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小血奴》甜青椒

8、角色

　　瑞兽屏风层层圈绕，将寝处遮出一个圆形区域。各式各样精美的配饰、衣装放置在盒中，一一由侍女送进。狭窄的区域时不时传来惊吓的抽气声，衣服快速穿脱的摩擦声。几位负责的老嬷沉默，且手脚麻利。偶然会听见奥拉或急切或欣喜的声音：

　　“不是从那儿穿……”

　　“小了小了，快脱下。”

　　“这件配饰好！留下留下。”

　　布塔坐在他一贯的座椅上，无聊之余开始数衣袖上花纹的圈数。其实他可以和奥拉一样待在里面看的。但穿搭并不属于他擅长的领域，再见到那副阿尔卡羞于见人的神情，他于是缄口不提了，自觉地在外面等待。

　　可有些事情，自己不主动去做，和别人不愿你去做，感觉是不同的。

　　尤其是见了那副表情之后。

　　思索再三，把脑中杂念一并抛下，他深吸一口气，大跨步走到屏风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迎接他的是一声惊叫，以及三道情绪迥异的目光。

　　奥拉只是惊讶的看着他，像一只在胡萝卜宴会上被老虎突然闯入的兔子，呆呆的不敢说话。

　　老嬷是最淡然的，见到布塔进来，手上的动作依然没停，还向他行了礼。

　　最后一道目光就复杂多了。阿尔卡侧身对着他，脸上是掩不住的红，仿佛泡在酒里的苹果片。大多数时候都冷静的黑眸，如今因羞耻几乎黑得发红。他惊慌又尴尬，本来就无处安放的双手，此时抱住了头，仿佛这样就能逃避布塔探寻的目光。布塔看见他微微颤抖着，眼里似乎还有泪花。

　　他对阿尔卡的崩溃视若无睹，理智仿佛被一只顽劣的手牵扯着，让他说出了自己心底里油然而生的妄念。

　　“转过来……让我看看。”

　　奥拉和老嬷心知肚明地退到一边。布塔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尽管阿尔卡很快就转过身躲在了衣架之后，但双目真实所见带来的震撼力确比想象中还要强烈。

　　“我的眼光果然不错。”他心想。

　　——
　　尽管自己人生的前十几年是一个完整的悲剧写照，但今天这样的处境，阿尔卡委身为奴之后也从未想到。

　　“邻近部族派了使者过来，想拜见我的底比亚斯部落的神女‘仪美拉’。”

　　“神女？”阿尔卡重复这个词，一脸疑惑。

　　“嗯，可我们没有神女。”布塔露出嘲弄的笑容，“那是我对父王胡编乱造的。”

　　心里开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那，使者的拜见……”

　　“这不难，只要有一个人愿意扮演神女。”布塔意味深长地说着，目光缓缓移到他身上，看得阿尔卡全身发麻。

　　“你……就是我的最佳人选。”

　　————

　　看着那些华丽精巧的繁复配饰与衣服在自己身上堆积如山，阿尔卡从起初的不适，拘束，怀疑，到逐渐麻木，接受，认命。

　　不过是衣服而已。他对自己说道。女人的衣服而已，像在烂泥里过了一遍的衣服都穿过了，何必在意这种事呢？

　　再说了，大人也并未强要他做这件事情。是他自己在前头信誓旦旦宣称愿意为大人赴汤蹈火的，转头翻脸不认人这事他做不出来。

　　只要配合大人演好这场戏就行了吧。没事的，他能做到的，没事，没事……

　　可就是如此一点点孱弱的自我宽慰，也很快在布塔突然闯入之后分崩离析了。

　　加蓝把玩着手中的机关盒，兴致缺缺。他环顾四周金碧辉煌的装潢，最终将不屑一顾的目光移到了十步之外那张空着的座椅上。

　　“布塔殿下迟迟不至，是否是神女大人早上起晚了，现下正忙着梳妆呢？”

　　戏谑的话语劈头盖脸砸到侍从面上。领头的老侍从微微颔首，“加蓝殿下，大人很快就会来了，烦请您再稍等一会儿。”

　　加蓝嗤笑一声，坐回自己位置上，肆无忌惮地翘着腿，开始一边翻白眼一边吃腌制果仁。

　　什么神女？呸！父王那个上了年纪就头脑不清楚的糟老头，一听底比亚斯来的使者天花乱坠地吹了几句，还真信了这档子事！信了就信了吧，为什么还要差使他作为使者前来拜见？他加蓝什么地位啊？嫡三子！支持他接替废物大哥的声音整个诺维埃都有，父王居然派他来与底比亚斯的王子会面，还要特地拜见什么传说中难得一见的神女……真是大材小用，难以置信。

　　等他开始吃第五盘坚果仁时，门外的帘幕终于掀开，一个相貌几乎不逊色于他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看装束和气态，应是那位让他好等的布塔殿下了。

　　“加蓝殿下，有失远迎。您久等了。”

　　“没有的事。只是久闻不如一见哪，布塔殿下。”

　　二人相互行礼，入座议论事务。步塔从容礼貌，侃侃而谈。加蓝有来有回，放松又不过分金条。。但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向门外。

　　谈话间隙，加蓝抿了一口茶，忽然笑了。

　　布塔抬眸看他：“殿下何事发笑？”

　　“在下，乃仰慕底比亚斯闻名遐迩的神女‘仪美拉’而来。”加蓝说着，笑意不减，却隐隐生刺，“可你我议事已半刻钟有余，却完全不见你有引见神女之意……敢问殿下，贵部落有神女之事，是否虚构啊？”

　　即使听他说了这番挑衅，布塔依旧面带微笑，未见丝毫不快。

　　“加蓝殿下此言，可真叫人奇怪。”布塔困惑地抚了抚下巴，“神女大人不是一直就在那儿吗？”

　　他眼中笑意愈深。“……她一直在注视着你我。”

　　浑身猛然战栗。加蓝偏过头，看见不远处的台阶之上的那方纯净玉座，有一个身影将款款目光抛向了他。

　　不可能……那个玉座明明几分钟前还空着的，怎么会凭空现出个人来？

　　这周围没有其他的出入口，只有方才布塔进来的帘幕。他们说话时也没有任何人经过……

　　他们这是在戏耍他！

　　加蓝愤愤起身，大步向那神女走去。

　　什么神女，哼！现在就由他加蓝来撕掉他们的伪装！

　　他向着那白影走了几步，却忽地察觉出不对，步子也紧跟着慢了下来。

　　首先，是异香。神女的周围浮动着似有若无的香味，越走近，香味越浓郁，却不是那种宴会上女人呛鼻的香水气，而是更潜移默化的、能酥软骨头的味道，温和而恬淡。浮动的心居然也跟着静下来。

　　加蓝的步子慢下来，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量面前的人。她站在玉台之上，赤着的双足肌理与底下的玉一样温润，细白的脚踝上坠着一条水珠般剔透的白玛瑙，随半透明的白袍下摆一起淌落。那细而软的长袍如蝉翼一般，随意挂在纤薄的躯体上，墨绿色荆棘缠绕成固定衣服的装饰宽带。手腕上系着的藤蔓上还有几朵紫藤花含苞欲放，花瓣的深紫色融进它如瀑的长发里，葳蕤发丝中宛如藏着一座原始花园。

　　那光洁的额前覆了一道浅浅的面纱，抬手轻轻一撩，头顶细小的珠链便如天上星辰一般受风吹拂似地柔柔摇动。

　　那透纱下的面容，只是看了，就叫人挪不开眼，移不开步。

　　加蓝从不信神。以前。

　　仪美拉朝他递出手，动作轻盈如蝶。而脸上似有若无的微笑，比葡萄酒香还要令人沉醉，实是此生难得一见。

　　他如同被夺走灵魂一般，目不转睛。接过了神女的手后，落下尊敬的一吻。

　　“神女大人。”

　　他郑重的声音响起。

　　“我能够娶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