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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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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已是入夜。船履的硬木底踩在院中四散飘落的枯叶上,沙沙刺刺的声响吵醒了在门口打盹的守卫。守卫正要行礼问候,却领了来人的眼神意会,退到一旁去了。
帐中温暖如处在被窝之中。正中央小几上的油灯尽心尽力地带来一室昏黄暗旖。伏在案上的人大半张脸埋在衣服中,侧露出的眼垂着,投下一层弯弯的半月湖。火光在他的发尖脸颊上蹦跳。布塔伸出手,虚搭在他背脊上,感受手下那柔弱的背脊规律起伏。他笑了一笑,挨着阿尔卡坐下,目光越过他的发顶,一一扫过桌案。
案上,他原先随手放的几张写了公文的书卷已经折好放在一旁。空白的书简、打开木塞的墨液都规整了放在一处。连他收集的野兽木雕,都脸朝着一个方向,规规矩矩站了一列。
他的东西是整齐的。可桌案上的其他东西……他凝视着那一堆杂乱的树叶、藤蔓、枝条。
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
困惑渐渐膨胀。这时,阿尔卡悠悠转醒,见到布塔,他眼睛忽地睁大,立刻站了起来。
“殿、殿下。您回来了。”
布塔瞧见一个小盒子从他膝头滚落,盖子松动,一堆绿色的小石头掉了出来。
面前的人周身一僵,连忙弯腰去捡,却听布塔沉声道:“别动。”
于是先他一步,将那个小盒子和里面的内容物拾了起来。
拿在手上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石头,而是树叶和藤枝编成的绿色桃心。一数,一共二十一颗。
眉毛疑惑一扬,抬头去看那个恨不得把脸埋到地里去的人。
“这是你做的手工?”
“……是奥拉,她替我寻来材料,我打发时间,在殿下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每天编一个。”阿尔卡小声解释道。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么说来,他从上次离开到现在,确实有二十一天了。
布塔将那精致小巧的绿色桃心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又追问:“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阿卡咬了咬嘴唇,不敢看他,“我、我不知道……是以前母亲教我的……”
他发现布塔在看那杂乱的桌面,心里一慌,连忙扑过去,把桌上的枯枝败叶给拾掇到一起,“殿下,我、我很快就收拾好!”
与他的火烧眉毛相反,布塔从始至终都眸光沉沉地端详着他。忽然,他放下盒子,一把抓过阿尔卡的手腕,将他拉到近处来。
“……?”阿尔卡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自己又惹他生气了,忙说,“殿下,对、对不起……”
“道什么歉?”布塔无奈地一笑,“你忘记你第一次同我讲话时,那股不怕死的劲头了?”
阿尔卡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又因他笑容实在如水温润,下意识地开始躲闪贴上来的的目光:“……您没有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布塔不动声色地将他的腰往自己身上按,凑到他耳边,带着丝丝调笑。
“你这不是……在想我吗?”
不知是因为他露骨的动作,还是轻挑的语言,抑或是二者皆有。阿尔卡本就白皙的脸到脖子刹那间一片绯红。
“不、不是这样,您……误会……唔!”
方才还在轻轻捏着他肩膀的手,忽然之间移到后脑勺,迫使他迎向这个急躁中又带着从容的吻。
第一反应是抗拒。周身漫上来的燥热与衣服粗鲁的摩擦声让他心生慌乱。在来到殿下身边之前,他被强迫着做过很多事。如今这般强势的动作,又让他回想起以前的不堪,从头到脚都本能涌上拒绝的信号。
他挣扎着躲开布塔,把脸努力转向一侧,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来检测自己是否还清醒地活着。布塔没有继续强迫他,而是对着他的侧脸亲吻,从眉角到眼角,脸颊到下颚,耳廓到颈侧,专心地以吻安抚着惊惶不安的阿尔卡,放在那头顶的手温柔抚摸着,而腰上的那只手却箍紧了,不会松开的意图非常明显。
与肌肤相触的亲吻声音一下一下地点着心脏最柔软的部位。布塔依旧没有放开他,但是却在他的侧脸上吻了个遍。阿尔卡闭着眼,明白自己挣脱不了,迷茫之际,腰上的那只手却突然解开了单薄的衣裳,游进更深处去。
“……殿下,这、这是……”
粗粝的指腹带来的刺人温度使本来就僵直的弹簧猛地一弓,却是往面前之人的怀中更贴近了一些。他慌张地抬头,对上一双深沉从容的眼睛。
那双眼依然温柔地看着他,非常耐心,但是却透着些许不容置疑。
“殿下……”
带起的风拂得油灯的昏暗光线摇摇晃晃。进了第一步,之后的展开就变得心有灵犀。泥潭里的魂魄已经不太清醒,月光中皎洁闪光的云散开又汇成一团。
生在世上,对痛苦向来是懵懵懂懂地接受。以前是,当下也是。太过难受的时候,偶尔溢出些轻微的哭,手指攥紧了能够得到的衣裳,渴求一些宽慰。
身体上流满了汗,像是大病一场,也像刚刚出浴。汗珠不断地淌进身下的被褥里。有他自己的,也有旁人的。还有许多更为浑浊的浆液,给房间,也给不知名的地方带来了浓厚的存在感。
他后知后觉出,自己应该是懂变通的。从一开始来到这里想要逃走,但又因为殿下的三言两语改变了想法,留了下来。还有……一开始被殿下吻时,那股慌乱想要立刻把自己藏起来的心情,到最后也莫名消失了,只要再看着他的脸,脑中的想法居然是再吻吻他,再感受下他舌尖游刃有余的温度和挑逗的动作。
布塔发现他被吻时会闭上眼睛,其余时间都会睁眼看着自己。
那目光,由最初的茫然,渐渐至习惯,再到虚脱,深深疲累,可从始至终不问一句,不求饶,不撒娇,只是小声的哭叫,快要崩溃的时候脱力地唤他。
不知第几次,结束时,明明他累得极了,眼都睁不开,却还是缠着布塔的手,梦呓一般地喊:“殿下……殿下。”
布塔拨开他的额发,落吻。“快睡吧。”
得了吻和催促,阿尔卡才合上眼,安然睡去。
人已睡着,天才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