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倒计24小时》山思

25、曙光一线（4）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黑港的房子像是看不见尽头的浪潮，有形状诡异的鸟雀落在电线杆上，许观知率先跳下房屋，伸手接应唐松萝。

　　黑港768号，听上去像是某个编号。

　　街道上三三两两行走着几只怪物，脑袋的形状各不相同，但是都长着四只手与四只脚，看上去像是这里‘居民’的常态。

　　“姐姐，感觉天亮起来了。”唐松萝站稳后扯了扯许观知的衣角，示意她抬头往上看。

　　金色的阳光穿过街道上晾衣绳间的空隙落在地面，这条肮脏的街道在一瞬之间被照亮了。

　　但是落在身上的阳光却带不来暖意，反而令人感到更加冰冷。

　　街道上零星走着的怪物也抬起头来，他们失神的注视着阳光，随后又麻木的低下头行走在街道上，他们的眼神都很空洞，哪怕偶尔余光看见许观知两人也都只是冷漠的瞟过一眼，连探究的欲-望都没有。

　　这个肮脏而又狭隘的地方看上去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而这些怪物们就像是牢笼里无望的囚徒，这种联想让许观知的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无力感。

　　“你们在看什么？”

　　在两人失神间一个散发着腥臭味道的脑袋从唐松萝的身侧探了出来。

　　两人被吓了一跳。

　　唐松萝伸手拽住了许观知的衣角，手指因为紧张而发白。

　　许观知伸手将唐松萝往后推，没有扭头，假装镇定的笑了笑：“天空，今天天气很好啊。”

　　“是啊，黑港难得出太阳呢。”声音低哑的哼笑了两声，他长长叹出了口气：“话说你们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们？外地人？”

　　许观知转过头来，注视着跟他们说话的‘人’。

　　对方穿着一身黑色的防水罩衣，身上散发着鱼腥味，脸上还保存有极少的人类特征。

　　鱼鳞覆盖住了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他的眼睛很无神，看上去像是死不瞑目的鱼，随着说话的动作，他裂开了嘴角，露出板正的像是白砖一样的牙齿。

　　“是啊，我们来黑港玩的。”唐松萝攥住许观知衣角的手指微微松了一些，她似乎缓过神来了。

　　“嗯，听说这里的鱼不错，我跟妹妹拐过来看看。”许观知跟着唐松萝打补丁，顺便给自己跟唐松萝在这个黑潮中安上身份。

　　两位慕名前来旅游的姐妹花。

　　闻言对方低笑了几声，像是相信了这个说辞，又或是不在意。

　　“来黑港玩？”他古怪的哼笑了两声，鱼类的眼睛凝视太久令人感到眩晕：“是来打探陈明的吧？”

　　陈明？

　　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许观知预感这或许是线索。

　　她没有否认：“怎么称呼您？”

　　“老余。”对方回答。

　　老余的眼神从上至下打量了一圈许观知跟唐松萝，说：“外地人，如果是来打探消息的我劝你们尽早离开这里，黑港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留在这里久了，可就出不去了。”

　　老余哼笑，他将擦手的毛巾往后一甩，大步走回了鱼摊。

　　许观知跟唐松萝对视了一眼，松了口气，看来这个自称老余的怪物并没有怀疑她们，这个身份‘安’对了。

　　随着老余转身离开的动作，许观知注意到原本还算冷清的商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开始了营业，无数长相怪异的居民在街道上大声的吆喝着，其中夹杂着几个半人半怪物化的‘居民’，属于人类的部分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被鱼类的特征所取代。

　　是被卷入这场黑潮中的人。

　　许观知想起自己获得的线索，她将目光转移至老余身上，他看上去似乎知道点什么。

　　想要从一个人身上获取什么那么你就多少得付出点什么东西，这个道理哪怕是在怪物的身上同样也适用。

　　老余的鱼摊前放着几个中等大小的橘色塑料盆。

　　盆中插着一根长满瘤子的塑料软管，软管的出口埋在了水里，漆黑的水正随着氧气泵的开启在咕咚咕咚的冒着气泡，而活在这漆黑水里的鱼当然也不会是什么正常的鱼。

　　这些鱼甚至都不能称为鱼了。

　　水里涌动着无数根白色的手指头。

　　他们像是小银鱼一样扑腾在水中，或许是因为数量太多的原因，他们在不大的塑料盆里挣扎着。

　　手与指甲盖连接的位置是‘鱼’的嘴巴，手指们在水中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钢铁牙齿，口中吐出带着血丝的气泡，鱼鳃的位置是手指上的倒刺，正随着鱼的呼吸而张开，这类鱼的表面当然也存在着鱼鳞，只是展现的方式很特殊，细看的话像是人手指上的纹路。

　　在看清鱼的瞬间许观知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提这种鱼本身的‘食用价值’，光是从外表来看，这简直是看一眼就要掉san的程度。

　　这鱼真的能吃吗？

　　随着凝视许观知的脑袋里浮上了这样的想法，几乎想法出现的一瞬间许观知就意识到不对。

　　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自己疯了？居然还想吃鱼？

　　手指鱼的存在就像是某种精神污染，不能凝视太久。

　　或许是注意到了许观知的目光，老余转了转眼珠：“要来点鱼吗小姑娘？”

　　“一斤50个金币，别嫌贵，我这鱼可不是普通的鱼。”他神秘莫测的笑了笑，白砖一样的牙齿看上去莫名的渗人。

　　懂了，意思是要她们买鱼来交换情报？

　　迎着老余的神秘微笑，许观知觉得自己听懂了这话背后的含义，但是一时间她有点犯难。

　　这个世界的交易货币是金币，而西部使用的货币是信用币。

　　黑港里能用信用币进行交易吗？

　　如果不行的话她们要去哪里获得金币？总不能在这个世界里打小时工吧？

　　然而还没等许观知说话，躲在身后的唐松萝已经先一步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蓝白配色的蕾丝钱包。

　　“来个5斤，老板！”

　　唐松萝动作娴熟的清点着钞票，麻利的将数完的钱递给老余，还不忘补上一句：“鱼记得帮我杀一下啊，谢谢老板。”

　　“得嘞！”闻言老余喜笑颜开的接过了钱。

　　许观知诧异的看她，有些奇怪，唐松萝怎么会有这个黑潮里的货币？

　　或许是注意到了许观知的目光，唐松萝有些得意。

　　她细致的将钱包收回口袋里，眼睛弯弯，小声的跟许观知说：“道具卡啦，毕竟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许观知：……

　　想起自己进入笼中鸟道具部看见道具册上的一连串零，许观知感叹，万恶的有钱人。

　　老余动作熟练的将‘鱼’从水池子里捞出来称斤两后抽出了杀鱼刀，刀锋划过鱼腹一拐再一掏，一条鱼就处理完了。

　　他边哼着歌边说：“你们要打听陈明可算是找对人咯！”

　　“我家可就住在陈家的隔壁，你们找陈明是要干嘛？记者？来采访他的？”

　　老余的心情很好，他就知道黑港出了个名人是好事，名人带动地方经济嘛！你看，这不就白白送上来了两个待宰的猪？

　　鱼目滑过两个女孩年轻单薄的身躯，老余舔了舔牙齿，笑了。

　　这可是上等货。

　　鱼类的眼睛没有情绪，许观知不知道老余在想什么，但是这股凝视的感觉令她感到有些不适。

　　黑港的街道很狭隘，在老余的鱼摊旁边站着一个脸部像是礁石一样的怪物，他的脸上爬满青苔，对上许观知的视线怪物咧开嘴，露出漆黑的口腔，口吻很热情。

　　“哎！小姑娘，看看我这边的鱼啊！你们想知道陈明家的信息吧？老余他就是个老古董，哪里有我知道的清楚。”

　　随着他的吆喝声，街道上的怪物像是被吸引了一样，将目光全部转向了她们。

　　这绝非好事。

　　怪物与人不是能够和平相处的关系，伪装的身份不过是为了不引起更多的注意找到核心，D级黑潮内部的空间不会太大，按理来说核心应该很好找，许观知思索着陈明跟黑港768号之间的联系，陈明，陈女士？是一家人吗？

　　她不确定，姓陈的人很多，在吸引更多怪物注意力之前她得尽快套取情报，在这里逗留太久不是好事。

　　“你当着我的面抢我的生意，是我太给你脸了？”老余将手中的杀鱼刀砍在剁板上，语气不善。

　　“哎呀……哪里的话余哥……大家都是黑港人，你可不能厚此鄙薄，有钱我们一起赚嘛！”小贩搓了搓手，讪讪笑着，凸出的眼睛从上到下滑过两人：“这可值不少钱呢！”

　　老余闻言冷哼，从鱼框里抓了一只鱼直接摔到小贩脸上，呵斥：“把你那双招子给我放干净点！”

　　唐松萝抓紧了许观知的衣角，贴在她耳边小声说：“这老板人还挺好啊？”

　　“再好也是怪物。”许观知冷淡的回复，她的目光掠过两个怪物，不太在意他们之间的争执，要她来说这两个怪物打起来最好，省的后面来对付她们。

　　“我们听说黑港出了个织绪者，这不是刚好旅游顺路拐过这里吗？我跟妹妹就想来见识见识，我没记错的话那个陈明是住在黑港768号对吧？”

　　许观知根据现有的信息推断试探道。

　　老余的鱼目眯了眯，笑了一下：“小姑娘，你消息很灵通啊。”

　　这话是承认了。

　　旁边的小贩不甘示弱的反驳：“就算之前在，现在也早就已经搬走咯！黑港这种破地方，能走谁不想走？陈明早带着他妹妹走了，本来就不是陈家人……”

　　他说话的声音越放越低，最后的声音几乎是嘀咕了。

　　许观知的眉头跳了跳，陈女士、陈明、陈明的妹妹？

　　老余这回倒是没有生气，他的四只胳膊还在灵活的处理手指鱼，他冷哼：“什么妹妹，陈明哪来的妹妹？”

　　小贩挠了挠头，扣下了一片青苔：“那个什么陈娜的，不是他妹妹？”

　　“陈娜？早死了吧。”另一道声音插话，是其余注视着这边动静的‘商贩’。

　　“谁死了？人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那小女孩我前些天才看见她，到我腰那么高吧？扎着个羊角辫，看起来就像是好货的样子。”

　　“你见的是鬼吧？就在陈家夫妻出事的那天这小女孩就死咯，裹着个白布第二天就丢进黑潮里处理掉了，要我说陈明这小子心狠呢，我看他买疗程的钱十有八九是把他妹卖了……”

　　越来越多的‘商贩’加入了这场争执。

　　唐松萝扯了扯许观知：“他们说的是核心吗？”

　　黑潮的世界像是一本厚重的书籍，核心是书籍里的主人公，在黑港这本书籍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核心相关，这是核心内心的世界。

　　黑潮的世界因为核心的执念而诞生，过往有调查员因为心软选择帮助核心，但结局都是死亡，因为欲-望沟壑难平，满足了一项就会想要更多，只有死去的生命才不会思考。

　　许观知没有回答唐松萝。

　　在争执中老余的声音清晰的穿了过来，他将杀鱼刀砍在处理鱼类的切墩上，利落的用塑料袋将处理好的手指鱼打包起来，其中的一只手将塑料袋递了过来。

　　“鱼好了，小姑娘。”

　　正当许观知要接过那袋鱼的时候，眼前跳出来了一个熟悉的弹框。

　　就像是在圣诞小镇时参与圣诞老人的游戏一样的弹框。

　　【恭喜你们！触发了本场景的判断环节！】

　　【是否确认参加本次的额外环节？】

　　同样的，这道弹框跳出来了两个选择。

　　还是熟悉的画风。

　　【Yes】or【Yes】

　　没有拒绝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