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你没暗恋我[校园]》棐十

6、请吃饭

　　宋子恒对高考假期出去玩这件事很有执念，许恩泽他们还没到家就看见宋子恒在群里消息轰炸。

　　群还是他们上学期做英语小组作业时建的，大半年来寥无人烟，许恩泽都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个群。
　　但是许恩泽对假期出去玩这事儿兴趣真不大，现在已经进入六月，气温也一路走高。

　　许恩泽她们楼上邻居家有孩子今年高考，叶美云跟人家妈妈关系不错，这两天也一直在家里真情实感抱怨气温太高，家长送考真辛苦。
　　似乎是在暗示许恩泽什么。
　　她妈未雨绸缪连后年的六月送考都热得不想去，可见天气多糟糕，于是许恩泽也就假装没看见宋子恒的消息，点进去把群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设置完她还有点心虚，眼睛余光朝周添手机上瞟了瞟，发现周添似乎也刚从他们的聊天界面退出来，见周添也潜水装死，许恩泽心里顿时有了安慰。
　　这么热的天还是待在家里舒服。
　　至于回复还是等她回家再说吧。

　　周六一上午许恩泽都宅在自己房间里，她中午吃完饭又回屋睡了个午觉，时间没把握好，一觉醒来，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

　　许恩泽伸手去摸枕边的手机，发现她妈半小时前给她发了微信消息。

　　妈妈：【我和你爸去逛那个中心广场的那个丝绸展了，晚上不做饭，你自己出去吃点儿吧。】
　　下面还跟了个100块的转账。

　　许恩泽麻溜地点了收款，给她妈回了个亲亲的表情。

　　许恩泽：【没事儿你慢慢逛，有喜欢的尽管买。】

　　回完消息后，许恩泽去卫生间洗了洗脸，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她还没忘给周添发微信，给他甩了收款的截图，问他想不想蹭仙女的饭。
　　周添回消息一向不及时，等她去按了他家的门铃，还是没等到回复。

　　不过门开得倒是挺快，许恩泽刚准备追责周添回消息慢，就看见门内是一张和周添四五分相似的女人的脸。
　　是周添近半个月没回家的妈妈——林钰。

　　“林姨？”许恩泽欣喜道，“你回来了呀！”

　　林钰一边侧过身，想要给许恩泽让路进来，一边给她解释，“嗯，今天下午刚回来。小泽过来来找小添吗？他在房间里呢。”

　　许恩泽这时候却敲了退堂鼓。
　　林钰已经快半个月没回过家了，今天是难得能跟周添母子二人一起吃顿晚饭的时候。
　　她想到这，更加坚定了今晚不能叫周添一起出去吃饭的决心。

　　许恩泽没进去，只稍微倾了点身子过去，一脸内疚地和林钰讲：“林姨，对不起，其实我不是来找周添的，我就是按门铃玩玩儿的。”

　　林钰被这回答搞得一愣，但很快笑开，不过正要开口就被身后声音打断。

　　许恩泽看见周添出现在林钰身后，大概是在空调房里呆了一天，声音也有点儿凉。
　　话是跟林钰说的。
　　“妈，这正常，楼上宋阿姨养的那条哈士奇也爱没事儿就按玩具铃玩。”

　　许恩泽：“……”你说谁是狗呢？
　　但她顾忌林钰还在旁边，默默忍气吞声。

　　林钰被周添这话逗笑，“你别总欺负小泽。”
　　许恩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周添没理会，已经走至玄关准备弯腰换鞋。

　　林钰给他让开位置，回了客厅，进去前还不忘嘱咐了一句：“你们俩别玩得太晚啊。”
　　周添“嗯”了一声。

　　准备功成身退的许恩泽被周添这整了个猝不及防，立马出声叫停：“等一下，你换鞋干嘛？”

　　周添系鞋带的手顿了一秒，又重新系好，这才走到门口，顺手把门带上，这时才瞥一眼许恩泽，“你说呢？”

　　这句话还是阅读理解初级水平，许恩泽自己翻译了一下，觉得周添想要表示的大概就是“你自己发的出去吃饭现在又问这什么狗屁话？”

　　许恩泽还试图补救，“你不在家吃？”

　　周添目光看向她，“不是有仙女说要请客？”

　　眼看着促成周添母子温馨吃个晚饭的愿望彻底泡汤，许恩泽也不再执着了。
　　行吧，仙女请。

　　她鼓了鼓腮，自己往回退了几步，走到自己家门前，抬手拍在门铃上，“叮——”，许恩泽操着口山寨AI腔，拖长了音，“吃饭——”
　　然后一蹦一跳地蹦跶回周添身边。
　　明显是在学楼上宋阿姨家的宠物训练铃。

　　怎么那么傻。
　　倒挺像楼上那只爱扑腾的二哈的。
　　周添没忍住，低笑两声，“你这又是演哪出？”

　　许恩泽还记着那笔周添说她是狗的账，一板一眼给他解释，“cosplay，这次我演玩具铃，你就该演豆花了。”
　　豆花是楼上那条哈士奇的名字。
　　周添：“……”

　　两人进电梯下楼，入夏白昼绵长，此时太阳还未完全隐去，晚霞在天边铺成大片大片明艳的红，小区路上偶尔见到几个散步行人，或是老人孩子，或是对年轻夫妻，显得一派静好。

　　许恩泽看了眼腕上的表，已经六点五十九，还差半分钟七点，她往前跳了几步，转过身背对着周添，笑得一脸明媚：“甜甜！”

　　周添知道她要玩什么小把戏，停下步子配合她。

　　许恩泽伸出手腕看表，嘴里倒数：“三、二、一。”
　　然后把手伸开，做出展示的动作。
　　她身后，路灯一盏盏次第亮起，在昏暗天色中圈出一方明亮，映着天边绚丽晚霞。

　　许恩泽脸上拢上了灯光，还挂着有些小得意的笑，眉眼弯成天边新月形状，眼睛亮晶晶的。
　　她三两步跳出路灯投下的光圈，向还在昏暗处站着的周添小跑过来。

　　周添看着眼前少女满身光辉倏然隐没，投进昏暗奔向自己，觉得身体里仿佛放了个铃铛，夏夜晚风呼啦呼啦吹进去，铃声叮铃铃的响。

　　在意识到自己喜欢许恩泽后，周添经常在想为什么？
　　在这短短几秒钟，许恩泽此时的笑容和他记忆中无数张同样的笑容重合。
　　管它什么为什么，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只喜欢就好了。

　　周添低头微嘲地扯了下嘴角，神情隐在昏暗处。
　　只要是她，他就很喜欢。

　　小插曲过去，两人继续前往小区外面觅食。

　　许恩泽一路上都在跟周添叨叨今天上午自己在网上看见的一个搞笑新闻，虽然周某回应得不太热烈，但并不妨碍她跟周某讲得热火朝天。
　　所以她这一路都是被周添领着走。

　　直到周添带着她到了一家他们小区附近的一家以汤为特色的小食馆，她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周添胳膊。

　　许恩泽阻止周添，“咱们吃不起这个，甜甜。”许恩泽小声解释，“我浑身上下加起来就一百三十二块六毛钱。”
　　这家汤是真的鲜，贵也是真的贵。
　　零花钱败光的落魄仙女是吃不起的。

　　但是自己掌握财政大权而且还有抚恤金的空巢周大爷吃得起。

　　周添回头看她一眼，顺势虚握住许恩泽手腕，拉她进了店。
　　作为潜心研究了十六年的“周学”优秀学者，许恩泽深知这就是“别叨逼叨了，我请客”的意思了。
　　她心领神会，乖乖跟在周添后面进店坐好准备吃饭。

　　两人这顿饭吃的很久，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许恩泽用勺子舀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这家店完全可以吹爆，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周添还在慢条斯理地喝汤，动作矜贵，像个封建王朝每天享乐逗鸟的闲散少爷。

　　许恩泽觉得周添嘴巴那么坏，自己还没有和他绝交的原因除了她胸怀大量善解人意之外，另外就是周少爷这不定期的扶贫项目。
　　金钱的力量还是很强大。
　　她还是被不可避免地被这些铜臭味儿侵蚀了。

　　周添也吃饱了，他抽了节纸巾擦了擦嘴，然后身子向后一靠，抬头望向许恩泽，眼神中有调笑的意味，“仙女不过去结账？”

　　说要让人蹭饭的许仙女：“？？？”
　　我哪来的钱？

　　许恩泽刚刚在店门口的确没跟周添说谎，收了她妈的转账，她也就只有一百三十多块，根本付不起他俩的账。

　　“甜甜，你不是要请客的吗？”许恩泽问得小心翼翼。

　　周添扬了下眉，神态自若，“我什么时候说了？我记着是有仙女说要请的。”

　　许恩泽想要鲨人了。
　　今天上午看了太多的社会新闻，她觉得自己明天可能就会是头条之一。
　　“清纯漂亮女高中生到店吃霸王餐，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教育的失败？”
　　不，这是周添不做人。

　　许恩泽忍辱负重，讪笑两声，讨好地道：“我哪是仙女？”她低头打开手机鼓捣一会儿，恭敬地用双手把手机呈过去给周添看。

　　界面是周添的微信个人主页。
　　上面的备注已经改了——甜甜仙女。
　　许恩泽看向周添，斩钉截铁，“你才是，仙女甜甜。”

　　周仙女略微有些嫌弃地轻推一下许恩泽一起弯过去的脑袋，“改回去。”

　　“好的，甜甜仙女大人。”许恩泽掐着嗓子，又是学电子女声。

　　周添原本就是随口一说，也不再跟许恩泽开玩笑，起身过去结账，许恩泽也屁颠颠地跟上。

　　到了前台，周添把这家店的储值卡递过去，问服务员，“请问打包的那份猴头菇排骨汤好了吗？”
　　服务员刷了卡递回来，“请您稍等一下，马上就送过来。”
　　没一会儿后面就有人提了打包好的一个手提袋过来。
　　周添接过，道了声谢。

　　许恩泽大概猜到这份是给谁带的，但还是问出来：“甜甜，你这份是给林姨的吗？”
　　周添“嗯”了一声。
　　猜想得到肯定，许恩泽心里突然充进了一点小雀跃。

　　两人往小区走，许恩泽又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抓住周添的胳膊，“甜甜，你是不是为了给林姨打包汤才去这家店的？”
　　语气几乎就是肯定。

　　林钰工作繁忙，三餐总是不规律，肠胃落下了不少毛病。
　　之前她就犯过好几次胃病，叶美云也经常在她休息的时候没事儿就给她熬汤熬粥来养胃。

　　不过许恩泽的毛病就是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觉察到手下周添的胳膊明显僵了一下她才开始懊恼自己嘴太快。
　　果然，周添有点不自然地刮了下鼻尖，但语气还是比较自若，“你自己又瞎脑补什么呢？”

　　许恩泽松开抓住周添胳膊的手，低头扫了眼那份包装袋上醒目的“汤”的logo，从这话里品出了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周添和林钰的关系不算亲近，两人之间总感觉隔着层看不见的隔膜，甚至相处得还有点尴尬。

　　许恩泽觉得周添心里可能是有点儿怨林钰的。
　　毕竟当初周添还没从父亲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就突然变成了个几乎见不上妈妈的面的留守儿童。
　　但这也只是许恩泽的猜测。

　　这个话题就被这样轻轻掀过。

　　晚风悠扬，空气中还掺着股不知名的花香。

　　两人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许恩泽本来在专心致志的踩影子，轻嗅了两下，又踮起脚凑过去闻周添身上的味道。
　　“甜甜，你刚才出来之前是不是洗了澡？”

　　“嗯。”周添不明白她的思路怎么又跳到这来了。

　　“完蛋了，甜甜，你回去还得重新洗一下，”许恩泽有点幸灾乐祸，“你来的时候是青草味的仙女，但是你现在已经变成了鲫鱼味儿的了。”
　　许恩泽来的路上就有闻到周添身上若有若无的沐浴露的香气。

　　“那你是什么味儿的？”周添接下许恩泽的话。
　　他刚刚点的是鲫鱼汤，许恩泽点的是猪蹄汤。
　　在下半句蹦出来之前许恩泽及时止损，打断周添，“我没有味道，因为今天我不是仙女。”

　　两人一路慢悠悠地走回去。

　　进电梯时候，许恩泽无意般问了句：“甜甜，林姨这次休息什么时候结束呀？”
　　周添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摁了电梯键，“我也不清楚。”

　　“哦。”许恩泽把下面的话咽下。

　　许恩泽回家时她爸妈还没回来，她也不太想过去打扰周添和林钰难得的母子相处时光，干脆自己窝在沙发上找了个电影看。

　　另一边，周添回家的时候林钰正在客厅敲着笔记本的键盘，他并没有认识到许恩泽的良苦用心，把打包的排骨汤放在餐桌上，就准备回自己房间待着。

　　路过客厅时，周添莫名想到刚刚电梯里许恩泽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是停下了脚步，问了林钰：“妈，你这次什么时候走啊？”

　　“啊？”林钰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开，对周添这一问也有点意外，毕竟周添对她的行程从没表现过过多的关心，问她离开回来的时间更是少的屈指可数，“应该是后天吧，怎么了？你们学校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周添答应一声，抬脚准备回房间，进门前又跟林钰补充了一句，“打包的那份我放餐桌上了，你趁热喝。”

　　林钰眉眼舒展开来：“知道了。”

　　回到房间里，许恩泽那副欲言又止的神色还在周添脑子里挥之不去。
　　周添把手机随手丢在床上，嘴角轻翘，心情莫名的好。
　　她又自己脑补什么家庭伦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