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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   校园一别,直到父亲开庭的前一天都没有再见过青云,一通电话,一封短信都没有。

      这一切是她想要的结果,可真的当青云开始回避,给她空间,断了联系后,她的心却不受控的失落着,像是每次等待捕食的鲨鱼,每每期待却铩羽而归。而每个夜晚的九点前后是最难熬的时段,那是青云一直以来固定给她打电话的时间。

      经历了中秋、国庆、元旦,季节变幻,错过青云的生日,时光辗转,已经一月底月,她都没有再见过青云。

      青云好像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二月初,父亲开庭的那一天原以为会和她在法庭见面,可依旧落了空。

      她坐在听众席上,时隔两年又一次见到了父亲,父亲穿着蓝白条纹囚服,手带手铐,脚带脚镣,步履沉重、蹒跚,脚镣和地面摩擦,呲呲作响,很是刺耳,他被带到犯罪嫌疑人席位,法警将手铐和脚镣固定在老虎凳上带着手铐,他原本三两白发的寸头已经花白,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甫一眼就见到了安然。

      安然起身,双手紧握前排座椅的靠背上,与父亲目光交接的那刻,父亲一脸的歉疚,目光闪躲不敢直视安然。

      动弹不得,他几欲回头,都生生的克制住了。或许此刻,看到安然他才悔恨。可为时已晚。

      侦查期间,基于保密,她见不到父亲,也请不起律师,只能耐心的等待着,后来案件移送检察院,她才被通知可以去会见,同时也在值班律师帮助下委托了法援。

      虽然可以会见,但她没有直接去会见,而是通过律师得知他的近况。不是很好,也不至于太差。

      她是恨他的,抛弃她以后还做出来这种事情。可她也是爱他的,他不是称职的父亲,但也没有让她沦落到吃百家饭的地步。

      一审一次闭庭,安然坐在旁听席目送父亲被两位法警带离法庭,父亲在门口停步,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安然。

      那是父亲与她的最后一面。眼神里饱含的情绪安然读不出,权当做是他面对她的愧疚与自责。

      张楚瑜陪她旁听,安然心存感激,她面上无波,心潮却涌动。

      闭庭后,安然腿脚无力,垂眸低首窝在座椅里很久,直到书记员切断法庭的电源,一片昏暗她才起身。

      秦敏却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在庭外冷嘲热讽,癔症般的发疯。

      安然停步,自书包里取出一份医学检验报告,用尽全身力气扔向秦敏的脸颊,秦敏来不及躲避,被砸中,她正要破口大骂,跌落在地四散的文件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蹲下捡起铺开的文件,顿时消停,也不像方才那么嚣张跋扈,手指越收越紧。对安然,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可是对小泽,她尽心尽力。

      她放低了姿态,失魂落魄的瘫坐在阴冷的地面:“不可能,罗安然,这不可能。”

      安然冷静而决绝:“我不欠你的。”

      这份报告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没钱可以借,可不匹配间接宣告了小泽死刑,她哭着喊着,癔症般道:“苍天有眼,小泽治不好,你父亲也要下地狱。”

      安然冷笑:“因果循环,抛弃我,失去他,你……活该。”

      秦敏挣扎着起身踉跄的冲向她,被张楚瑜一个健步挡在跟,张楚瑜抬脚踹过去:“小心安然。”

      秦敏腹部吃痛,趴在地上□□:“你可真是好运,有个女警替你撑腰,我现在只恨吕军没有刺死她,你们一起下地狱才好。”她大笑,笑声穿透了整层楼。

      安然回眸冷绝,抓住了重点:女警,刺死。第一次是从贝贝口中听说这个,她没有深究,这次从母亲的口中听到,她放在了心里。

      他记得父亲出事那天,贝贝和玉莲也是这么说的。所以青云在她母亲这里做了什么吗,以至于母亲怀恨在心。

      她龇笑,试探性地问她:“所以,家教的路上以及商城里是你跟踪的我?”

      秦敏咬牙切齿的说:“我只恨没有先下手为强。”

      一切豁然开朗。

      法院的法警巡逻至此将冲突的几人赶出了法院。

      秦敏讪讪离开。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一片蔚蓝。

      出了法院,右转至拐角的公交站台,车行风过,地面的落叶随之起舞,寒冷侵袭而来,两人都拢了拢肩头。

      张楚瑜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你了,瑜姐。”犹豫再三,安然终于问出口:“青云姐她,最近还好吗?”

      张楚瑜这个人精,怎么会不晓得安然的想法,可她只能宽慰:“她挺好的,她是个有主意的人,倒是你挺让人担心的。我瞧着你一阵风来,得刮走了,瘦成什么样了。你再这样,青云见到你不得心疼吗。”

      她还会心疼吗?她为什么不来?可她没有资格问。钥匙还在书包的内层,去到那里她都带着,像是心底的希冀,陪伴着她。有时候陪教授外出至深夜,为了不给教授添麻烦,她都声称去姐姐家。她确实是去了,也只是在小区徘徊,仰望着数楼层,有时候二十三楼的灯光明亮,有时候漆黑一片,有时候可以瞥见一个黑色苗条的人影站在窗前发呆。

      可她都没有上去过,她静默的看着,像是自虐。

      她不太清楚,是否还有上楼的资格。

      她又很清晰,那个人一直原地等待。

      她没有勇气再去到青云的房子里,那时候她的的确确是要分手的。她是快刀轧乱麻了,可青云不同意的话每天每夜,只要空闲都在耳边回荡,她不敢停下来,用学习、工作把自己填满。

      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默默的肆无忌惮的想念青云,思念成疾,可现实的道路却如此的崎岖,青云成了她的沉疴,难以痊愈。

      事到如今,她已经接受这不争的事实了,她忘不了青云,却也不能再进一步了,如果她的人生已经如此,那没必要把青云牵扯进她无望的人生。

      她选择了钝刀割肉。

      至于她的两个弟弟…一个她无能为力,另一个她现在也是无能为力。

      “车来了”,张楚瑜对她说,公交车停下,她们挥手作别。老旧的蓝色公交车尾气乌黑,像是年迈的老人每走一步都哼哧哼哧,然后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张楚瑜的视线范围。

      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张楚瑜跟前,她开门落座系上安全带。

      车内开了暖气,热烘烘的,她伸长了脖子,把立领翻下来。

      青云松开刹车,黑色的轿车缓缓驶上柏油路。

      路上的梧桐树叶子都快落光了,枝头光秃秃的,只有着梧桐球挂在上面,一阵风过,絮状的绒毛飘落在空气中,很容易引起过敏,青云便是,这也是她秋冬季节出门总是带着口罩的原因。

      她把长发剪了,齐肩的中长发背在而后,侧脸不再柔和,棱角分明。

      张楚瑜搓了搓手说道:“庭审就那样吧,可以预见的。但是秦敏今天又去找安然麻烦了。”

      “她儿子快不行了,困兽犹斗吧。”

      “青云,安然的报告…”

      “张楚瑜,收起你的怜悯,别道德绑架,有些人不值得”。青云嗓音依旧冷冽。
      张楚瑜直觉青云变了,只要遇到安然,她就变得冷漠,变得不近人情。

      她又歉意:“代我谢过你父亲。”

      张楚瑜也不知是对是错,只能拍拍她的肩头:“不客气。”

      车外狂风肆虐,随风飘零的落叶和毛絮困在车窗,而后滑走,片刻不停留。

      张楚瑜关心她,这两个人的状态分明都是不好的,为什么互相折磨:“你就打算这么耗着,不主动些?”

      青云柔了半分:“她需要时间的。”

      “你俩,都挺能忍,对了,新工作怎么样?”

      “汪教授和黎明都挺照顾我,上手也快。”

      张楚瑜感慨青云的付出,却不赞同她的隐瞒,但青云是个有主意的人,“不过那天在你家里我真的快被你舅舅吓死了。”

      青云像是和她袒露心扉:“我和他沟通不畅时,他总是摆出领导的模样。”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描淡写啊,你这样显得我很没水准。显得我心理素质很差。”

      “你心理素质本来就很差。”

      张楚瑜白眼,“就你心理素质好,女朋友提分手、辞职、林局大发雷霆,哪件事搁自己身上不得脱掉一层皮。”可青云呢,不声不响的一个个处理掉,还游刃有余,这真是不能比不能比。

      张楚瑜是她的挚友,她也不隐瞒,“我上个月申请了港城大学研究生,汪教授和黎明给我写推荐信。”

      红灯了,青云挂空挡,轻踩刹车慢慢停下。

      “你什么意思?”张楚瑜语气不善,怀疑她,侧身,正对青云,“安然知道吗?”

      青云摇头,绿灯亮,她起步。

      张楚瑜小小的爆发了,不吐不快:“青云,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能什么都瞒着她,一桩桩一件件你不坦诚,她如果哪天知道了……”张楚瑜不看她,右手托腮,置于车窗,林青云油盐不进,她不是没有领教过。

      青云解释,“港城的事,我没有想瞒着她,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这段时间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无暇顾及。况且能不能申请到也不确定,都不确定的事情就没必要说出口了。”

      青云打了转向灯,缓缓的向右转。

      张楚瑜也深知青云的性格,她只是不能理解青云的做法,有些极端,可是也没辙,她面向窗外:“也就是你沉得住气,换我,家里怕早就鸡飞狗跳了。”

      青云揶揄:“你再鸡飞狗跳也有秦渺替你搂着。”

      张楚瑜来劲儿了,悦色跃然脸上,止不住的开心:“你别说,她最近对我态度好很多了,不过也可能是你的关系。”

      张楚瑜摸摸鼻子,开始想念秦渺。

      青云闭口不言,张楚瑜不再说话。

      “青云”,张楚瑜思忖片刻,语重心长的说,“我不知道你做的对不对,但,爱情里面常含欺骗不会长久。”

      青云停车,“你到了。”

      张楚瑜抱怨:“你就知道利用我”,她愤愤的下车,青云摇下车窗,张楚瑜双手抵着膝盖弯腰说:“安然的事儿我是管不了了,但是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

      青云一脚油门,再次上马路。她往师范大学的学校开,停在距离师范大学一街之隔的小路,熄火、降下车窗。

      很想去找安然。可是现在,不能。

      她拿起手机,安然的名字映入眼帘。那日她做了退步,回到家对整件事情复盘,被困在死胡同里走不出来。

      后来她正常上班,听从涂科的要求去林局的办公室拿材料,当时还很不满,他不是有秘书吗。而后,她却感谢涂科,给了他那么一个机会,堂而皇之的进去了林局的办公室。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安然的材料,也是在那一刻辞职的念头一发不可收拾。辞呈递上去后,舅舅连夜赶来,她和张楚瑜正在讨论安然的事情。猝不及防舅舅大发雷霆。她据理力争,毫不退让。两个人当面争执,林局气的一巴掌甩过去,撂下狠话。

      青云的脸肿了好几天,本来辞职没那么容易,要市局党委开会讨论通过才行,时值林局气头上,临时把议程加了进去,第一个投票赞成,眼不见心不烦。所以青云辞职前后只用了半个月便走完了全流程。

      批复一下,青云便收拾行李交接好工作回了家,暗无天日地昏睡了两天。

      休整好后她回了趟老家,和父母亲坦白。二位老人被她气的不轻,当初抛弃学业要做警察的是她,如今抛弃职业要辞职的也是她。

      二老连夜把青云赶出家门。青云就呆在家门外,坐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母亲出门扔垃圾,见青云歪着头靠在墙角,那时候天气已经变凉,她的心也软了,把青云叫醒,回家,收拾好衣物赶去卫生间洗漱。

      青云洗了个热水澡才渐渐回暖。

      二老只是唉声叹气,青云真的太有想法了,这次又是为何而辞职,他们亦不得而知。

      吴老师问青云。

      青云缄默不语,一口粥下肚,她暖暖的说:“爸妈,青山上次和我通话,说舅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家常话,你们有和青山联系过吗?”

      “联系啊,他不是被霍普斯金医院录取了吗,你舅妈和舅舅啊,又是欣慰又是叹息,不过好歹,应该接受了”。吴老师觉得奇怪,不是讨论她突然辞职的事情吗,怎么就被青云转移到青山身上了。

      母亲郁结,“你不做学术,不做警察,现在无业游民,你想干嘛?青云,你一直以来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怎么现下……”

      青云握紧母亲的双手,目光真诚:“给我点时间,我会跟您解释。”

      母亲见她一脸诚恳,颇为恳求的语气,再大的怒气也压了下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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