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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纸醉金迷 ...

  •   城西一家面做得格外不错,秦阮有空就会去吃,她穿着T恤短裤人字拖,坐在苍蝇馆子里。
      七月的天,热的人冒汗,下午三点,吃饭的人不多,店家为了省钱关了空调,只有秦阮脑袋顶上的一架风扇吱呀吱呀转着。
      许矜窈是大小姐,是最看不上这种外面的苍蝇馆子的,要不是曾经和秦阮有过命的交情,眼长到脑门的许大小姐也看不上秦阮。
      她热的受不了拿从门口接的广告单子扇风:“秦阮,我跟你说得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什么事啊?”
      “相亲啊,我跟你讲,这人是我老公助理,模样周正,家世清白,为人也上进,我早就给你摸清楚了,妥妥的潜力股,你考虑的怎么样?”
      秦阮咽了口面,没抬头:“你问问他能不能接受以后孩子政审不通过。”
      许矜窈恨铁不成钢夺过她筷子:“别吃了,当回事,你爸坐牢又不是你坐,干嘛一副生怕别人吃亏的模样。”
      秦阮笑了,耸耸肩:“你从哪看出来我怕别人吃亏了,我完全没当回事,真的。”她想重新拿副筷子,这时候手机却响了。
      秦阮吃了口面,点开消息,嘴里的面却是咽不下去了。
      ——晚上七点我去接你,去DESIRE。
      秦阮瘪了嘴,职业素质使然,怕影响了身材,讪讪地放下新拿的筷子。
      许矜窈还想再说些什么,秦阮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油烟味,盘算着时间,打算先去趟美容院:“矜窈,我一会有急事,得先走了。”
      许矜窈早就在这馆子里坐不下去,恨铁不成钢瞪了她一眼,却没有拦她,在后面又喊了声:“你考虑一下啊。”
      秦阮挥挥手:“知道了,再说吧。”
      ——
      徐伶将抽了最后一口烟,扔到脚底下,踩灭了,回头不耐烦地看向身后的人:“我丫刚回国,姓裴的给我组的局组哪去了,都快把这逛遍了也没找着门。”
      身后的人看到徐少发了火,脑门汗津津的,连忙给裴支颐去了电话。
      挂了电话,那人看向徐伶将:“哥,裴少说叫人下来接我们了,让我们往前走走就能看到。”
      一群穿得人模狗样的纨绔像排山一样走过来,秦阮侧靠在墙边,手上挂着烟,氤氲朦胧里往那边瞟了一眼。
      个个身高腿长,模特架子。
      秦阮扔了烟,恹恹的眼角浮起一抹浮夸的笑,站直了朝那边挥挥手:“徐少,裴总让我下来接你们,这边请吧。”
      徐伶将模样虽好,但眉眼戾气重,这些年他在国外没人管玩嗨了,打眼一瞧就知道方圆百里的异性哪个身材好。
      刚才在远处瞧着,他就看到了这女人,如今走进了更知道自己没看走眼,模样绝身条也绝。
      他难免多看了两眼,突然觉得这人有点熟悉,可他依稀记得那人不是如今这副八面玲珑的性子。
      秦阮在前面带路,没注意到徐伶将的变化,只是觉得这人突然安静了,他后面的人倒是一直叽叽喳喳。
      “美女,在这上班的?”
      “美女叫什么呀?”
      “怪不得裴少把局安排在这,原来是陋巷藏珍宝啊。”
      秦阮眉眼一直带笑,没说话,只是温顺地摇摇头。
      这家会所的老板是个雅致人,开在巷子里,但商人终究是商人,推门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
      里面装潢低调奢华,女郎个个貌美,moneyboy个个腿长,瞧见进来一水的青年才俊,打门口就开始抛媚眼。
      徐伶将是个混不吝的,笑着骂了声:“这老板挺会啊。”
      不过在国内不比在国外,他怕被人拍到回家叫他老子收拾,倒是安安静静进了包厢,他身后的几个公子哥也是如此。
      秦阮先打开了门,站在门口像个适应生一样等到身后的人进去了,她才最后进去,徐伶将以为她是这里的女人,本来想招手让她坐自己身边。
      可秦阮却像没看见一样,坐到了屋里众星捧月的一个人身边。
      包厢明明灭灭的光落在那人恹恹的眉眼,鼻梁高挺,眉骨优越,手上夹了烟,随意瞥了一眼秦阮,笑了。
      徐伶将的手就讪讪地停在半空,挑挑眉,手在半空转了弯去拿了酒:“裴少,多年没见,你这口味倒是没变。”他带了点戾气,话里带刺。
      他出国前,两人本来就有点不对付,裴支颐温良恭谨,样样都压大院子弟一头,当年徐伶被家里流放到国外,裴支颐却是在国内扶摇直上。
      徐伶将最烦别人将他和别人比,更瞧不上裴支颐这股子装劲,都是天之骄子,有点针尖对麦芒那味,但在旁人眼里裴支颐谦逊有礼,是真正的世家子的做派,谦逊低调从不与徐伶将计较。
      裴支颐也不知是听出来还是没听出来他的阴阳,只是笑吟吟地挑起秦阮的下巴,轻轻啄了一口,秦阮有些意外,身子不可控制有些僵硬,嘴角的笑都显得生涩了。
      裴支颐才抬头看向徐伶将,唇畔浮着温和的笑:“我喜恶都少,自然比不上荤素不忌的你来得花样多。”
      徐伶将冷嗤一声,端着酒杯喝了一口。
      屋里的人分成了两派,一派以裴支颐为首,一派以徐伶将为首。
      两股子人都有点不对付,暗戳戳使劲,灌酒脱衣,愈发放荡。
      秦阮一直低着头装看不见,安分守己地坐在裴支颐旁边,裴支颐不搭理她,秦阮就没说过一句话。
      屋里乌泱泱的,她突然听见裴支颐轻笑一声,“这有什么的。”随后,捏起秦阮的下巴。
      秦阮下意识地推开他,裴支颐微微一笑:“阮阮,要识抬举。”
      秦阮太熟悉裴支颐此刻的眼神,带着上位者的高高在上与漠然,完全没把这里的人当回事。
      裴支颐说完就低下头吻上她的唇,大还有越吻越深的意味,秦阮推了推他,眼睛湿漉漉的带着刻意的媚意:“裴少,这全是人呢。”
      周围起哄声越来越大,裴支颐却恍若未觉。
      秦阮知道这人表面上纯良温和,其实骨子里就是锦衣细软娇养出来的禽兽,她所幸闭上眼,当一个木头人。
      这场亲吻是被一个女人的哭声打断的,女人起初哭得呜咽,后来声音逐渐大了,颇有些嘶哑,听得秦阮皱起眉头,愈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她看似窝在裴支颐的怀里实则用了力推开他:“裴少,来得时候您没说还要做这事啊。”秦阮眉眼间的风情散去,只余冷意。
      裴支颐将她耳边的发丝拢到耳后,声音绵软暧昧:“怎么,这就装不下去了?”
      秦阮不再开口,只是勉强一笑递给他一杯酒,裴支颐心情好没打算难为她,转头看向哭着的女人。
      他挑了挑眉,只见徐伶将搂着一个模样清纯的姑娘,那姑娘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徐伶将,哭的眼泪不断:“哥,我是服务员,不陪喝酒的。”
      徐伶将是个痞子,那姑娘哭得再大声,他都不为所动,阴沉着脸灌女人酒。
      屋子里知道两人不对付内情的人知道这是徐伶将在打裴支颐的脸,他们要么不敢得罪徐伶将,要么只当看戏,各人各色,谁都没有伸出援手。
      秦阮不是菩萨心肠,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会明哲保身,明白什么人该惹什么不该惹。她闭着眼睛,恨不得将耳朵都堵上,只当自己不在这屋里。
      可那姑娘哭得太惨烈,她还是没忍住往那里瞥了一眼,看得她心惊胆战,她不算好人,忍了忍,却还是拉住裴支颐的衣角:“她哭得我头疼,你别让徐伶将为难她了。”
      裴支颐靠在她肩上,捻起她的头发闻了闻:“那你可算是求错人了,我和徐伶将向来不和,我去说和,只怕物得其反。”他笑得高深莫测,继续开口,“不过你去和他说,他可能就将那姑娘放了。”
      秦阮坐直了,看向戾气十足的徐伶将:“裴少高看我了。”
      “是吗,都说旧人旧人,他终归会给旧缘一点面子吧。”
      秦阮转头对上裴支颐,眼睛亮澄澄的:“裴少你喝醉了吧,什么旧人旧缘的。”
      裴支颐轻声一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个没良心的。”
      秦阮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发疯,低了头却依旧被那姑娘哭得心悸,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却实在无能为力,她自己都翻不过大山。
      姑娘的声音渐渐小了,徐伶将不耐烦地拿过适应生的电话,拨通了扔给那姑娘:“我的话你不听,那让你老板亲自跟你说。”
      秦阮愈发觉得烦躁,这屋子里的纨绔们都是一个样,表面装得再温和低调,骨子里依旧不拿人当人。
      屋子里的人看出来徐伶将发怒,都噤若寒蝉,生怕被连坐。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挂断后,那姑娘变得温驯起来,连干了两杯酒。
      秦阮知道他们这群人有的是法子让别人低头,她收回眼神,更加不想说话,口舌干燥,烟瘾犯了。
      她扬起娇媚的笑,附在裴支颐的耳边:“裴少,我出去一下。”
      裴支颐不似方才对她的亲热劲,摆摆手,示意她出去,秦阮早就适应了他的阴晴不定,拿了烟盒出去了。
      走廊里,适应生踩着柔软的地毯来来往往,秦阮寻了处不太远又偏僻的地方,点燃了烟。
      她当时接到裴支颐短信的时候正穿着T恤短裤人字拖,在路边吃着八块一碗的牛肉面,而两小时不到她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贴着大红色的穿戴甲,浓妆短裙,让人移不开眼的妖艳模样,升起的香烟氤氲了她的双眼。
      秦阮给自己定位的职业是裴支颐的情人,至于是第几位,她不知道,也懒得知道,她也忘了自己已经做了裴支颐几年的情人。
      当年他们的开始很仓促,他敲开了她家的大门,提着礼物来到她家里,在她亲人面前领走了她。
      那之前,她当他是许矜窈老公的朋友,那之后,她是他的情人。
      秦阮从来都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所以裴支颐的追求来得理所应当。
      那天是暴雨天,距离如今已经过了太久了,她已经不想回忆她为什么会待在他身边,只是浑浑噩噩地等着裴支颐腻了她之后,将她放了。
      秦阮抽完一根烟后,又吹了会风,才打算回到包间,到了拐角处,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她的名字。
      “秦阮?”不确定的音调,却不容置喙。
      她转过头,才发现方才在屋里耍酒疯的徐伶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
      秦阮扬起微笑,点头示意:“徐少,有什么事情吗?”
      他伸出手指招手:“站那么远干嘛,过来点。”
      秦阮不愿意得罪他,好脾气地走过去。
      徐伶将倨傲地站在那,眉头习惯蹙起:“你居然跟了裴支颐。”
      她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毯。
      “抬起头来。”
      秦阮这一晚上有些烦了,皮笑肉不笑开口:“徐少,要没什么事情我就进去了,裴支颐叫我呢。”
      “拿裴支颐压我?”
      “不敢。”秦阮干巴巴开口。
      “你还不敢,我还以为你只能跟给你花钱的人有个好脸色呢。”
      秦阮脊背挺直,脸上却像被打了一巴掌,她强忍住,抬头恶心他:“那徐少可以问裴先生把我要过去,我到时候一定好好给你笑一个。”
      徐伶将愈发觉得面前这人和自己记忆里的人半点没有相同之处:“呵,以前觉得你是个清高的,没想到和这里的女人也没什么两样。”
      秦阮这才有点反应过来,在包间的时候裴支颐就讲自己认识徐伶将,如今徐伶将也说自己认识他,可她看着面前这副面前这副嚣张的面孔,搜刮着记忆,却全然没有熟悉的脸。
      她抬头,疑惑开口:“徐少,你认错人了吧。”这顿脾气也发错人了吧。
      徐伶将一直是嚣张跋扈的,拽的二五八万的,这时候脸上却第一次挂不住了:“靠,你不记得我?”随后不确定问她,“裴支颐给你吃药了?”
      秦阮被他说得愈发迷惑,这时候手机却响了,是裴支颐,她不敢不接他的电话,哪怕面对着莫名其妙暴怒的徐伶将。
      秦阮拧眉,这里的人她一个两个都惹不起,只想躲着。
      “还不回来,不会是跑了吧。”
      秦阮背过身,声音平淡:“没有,马上回去了。”
      窝在沙发上的裴支颐看着徐伶将的位置空着,挑眉:“嗯,快点。”
      说完就打算挂断,这时徐伶将却从秦阮手里抽出手机,她想去夺,却已经晚了。
      “裴支颐你tm喂她药了,她为什么不记得我。”
      裴支颐在秦阮手机里听到他的声音,却也没生气,只是笑了声:“不记得你还需要吃药吗,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说完笑得更深,却带着警告,“徐伶将,这是我的人,有个度。”
      徐伶将想明白什么,对着手机骂了一声,又说:“你今天故意的是吧。”
      对面却没再开口,被挂断了。
      手机被他夺走后,秦阮没抢,就安静地待在旁边,看着电话被挂断,淡漠着一张脸:“徐少,把手机还给我吧,我要进去了。”
      徐伶将捏紧了手机,又问了一遍:“你真不记得我?”
      秦阮看着面前无理取闹的男人,觉得有些疲惫:“那您提个醒,我仔细想想。”
      徐伶将觉得有点丢人,咳了咳,却还是说,“咱俩一个高中的。”
      秦阮想了想,依旧摇头:“徐少,我不记得了。”
      徐伶将脸彻底黑了,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追秦阮追的满校风云,那时候她淡淡从他身边走过,高傲地连个眼神都没给。
      他曾以为她是矜持,谁曾想到她是压根没记住有他这号人,而他当年大张旗鼓没追上的人现在跟了他的死对头。
      这简直就是在打徐伶将的脸。
      秦阮懒得管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是知道要是自己再不进去,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自己,她伸手:“徐少,手机。”
      她想了想,以他的地位,怂包的自己是绝对不会去把手机抢过来的,只能将这次的麻烦暗地里归结给裴支颐,偷摸地阴他一把,刷他的卡再买个最新款。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徐伶将这次居然这么好说话,把手机扔给她,然后转身就走。
      秦阮没去管他,转身走向反方向,打开门,屋里依旧和刚才一样的放浪形骸,她躲着几个酒鬼重新坐到裴支颐身边。
      裴支颐没看她,依旧在打牌,他今天牌运不顺,一直在输,秦阮看着桌子上的筹码,咂舌。
      桌上的人每个都带了女伴,恩恩爱爱,蜜里调油,只有秦阮坐在一边当个吉祥物。
      她一坐下,裴支颐的牌真就转运了,面前的筹码越积越多。
      裴支颐打出一张牌,侧头问她:“徐伶将呢?”
      “走了。”
      他点点头,轻笑了声,推了面前的牌:“杠上开花,承让了。”
      牌桌上的人都不敢得罪他,输了钱比赢了钱笑得还开心,反观裴支颐却始终淡淡的,瞧不上桌上的仨瓜两枣。
      “给你了。”他朝秦阮的方向抬抬下巴。
      裴支颐没了打牌喝酒的兴致,站起来瞟她一眼:“还不走?”
      俩人出去的时候,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按往日的经验,每次都是秦阮另打车自己走的,所以出来的时候秦阮已经在手机上叫了车。
      裴支颐抬脚往车那走,坐上车看着穿着单薄的秦阮,落下窗户唇畔眼角带着淡淡笑意,语气也温和:“还不上车,要当门神吗?”
      秦阮踩了一晚上高跟鞋,脚腕疼得要命,脸上却依旧笑得娇媚,她扬起手机晃了晃:“我叫车了,裴先生先走吧。”
      “今天心情好,送你回去吧。”唇边的笑意加深,“上车。”
      秦阮跟他这么长时间,知道他就是个如沐春风的笑面虎,她看着他的笑,知道今天这个车是非上不可了,便也不矫情,取消了订单,打开车门坐在了他旁边。
      司机极有眼力见升起挡板,但裴支颐却只是在车上闭目养神,若不是秦阮知道他是什么德行,真的会被他这副和煦温和的模样给欺骗了,以为真是什么圣人君子。
      秦阮揉了揉脚腕,怕弄出声响,极为轻地动了动。
      “知道疼,还穿这么高跟鞋。”
      不知什么时候裴支颐睁开了眼睛,此刻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秦阮立刻切换了营业模式,笑得谄媚:“还不是想要在您身边打扮漂亮一点。”
      他只是嗤笑一声,点评她的演技:“笑得真假。”
      随后裴支颐扭过头,继续闭上了眼睛,秦阮坐直了继续扮演优雅小姐,不再揉脚腕。
      到了秦阮的小区,秦阮终于解放似的跳下车:“裴先生再见。”
      一扭头,却发现裴支颐已经站在了另一面,车从他们之间开走,银河就像豁开一个口子,干巴巴地等着她过去。
      她抬头望天,望着广告牌上的女明星,也干巴巴开口:“我一会还要上去追剧,张小姐演的,真的很好看。”她暗暗提醒。
      裴支颐挂着笑,拉起她的手往前走:“是吗,那一会一块去看看。”
      秦阮站定,脸上的笑却是装不下去:“裴支颐,我们不是有过约定吗?”
      其实说起这约定,是个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当时俩人在车上,都快在一块了。
      那时候裴支颐笑着说:“我追你大半个月了,你怎么想的。”
      秦阮也笑着:“我答应啊,不答应不行啊。”
      “行,咱俩就是男女朋友了啊。”
      那时候秦阮被裴支颐做得腌臜事情恶心的吃不下饭,却又无可奈何,知道他这个地位的人,谈恋爱有谈恋爱的人选,包养有包养的人选,联姻有联姻的人选。
      她没把这回事当真,但再怎么堕落也不想当小三,就说:“等你有别人了跟我说声,咱俩就先别联系了。”
      裴支颐当时正在开车,许是没遇见过这么知情知趣的,油门差点踩成刹车,笑意浓厚夸奖她的知情趣,点了根烟回道:“那行,那到时候咱们就先短期分手一下。”
      而回到现在的月下,却属实营造不出花前的气氛来,秦阮提醒裴支颐:“咱们现在不是应该在分手期吗?”
      一周前,她还看见他和张小姐的绯闻满天飞。
      晚上风大,把她披着的头发吹乱了,裴支颐温柔地用手指为她拢了拢:“刚分手呢。”然后不由非说地继续牵着她往家里走去。
      许是有点冷,浓妆艳抹的秦阮脸被冻得发白。
      其实她和裴支颐把该做的也都做过了,若是日复一日习惯了便也觉不出什么,只当浑浑噩噩过日子了。
      但偏偏裴支颐总是会给秦阮放假,假期里难免松懈,再遇见再开始,又要重新适应,就像蜡油滴身上,难免瑟缩。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秦阮睁开眼看到另一半床上是空的,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便又赖了一会床。
      等到快中午才起来,裴支颐总是喜欢她穿性感的睡衣,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衣物,越过,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长袖长裤的睡衣套上。
      然后重新踩过,顺便踢到角落里,眼不见为净地给自己点外卖。
      然后重新缩回床上,继续还没通关的乙女游戏,不出意外的通关失败,秦阮在这一关已经卡了三天了。
      她烦躁地看了眼用尽的材料,还是点开了充值渠道,给自己的卡面升级。
      门铃响了,秦阮拿着手机从床上爬起来,订的还是那家城西的面,昨天怕胖没敢吃,今天没事,她要放开了吃了。
      关门的时候,正好轮到boss攻击,她下拉卡面做出盾。
      “刚起床?”温和的嗓音从沙发那里传过来。
      秦阮手一滑,奶妈没拉盾,直接阵亡,奶妈没了,这一局彻底完了。
      她却顾不上游戏,抬头颇有些震惊地看向本应日理万机的男人,一时没顾上维持谄媚人设:“你还没走?”
      裴支颐刚结束了线上会议,关上电脑:“这么巴不得我走,再怎么说这也是我给你买的房子。”
      秦阮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勾起一抹笑,指了指手里的面:“饿了吧。”
      裴支颐看着一人份的量,摇摇头:“算了,你吃吧我吃不惯。”随后他打断秦阮走向餐桌,指了指茶几:“来这吃。”
      “有油,溅到地毯上怎么办。”
      “我不想动,你靠我近点吃。”裴支颐懒懒地躺在沙发上,财大气粗开口,“过来,我有的是钱,不怕你糟践玩意。”
      秦阮瞧着他这副暴发户的模样,勾勾唇角讪笑,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默默走到沙发边上,打开了外卖盒子。
      裴支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从小到大身边八个阿姨精细养着,看着她碗里油乎乎的玩意,不自觉地拧眉。
      “真的建议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得脂肪肝。”
      秦阮拿筷子的手一顿,觉得这人真不招人稀罕,她只当没听见,继续闷头吃。
      过后,门铃又响起,秦阮自觉站起来去开门,是给他送饭的,他家的私厨根据他的健康水平和口味特地做得。
      秦阮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一一给他摆好,裴支颐没骨头似的抱着抱枕看向她:“还真有一副宜室宜家的感觉了。”
      她柔婉一笑,坐下继续吃她的面。
      “我让人送了双人份,你吃这个。”
      “我能拒绝吗?”
      裴支颐笑得纯良而无辜:“你说呢?”他夹了一块清焖小排放到她碗里,“我可不想一会和你接吻还要等你刷牙。”
      他笑得恶劣,看得她无地自容。
      那碗她想了许久的面还是被无情地扔进了垃圾桶,裴支颐坐在她对面,吃得津津有味,秦阮的胃从小就养坏了,吃不了多少就放下筷子,起身想要离开。
      “坐着。”
      “我吃饱了。”
      “我还没吃饱。”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这,陪我吃。”
      秦阮柔柔一笑:“要不要我喂您啊。”
      裴支颐伸手把碗递给她,张嘴:“啊。”
      秦阮嘴角一抽,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论脸皮她始终抵不过他。
      两人僵持着,幸亏门铃声响起解放了她,她着急忙慌地去开门,裴支颐看着她罕见慌张的背影,笑出声来。
      来的人是裴支颐的生活助理:“裴总行李放在车上了,北京那边也准备好了。”
      裴支颐矜贵地拿手帕擦了擦手,走到秦阮身后:“让让。”
      秦阮反应过来他不住这,强忍着笑:“裴先生慢走。”
      他斜睨她一眼,勾起一抹坏笑:“多吃点,身上没二两肉。”
      秦阮双手叠在身前,一副好脾气的贤惠模样,任他怎么说都挂着笑,挥挥手,在他转身的瞬间,关上门。
      脸上的笑散去,只剩下冷意和厌烦。
      垃圾桶里的面已经坨掉,她打开,把裴支颐的饭连带着名贵的餐盘也扔了进去。
      屋子里挥散不去的饭味和他身上的冷香,似乎像阴魂不散的鬼差捏着她的脖子,她打开窗户通风,穿着拖鞋急切地想将这堆垃圾清掉。
      秦阮住的房子是裴支颐高中的时候住的,那时候秦阮还是灰扑扑的麻雀,不知道这片的房价,后来看着一水的来来往往的豪车,也知道这片绝不便宜了。
      这让爱钱的她很高兴。
      正午时分,楼下人影稀少,大太阳晒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秦阮急匆匆扔了垃圾想回到空调房。
      一辆车横在她面前,是辆面生的车,车窗落下,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副驾上的人笑开了:“表哥,我赌赢了。”
      裴支颐笑意盈盈地望着表妹:“我的热闹可不是这么容易看得。”他笑,却不达眼底。
      裴笙被惯坏了,并不卖给裴支颐面子,探出头来和秦阮打招呼:“学姐谢谢你啊,让我赢表哥一辆车。”
      秦阮不认识裴笙,垂下打伞的手,伞面擦过石灰地,弄脏了白色蕾丝。
      裴支颐挑眉,扫过手中的透明的垃圾袋:“阮阮,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她垂着头,面无表情,平日隐藏的冰冷就这么平铺直叙表现出来:“我不知道你还在下面,你这么搞突袭,怪没意思的。”
      裴笙笑得肆意而无辜,有恃无恐的天真大小姐:“学姐你不好奇我和表哥打得什么赌吗?”
      她面向太阳站着,刺得她睁不开眼,摇头并不接话。
      裴笙却自顾自说着,指了指对面楼房的一扇窗户:“学姐那套是我的房子,高中的时候爷爷给我俩一块买的,我在楼下看到你好几次了呢。”
      秦阮顺着她的手看去,和她一栋楼。
      裴支颐支起手,听着裴笙发疯,随意瞥了秦阮一眼,像看一只养着的金丝雀,轻飘飘的一眼压得她胸口憋闷。
      他温和笑着勾勾手指,秦阮走过去,突然一股力量拽向她的领口,压在车窗上,她对上他的眼睛,恍然回忆起幼年时在树林里看到的蛇,冰凉的,阴狠的。
      如今全都赤裸裸地铺在他眼睛里,太熟悉了,熟悉地激起了秦阮的骨子里的害怕,她不受控制地瑟缩。
      却因深深畏惧着眼前的人而克制着这份恐惧。
      唇上一疼,口中瞬间涌进鲜血的铁锈味,裴支颐丝毫不介意裴笙的观瞻,也丝毫没有给秦阮留脸面。
      裴笙扭过头,透过镜子看到学姐的脸涨成血色,眼睛却如死尸般麻木,裴笙打了个寒颤,回忆里的那个冰雪般高洁的姑娘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良久,裴支颐才放过她,又变成了那副温柔体贴孩子气的模样,他扬起笑,替她擦掉眼泪,冰冰凉凉的却引不来他的同情。
      他摆摆手,耗尽了耐心,阴晴不定地收回笑,丢开她,开车走了。
      秦阮闻着呛人的尾气,抬起手背蹭掉眼泪,面无表情转身上楼。
      她估摸着时间,毫不意外地听到了手机的信息声,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的时候依旧如坠冰窖。
      她拨通了电话,电话瞬间被接起,她急赤白脸再也忍不住:“一定要这样吗?”
      “我不是很早就跟你说过吗,既然要装就装得不露痕迹,既然做不到我就要好好教你咯。”
      秦阮羞愤不堪:“那你给我找个恋爱大师或者教养阿姨,你找个这个做什么。”
      裴支颐调笑的声音传过来,绵软暧昧:“我养你又不是养大小姐,我们之间不就剩这个吗,调教你这个正合适。”他喊她的名字,叠着字,却喊得她战栗不止,“阮阮,下次可不要让我再抓到你犯错哦,不然下次的惩罚我可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他声音轻佻,轻蔑,这些年就是靠这样的绵软阴毒将冰冷的秦阮调教成如此匹配他的模样。
      秦阮知道他故意折辱她,再讲也只是徒增笑料,直接挂断电话,终究没忍住将手机扔了老远,磕在墙壁上,屏幕细细密密地碎了。
      桌面壁纸裴支颐特地换得一所房子外的照片,他说表现好,那套房子就给她。
      而如今,贴着碎屏看去,精致洋房反倒觉得渗人,她死死盯着那套房子,狠狠踩过,骂出声来。
      她等着刑期的到来,终于在周六的早上八点,车子准时来接她,开车的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盘着头,很是端庄,只是眼睛透过后视镜扫过秦阮的时候,藏不住的媚意。
      秦阮强装镇定,可一想到一会要发生什么,耳垂还是通红发热。
      周娇软软笑着都让人骨头都酥透:“秦小姐,平日我们教东西都是直接去会所里的,但裴先生发了话,您直接去我那学就行了,裴先生对您真好。”
      秦阮上了车就一直闭目养神,没有裴支颐她就懒得装随和谄媚,听到周娇的话,睁开眼,冷笑:“这机会让给你好不好。”
      周娇见识的女人多了,并不介意她的冷淡:“我哪有那个福气。”
      秦阮看向她,突然笑出声,做戏的笑一下就出来了:“怎么没有,我让给你怎么样,下次他回来,我告诉你地址,晚上你就去我家,和他颠鸾倒凤,保管能让他对你念念不忘。”
      周娇真没见过这种女人,方才还死气沉沉,一到做媒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周娇脸上一僵,眼睛撇过蓝牙。
      “周小姐,我瞧你长得真美,也知道你对裴支颐有意思,到那天我给你腾位置行不行。”
      周娇彻底慌了:“裴先生我可没这个心思的。”
      秦阮震惊地看向她,她实在没想到裴支颐能无聊到这个地步,就连车上都要听着。
      “秦阮,你在给我做媒这方面倒是一向积极得很,前些年你送来的歪瓜裂枣我看着都倒胃,如今你眼光还是没有变好,我真是对你的审美持怀疑态度。”
      他说话时含含糊糊,似乎在吃东西。
      秦阮翻白眼:“你有毛病吧,还搞窃听。”
      裴支颐没搭理她,懒洋洋留下一句:“周娇好好教教她,教不好你也不用再DESIRE待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周娇怨愤看了一眼秦阮,秦阮又变回那副冰冷模样。
      到了她家后,周娇记着车上的一茬,对秦阮这种情人没什么尊重,公报私仇地调教狠了。
      只是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平常的姑娘早就抽抽搭搭或者羞答答哭了,这人自从进了屋子,除了脸红之外,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
      她看秦阮脸色潮红,怕她憋坏了:“你可以出声。”
      “他在听?”疑问句,却像心有答案般。
      周娇没瞒她,点头,秦阮彻底闭上眼睛咬着嘴唇,不肯发出声音,任凭憋得脑门是汗。
      秦阮从小仰人鼻息活着,早就看出来周娇针对她,但这种针对秦阮早就习惯,她无法反抗,只能将这闷亏吃了。
      等到秦阮从周娇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她浑身无力又饥肠辘辘,随手打了辆计程车,司机问她去哪。
      脑子还一片混沌的她反应迟钝,想了三秒,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刚好此时肚子咕咕叫着,打断了秦阮的伤春悲秋。
      她想终于可以好好吃顿面了,她报了城西那个面馆的位置。
      司机见她冒着虚汗,脸色发红:“你这烧得不清啊,先去医院吧。”
      秦阮抗拒医院的程度和抗拒裴支颐差不多,她摇头,执意去吃面。
      白云悠悠,翠意盎然,雨季里难得的好天气,她抬头看着被油污浸得看不清字迹的招牌,轻呼出一口气,感觉太阳终于穿透了她的身体。
      老板离老远就看见了她,开口问道:“还是要一碗加麻加辣的素面?”
      秦阮点头,坐在固定的位置,头顶的风扇呼啦呼啦地转着,店里依旧人不多,喧闹地恰如其分。
      老板很快将面放到她桌前,白色背心被洗的发黄,他拿肩上的毛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习惯说道:“多吃点。”
      秦阮挑起一筷子被辣油浸满的面,满满一大口,然后又一大口。
      “老板,再来一碗。”
      老板笑看着自己过分消瘦的熟客,黝黑地脸上露出白牙:“吆,稀奇啊,这几年你自打在我们家吃饭后,要续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哪次不是一碗都没吃完就走了,今天是怎么,我手艺变好了。”
      “今天心情好。”
      “你冷着一张脸说心情好,逗谁呢?”秦阮看着面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反坐着椅子,眉眼戾气依旧。
      招招手:“老板给我也上一碗和她一样的,我也尝尝这味道多好。”
      秦阮今天没心情奉承徐伶将,她不搭理他低头继续吃面。
      适应少量的胃对于突然的大胃口有些抗议,但被秦阮驳回抗议,继续吃着。
      “你跟了裴支颐后就吃这面,他也忒扣了。”徐伶将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再不肯动。
      “老同学你真不记得我了吗,真让我伤心啊。”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跟我吧,我保证比他大方。”
      秦阮始终一言不发,徐伶一直喋喋不休。
      最后,秦阮被他烦得不行,直接将筷子扔到他的高定夹克上:“没完了?”
      徐伶将看着自己刚买的衣裳上点缀的几滴红油,眉头跳了跳,感觉自己身上全是这面馆油腻穷酸的味道。
      他想发作,抬头看向秦阮,却还是忍住:“老同学,幸亏是你,不然别人这时候应该已经被我踹到地上了。”
      秦阮却丝毫不领这个纨绔的情:“滚。”
      徐伶将的脾气忍耐到极点,跟个炮仗似的点着,眸子漆黑映着怒火:“你敢让我滚,这么个小破面馆,老子随便买了,这就是我地盘,你让我滚?”
      秦阮冷冷瞟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回忆起高中的时候,她擦肩而过时留下的一眼,像冰山又似燎原。
      徐伶将拉住她:“去哪?”
      “你不滚,我滚。”
      徐伶将的好脾气快要耗尽:“你对裴支颐也这样?”
      秦阮此刻最烦听到这个名字,恰好抗议的胃终于揭竿而起,她猛地推开他,跑到垃圾桶。
      “呕——”
      徐伶将脸色更黑了。
      他掩着鼻子,嫌恶地看着她,最后秉承着最后的良心,递给她一张纸巾。
      “你怀孕了?”
      秦阮吐出来后好不容易平复,听到他的话,面无表情的脸终于皱紧眉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觉得这人绝对有病。
      她擦了擦嘴角,背着背包出了店,却被钉在原地。
      方才穿透她的阳光此时突然变成手术台上的冷光,笼罩着她苍白的脸。
      店的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宾利,它缓缓开过来,速度很慢,在她面前却似盘踞的野兽。
      她盘算着日子,才发现时间竟过得这么快,她没想到这次裴支颐出差回来居然还来找她。
      车窗落下,是他亲自开得车,眉眼间依旧是温暖的笑可却让她觉得骇人,他忽略了身后凶戾的徐伶将,朝她招手:“还不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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