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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沙丁鱼的婚礼 ...

  •   那天晚上,我无意间翻阅到一个让我难忘又有些令人不齿的故事。故事发生在距今一百八十四年前,在那样一个本该平静美好的年月里,却发生了这样一件无人在意的灾难。

      那时尽管是在秋季,可那天的天气却出人意料地温暖,灰蓝色的天空与朴茨茅斯的海平面融在了一起。那位穿着华丽、典雅的先生将他的脸庞凑到书房的窗边,他满脸笑意地看着港口上熙来攘往的人们。他手中攥着一封寄来的信件,我们尽可以猜测信上的内容写了些什么,竟然能令这位可敬的先生大笑不止。

      “我那个已经病重的好兄弟,现在居然如此大方地送给我这份大礼!” 富人一边命令侍从唤来他的儿子,一边说着, “快去备上马车,我们现在就得过去探望探望他。”

      一伙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居住在滑铁卢维尔的亲戚家。那是一个僻静的小村庄,平原上种着一片又一片的麦子,村民们也豢养了不少家畜,和蔼可亲的街坊们彼此也都十分熟悉,这一定是最适合隐居士的地方了。马车继续飞驰,甩下最后一片麦田,便出现了一片毫无生机、萧瑟的小树林,前方飘来一股股死水与被微弱的水波一次次拍打、侵蚀着的苔藓发散出来的腐臭味,使那先生和同行人在车子内都不得不用袖口遮住鼻子来阻挡臭味的侵袭。越过树林,眼前这座与世隔绝的房屋在突如其来的乌云的神秘面纱下放射出一种沉闷、凄凉的氛围。惨白的墙壁破裂开来,蛛网也从屋檐上垂落下来,这里成了绝处逢生的昆虫们的庇护所,任由它们在这里进进出出、缝缝补补。湖面上没有透出一点儿光,黑黝黝一片,像是吞噬人心的深渊,或许只是站在这里也会使人失去心智,浑身被恐惧掌控,颤抖不已。这里仿佛不再是一座古老家族的旧宅邸,而是座沉入湖底的孤岛,孤岛上的生气也全都随之消失踪迹,不免让人怀疑里面是否真的有人居住着。

      “想必您就是温特森先生吧?”
      从这破败不堪的古楼中出来迎接的是一位憨厚的中年律师,见到来者是雇主从朴茨茅斯请来的贵客,立刻指示府中的侍从引导马车,安顿好一切后便邀客人们进入,在昏暗模糊的回廊中悄无声息地带着路。屋中陈设着各式历经岁月的家具与摆设——来自中国的青花瓷瓶、哥特式的旧书柜和无数看不清名字的书籍,房梁上雕刻着的拱形门廊,一个个通往阴暗的最深处,令人感到不适。随着落在木地板上的每一步,细缝中的尘土便不受控制地升腾起来,使整座府邸散发出腐朽和死亡的气息。只有温室半开着窗帘,勉强有微弱的暗光照射进来,落在房子主人的身上。那个年长的老人一动不动,仰靠在躺椅上,憔悴的面颊像山谷似的陷了下去,面如死灰。看到亲戚的到访,他内心不由得生出一丝对命运的无奈与愤恨,可是却和他雇用的律师一样,从脸上显露出了感激不尽的情绪。他坐在躺椅上,用颤抖的嘴唇叙述着自己的情况和请求,他只是希望这位看起来年轻有为的表亲能够帮助自己可怜柔弱的独生女寻得一位可靠的女婿。

      说着,他将女儿叫了出来,这位可人怜爱的姑娘是他的唯一寄托,也是一直以来令他担心的对象。她看上去和她父亲一般憔悴无力、双眼无神,只有在看着父亲的时候才会露出那忧虑无助的神情。她总是将自己的双手搭在父亲冰冷的手上,一点一点轻轻揉搓着他每一根形如枯槁的手指。每一次的抚摸都会让她更添一分愁容,她只能用挽留和不舍的眼神盯着父亲那双无力的手,而她父亲则是用尽全力地轻抚了她的头,气若游丝地喃喃: “等我死后,你就听你温特森叔叔的安排,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吧。”这句话像是铁锁一般牢牢地扣住了可怜的独生女。她先是抬眼望向父亲,又用几乎令人无法察觉的幅度向温特森先生一行人的方向转了一下头,才又乖巧地点了点头,这幅模样令朴茨茅斯的先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天晚上,主人找来律师为自己写下遗嘱,大伙儿围绕在他的床边,那名独生女静静地贴坐在父亲的枕旁,聆听着父亲的嘱托,“可敬的先生们,我亲爱的律师,请你记好了——我想要将我的一百四十亩的田产和这栋宅子赠予给我的表侄,但是你们要保证我的女儿拿到我所有的动产,那是她的自由,并且……” 他费力地喘息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无力地咳嗽,面容也更显痛苦,“我祈求你们一定要给我的女儿找一个好女婿,其他的也就不劳烦你们了……” 话未说完,病重的老先生的嘴巴不停抽搐着,一张一合的,像是还想要说些什么,他冲着小女儿试图挤出最后一丝微笑,然而就这样撒手人寰了,只留下这个不谙世事的姑娘。没缓过神来的女孩先是默默抽泣,随后便抑制不住地大哭,嘶声裂肺地哭喊着自己的苦。善解人意的律师见状赶忙把温特森先生和他的儿子从房间中请了出去。

      “先生们,你们也不要见怪,老先生早就着手为他的姑娘寻找好人家了,可惜的是上天不作美,因为这个姑娘那时候还年幼,自从老夫人去世后,她又总是每天跟在父亲身旁一副病病怏怏的样子,没有多少绅士愿意向她示爱,哪怕有也都是些身份下贱的东西。可悲的孩子在她父亲的过度保护下什么都没有,现在也只有那一大笔无用的财产。我估计她倒是守不住那些东西太久,等到她父亲快要不行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让我把这家里的唯一继承人——也就是先生您和贵公子叫过来,什么都没有安排妥当就又草草离世了!啊呀,上帝怜悯怜悯她吧!” 律师抹了把泪,语带哽咽。

      这会儿,脑筋极快的温特森先生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拍了拍律师,“律师先生,您这是哭什么,那个姑娘不会有问题的,这不是还有我们呢吗?” 他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您想一下,现在您的雇主已经去世了,给她留下了一笔她根本使不完也守不住的财产。现在我又成了她的监护人,还担任了为她寻找丈夫的工作,我自然有理由将她所继承的财产拿过来替她保存啦。等到她结婚了,我们再把东西给她作为嫁妆,这也算是给去世的老先生一个交代,但是我们还是需要您的帮助,在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会给您一笔丰厚的酬劳。”

      律师听完激动地连连点头,慌忙地从包中掏出新的纸张,在上面写下老先生临终前的遗嘱,再让温特森的儿子再上面签了名,这也就算完成了一项大工程。据律师说老先生给他可悲的独生女留有五百多英镑的存款,这足以让她成为这一片最幸福的妇女了,哪怕她再挥霍,这笔钱也都足够。当然这笔财产也自然可以成为将她从摇摆不定的小木舟上赶下水的罪魁祸首,至此小姑娘还依然没有意识到将要取走她未来美好光景的诗蔻蒂已经站在窗外的石楠丛旁了(1.北欧神话中的命运女神,同时也化身为‘石楠荒原上的三个女巫’在麦克白中出现过)等到独生女哭红了双眼从屋子中走出来,她就又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这是一个令她又惊又喜的好消息,满怀慈悲的律师一边快步走过来安抚小姑娘,一边告诉她若房间中有她中意的小物件,她一概可以带走权当留个念想。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可以带走父亲和自己用过的一些老物件,于是又抱着自己的表叔止不住地哭了起来,嘴中还不停地感激着大方的三位先生。“不要哭了,我可爱的小侄女,这世间有太多能令你流泪的东西啦,” 温特森先生搂了搂她,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安慰道,“我们还要抓紧去整顿好剩下的遗产问题,好各回各家呢,等到明天一早我们会再来找牧师好为你父亲送上最后一程。”

      小姑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跟在温特森先生和他儿子的身后,目送了他们。夕阳即将落下,整个房子内只有独生女和一具冰冷的身躯。中年律师站在门外,向姑娘道别道,“您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忙活一整天呢。”

      “是啊,但是我无法入眠,在这座屋子中呆着就令我感到悲伤,这让我如何睡得踏实呢?” 小姑娘满脸忧虑地回答, “不过先生,父亲给我留下了多少遗产,您一定知道吧?”

      “您的父亲?” 可怜的律师被问得猝不及防,于是打算糊弄过去,“您的父亲并没有给您留下任何财产啊,姑娘。” 说完,律师便转头就走,可是独生女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心中的疑虑驱使她追上了这位中年先生。

      “噢,可敬的先生,要是您跟我讨论法律,我一定比不过您这样的精英,但是我敢向圣母玛丽亚发誓我绝对听到我父亲说会给我留下一笔钱,绝对没有出错,我听的清清楚楚!” 小姑娘愤愤不平地回答。

      律师被吓傻了,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独生女会这样紧跟不舍,这般逼问他。“说真的,您的父亲并没有把任何遗产留给您,这一定是您记错了。”他怎么也不忍说出事实,姑娘还这么年轻,有这样一笔巨额的财产是十分危险的,他宁愿用谎言保护自己雇主的女儿也不愿让她步入危险之中,这样想着,律师一边擦汗一边疾步骑上了马,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独生女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屋子中。堆弃成山的装饰品与被凌乱摆放在角落的家具在随风逐浪的烛火的映照下,它们的轮廓化身为一个个影影绰绰的鬼影,在狭窄的走廊中扭曲变形,飘忽不定,她的手挡在额头,浑浑噩噩地移动着无力的步子,沉浸在那奇妙的幻想当中。她清晰的听到了父亲给自己留下来的遗产,可是当她看到律师拿出来的文件却怎么也找不到。夜晚,她辗转难眠,寂静的夜晚倒是使得她内心烦躁不安,像是脑海中出现了无数支乐队不停地演奏着,本就忧虑多愁的姑娘压根儿合不上双眼,就这样等看到太阳从湖面升出一角,她精疲力尽的思绪才得以稍息一会儿。

      可没过多久,看似安眠入睡的姑娘突然感到满头冷汗,空气闷得慌,甚至令她窒息,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律师与父亲所说的话。她惊醒了起来,再也睡不着了,她走过搁置着父亲尸体的屋子,里面似乎传来了茶杯清脆的碰击声,那空洞的仿佛翠玉互碰的清音回响在她耳边。霎那间,她像是着魔了似的将手搭在了紧闭着的门把上,她急促的心跳声愈来愈躁动,那按耐不住的悲痛涌入心头,令她屏蔽掉一切感知,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木门。她不假怀疑就认定那门后定是她健健康康的父亲,可不料身后传来的噪音却是越来越大,将可怜的姑娘从美妙的幻想中拽了出来,敲着门的正是温特森先生和律师,她也不得不过去给他们开门。当她看到门外两位先生穿着黑色丧服,宛如死神般,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自己时,她怎么也无法控制住自己惶恐不安的内心了。

      “请你们先不要埋葬我的父亲,他还活着,我知道的,我听到了!刚才他还在喝茶呢!” 姑娘迫切地挥舞着双手,试图将客人们堵在门外。“先生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冷血无情呢?”

      “瞧!温特森先生,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复活,这孩子已经精神恍惚啦。昨天她就使劲拉着我说老先生给她留下了一笔巨额遗产,不管我怎么解释她都宁愿听信自己的心魔也不信我,” 经验丰富的律师将独生女推开,径直走到了老先生的卧室。“瞧,小姐,您的父亲早就凉透啦,您看看您消瘦的脸庞,不要永远被悲伤拴住,这样成何体统?”

      可怜的孩子悲痛欲绝,不顾大家的劝阻冲出了这座已不属于她的宅子。她左右望了望,刚好看到了律师骑的那批马,于是猛地跳了上去,任由律师在身后咒骂她是一个 ‘不守规则的小毛贼’。她全然听不到那中年男人的叫喊声,宛如皮鞭般的刺骨冷风鞭打着她的肌肤,让她手脚发麻,小脸蛋冻的通红,可是她并不理会,直奔到教区的律师事务所,她并没有头绪要去找谁,也没有拿着父亲的遗嘱文件,只剩下她那一腔热血和莽撞,这看似是她最好证明自我的证据。不过多久,她就找上了一位可靠的老先生,那先生一脸严肃,让任何人看上一眼都会产生敬畏之情,年轻的姑娘也是如此被震撼住了。她颤颤巍巍地将事情经过全部叙述了一遍,期望眼前的先生能够给自己提供帮助。

      “小姐,您怎么能证明您的父亲给您留下一笔财产了呢?”

      “不瞒您说,我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在场的除了父亲雇的律师还有温特森先生和他的儿子。” 年轻姑娘回答,说罢她总算是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和无法挣脱的可哀处境了。

      “那么谁可以为您作证呢?您可不要告诉我您府上一个佣人都没有?”

      “昨天下午在父亲公布遗嘱的时候,温特森先生将所有仆役全都赶了出去,说是他们不该听到如此重要的事情,还是暂时不要外传比较好,父亲的律师也并没有反对。”

      “这么说只有您听到您父亲给您留了遗产,并无他人?” 老律师捋了捋胡子,多疑地问着小姑娘,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这么说,小姐,您手头有多少剩余的费用?”

      “不超30镑,律师先生。” 独生女窘迫地回答,她清楚地知道哪怕她将家里所有破烂不堪的家具卖掉也赚不回多少钱。

      “很遗憾,我可爱的孩子,我无法靠着这个帮助您。再说了,您也没有证据和证人,除非您去伪造证据,但我想您看在上帝的份上也不应该这么做。这并不是您的错误,您一定是因为太过于悲伤,所以没有听清您过世的父亲的遗言吧。您啊,最好找一个好人嫁了,过个安稳的日子比较好。愿上帝保佑你。” 老先生不急不忙地讲完,将不甘心的独生女送出了办公室。

      那一整天,忧郁的姑娘全都无精打采的。远处传来苍天低沉的怒吼声,震得大地颤抖,无情的雨滴肆意地拍打着,浸湿了她父亲的木棺椁,又逐渐在棺椁所在的土坑中形成一小汪水潭,那窸窸窣窣蛊惑人心的声音惹得温特森先生烦躁不安,要不是她依然跪在墓穴边上,久久不肯离开,这位先生早就命令掘墓人盖上土了。那墓坑俯视下去好似无底洞一般,是那么的深远不可触及,那冰冷的棺椁仿佛能蒙蔽人们双眼的梦魇,不管是谁经过这里都会为这幅景象停下脚步——在那幽灵般哀嚎着的风雨声中,有一位双眸死盯着墓穴尸主的小姑娘。任何人都会为这个悲伤的孩子祈祷、可怜她吧。温特森先生最终命人填埋了棺椁,他怎么也都看不下去他的侄女这般固执的样子了,看她面色苍白如她父亲去世时的模样,这委屈的模样让他的内心流溢出悲痛。

      “孩子,我们该走了。”

      当然,提心吊胆的律师深知自己和温特森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于是提醒了自己的好朋友,他们还未给这个独生女寻一个好亲事呢。不过温特森先生倒是不慌不忙地解释自己早已安排好了。当天下午趁着风雨暂时停息的好时机,他带着侄女来到镇上一家口碑不错的屠夫店门口,他用手中的权杖使劲敲了敲柜台才引起店主的注意,他是个壮实却长相丑陋凶狠的男人,他佝偻着的后背是由于他长时间低着头分割鲜肉的工作造成的,他的耳朵也同样因此工作受到了不少损伤,简直堪比那名住在钟楼上的怪人,只是可惜他的性情却与那怪人完全相反。屠夫上下打量着温特森先生,从他崭新的高礼帽到那双一尘不染的皮鞋,这才又松懈下眉头上的青筋,低着头又忙活起自己手头的事情。大概有半分钟,双方一句话都没有说,这场冷战最终被坚持不住的温特森先生打断了,“你愿意娶我的表侄女吗?” 他终于发问。这句话不仅惊呆了站在一角的律师和小姑娘,更是令屠夫停下手下的活,疑惑的看了看温特森,不过可敬的先生看似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的侄女从小没了娘,现在父亲也去世了,我受到了她父亲的委托给她后半生找一个稳妥的归宿,我看您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我相信这样也实在是对不起我亲爱的表哥了。我当然会给您一笔钱,好叫你们幸福的生活下去。” 对屠夫来说这消息宛如梦到天使吹着号角来告知自己得到了一个妻子和圣子的约瑟夫一般。屠夫流露出狂喜的神情,那独生女不仅看上去如花似玉,肯定还为了照顾家练成了一流的持家方法,这样聪明伶俐的姑娘自然是一个不错的值得炫耀的宝贝。

      可怜的姑娘,当即便被温特森送了出去,她被吓得浑身不停的颤抖着,要是被埋入土中的人是她那该多幸运啊!她惊恐地回过头瞪大了眼睛盯着身后的律师,希望他能够为自己求情,可是就算是律师也无法为她做些什么,只得给她在身后推上一把,给她鼓鼓劲。那只手像是寒夜般冰冷,那是来自死神的玩笑,是仿佛将她逼进墓穴,给她埋葬的无情的刀刃。她怎么也不明白,在父亲去世后,自己会变得如此无依无靠,甚至会为生存而愁楚。可是请不要去责怪他们,因为在有这般诱人的条件下,‘上帝即使是警察,也会当强盗的’ 2。(出自巴黎圣母院)

      就算没有神明的助力,人间也总是会藏着些并未被污染的,身边弥漫着高尚光芒的人,我们总是可以把希望寄托于他们。正当屠夫想要答应的时候,一个和独生女一般身高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踏入了这件混沌的事件之中。他随意的披着外套,顶着一个小草帽,却显得尤其精神,只要从他的穿着打扮上我们就可以猜出来他是做些什么的了,可是我们的小独生女根本没有在意他的装扮,只是满脸惊讶,这正是她父亲老熟人的儿子,两个孩子年幼时有着很好的交情。青年看到温特森,立马问了好。

      “先生,我听说了老先生去世的事情,于是今天早上给您寄了一封慰问信,但貌似您从未读过那封信呐!” 小伙子讲了起来,“想必您现在一定要为老先生的独生女寻一个好姻缘,所以我才一早给您寄信表达我的心意,现在在这里遇到您真是万幸。我仰慕可爱的小姐许久了,可是却一直没有一个适当的机会来表达我的心情。您一定明白这是多么悲伤的事情吧,我眼见着老先生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每当我随父亲来拜访的时候都可以看到那位先生的脸色愈来愈差,没过多久,他就变得只能在小姐的搀扶下才可以走动了。这期间有无数的乡绅上门来提亲可是都被老先生给拒之门外了,我也见到过许多跪倒在小姐石榴裙下的先生们前来请求老先生开恩,把小姐嫁给他们,可是无一成功的。噢,温特森先生您知道我的内心多么的担心我也会被拒绝掉,我变得不再像我,失去自信。小姐的父亲总是这么宠爱着自己的孩子,那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得不这么做。在这之后,哪怕父亲有必要去面见老先生,我也会选择在门外等候,以避免看到小姐。因为我太爱她了,可我却不能见她,不然我敢保证我的心脏一定会在我意识到前就飞往她那里的。然而,先生,现在不同了,我想着您需要帮您的侄女找一个好伴侣,但是您其实并不需要东跑西寻地来求这位男士。因为我很愿意迎娶这可爱的小姐,您也不用给我分任何一笔您得到的遗产,这样如何,我尊敬的先生?” 小伙子越说越止不住,甚至好像要将内心的情感一概说出似的,这不免惹得各位感到有些不自在,而小姑娘的眼睛则在闪闪发光。温特森先生见两人这样般配,于是顺其自然允许了年轻人求娶表侄女的请求,并表示这是上帝目睹的婚约,也是他的良心促使他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两个年轻人在律师的跟随下来到湖边的那座老房子,并且匆忙地举行了一场十分简易的婚礼。他们只是简单地相互宣告了誓言,参加婚礼的也没有任何宾客,除了律师,温特森先生还有一位牧师,再就没有任何其余的见证人了。“先生,我想父亲一定会很满意您的!” 小独生女紧攥着围裙,悬挂在心头的巨石被搬走了似的。她先是如负释重,紧接着内心深处那阴郁和不满的情绪随着恐惧的消逝汹涌地袭来,她重心不稳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像个年幼的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宣泄着两天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那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悲哀,她却无人可诉!

      经过这戏剧性的一天,雨后的微风从远处顺着湖面轻扫过来,抚在这对迎着夕阳的伴侣的身上,使两人心中泛起涟漪,也消泯了小姑娘对昔日、如今和未来的不安,这个可怕的梦魇随着夕阳消失了踪迹。回头望望,由一片漆黑的树林分隔开的这座湖岸边上的小房子看上去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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