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云见望舒》一天妄想家

2、第 2 章

　　卯时，林府莞苑。
　　正逢初春，初冒嫩芽，娇莺啼啼，院中盎然春意。

　　林芸卿身坐妆奁，小听为其梳妆描眉，看了看镜中佳人，不忧感叹自家小姐面若芙蓉，便是这诺大京城也挑不出几个更甚者。

　　林芸卿挑了件淡绿齐腰襦裙，素白外衫，轻柔温雅，淡妆扶面。

　　顷刻，便坐马车前往茶楼。

　　“客官，里面请。”店小二看见芸卿主仆二人，连忙谄媚地迎上。

　　芸卿笑道：“天字三号。”

　　小二连忙带路。

　　芸卿一进门，郑若便听到声响，连忙回头，一张娇颜映入芸卿眼中。

　　“轻轻，我甚是想你呀。”郑若起身，笑着揽过她的藕臂，二人一同坐下。

　　郑若与林芸卿已有一年未见了，郑若的父亲是从一品骠骑将军，镇守西北，今年才因郑若到了适婚年龄，郑大将军请旨女儿归京。

　　二人已一年未见，却也并未生疏。

　　“轻轻，伯父现如今可还好。”郑若担忧地看向好友，她前日才踏入京城，便听闻此恶耗。

　　“还好，幸得圣上新立太子，大赦天下，父亲如今倒是性命无忧，可也不知何时能归家。”林芸卿轻声道。

　　这朝廷官员都心知肚明，这”青台案”牵连甚广，却又罪不至诛，“青台案”是都察院御史弹骇税课分司的税率擅自变动，虽无明显证据，但多地的商业税收收入骤降，圣上大怒，乃至牵连科举写关于发展商业的进土数名，林易正是其中一员。

　　谁也不敢轻易搭救，毕竟这几年因圣上提倡商业发展，谁没有言过几句。

　　“听闻圣上已经将‘青台案’移交至刑部审察，大理寺复审。”郑若的叔父郑成是正二品刑部尚书，前几日听表兄提过。

　　按理说女子不参政，大多家中不会向女郎谈朝中事，就连林家家风较为开放的人家，芸卿对朝中事都知道甚少，不然，也不至于父亲入狱，她束手无策。

　　可郑家有点特殊，郑家祖母曾是大宁王朝的唯一女将军，先帝亲封，郑家女子多巾帼不让须眉。

　　林芸卿有时都唏嘘，郑家是如何养成郑若这般娇娇女的，惹人疼的。

　　“大理寺……”林芸卿若有所思，如果没有记错，裴三郎裴琅，现任正二品大理寺卿。

　　林芸卿倒是没想过让父亲能被无罪释放，毕竟文人之作，重要的不是写文的人，而是谁看这作。
　　以现在的形势，最坏的结局也只能是革除旧职，释放也只是时间问题，芸卿也只想父亲能早点归家一家团聚罢了。
　　俩人好不容易见一面，也不倒也没继续提这事，免涂增忧虑。
　　郑若也安慰她不必太担心，圣心虽难测，但当今圣上也是个圣明的人。
　　相比这事，郑若倒是更关心她的人生大事，自己才回京，就被告知自家白菜被拱了，总得知道拱的人到底怎么样。

　　“唉，轻轻，裴家是不是上你家提亲了呀？”

　　“嗯，昨日裴家派人来纳彩了。”林芸卿点头道。

　　想了想昨日那阵仗，裴家除送来了大雁一只、羔羊数只、酒黍稷稻米各一斛、绸缎首饰外，还有一些喻意美好的玉和珠宝。
　　裴家并没有因林府的近况而怠慢，这态度便让她对这未来的婆家徒增了些好感。
　　“不过，我还未见过裴三本人。”
　　郑若震惊道：“你们之前没有见过？”她还以为是是两情相悦而成的婚姻，“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芸卿听到后连忙摇了摇头，“自然是没有。”

　　大宁盲婚哑嫁也不是稀罕事，郑若也对裴家有所耳闻，虽也奇怪裴家此举的动机，但看芸卿脸上也并未不满的意思，也放下心来。

　　她感慨道：“转眼间，轻轻也要嫁人了。”
　　“别取笑我了，若若你的亲事如何？。”

　　郑若与琅琊崔氏大房嫡子崔赫算是青梅竹马，两家也有联姻的意识，果然，郑若听了此话后羞红了脸。

　　两姐妹闲谈了下，不久便到了午时。
　　“小姐，时辰不早了。”小听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这几日，母女俩都是一同用膳林母定是等着她的，。

　　“若若，那我就先走了。”芸卿起身辞别好友，便往林府走了。
　　“嗯，也替我向伯母问个好，我改日登门拜访。”
　　“好。”

　　马车上，林芸卿难得轻松，倚在背靠上，掀了掀车帘，看街上一片热闹。

　　京城这几年，难得的繁华啊。

　　正月二十一，裴家又派人走完了问名、纳吉的流程，送下聘礼千金，店铺数间等、足足数车。

　　裴林两家初步将婚期定在二月十六，不知为何，时间很紧。

　　林府清静，林易并未纳妾，如今这林府，只有林芸卿母女两人。

　　菀院书房。

　　林芸卿命人将刚写好的书信送到江中给家兄，妹妹的婚礼，兄长总不能缺席。

　　说不紧张是假的，倏得要嫁人离去，不免恐慌。

　　“小姐，那裴家公子在正厅，夫人让你前去。”小听欣喜地步入莞院道。

　　“我知道了。”林芸卿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还不知这裴三长什么样呢？

　　待林芸卿和待女步入正厅，只看见了林夫人和裴夫人。

　　“母亲好，裴夫人好。”林芸卿行礼道。

　　“欸，这孩子，真是水灵。”裴夫人扶林芸卿起身，打趣道。

　　林芸卿报赧。

　　林芸卿与两位夫人坐下闲聊着，才知，裴三因大理寺内有要务不得不先行离去。

　　倒真是盲婚哑嫁了，两人只得亲迎那日，才得相见吧，林芸卿不禁想到。

　　殊不知，裴三早早就见过林芸卿了。

　　文华殿内，一人站于殿中，身姿挺拔。

　　“听说爱卿的亲事定下了。”皇帝庄坐于大殿上，似是带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回陛下，臣与林家二姑娘已定下婚期。”裴琅回道。

　　“林家…”元丰皇帝似是疑惑道。
　　他意味深长地道：“倒也是缘分。”

　　待裴琅离开文华殿，殿中一片寂静。好一会儿，元丰皇帝才开口道：“张元监，你说，是不是朕又做错了？”

　　张公公连忙跪下道：“圣上乃天龙真子，何罪之有。”

　　“罢了，”元丰帝摆了摆手道，“让御膳房摆膳吧。”
　　“诺”

　　裴琅还没出宫门，便在宫道迎面碰上了一人，不慌不忙抬手作辑，“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听闻裴大人最近喜事将近，恭喜恭喜！”
　　裴琅坦然道谢：“多谢太子殿下。”

　　来人正是三皇子，大宁太子陈钰。
　　如果裴琅是君子陌上如玉，陈钰则是群蜂艳如花，举手投足，尽是风情。

　　“现可有时间，元宝斋一聚，相信堂兄不会拂了孤的面子吧？”陈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问道。
　　“那臣恭敬不如从命了。”裴琅笑道。

　　二月十五，林府难得的热闹，下人们将嫁妆送至裴府。

　　裴府和林府中皆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林府平日清静，忙起来人手倒是不够，现下莞苑中的待女都去前厅帮忙了，只余芸卿一人。

　　芸卿坐在步摇床上，看着手中的嫁衣，大宁风俗，男女成婚，女子需亲自缝制嫁衣，时间紧急，幸得她绣功尚可，赶制完成。

　　不知为何，芸卿又想起了林父，前几日，她去刑部大牢看望了林易，刑部相比北镇抚司，倒是多些人情味。

　　刑部也未对林易用刑，只是这“青台案”还是未结案，不知父亲何是能出狱。

　　这段时间，京城中的人也感觉到了，那位要的是一个结果，这被牵怒的虾米也不重要，放与不放，一念之间。

　　她也不知道此时成婚是对还是错，林父尚在牢中，女儿却赶紧地离开林府，真是不孝啊。

　　这半年来的悲伤似乎在这一刻涌了上来，林芸卿终是没忍住，掩面而泣，泪水滴在那一针一线缝制的火红的嫁衣，晕开涟绮。

　　大约半个时辰后，屋外传来声响。

　　芸卿连忙用帕子擦干眼泪，埋了埋衣角，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轻轻，你兄长回来了！”林母欣喜地进屋道，却看见小女儿眸中似含泪，眼角泛红。

　　兄长回来了，芸卿连忙迎上母亲：“娘，哥哥在那里呀？”

　　林母看女儿这模样，倒也没点明什么，拉过女儿的手，拍了拍道：“烨儿，正在前厅张罗着，毕竟是亲妹妹出嫁，总得细致点、喜庆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