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
-
意料之中这样的询问没什么结果，便利店人员来往频繁，店员更换也快，架设在店铺外的摄像头半个月前就已经故障，一直没有找人来维修。江本没觉得太挫败，他早就习惯了勘察过程中总是有各式各样的不如意。
目送那位警察离开后，安室透继续打理着店铺，他精力充沛，做什么都做得很好，连这样小小的便利店也收拾得闪闪发光。整理过程中他一直在回忆那个警察的样子，他曾经见过他——在潮崎久世身边，如果不是他们的交往过于正直，他几乎要怀疑那是潮崎久世给自己找的另一个“Daddy”。
他调查过潮崎久世身边的这些人——拥有清白的社会履历，按时上下班，有固定的交友圈子，他们似乎都不知道潮崎久世的另一面，就像会在特定时刻突然跳出来的报时鸟，只在那一刻吵吵闹闹。
江本竹史是个倒霉蛋。大部分时候警察之间会互相袒护，共同维护职业安稳，但他做得太过，仿佛只有他是真正的正义之士，他过分的尊严，那些已经过时的做法，在这个大家都默契地一同向下沉没的时代格格不入。并不是没人知道他受到了污蔑与无理的处罚，但推翻既定事实太过艰难，与他相同处境的人也已自顾不暇，其他人则微妙地保持了沉默。
安室透看过他的履历，非职业组出身，在被受到训斥、降职后，一度被调去交通科，在那里干了好几年。年近五十的低阶警察，在等级森严的警察系统里几乎不可能再翻身。但很微妙的，在这几年中他以一种不引人瞩目的步调慢慢升迁，现在居然和搜查一课的成员共同出现——安室透觉得自己嗅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熬过早晨的购物高峰后，便利店突然安静下来。隔着玻璃，安室透看见原本停在公寓下方的警车离开了一辆，开车的是江本。随后，一直在使用门口绿色公用电话、顶着一张倒霉社畜长脸的男人走进便利店，挑选了饮料和饭团后要求换零钱继续打电话。
不动声色地传递完消息后，安室透一边打包一边低声叮嘱：“去查一查，搜查一课江本竹史的升职情况否符合流程，是否正常，还有当时污蔑他的人目前的情况。安静点，不要惊动其他人。”
送走接头人风见裕也后，安室透又应付了来购买杂志、买午饭、复印与缴纳费用的几波客人，与替班的同事交接后离开了便利店。
穿过窄长的小巷，他从旅行挎包中摸出高级宽边墨镜，戴上帽子遮住耀眼的发色，将夹克翻到黑色那面换上。走到巷口时电话响起，他一边应声一边走向不远处的停车场：“是我，贝尔摩德。很糟糕，那个药贩子被杀了，警察已经找上门。没办法，我会去找其他机会的。”
他挂掉电话，驾车向侦探社的方向驶去。在路上，他不断回想着目前的情况：他监视那个叫佐久间的药贩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他时常在东京的各个声色场所出没，有时候也能攀上一些由集团举行的晚宴。在森林集团董事长的晚宴上他结识了一名厚生省官员的儿子，并为他提供了一些被同行称作“比较来劲的保健品”的灰色药片。
当然这药片里并没有维生素或者氨基酸，主要成分是冰/毒（甲/基/苯/丙/胺），经摄口几分钟即可刺激中枢神经。它就是毒品，但既不用注射器也不用打火机，而是更加隐蔽的片剂，很受一些人欢迎。他们当然知道像这样的东西都会成瘾，但又觉得自己能把握好，认为随时都可以戒掉。事实上只要一次接触，他们的人生就会掉进永远都爬不出来的漩涡，他们以为自己是在遨游，其实早就跌进了地狱。
组织的打算是通过控制住佐久间，从他这里找到那名官员之子嗑药的证据，对官员进行威胁，但突如其来的谋杀案打乱了目前的节奏。
安室透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重要利益的链条还存在，只要有被瞄准的可能，组织、毒品或者其他什么把人生打击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东西，就还是会找上门。在伪装为服务生、便利店员或者快递员之类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目睹不同阶层、不同年龄的人，随意虚掷自己的生命与人生，把虚假短暂的快感当做真实去追求，从钱财、健康到亲人和朋友、尊严、家庭、生命，一样一样地失去还不改悔。
晚上他和贝尔摩德约在了广尾的意大利餐厅Pellegrino，店内没有副厨、服务生和侍酒师，很适合两个人呢喃细语着品尝美食。鲜浓鸡汤后是半熟的牡丹虾与赤鲍鱼，贝尔摩德切下一块烤过的鱼肉，用葡萄酒佐味。
“你还不肯摆脱那个可笑的咖啡馆服务生身份吗？”
“嘿，我倒觉得很有意思。”安室透笑了一下，“也许跟在侦探身边才能看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普通人，只是因为后面的司机按喇叭就将其刺死，或是因为无法制止对方在车厢内吸烟，就拉出车厢推下月台，或者为了一些自以为是的原因，就干脆利落地把人杀掉...究竟什么是恶呢，说到底大多数人根本不在乎伦理、道德、法律诸如此类的玩意儿，最重要的是激情和情感。”
“这可真像是Gentiane的口吻。”贝尔摩德嘲笑着，举起酒杯向他致意。
“我倒是很想再和他见见面，我喜欢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观点，比起琴酒真是可爱多了。”
贝尔摩德向他嫣然一笑，“你管他叫甜心也没有办法，现在他正满世界到处跑，”她忽然压低声音凑过来，仿佛担心波本听不到接下来的话：“为了那位先生直接下达的任务。”
安室透花了点时间稳住呼吸才有办法回答：“这可...真是个大新闻。”他笑了一下：“看来以后我得在他的姓氏前面加尊称了。”
贝尔摩德的低声细语听起来就像是情话，“朗姆可不会轻易罢休，他什么都喜欢分个胜负，喜欢压倒性的胜出，这下Gentiane可把他气坏了。”
安室透的大脑在飞快转动，贝尔摩德对他说这些话究竟想做什么？潮崎久世在与朗姆的争斗中占据上风了吗？朗姆会用什么方式反击？那位先生到底在想什么？但很快他就让自己从这些迷惑里脱身出来，呼吸并伸展肌肉让身体放松，试着整理思绪。
回去的路上贝尔摩德有种“把麻烦甩出去”后的愉悦，当安室透想进一步问下去的时候，她却又说：“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谁都拿她没有办法，她恣意又高傲，像一轮月亮从高处俯瞰浪涛厮杀，让人时而热血沸腾，时而手脚冰凉。安室透只好狠狠地、在酒店前停下时猛地甩尾，然后挤出一个假笑：“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 6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