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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于萧先生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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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个梦。
那是四年前的冬天了。
传闻瑶州有一位琴师,名曰萧先生,学识渊博,弹得一手好琴,但偏偏不收学生,惹的许多慕名而来的人只得在他家院前驻足听琴。
蓝惜颜素来待不惯皇宫,借着去永州游玩的名头,顺道也打算去拜访一下这位远近闻名的萧先生。
那天,大雪纷飞,天冷的紧,听琴的人倒是不比往日的多。
“公主,不,公子,前面便是萧先生的府邸了。”紫竹扶着蓝惜颜下了马车。
一身雪白的貂裘披风,衬得蓝惜颜的脸更加白里透红,挽起的发髻倒显得眉间有几分英气。
“啧,说了多少次了,这个扮相,可千万别说岔了。”蓝惜颜嗔怪道,示意不用扶着她,“回去也别让母后知道,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是。”紫竹向前指着,“公子,奴婢听说萧先生是一年前来到瑶州的,在人前很少露面,倒是偏爱古籍和琴。”
蓝惜颜半眯着眼睛,细细品着,在这鹅毛般的飘雪中,这琴声似有那么些悲凉,幽怨。
是《静女殇》。
果真是萧先生,若能有幸一见,便也值了。
院前驻足听琴的人们窃窃交谈着,像是在讨论今日之琴声与往日有何不同。
这样风雅的人,今日却弹起如此悲怆之曲,莫不是有一番故事?
听的蓝惜颜心下也开始惴惴不安。
远处两个便衣侍卫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蓝惜颜眉头一皱:“不是让你们在远处看守吗?”
“不好了,殿下,平阳王……起兵谋反了!”
蓝惜颜顿时一惊,声音也颤抖了几分:“你说什么?”
“现下宫中大乱,为保殿下平安,此地乃平阳王把守,不宜久留,臣等先行护送公主前往安全地带!”
琴声,戛然而止。
远处似传来一阵骚动,听琴的人群因着担惊受恐,也开始逐渐散去了。
“殿下,事不宜迟,快走吧!”侍卫再次催促道。
这等情形也不允许蓝惜颜有任何迟疑,她向着萧先生的府邸最后看了一眼,不舍也无奈,她必须得尽快赶回去。
“父皇母后还有皇兄如何了?”蓝惜颜问道。她的心慌的厉害,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宫里已经被平阳王的人围了,臣收到消息时,再行飞鸽传书回去,已是没有半点音讯。”侍卫摇了摇头。
紫竹轻轻拍了拍蓝惜颜的后背,安慰道:“公主,他们定会平安无事的。”
“皇叔此时发兵,分明是想逼宫!父皇的身子本就不好,只盼端远侯可以帮衬一点。”蓝惜颜的拳头握的紧紧的,眼眶中泪水在打转,“若是我此刻没有离宫便好了,若是我此刻在他们身边便好了……”
马车飞奔着,即将冲出城门。
可却被拦了下来。
“平阳王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若有违令者,格杀勿论!”守城的将士趾高气昂地喊道,剩下的兵士也作出格斗的架势来。
蓝惜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皇叔这样做,显然早有预谋,只待时机成熟。
“殿下,不可!若此刻捅破您的身份,在这瑶州城内,咱们怕是更加插翅难逃!太后娘娘曾嘱咐过,务必保全您的安危!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保护您!”侍卫拦住了即将发作的蓝惜颜。
“本公主偏不信,若是再耽误一时,父皇他们便会多一分危险!”蓝惜颜拿出随身的匕首,不顾阻拦,下了马车。
守城将士轻蔑地吹了声哨儿,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我当是谁,一介书生还不从哪来滚回哪去?难不成想送死?”
“是吗?我看谁敢动我?”蓝惜颜把匕首架上嫩白的脖颈,死死地握着,若是再用力些,怕是真会多出一道红线,“告诉平阳王,他若是让陛下唯一的亲生女儿死在了这瑶州,他就来抵命吧!”
紫竹被吓得大惊失色,想上前保护,但被蓝惜颜拒绝,连退数步。
趁着守城的将士正在发愣之际,侍卫们拔剑而上:“殿下,你们先行离开,我们殿后!”
蓝惜颜手一颤,一串血珠滚了出来。
“快走!”紫竹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夺了蓝惜颜手中的匕首,拉着她迅速上了马车,自己用力地甩了马鞭,“驾!”
“我看谁想走?”守城将士射出一支箭,擦破了紫竹的手臂。
“殿下,城中有人趁机兴乱,你们快走!”两个侍卫喊道,可越来越多的兵士围上来,渐渐有些吃力。
“紫竹!”蓝惜颜看着紫竹疼得眉头揉成了一团,接过她手中的缰绳,可又不忍就这样离开。
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蓝惜颜心下一紧,难道他们真的都要丧命于此了吗?
为首的一身玄色衣袍,戴着黑色斗篷,看不见半分容貌。
他身边的几个人似是随从,立马加入了战斗,可却是帮着侍卫他们。
“此地不宜久留,若是再耽搁下去,一个都走不了。”此人掷地有声,清冷低沉的嗓音容不得蓝惜颜有丝毫犹豫。
虽不知那人是谁,为何要帮他们,蓝惜颜立马挥鞭:“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小民无以为报,若是他日有幸重逢,必得登门重谢。”
当蓝惜颜赶回羽都时,城中一片死气沉沉,飘落的大雪将许多兵士的尸体都快掩埋了。
她才得知,父皇驾崩,平阳王和端远侯相持许久,两败俱伤,平阳王被杀,端远侯也重伤不治而死。
蓝惜颜面前一黑。
十四岁那年,她失去了最爱的父皇。
大雪渐停。
后来他的皇兄蓝惜墨即位,蓝惜颜也和失了魂儿似的,从此一蹶不振。
“颜儿,颜儿?”她的母后,如今的太后上官氏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蓝惜颜收回了混乱的思绪,张口,声音有些沙哑:“母后,您怎么来了?怎么没有人通传?”
“是哀家不让她们传的,怕搅了你休息。”上官太后爱怜地抚了抚蓝惜颜的发丝,又愠怒道,“可是昨夜没有睡好?瞧你这眼窝青的,她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婢女们立马跪下:“奴婢有罪,请太后娘娘恕罪!”
“好了母后,不关她们的事。是儿臣……昨夜又做了那个梦。”蓝惜颜嘟嘟囔囔地道,没有注意到太后转瞬即逝的一丝触动。
“都四年过去了,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别老纠结于过去,好不好?母后看着颜儿这样,母后自己也寝食难安呀!”上官太后哄着,“你皇兄说,给你找了位新师父,让他教你学琴,你去看看,可好?”
蓝惜颜心底又生出了抵触的心思。
“你皇兄可是说了,这位师父你保准满意,他也是近来才知道他会弹琴的,而且弹得相当好。这些年你总是推脱,宫内宫外的琴师你都不喜欢,这下子若是不给你皇兄面子,可就不好了。”上官太后继续好言好语劝说着,“你再不出去看看,怕是真的要发霉了。”
“好,好,我去还不行嘛!”蓝惜颜被自己的母后磨的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紫竹,快,给你家殿下梳妆。”上官太后一见,立马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