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由丁》任晶晶

6、六

　　这天下课。
　　“由丁，你过来一下。”阿玲小声凑在由丁耳边。
　　由丁便起身跟着阿玲朝课室门走去，快到课室门时，由丁往后瞥了一眼尔东，尔东正好也在看着她，尔东知道由丁什么意思，摇摇头，然后摊手，像是在说：我也不知道她叫你干嘛。
　　“由丁，尔东是不是跟你说我跟他表白的事情？”阿玲突然很严肃问到。
　　由丁摇了摇头，假装很惊讶，然后装蒜：“什么？你喜欢尔东？”
　　“哎呀哎呀，你小点声呀！”阿玲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朝她小声说。
　　“你真喜欢尔东啊？”由丁笑得甚是诡异。
　　“没有，我当时在玩真心话大冒险。”阿玲虽然是这么说，但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由丁本来就知道这件事，她也看出阿玲的回答很奇怪，于是假装拷问：“真的？”然后一直盯着阿玲的眼睛。
　　“你……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是喜欢，但是他拒绝我了，我觉得好尴尬啊，我才这么说的。”阿玲本来以为由丁会嘲笑她，但是由丁就淡淡说了句：“哦。”
　　“由丁，你能不能帮帮我，你跟他熟，你在他面前提我几句呗。”
　　由丁知道自己要是答应就又要当媒婆了，她也不想跟阿玲多说什么，哦了一声。不过她看见阿玲那种期待未来的眼神，又觉得她有些可怜，她是家庭条件优越，父母疼爱的大小姐，面对一个喜欢的男生还要唯唯诺诺，不过还是觉得自己更可怜，自己家庭条件一般，还要面对各种“情敌”。
　　由丁没听她的，平时跟尔东聊什么还是照常聊。

　　临近中考的一个周末，阿玲给由丁发微信：“由丁，尔东和几个男生在万达的一家奶茶店里，我们也有几个女生在，你来不来？”虽然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但是由丁一眼看得出阿玲的意思。不过自从初二那次尔东打架事情，由丁已经再也没在周末遇见过尔东，这是次机会，因此，不为阿玲，为自己，她答应了阿玲，特地挑了一件体面的衣服向万达出发了。

　　“由丁，我在这里。”阿玲招招手来迎接她。
　　“由丁，你想吃冰沙吗，这家冰沙好吃。”在一家甜品店里，阿婷也在，她也赞同阿玲的意见。
　　由丁看了看菜单：“什么？什么冰沙68块一份？还是这么一个普通的碗？算了算了，你们吃吧，我不吃。”由丁指着那个比自己巴掌大一点的碗说道。尽管她不想扫兴，但是这么贵一份冰沙她还是觉得超出她预算范围。
　　“确实，要不这样吧，你吃我的，我买一份，给你吃点，反正我也吃不完。”阿玲对由丁说。
　　“哎？可以吗？那我不客气了。”由丁沾沾自喜。
　　一会儿，冰沙端上来了，确实没那么精致。由丁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口：“嗯……还行，挺好吃。”
　　“是吧是吧，你多吃点，我吃不完，好冰啊。”
　　三个人边聊边享用完这顿冰沙。
　　“对了阿玲，你不是说尔东会和一群男生在这吗？他们在哪？”由丁突然想起来。
　　“哦对，我看下……他们在北极熊，还有几个女生也在，我们去看看吧。”
　　由丁走在路上简直紧张到爆炸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紧张，明明在学校从白天到黑夜都在和尔东见面。
　　“就是这里由丁，哇，我好紧张啊。”阿玲虽然很紧张，走的很慢，实际上由丁走的更慢，她比阿玲更紧张，她走在最后。
　　上楼就可以直接看到尔东一桌了，他们都在低头打游戏，就一两个男生看到由丁她们来了会招呼一声，不过尔东不是这一两个人。
　　“哎呀，由丁，阿玲，阿婷，来了，坐这坐这。”
　　“龙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阿玲问到。
　　“嗨，早来了，来坐吧，人太多了所以我们把男生女生桌分开了，来，吃哈，刚点的薯条。”
　　由丁好像有点社恐，因为都不是什么很熟的人，她和阿婷挤在一个靠墙的座位默默的，不说话。阿玲相比较她们就比较大胆了，还没坐下，直接往男生桌，尔东的位置走去。由丁虽然假装不说什么，但是她的眼神一直没从阿玲身上挪开过。
　　“尔东，你们在这为什么不告诉我？”阿玲揪着尔东卫衣的帽子指责。
　　“我干嘛要跟你说，而且为什么就我说，那么多男生都在这啊。”尔东皱起眉继续低头打游戏。阿玲甩开尔东的帽子，回到女生桌。
　　由丁低下头，她觉得自己都不敢去跟尔东搭一句话，简直不如阿玲，自己明明可以以大家公认的最好的朋友的身份去搭话，却又不敢，阿玲又以什么身份只找尔东呢，她都敢。
　　全程的说说笑笑由丁都没怎么参与，她一直在想尔东的事情。快要中考了，中考完就毕业了，毕业那就是……有可能永远不会再见面。
　　“好了好了，不早了，喂，我们先走了。”龙姐对男生桌大声喊道。
　　由丁还没回过神来。我们要走了……尔东……我们真的……不……这是最后一个能见到尔东的周末，现在跟尔东也不是前后桌了……由丁的心里已经乱成一团。
　　自己和尔东是朋友啊……朋友而已……搭句话而已……由丁的身体似乎已经看不下去她自己这种胆小懦弱了，直径向尔东那边走去：由丁，你在干什么……由丁心里不停地念念叨叨。
　　“尔东。”
　　“嗯？怎么啦？”
　　“没事，陪我玩会呗。”由丁心里已经爆炸了：由丁你个蠢货，你疯了吗！你他娘的在说什么呢！
　　“啊……但是我现在在打游戏，可能没有空诶……”尔东抬头一直看着她。
　　“由丁，我们现在在打游戏啊，尔东他哪里有空跟你玩。”阿潘插嘴。
　　“那算了，再见……”由丁很小声，然后正要转身离开。
　　“！”由丁看着尔东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对不起……我现在不能跟你一起，别生气我的大小姐，这样，等我打完这局，好吗。”
　　“不必。”由丁虽然这么说，但是没挣开他的手，她看着尔东的手，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要反握住他了。
　　尔东轻轻放开她的手，由丁没看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神情，不过应该是继续和男生一起打游戏吧。她头也不回地下楼了，再也没见过尔东。

　　这天周末结束，由丁上楼准备到课室，突然尔东飞奔经过她身旁给她一个大袋子，由丁不知道什么情况愣愣接住了，她低头一看，应该是个大抱枕。
　　回到课室，由丁问：“这是什么？你给我的吗？”
　　“嗯。”
　　“你给我这个干嘛？”
　　“不知道，就是想送给你，就买了。”
　　由丁偷偷笑了一声，反正尔东也买了，总不能给回去吧，更不愿意给别的女生，欣然接受了。
　　中午，由丁提着大袋子回到宿舍，阿晴来凑热闹，毕竟由丁第一时间就告诉她了。
　　由丁和阿晴齐刷刷看着袋子，由丁小心翼翼地解开第一个袋子，然后松开第二个袋子的口，然后解开第三个袋子的蝴蝶结，生怕弄坏一点点。
　　“好可爱！”两人异口同声。
　　由丁抱起这个粉粉的小猪抱枕，由丁简直要把软绵绵的它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宿舍的人羡慕的很。不过由丁订下规矩，这个抱枕，只有由丁自己能抱，阿晴偶尔能抱。也不是因为由丁自己小气吧，毕竟尔东并不是常送她礼物，送了，由丁毕竟会十分珍惜。

　　“由丁，就快毕业了，你现在见尔东真是见一面少一面，没有什么想做的吗？什么时候表白？”阿晴和由丁日常在浴室躲起来聊天。
　　“要在毕业的时候表白吗……但是毕业后哪里能天天见面，就算表白成功了，那也太痛苦了吧，天天异地恋。”
　　“也是，那你不打算表白了吗？”
　　“不了吧，唉，就一直放在心里吧。”由丁叹气，然后抱着膝盖，抬起头，看到了满天的星星。
　　“好可惜，看不到你们在一起了。
　　“我好想抱抱他，我和阿潘都抱过，很想在离开，互相道别前拥抱一下……”
　　“好，那我和他说。”
　　“不了阿晴，我自己说吧。”由丁还没等她说完。
　　“好吧。”
　　中考前一天复习，班主任让大家把书箱书包都抱到指定的复习课室。
　　这天中午，由丁收拾好书箱后，不禁感叹道：“我他妈真是个收纳家，这么一堆书都能给整整齐齐放进去。”
　　“哎哟我的娘，恁重啊，算了，用脚踢吧。”由丁边抱怨边吃力地向前踢。
　　忽然，一双纤细的手臂往这伸来。由丁看着那双手把自己笨重的书箱抬了起来往前走去。尔东很瘦，但是抬起来时一点都没有吃力，从尔东伸手过来，到他抬起来往前走去，由丁看了好一会，才突然缓过神来，她什么都没说，笑眯眯地跟上尔东，跟在他的身后，没有说什么好有趣的话题，但是好像也不尴尬，两人静静地又热闹地朝复习室走去。
　　尔东将由丁的书箱放在自己的旁边，没有告别，就要离开。
　　“尔东。”
　　他停下了步伐。由丁没来得及放下书包朝他奔去，好似熟练地说：“等等我。”
　　尔东看着朝自己奔来的她，待她到自己身边，便向前走去，她也跟着，背着本来要留下来收拾的书包。
　　两人还是没有说话，由丁看着尔东面无表情的样子，一直在揣摩：现在他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不跟我讲些什么，要不我说些什么……还有……他为什么走得那么快……他不想跟我走在一起吗……一向自信的由丁在尔东面前她总是自卑，她看着尔东，他的腿很长，跨着她觉得很大的步伐，离自己越来越远。
　　“尔东……”由丁停下来低着头轻声叫唤。
　　“嗯？”尔东也停下步伐，转头看着没跟上的她。
　　“你……能不能走慢点。”明明是一句很平常又简短的话，由丁却快要哽咽，她还是没有抬头看着尔东。
　　“好。”尔东好像是知道自己走得太快，明显的放慢步子等由丁跟上自己。
　　夏日的阳光很猛烈，由丁和尔东的影子被照得黑黑的，矮矮的，影子顺着太阳照射的方向将两个本是分开的影子合在一起。尔东直视着前方，由丁害羞地低着头，两个手掌都出汗了，紧紧地握着书包背带。两人还是没有说话，静静地向各自的宿舍走去。

　　“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也是我第一次从入学一直带到毕业，祝你们前程似锦……有空多回来看看。”这是班主任在毕业典礼最后一刻对大家说的话。
　　结束后，由丁左转转右转转。她看着一直都没离开的尔东，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阿晴叫她去表白，她也没打算去，她说想抱抱尔东，但是……她真的不敢。
　　阿晴已经和她告别离开了，没有人在旁边支持她，尔东走了，就是永远的遗憾了。由丁觉得这种无助的感觉，还真挺不爽的。尔东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和朋友聊天？还是在干什么？终于，两人耗了许久，许久……尔东和朋友真的并肩离开了，班里只剩下由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好像是紧张吧，好像是失落吧，又好像是尔东他走了，不用做选择了……？的那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对，由丁既没有表白，也没有在最后一刻做些什么，明明尔东一直留在这里，但是自己什么都没做，直到尔东已经离开，她还是无动于衷。
　　她静静地坐了许久，轻轻起身往课室外走去，她什么都没想，她也没有抬头看着前方的路，她偶尔会想，明明是最好的朋友，却连一句普普通通的再见都没说，她也没说，尔东也没说。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由丁自嘲地笑出了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