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倒计24小时》山思

6、圣诞小镇（6）

　　黑色的收银员不等许观知回话就热情的推销。

　　“两位客人真是很幸运呢，这可是爱与和平全球限量款的最后一把伞了！”

　　白色的瞳孔像是月牙一样夸张的弯起，眼珠里都写满了恶意。

　　而白色的收银员却像是失魂一样沉默不语。

　　许观知的目光轻轻扫过收银员阴阳的两张面容，接过了话茬：“是啊，确实很幸运，这伞要怎么卖呢？”

　　伞架上并没有标注价格，雨伞本身也不带商标，只用精美的花纹塑料袋包装着。

　　你问全球限量款为什么不用高端的礼盒包装？

　　……再怎么说这也只是一把伞而已。

　　确认了许观知的购买意向后，黑色收银员满意的扬起笑容，蜡笔质地的手指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促销贴牌。

　　只见黄色的促销贴牌用红色的笔写着：

　　清仓大甩卖！只需一份痛苦！爱与和平全球限量款雨伞即可带回家！便宜又实惠！

　　“客人，你们运气真的很好呢，刚好雨伞在做促销，原价八十份痛苦的限量雨伞现在只需要一份痛苦币呢！”黑色收银员一副你们占了大便宜的样子，他的嘴角高高上扬，热情到古怪。

　　痛苦币？
　　许观知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不……不要……”
　　白色的收银员仿佛被对话惊醒了，许观知看见她的眼睛里流下了眼泪，她喃喃自语着，但是黑色的收银员与路人都像是听不见她的声音一样。

　　属于人的肌理爬上了黑色的潮水，潮水如同蜘蛛网覆盖在她的面容上，令她看上去有些狰狞。
　　许观知意识到她是被黑潮转化了。

　　也是意外进入黑潮的人吗？
　　许观知抿了抿唇。

　　她不知道白色的收银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对方的身体已经有一半被转化成黑潮造物了。

　　哪怕属于人的大脑还储存着记忆，但是从本质上来看，她已经不属于人类了。

　　转化过半，不可逆转。

　　许观知的脑子里浮现出这句话来。

　　黑潮里对普通人并不友好，在黑潮内部的世界里停留的时间太久，许观知的下场就会与这位白色的收银员一样，被转化为黑潮造物，成为这个世界的一环。

　　许观知收回了思绪，她的目光扫过便利店，她的时间不多，金娜提供的道具效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在道具效果结束前她需要找到获得痛苦币的方式。

　　黑色的收银员的目光扫过许观知的面容，像是游戏里提供帮助的友善NPC，他开口了：“一看您就是新来的游客，您付不起痛苦吧？作为欢迎你参观我们圣诞小镇的礼物，我可以作为礼物提供给你一枚痛苦币，前提是，您要参与我的游戏。”

　　他友善的有些吓人。

　　许观知注意到那个流泪不止的白色收银员随着黑色收银员的话再度惊恐的尖叫起来：“不！不要！不要答应他！”

　　随着白色收银员的尖叫，黑色收银员像是受到影响一样他不快的皱眉，但是很快又舒展了神情。

　　两个收银员明明共用着一具身体，但是却像是人格分裂一样矛盾，是因为黑色的部分是黑潮造物吗？

　　黑潮造物在与人类争夺躯体的使用权？

　　许观知进行猜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白色收银员的处境明显占了下风。

　　收银员提供的痛苦币或许方式简直像是打瞌睡递枕头，渴了递水一样贴心。

　　如同许观知的猜测一样，这个游戏摆明有坑。

　　一直沉默的路人在这时也开口了：“好心人，你是不是很为难啊？没关系的，或许我跟这把伞注定是有缘无分……”

　　越说路人的声音越小，许观知看见他漆黑的眼眶将垂欲坠的几乎要落下眼泪来。

　　手上的贴纸发出灼热脑袋烫意，许观知低头看去。

　　只见贴纸上浮现了大大的红字。

　　——禁止让游客伤心！这可会影响我们本次的评选！

　　……什么破评选管这么多。

　　许观知无语，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路人的眼泪与黑色收银员戏谑的目光显然都在逼迫她答应下这个游戏。

　　车到山前必有路，许观知只能摁住了路人的手，强调：“没关系，我可是‘好心人’，好心人答应的事情当然会做到。”

　　“真的吗……那就拜托您了！”

　　闻言路人的脸色像是阴转晴一样迅速的发生了变化。

　　许观知确认这是一份明目张胆的陷阱，但是自己却没有选择，只能捏着鼻子往里跳。

　　既然决定要答应收银员的游戏，许观知在安抚好这位路人后转头看向了黑色收银员：“什么游戏？”

　　黑色收银员的面容流露出明显的得意，他的身子夸张的转了一个圈，像是杂戏团的小丑。

　　“我有一件神奇的钟表，在钟表走到午夜11点的时候，会开启一场名为‘提问时间’的游戏，只要能在提问时间中获得胜利，作为败方我就会给您一枚痛苦币作为胜利的奖励。”

　　“同理，如果您作为败方也要给我一枚痛苦币作为胜利的奖励。”
　　黑色收银员舔了舔嘴角：“您要参加这场游戏吗？”

　　许观知的身上压根没有痛苦币这种货币，但是黑色收银员却替她押注了一枚货币。

　　众所周知，如果要玩赌注游戏的话，那么双方付出的筹码应该是对等的，游戏才能往下延续。

　　收银员话语里的含义很显然，痛苦币，痛苦币。

　　由痛苦组成的货币。
　　而人在什么时候最痛苦？
　　惨死？折磨？
　　许观知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游戏的筹码显然是压上了生命。

　　许观知在紧张外还感到了一点好笑，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她选择的余地，从被拉进这个黑潮起，她就一直被迫的在用生命做赌注，赌赢了获得所谓的进化，赌输了就死。

　　在收银员提出游戏后，许观知注意到白色收银员的神情更加惊恐了，显然即将要发生的游戏令她感到恐怖。

　　“只有我跟你参与这场游戏吗？”许观知的目光扫过白色收银员，她会成为这场游戏胜利的关键吗？

　　“当然了，钟表会发出提问，我们的回答由钟表来判断正确。”

　　“这场游戏听起来对我不公平，这是你的钟表吧？谁知道你是否有操纵钟表的能力？”

　　“当然不会了，我的上帝，我以个人的名义向圣诞小镇的镇长发誓，这绝对是一场公平公正的游戏，如有违背，就惩罚我直面镇长的怒火！”黑色蜡笔人神色严肃的对许观知起誓。

　　镇长？

　　与这个黑潮世界的核心相关吗？

　　“可以，我答应你，我会参与这场游戏。”

　　就算不信任对方的发誓又如何？

　　许观知没有抗议的余地。

　　“但是你说的游戏是要午夜十一点才能开始吧？”
　　小镇外天色晴朗，太阳高悬，没有一点要落下的意思。

　　如果真的等到午夜十一点，不提道具的生效时间，在到达时间的期间内她完全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来获取黑色收银员口中的痛苦币。

　　是陷阱吗？

　　闻言黑色收银员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只见他郑重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

　　那是枚扇形的怀表，蓝白配色的表盘闪动着珍珠的光泽，连接着项链的表端是一个精致的雪人图案。
　　这是一枚‘圣诞风格’十足的怀表。

　　黑色收银员伸出手转动了表针。
　　随着表针的转动，许观知看见窗外的天色越发昏暗。

　　这块表居然具备有调整时间的能力吗？

　　许观知面色沉重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好在金娜的伪装道具还在生效，她的身上还挂着‘好心人’的身份牌，这个发现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叮叮叮——”

　　圣诞小镇的钟楼敲响了二十三下，午夜十一点到了。

　　那枚扇形的怀表从侧边伸出了银质的胳膊与腿。

　　它伸了伸懒腰：“又到了午夜十一点的提问时间啦！让我来看看这场游戏的参与者都有谁呢？”

　　一双由时间符号组成的眼睛眨了眨，怀表看清了眼前参与游戏的两人。

　　“噢，是二位啊！确认要参与本场的‘提问时间’吗？”
　　许观知与黑色蜡笔人点头。

　　闻言怀表满意的叉腰，它宣布了游戏的规则。

　　“那么听好咯，本场‘提问时间’的主题是‘跳楼的人’，规则如下：

　　【一、两位参与者应当针对该主题进行提问回答，答案满意是否则由怀表我来判定】

　　【二、第一题由怀表提问，参与者需要在规定时间回答出怀表满意的答案，如答案为怀表满意即可向下一位参与者发起问题，直到双方中的其中一位令怀表感到不满意或回答超时，那将视为游戏失败，支付代价】

　　【三、事先说明，我可是一块‘正义’的怀表，不允许对怀表做出欺骗的行为哦！这可是严重犯规。】

　　“让我看看，这场的筹码，哇，你们居然各自压上了一枚痛苦币。”

　　怀表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天平，天平的两端明明没有放置物品，但在一阵晃动后也达到了平衡。

　　怀表眼中的天平似乎与许观知眼中的不同，只见它的目光严肃的打量着天平，在天平达到平衡的时候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笑容也很奇怪，时针与分针强行拉成了一个弧度。

　　“对等的筹码哦，怀表我宣布本场游戏成立！”

　　“游戏规定时间30秒，游戏即将开始，请各位参与者做好准备。”

　　随着怀表的这句话落下，眼前的画面改变了。

　　许观知站在了一栋高楼之上，天空碧蓝如水，她的眼底是楼下乌泱泱的人，她试着挪动身体，但是身体却像是硬化的石膏没有丝毫反应。

　　许观知意识到，自己成了主题中‘跳楼的人’。

　　第一道问题由怀表提出，它的声音从天上传来。

　　“提问时间，路上如果碰见有人要跳楼自杀要怎么做呢？”
　　随着声音出现的还有一枚指针与时间，指针转下，怀表的第一个问题由黑色收银员回答。

　　“通知维和部门相关机构处理。”
　　黑色收银员迅速的给出了回答。

　　随着他的回答，现场响起了维和部门的警报声，警务人员迅速的从车上下来，现场拉起了警戒条。

　　怀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它平平淡淡的发出讶异的语气词：“哇，一个正义的回答，我很满意。那么下一题就由你提问好了，收银员先生。”

　　闻言，黑色收银员露出笑容。
　　“提问时间！对于跳楼时的旁观者要怎么处理？”

　　随着这道问题的提出，许观知眼前的画面改变了。
　　她站在了那栋高楼的下方，警员慌忙的拉扯警戒条将许观知隔绝在外，她变成了这场剧目的旁观者。

　　许观知猜测收银员或许与她转换了视角，他成为了跳楼者。
　　这当然不是一个简单的提问游戏。

　　旁观者与跳楼者像是辩论赛的正反方，而他们需要站在各方进行提问与回答，怀表的规则三则是回答的限制，回答的答案不能是‘主观’的恶意，必须客观而‘正义’。

　　而在这场游戏里，言语具备有实质的力量，许观知与黑色蜡笔人的回答都将会改变正反方的处境，一分钟为一回合，许观知需要在60个回合内取得游戏的胜利，否则也将等同失败，毕竟圣诞老人的游戏必须在12点前完成。、

　　那么应该如何取得胜利？要么让对方撒谎，要么让对方无法在30秒内给出回答。
　　从蜡笔人的回答里与规则相结合，许观知得到了游戏胜利的条件，她需要让黑色蜡笔人犯规。

　　“由相应人员进行相应控制。”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高楼底下的人被统一拦在了警戒线外。
　　不出许观知所料，怀表给出了满意的评价，并认为这是正义的回答。

　　轮到许观知提问了，她站在高楼上，试探的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楼顶的风穿过她的面容，在确认自己可以行动后许观知定了定神。

　　她的提问时间很关键，想要让蜡笔人无法回答或者撒谎她需要改变周围的环境，制造混乱，迷惑蜡笔人。
　　“提问时间，出现在现场的记者应该如何处理？”

　　高楼下出现了另一拨人，是带着麦克风挂着身份牌的记者，记者举着麦克风冲向了旁观者，嘈杂的采访声让场面更加混乱，警员焦头烂额的一边劝阻着记者一边维持着秩序。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收银员思考许观知提出问题的意图，对方是已经看破这个游戏的内核了吗？
　　不，应该不会，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或许许观知只是误打误撞。
　　黑色蜡笔人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没注意到随着许观知的提问，白色的那一半神情越发紧绷。
　　“交由维和部门处理。”
　　收银员给出了答案，立场再次倒转，他与许观知交换了位置。

　　刚刚稳定下来的现场再次混乱一片，许观知在人群中被挤得颠簸，所有声音汇聚在这片不大的空间，警员一边隔绝着起哄的旁观者一边阻拦记者，那站在高楼上的跳楼者似乎没有人在意。

　　“提问时间，跳楼人员应该如何处理？”
　　收银员谨慎的发起问题，他应该将场面控制回起点，这是一场包裹着游戏外观的送命剧场，双方需要将对方想方设法的淘汰出局，但是对于收银员来说，游戏胜利的条件十分简单，他只需要把时间往后拖延就能获得胜利。

　　“交由维和部门处理。”
　　站在天台的许观知冷静的回答，天台的风很大，她需要把握一个合适的时间往下跳，只要在跳下去的时候问出问题，在双方身份对转的时刻她就能直接杀死收银员。

　　收银员的脸上渗出汗来，蓝色的蜡笔汗水从他额头滑落了下来，他站在人群中，警方一下子需要处理三方关系，人手很快就不够。
　　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大量的声音灌进他的脑子，在声音中他的思绪被打断。

　　“啊！跳下来了！”在嘈杂一片的现场中收银员听见围观群众这样说着。
　　这道声音与记忆里的一幕重叠了。

　　“提问时间，跳楼人员死亡应该如果处理？”

　　许观知站在高楼上，楼底下的人渺小的像是蝼蚁，她往下跳去，思绪有些飘散。

　　高楼的现场乱糟糟一团，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到处都是人。

　　随着许观知的问题，黑色收银员在一瞬之间变成了那个跳楼的人，风如同利箭般穿透耳膜，他听见另一半人类的心跳频率极高的跳动着。

　　但是他毫不在意，他已经识破了许观知的伎俩，对方利用言语约束了跳楼人的结局，是觉得这样就能直接让他闭嘴吗？
　　可笑的想法。

　　收银员张开嘴巴，他只需要立马回答出许观知的问题并提出新的问题，他们之间的立场就会迅速改变，死在现场的人就会变成许观知。

　　然而人类的声音先一步穿透了他。

　　“求求你，杀了我。”

　　那是另一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