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忽已晚》穗宜

24、第24章

　　言歌从教室里出来，竟然看到薄景良站在走廊里等她。

　　“你要小点儿声就没事。是林老师带我进来的，我来接你放学。”薄景良很白痴地笑着说，“看见你们上自习，真的很怀念和你哥一起读高中的时候。”

　　言歌白眼都要翻到天棚上了，指指班级门口，“我的位置让给你，你去上自习。”

　　薄景良不说话，笑着打量着她。心想，这孩子没她哥想得那么脆弱。还有心情跟我斗嘴呢。

　　言歌把他拽到一旁，低声说：“我又不是小学生，你来接我干嘛啊？”

　　“你哥交代的，他有事走不开，以后我和睿哥负责接送你。你进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

　　“我就知道！”言歌看着薄景良，苦口婆心地劝他，“你回去吧，放学路上的那点儿时间，是我为数不多的放松时间。别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好吗？”

　　薄景良哪是那听劝的人，“你在车里坐着也不耽误你放松，再不济你躺着，明儿我给你准备套被褥。”

　　言歌摊开手，一声叹息，“大哥！我说的不是那个放松，你懂不懂啊？是……”她本想说是和林令晚的闺蜜时间，突然灵机一动，笑嘻嘻地看着他，“行吧，接送我可以，但是得连小晚一起，她一个人不安全。”

　　“好！”薄景良没犹豫半秒，爽快答应。说道，“我去车里等你们。”

　　放学铃打过没多久，薄景良就看见言歌和林令晚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

　　言歌朝车窗里看了一眼，确认是薄景良才上车。

　　“景良哥！”林令晚轻声打了声招呼。

　　“你好！”薄景良笑着应声，眉眼明媚地看着她。

　　待她们两个上车坐稳，薄景良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们，“先送小晚，小晚你住哪里？”

　　“碧湾家园。”林令晚回答。此刻她心中无比懊恼，为什么住得离学校这么近啊，要是离个十万八千里多好，她宁愿披星戴月去上学。

　　“碧湾家园？”薄景良听着觉得耳熟，回忆片刻终于想起来，他以前去老师家补课就在那里。“是咱们学校前面，过条马路那个？”他问。

　　“嗯，就是那个。”林令晚无奈承认，真想连夜搬到城郊去。

　　“不对啊？”言歌琢磨着，“咱俩平时不都朝相反方向走吗？”

　　“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多聊会天，故意绕路的。”林令晚说话很小声。因为薄景良在，她说什么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小晚——！”言歌撒娇似的声音里带着感动。她斜着身子，驾轻就熟地抱住林令晚。言歌知道自己依赖林令晚更多一点儿。就好像小时候，有个比你大不了几个月的姐姐，但在你眼里，她就是能帮你解决一切困难的神。

　　但是言歌没想到，林令晚会默不作声地牺牲自己的时间陪伴着她。心里说不震动是假的，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能遇到这样的朋友，是她此生之幸。

　　林令晚拍拍言歌，轻声说：“坐稳了，一会儿你掉下去了。”说着，她偷偷瞄了一眼薄景良，恰好碰到后视镜里的眼睛。

　　目光灼人，她怔怔望着，他竟然也没有避开。林令晚想着，薄景良在开车，目光自然不会停留太久。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直看着他，心中竟然有些贪婪。

　　薄景良到底先收回了目光，专注开车。他看着前方的路况，轻轻地笑了起来。

　　言歌的胳膊碰了下她，“我的mp3没电了，你的借我听听。”

　　林令晚从书包里拿出来交给她。言歌把一只耳机塞进耳朵，另一只很自然地递给林令晚。

　　两个人一起听着，车里安静了下来。林令晚刚刚因为紧张出了一身热汗，这会儿倒觉得有些凉。
　　不禁打了个喷嚏。薄景良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调大了暖风。

　　言歌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一些，只是人越发安静。她头靠着林令晚，一人一只耳机听着歌。林令晚望着窗外熟悉的风景，心中焦灼万分，真希望时间可以慢下来，越慢越好，这样薄景良就可以载着她们一直开到地老天荒。

　　当然这对言歌或许不公平，她现在可是恨不得一天八节课加上晚课都是张襄樊的数学课。

　　正胡思乱想着，言歌突然说，“你mp3里怎么都是小景哥的歌？”她一只耳朵塞着耳机，说话声音比平日要大。薄景良应该是听得一清二楚。

　　林令晚立马正襟危坐，慌张地解释，“也有你哥哥的，在后面。还有朗睿哥的。”

　　“朗睿哥也出过歌？我怎么不知道。”言歌奇怪道。

　　“啊，不是，是那个校歌。”林令晚说完，真的很想拍死自己。戏剧学院的校歌大合唱，每人一句的那种，林令晚从他们校园论坛里找到的，就因为里面有薄景良的一句。

　　“这歌也太难听了。”言歌嫌弃道。

　　林令晚正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时候，抬头看见“碧湾家园”四个金色大字。

　　她以为薄景良会停在园区门口，结果他按了下喇叭，然后径直开了进去。

　　“小晚，前面怎么走？”他问。

　　林令晚惊醒一般，“啊，直走，开到头再右转。”

　　薄景良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

　　“景良哥谢谢你送我，再见！”林令晚避开了薄景良的目光，慌里慌张得像是逃跑。

　　薄景良点点头，“再见！”

　　林令晚走后，薄景良并没有发动车子，直到看见她走进单元门，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离开。

　　言歌早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打趣道，“别看了，早干嘛来着，刚才干嘛不开慢点儿。”

　　薄景良没搭理她，正色道，“你跟小晚说一声，明早接你的时候顺便捎上她，让她等咱们一会儿。”

　　“刚才你怎么不说？”

　　“刚才忘了。”

　　言歌撇撇嘴，“鬼才信！”

　　也不知道言歌跟周朗睿说了什么。反正这半个多月一直都是薄景良负责接送。

　　当薄景良提出让周朗睿替下班的时候，周朗睿拒绝他的理由那是相当充分。

　　先是红绿色盲犯了，数日之后得了夜盲症，再之后脚上生了冻疮。给薄景良气得骂他，就差“大姨妈”没来了！周朗睿笑得意味深长地说道，下次你再打电话，也许她就来了。

　　薄景良送完林令晚，通常会带着言歌去搓一顿。

　　今天依然如此，薄景良说带她去吃一家新开的蒸汽海鲜。

　　薄景良处理好一只飞蟹，掰开两半放到言歌面前的碟子里。

　　“哥，这儿的海鲜真好吃。”言歌下了晚课没吃饭，这会儿吃得头也不抬。

　　“你真是属猫的。多吃点儿，喜欢以后常来。”

　　“下次带小晚一起来吧！”言歌抬起头看着他。

　　“算了。”薄景良低头喝了口水。

　　“为什么，每次都是咱俩吃，感觉像吃独食似的。这么好吃的东西，小晚没吃着，我心里好愧疚。”言歌捂着胸口，表情夸张，演技拙劣，但感情真挚。

　　薄景良笑着观赏表演，淡淡地说，“吃独食，不是也有我陪着你吗？”

　　言歌不依不饶，“可是人多才热闹啊！”

　　薄景良神色冷淡，“减少不必要的误会。”

　　“你就不怕别人误会我们俩吗？”

　　“你有什么好误会的。”

　　“为什么？”

　　薄景良坏笑着气她，“你还没发育，一看就是小朋友。”

　　言歌气得把手里的蟹腿扔给他。

　　薄景良笑道，“你是我妹妹我怕什么，再说谁要是不信，我可有证据。”

　　“什么证据？”

　　“你幼儿园毕业时咱俩的合照。”

　　“你闭嘴！”

　　幼儿园毕业的时候言歌头上突然生了疮，然后被按着剃了个秃头。言歌小时候很瘦小，脑袋显得特别大。她妈为了哄她开心，竟然在她秃瓢儿头上系了个巨大的粉色蝴蝶结。言歌跟薄景良和言忆深合影的时候，眉头紧皱笑得比哭都难看，特像一只马戏团的猴子。

　　言歌威胁道，“你要敢拿出来，我就把你穿开裆裤的照片发到网上。”

　　“网上有的是，随便。”薄景良不以为然。

　　“那我把你‘水龙头’坏了的事儿告诉小晚。”

　　薄景良微怔一下，耳廓竟然红了一圈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骂她，“又发什么癫！小姑娘家家的什么都说！”

　　“哥，小晚喜欢你，上次因为想你还哭了。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言歌认真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她还着重地重复了“很喜欢，很喜欢”，虽然知道，即便这样也不够形容林令晚对他的喜欢。

　　薄景良一直让自己站在原地，可心还是被狠狠地捏了一下。

　　他双瞳剪水般的眼睛看着言歌，又不似看着言歌。喘息之间，他说，“你是属漏勺的吗，女孩子间的秘密哪能随便告诉别人。”

　　言歌很认真地对他保证，“因为是你我才说的，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我哥，我都没告诉他。”
　　薄景良置若罔闻，低头倒茶。

　　“你说话呀！”言歌急了。

　　“说什么？”他捏着茶杯，抬起头看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转了下杯壁，

　　“她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薄景良脸上一如平常地看着她，“你马上高二了，学业为重。”

　　关键时刻，言歌的脑子从不掉队，她笑着问，“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薄景良还是没绷住，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说道，“我没说啊！”说着把已经开口的青口捡了几只
　　放到盘子里递给言歌，嗔道，“真是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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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晚上薄景良照常去接言歌和林令晚，今天他们月考，晚自习取消了。

　　薄景良打算慰劳一下辛苦考试的言歌，带她去吃烤肉。言歌很喜欢一家西部牛仔主题的自助烧烤。

　　刚发动车子，言忆深打来电话。

　　“小景，睿哥打人进派出所了，警察让我过去一趟。你给歌儿打个电话，让她自己打车回家。你来学校接我一趟，我打车不方便。”

　　言忆深急匆匆地说了一堆话，薄景良听得有点儿发蒙，“睿哥为什么打人？”

　　“我也不清楚，就接到电话问我是不是周朗睿的同学，让我过去一趟。”

　　“不会是谁开玩笑呢吧？”周朗睿狐朋狗友一堆，他又喜欢四处捉弄人。

　　“是派出所的号码，我查过了。”言忆深说。

　　“我这就过来接你！”薄景良一个急转弯，调头朝戏剧学院的方向急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