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变形记》辜猫宁

6、苦药味的吻

　　靳泽希痒得受不了，Jason十分贤惠地用痒痒挠给他抓背，靳泽希嫌弃Jason力气小，就要自己上手挠。

　　这个画面既温馨又诡异。

　　“我说，你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靳泽希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Jason。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怕了你了。”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她这么痛苦，可她又不知道。”

　　“要不，我让安歌来照顾你？”

　　“你敢！？”

　　一提到安歌靳泽希就炸毛，他才不想承认，即使过了这么些年，他依然在意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

　　“赶紧擦药，擦好了赶紧滚。”

　　靳泽希负气地把头歪向一边。

　　Jason无奈，不知道此人以后为了现在的嘴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靳泽希的过敏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看着吓人，可擦了药一会也就消了。

　　Jason去上个洗手间，见靳泽希不闹腾了，安安静静地睡着，于是打算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免得他半夜有事需要照顾。

　　一夜无事，清晨的阳光晃醒了Jason。

　　既然醒了，免不得去查看一下靳泽希的情况。

　　结果发现靳泽希疹子都消下去了，但头上全是汗，浑身颤抖，身体也滚烫。

　　这是发烧了？

　　也不知道他这样忍了多久，Jason叫了好几遍，靳泽希才勉强睁眼。

　　“几点了？是不是该开工了。”

　　“你还是消停吧。”Jason没好气地说：

　　“剧组那边我会给你请假的，你要不要去医院啊？”

　　知道他草莓过敏，没想到这么严重。

　　靳泽希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地继续睡觉了。

　　Jason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此人到底在折腾什么，既然心里有她，不顾一切去把她追回来就是，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

　　靳泽希固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解铃还需系铃人。

　　Jason拨电话给安歌。

　　电话里Jason只说靳泽希突然发烧了，需要人照顾，对过敏的事只字不提。

　　好在他身上的疹子已经散了，折腾成这样，也该得一些奖励。

　　靳泽希病得稀里糊涂的，恍惚中只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摸自己的额头，给自己量体温，给自己喂药，一遍一遍地替自己擦拭身子。

　　安歌小心翼翼地解开靳泽希的睡衣，健康的肌肉线条和莹白的肤色，安歌顾不得害羞，必须马上替他降温，否则会烧成傻子。

　　安歌正认真地不带一丝邪念地擦着，靳泽希突然睁开眼睛，两人都疑狐地看着对方。

　　下一秒，靳泽希大力一扯，安歌落入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你回来啦。”

　　靳泽希死死地箍住安歌，像是抱着一只失而复得的兔子玩偶。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靳泽希心满意足地抱着，脸上露出像小孩子一样的笑容。

　　一个人生病是孤勇的战士对抗全世界，爱人在身边的生病是一场肆无忌惮地撒娇。

　　安歌被靳泽希死死箍住，动弹不得，就这样保持了半个小时。

　　见靳泽希慢慢睡着了，安歌才能慢慢挪出来。

　　想起靳泽希刚刚说的话，难道他是想起了什么前女友？

　　这是什么生病被当替身的戏码？安歌无奈地笑了笑。

　　突然电光火石间，安歌想到如果趁这时候套靳泽希话，说不定可以问出些什么。

　　生病的靳泽希唇色苍白，一点也没有往日的盛气凌人，咄咄逼人。

　　于是安歌小心翼翼地问：“你想谁啊？”

　　“想……想坏蛋。”

　　坏蛋？这是什么答案？

　　安歌不死心继续问：“那你是顾旌枢吗？”

　　安静

　　“是吗？”

　　更长的安静。

　　安歌噗嗤一笑，戒心还挺强的。

　　这样睡可不行，得让靳泽希把药吃了再睡。

　　安歌使出浑身的劲把靳泽希的上半身抬起来，还没拿上药碗这厮就又倒下去了。

　　安歌又拿枕头给他垫上，忙活得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把他立起来，把碗送到他嘴边，这厮又不肯张嘴。

　　安歌可不惯着他，一只手拿着碗，一只手用手指掰开他的嘴，就这样给他灌下去。

　　靳泽希被药苦醒，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安歌的脸，顿时心中升腾起积攒了五年的不满，怨恨，想念。

　　坏蛋，五年了，为什么喂我吃苦的人依然是你。

　　靳泽希脑子一片混沌，只想凭什么这苦让他一个人吃，他只想安歌也来吃一次这种苦。

　　于是他的手覆上安歌的后脖颈，稍微一使力，便吻上了安歌的唇，把苦涩的药汁渡给她。

　　苦涩的药汁滑进喉咙，安歌尝不出任何味道，因为她的味觉，连同思想都已经罢工，只剩下两片嘴唇上温热的触感和酥麻的感觉提醒着大脑没有完全罢工。

　　直到靳泽希得寸进尺地伸出舌头攻城略地。

　　安歌猛然惊醒，一把推开了靳泽希。

　　靳泽希躺在床上，又断电似的一动不动。

　　这个人，真的是太危险了。

　　他自己倒是亲得干脆，亲得没负担，那清醒的人怎么办？

　　安歌真想把他拖起来，爆锤一顿。

　　混蛋！

　　可是没办法，她还是得继续照顾混蛋，给靳泽希掖好被子，安歌就去厨房熬粥了。

　　这一次靳泽希睡得格外沉。

　　他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夏天，那个分不清汗水还是泪水的夏天。

　　机场，是机场。

　　他拿着行李，坐在候机大厅里，旁边是安歌，安歌正枕在他的肩头。

　　他们依依惜别，安歌笑得那么温柔。

　　她嗔怪地说：“只分别两个星期，别那么孩子气，等我的护照补办好了，我马上就来找你。”

　　他不放心，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她，“两个星期内一定要来，补办好护照就来。”

　　安歌依旧笑得很温柔。

　　“好好好，一定。”

　　她那么近，声音却那么远。

　　机场广播突然变得很大声：“乘客顾旌枢，您乘坐的AC8760号航班即将起飞，请乘客顾旌枢听到广播后尽快登机，请乘客顾旌枢尽快登机……”

　　“我一落地就给你打电话。”

　　安歌还是温柔地看着他，微笑着点头。渐渐地安歌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不要上飞机，不要上飞机……”

　　靳泽希急得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呢喃着这一句，但是身上仿佛有千斤重，他动弹不得，他反抗不了。

　　下一瞬，梦里的场景换成了常大。

　　顾旌枢只觉得好热，他好像好久都没有喝一口水了。

　　黄昏的日光让整个常华大学都变得光怪陆离，热气的蒸腾扭曲了教室，操场，顾旌枢推开教务处的大门。

　　里面是安歌，还有站在她旁边的韩凛。

　　安歌似乎没有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当她转过来时，手里的申请单掉在了地上。

　　他飞跃了两万公里，横跨了整个太平洋，心急火燎，马不停蹄地来到这里，却看到了这一幕。

　　安歌一定没有想到，仅仅一个星期，他就回来了。

　　一落地美国他就兴高采烈地联系安歌。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一遍一遍又一遍。

　　脸上也从一开始的兴奋，变成疑惑，变成焦急，再到失控。

　　可是，他跨越千山万水，生怕她有事地回到这里，却看见她的身边早已陪伴着另一个人。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他发狂一样地按住她的肩膀，逼着她直视他因痛苦而猩红的眼睛。

　　她温柔地请韩凛给她一些时间，他们默契地相视一笑，直到她转过脸来，用鄙夷又冷漠的表情说：

　　“因为你穷。”

　　“因为我不想去美国靠端盘子维持留学生活，因为我不想我的母亲一把年纪还要辛苦地承担这一切，因为我不想再活在虚无缥缈的梦里而蹉跎自己最美好的青春。”

　　“我说过，我可以替你承担这一切。”

　　“你？”安歌轻笑。

　　“可你也只是一个靠奖学金的穷学生啊，就算熬到你毕业，也没办法实现韩凛承诺给我的一切。”

　　“你知道吗，他替我重新申请了学校，他会安排好我在那边生活的一切，我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你懂吗？你懂那种不用为钱发愁的感觉吗？”

　　“我说过，给我时间，给我时间我一定会让你过上那种生活。”

　　顾旌枢的语气越来越卑微，像一条卑微的狗，抛弃骄傲和尊严，因为心痛，因为求生的本能他顾不得这些奢侈的东西。

　　“时间？多久？十年？二十年？”

　　“既然我现在就能过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要等以后？”

　　顾旌枢无法反驳，有时候年轻真好，有时候年轻是种罪。

　　“那你说过的话呢？你对我的承诺呢？那些就都不算数了吗？”

　　这种傻瓜问题问出来就意味着他已经输了，再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果然，安歌讥笑着说到：“那些，只是哄着你安心去美国而已。”

　　安歌毫不心虚地直视着顾旌枢的目光，一字一句地把这些话钉在顾旌枢的心上。

　　说完，安歌拨开顾旌枢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可顾旌枢依然不死心地跑过去从背后抱住安歌。

　　“不要走，安歌，我求你不要走，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

　　“如果你不想我鄙视你的话，你就给我好好活着。”

　　那一刻，顾旌枢失去了所有力气。

　　顾旌枢，16岁考入常华大学的天才少年顾旌枢，电子工程系风云人物的顾旌枢，在电子信息领域最有天赋的未来之星，他的尊严，他的成就通通被碾碎了，丢弃在了风里。

　　那一年他不过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