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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心虚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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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恩泽就那么坦坦荡荡地把东西推了过来,周添看见许恩泽那双毫不避讳的眼,觉得自己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不舒服。
她自己都不在意,他在这儿别扭纠结什么?
周添唇抿成一条直线,拾起桌上的笔,准备在许恩泽名字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停——”见他这架势是要下笔鬼画符,许恩泽突然开口叫停,“甜甜你要清楚这张木牌是谁的地盘,名字寄人篱下是要有寄人篱下的觉悟的。”
周添:“……”
有觉悟的周添拿笔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慢慢地一笔一画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许恩泽名字下面。
许恩泽看着周添写完名字,满意地把木牌拿起来欣赏了一下,她跟周添小时候上的是同一个书法班,老师也是同一个,其实字看起来也挺像,尤其是都比较认真写的时候。
宋子恒本来在一旁鼓捣他一路背上来的相机,看见许恩泽举着木牌看字也凑了过来,由衷感叹了一句:“你们俩这字还挺有夫妻相的。”
“什么夫妻相?”许恩泽放下木牌,正了正脸色,“其实甜甜的字也算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
“啊哈?真的假的?”
周添一直觉得宋子恒挺聪明,就是有的时候脑子的确是有点问题,就比如现在。
“她这屁话你也信?”周添坐在圆桌的另一边,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头都没抬回道,“我当初给她写过快两本字帖的罚抄,这叫培养?”
周添将手机收回兜里,捏着绳子拽回了放在许恩泽那边的木牌,摊在手里看了两眼,发现字的确挺像。
挺般配的。
“我这不是给你机会练字?”许恩泽反驳。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周添直起身来,手指缠着红绳转了两圈,问他们几个,“已经两点多了,要不去外面的店里吃个饭?”
许恩泽和宋子恒都没什么意见,乔嘉终于结束了她的最后一张木牌,“那我们先去挂起来!”
许恩泽瞥见乔嘉木牌的一角,竟然看见了几个拼音,心里感叹了一下,这个姐姐单方面养鱼养得可真是敷衍,名字怎么都不会写。
他们四个人挂牌子时十分默契的互相避了开,乔嘉要找风水宝地,宋子恒觉得乔嘉那么多跟他挂一起会影响自己在老天面前的印象分,以免不灵,只有许恩泽和周添比较佛系,两人找了个人相对少一点的对方,周添过去把牌子系了上去。
庙里的这颗姻缘树已经有百年历史,树冠繁茂,编出一片浓密,午后阳光半斜,从树叶间的缝隙里斑驳地透出来,打碎成一地的光影。
许恩泽觉得这幅场景有点美丽。
所以她得做点什么记录一下。
许恩泽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叫住正在专心系绳子的周添,“甜甜,你别动。”
周添听见她的叫声回头看,正对上许恩泽的手机镜头,许恩泽抓住了时机按下拍照,把周添动作定格下来,还有周添手里那块写了他们俩名字的木牌。
周添系好绳子,朝许恩泽这里走过来,问她,“你拍什么呢?”
许恩泽把手机摊给他看,脸上挂着小得意,恨不得把“快夸夸我拍得好看”几个字拍自己脑门上,她明示周添:“怎么样,是不是拍得特别好?”
周添看了一眼手机里的自己,点点脑袋,“是挺不错的。”
“那是当然了。”许恩泽尾巴翘到天上去,想要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我觉得现在的光线太漂亮了,甜甜你也给我拍一张。”
周添顿了一下,没接许恩泽的手机,拿出了自己的,“用我的吧。”
“也行。”反正谁的都一样,许恩泽往树那里走,“那你等下记得发给我。”
许恩泽在树下找了个光线好的位置,摆好姿势,示意周添可以拍了。
许恩泽的脸上被盖上了几块碎光,她弯唇微笑,整个人显得温和又恬静,看上去乖巧得不像话。
“拍好了吗,甜甜?”
“好了。”
许恩泽凑过去查验成片,周添拍得中规中矩,没什么可挑错的地方,当然也没什么可夸的地方。许恩泽觉得自己这张脸,就是用脚拍都好看。
那边乔嘉和宋子恒还没找到块风水宝地挂自己的木牌,两人这架势像是还要找个算命先生给他们俩卜一卦看看挂哪合适?
于是只有许恩泽和周添两个人先朝出口那边走,许恩泽回头看了眼跟着风晃荡着的红绳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凑上来神秘兮兮地问周添:“甜甜你这是第一次写这个呀。”
许恩泽不是第一次,叶美云带着出去的初中毕业旅行,许恩泽已经写过了。
叶美云最信这些,当时那个景区也有个庙,就带着他们进去逛了逛。
那个庙里也有一棵这样的树,许恩泽那段时间疯狂迷恋一部青春片的男主角,有这种机会当然义不容辞,写了她和那个角色的名字挂了上去。
那时周添没写,所以这次的确是第一次挂。
“嗯。”周添没什么表情,看着前面,“便宜你了。”
许恩泽:“……”
“谁便宜谁?”许恩泽自己嘟哝一句,又赌气似的回了周添一句,“你放心,你以后有了女朋友我一定连夜上山把牌子摘了。”
周添听见这句话,扭头看了眼许恩泽,笑了声,“你不要放心,你以后有了男朋友,我一定不会上山摘了这牌子的。”
许恩泽想要踢他一脚,“我自己来摘。”
提到初三那次毕业旅行,许恩泽又想到了,她跟周添在那次旅行里参加的一个活动。
——时间胶囊。
就是给以后的自己写封信,自己选择时间,到时间后那边的工作人员会把信给你寄过去。
叶美云觉得这个就是纯属骗钱的,并没有掏钱给她们参加,但许恩泽当时可是青春文艺小少女,觉得这个东西浪漫文艺得要命。
于是她就脑子一热自费以五元一张的高价买了三张信纸打算洋洋洒洒写他个几千字,然后写完一张半后就实在是写不下去了,于是坑蒙拐骗哄着周添买下剩下那张,搭着她的信件顺风车一起埋了个时间胶囊。
“甜甜你还记得当时那个时间胶囊吗?”许恩泽问。
“嗯?”周添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是不是不记得了。”许恩泽吐槽他,“你就写了那么几个字。”
许恩泽觉得周添买下那张纸完全是被她烦的,她自己在店里写信,周添也没办法走开,大概是等烦了才问她拿了最后一张信纸。
然后提笔唰唰唰还没一分钟就写完了。
对三年后的自己极其不亲切。
周添也想到了什么,他有点不自然地摸了摸后颈,别开视线看向另一边,声音很小,“没不记得。”
许恩泽没看见他动作,因为她正在垂头思考着自己当时写了什么,发现只记得几句泛着酸气的青春伤痛文学。
她晃晃脑袋,试图把那几句话晃出去,“那甜甜你还记得你写了什么吗?”
“不记得了。”周添语气平和。
“你骗谁呢?你就那么两行字,我都看见了!”许恩泽揪着她的袖子,像个气鼓鼓的小松鼠。
周添也没挣开,任她扯着,勾了下唇角,问她:“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许恩泽理亏,这话的确是她自己的原话。
当时,许恩泽看见周添拿着笔就草草写了那两行字,十分好奇,问周添能不能给她看看。
周添那时的表情挺复杂,深深地盯着许恩泽。
盯得许恩泽心里警铃大作,周添给她看了的话她是不是也要给周添看?
她一想这好像不太划算,周添就那两行字,她这两页纸,她不是亏大发了吗?
于是许恩泽当机立断收回那句请求:“不用不用,我不看了,你不要打我这封信的主意!”
听见这句话后,周添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像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失望,最后只是跟她讲了句:“把信去存了吧,叶姨一会儿该等急了。”
后来许恩泽反复想了一下,好像不看是她吃亏,毕竟周添当时那副表情让她觉得这里面好像写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
“那现在我能想知道吗?”许恩泽眼睛直勾勾看着周添。
“你不是说那东西肯定能寄到?”周添敲了下许恩泽的脑袋,“那等到时候再说。”
周添垂眼,又补充了一句,“我到时候告诉你。”
此时正好整点,山间钟声响起,少年的声音被揉碎进风里,混进钟声中,连着那份心事一起,再次被深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