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当城主》岁晏安

2、半江月 二

　　无方城外，漫天黄沙。

　　阿福在这看不见尽头的沙漠里已经待了整整三天，没有一滴水，没有一丁点的食物，现在他躺在这烈日之下，快要撑不住了。

　　“这里，真的是沙漠吗？”阿福伸出手，想要将烈日阻挡住，只是几日未曾进食带来的眩晕感，迫使他将手又放下了，“怎么一点，也不热，难不成我快要死了。”

　　阿福说完，又紧闭上了双眼，一动不动。

　　远处风沙更盛，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又多出了两个身影，一人打北边而来，另一人则是自南边而来，两人身穿斗笠，勉强能在这风沙中前行。

　　两人默默赶路，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地上躺着的阿福，匆忙跑了过去。

　　“阿弥陀佛，施主可还好？”那人解下斗笠，露出一身和尚才穿的袍子，僧人赶忙将阿福扶了起来，阿福却迟迟没有反应。

　　僧人急了，连忙去寻阿福的脉，确认自己没有摸错后，这才翻找出自己随身带着的水囊，给阿福灌了几口。

　　只是这水阿福刚一喝下，他整个人就咳嗽起来，将刚喝下去的水都吐了出来，僧人不明所以，凑近水囊闻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拿错了，拿给阿福的是自己用来装酒的水囊。

　　僧人将水囊默默收好，又拿出另一个水囊，阿福喝下后，这才恢复了些精神。

　　只是这样还不够，阿福口中喃喃着“饿”，僧人翻找自己带的干粮，竟是一点也没有了。

　　于是他四处观望，正好看见了还在艰难前行的另一人。

　　“那边的女施主，能否过来帮个忙？”僧人喊完，那人一顿，转过身来，似乎在寻找他们的方向。

　　与两人对视后，那人慌忙走来，僧人等人走近了，又问道；“女施主身上可还有吃的东西？”

　　那人闻言一顿，慢吞吞地拿出油纸包着的三个包子，递到僧人手里，僧人还未拿稳，阿福突然睁开眼，将包子抢了过去。

　　“你”那人眉头一挑，正要发作，但看见阿福狼吞虎咽的样子，还是闭上了嘴。

　　“施主慢些，这里还有些水。”僧人见状收回手，将另一只手上的水囊也给了阿福。

　　阿福一口包子一口水，两个包子很快就吃完了，正要吃第三个的时候，僧人将阿福的手按住了，“施主莫慌，不如这个就留到晚上吧，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施主怕是想要再找也难。”

　　阿福默默点了点头，将包子收好，揣在了怀里。

　　“喂，那个和尚，对，说的就是你。”僧人闻言抬起头，那人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开口道：“和尚，看得懂地图吗？”

　　僧人不明所以，问道：“女施主指的是？”

　　那人从袖子里拿出卷好的地图，然后摊开，递给了僧人，“和尚，你没有诓我吧，你真的看得懂吗？”

　　僧人接过后，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又将地图还给了那人。

　　“怎么，这是看不懂了，算了算了。”那人气急败坏，转身就要离开。

　　“林小姐莫急，小僧只是见这地图精美，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若是小僧没有看错，这是巧云阁的东西吧。”僧人淡淡笑着，那人停下脚步，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

　　“你这和尚倒也识货，叫我林小姐，你是看到地图上的名字了吧。只是你也看不懂，识货也没用。”林弦月叹了一口气。

　　“林小姐莫急，小僧并没有说自己看不懂，只是见林小姐与小僧目的地一致，方才才未着急开口。”和尚慢条斯理地说着。

　　林弦月闻言，眼前一亮，凑到和尚身边，“你这和尚怕不是在骗人吧，你当真知道我要往何处去吗？”

　　阿福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想着如果能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可以让他们捎自己一程，也好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只是听到这里，阿福就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只能看见僧人和林小姐一拍即合，两人随即就要离开。

　　“就此别过，施主保重。”僧人说完，就跟上林弦月的步伐，两人渐渐远去。

　　两人并没有要带上阿福的意思，阿福只得在他们身后跟着。

　　风沙迷眼，阿福勉强看得清两个身影前进的方向，阿福整个人软绵绵的，才走了几步路就又倒在了地上。

　　但他很快又爬了起来，他一个人待在这里，一定活不下去，虽然走得慢些，但至少有可以跟着的人了。

　　“喂，和尚，你过来，刚才那个人一直在跟着我们。”林弦月凑近和尚，两人同时回头，阿福站在旁边，四目相对。

　　“你不是住在这附近的居民吗？怎么还跟着我们。”林弦月有些疑惑。

　　“不是的，我是一路逃过来的。”阿福慌忙开口道，说完还怕面前的两个人不信，露出自己身上的伤痕。

　　其实这伤痕是他在逃往这里的路上受的伤，并不是那个追杀他的人造成的。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既没有钱财，更没有和人有过什么纠葛，想到这，阿福有些烦闷。他这一路走的慢，但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追杀他的两个人了，看来是放弃了，这样也好。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往后就能平安地活着，所以他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

　　林弦月听罢，不疑有他，“和尚，还不过来帮忙。”

　　两人架起阿福，改变了此前的路线，三个人达成一致，决定找一个有人烟的地方稍作调整。

　　“喂，和尚，找路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看不懂。”林弦月将地图递给僧人，僧人看了许久，终于决定好了路线，三人走走停停，在看到一个卖凉茶的摊子时，三人想也没想，就直奔摊子而去。

　　“老板，要三碗凉茶。”林弦月先说完，才将阿福安置在木凳上。

　　“三位客人稍等，凉茶马上就好。”老板朝她们笑了笑，林弦月这才注意到，老板是个蒙着眼睛的姑娘，但看她取碗倒茶的熟练模样，林弦月打消了几分顾虑。

　　“三位客人这是要往哪里去，怎么匆匆忙忙？”老板为了她们端来凉茶，又不经意地问道。

　　阿福接过茶碗一股脑就灌了下去，林弦月咽了口口水，和和尚对视一眼，将茶碗放了回去。

　　“老板怎么会想到，把摊子开在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林弦月淡淡道，但她明显能感受到面前的老板在她说完后，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

　　林弦月暗地里掐了阿福的大腿，看他还能痛呼出声，稍稍放下心来。

　　“都是为了生计，迫不得已。”老板将脸朝向林弦月，回应道。

　　“两位客人怎么不喝，这凉茶是我亲手熬制，最是消暑解渴的。”老板催促着她们喝下，一瞬间，林弦月和和尚两人的表情凝重了些。

　　接下来就是跑路了，林弦月焦急望向和尚，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懂她的暗示，她朝和尚眨了眨眼，和尚先是愣住，随即笑了出来。

　　林弦月不明所以，但看来对方并没有懂她的意思。

　　“三位客人对凉茶还满意吗，还要再来一碗吗？”老板依旧是那副和善的表情，林弦月有些紧张，正要上前，被和尚拦住了。

　　“不用了，我们还着急赶路，老板给算一算要多少钱吧。”和尚在背后朝林弦月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走。

　　这和尚真够义气的，林弦月想，随即她拉起还在回味凉茶的阿福，慢慢挪向凉茶摊外。

　　“唉，客人们满意就好，几碗茶给十文钱就好。”老板像是没有察觉，和和尚攀谈着，“都是为了生计，我一个瞎子，还能干些什么呢?”

　　和尚也有些紧张，对方虽然看不见，但明显有问题，须得小心周旋才是，“老板说的是，这是十文钱，老板拿好。”

　　和尚将钱递出去，老板却迟迟没有接，和尚伸出去的手有些颤抖，老板突然笑出了声：“瞧我，客人不妨将钱放在桌子上，这样我也拿不到啊。”

　　和尚闻言，快步将钱放在桌子上，准备离开，“钱在桌子上，先告辞了。”

　　和尚转身，老板却一把将和尚拉住，“客人别急，等我将钱数好，客人再走吧。”

　　说完，老板摸索着来到桌子前，拿起桌上的钱，真准备开始数。

　　和尚放慢脚步，朝他的同伴所在处挪去。

　　“三位客人，这是要去哪？我说了钱数完了才能走。”老板虽然没有抬头，但好像已经看穿了她们的小动作，离老板最近的和尚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林弦月和阿福已经走远，不敢停下脚步。

　　林弦月回望，显然她也听见了老板的话，她露出一个担忧的表情，但她也束手无策，她手无寸铁，也不会武功什么的，去了也会帮倒忙，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

　　“自然要等，老板慢慢数吧。”和尚说完，老板不说话了。

　　桌上摆着的只有十文钱，老板翻来覆去的数，每数一遍，桌子上就会少一枚铜钱，在数到第十遍的时候，和尚知道，今日，他是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