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春天的熊一样》惜春不晚

18、哥哥

　　小孩子顽皮，常常玩起来就不愿意吃饭。江梅芹也是少有的耐心，端着饭碗追着小喻盈满院子跑，那时的喻封已经去上了幼儿园，正巧那个点被喻辉接回来。

　　那个时候的喻封，还不太可以接受这个妹妹。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妹妹让妈妈受了很多的苦，而且，自从妹妹来了，他的宠爱就被分去了一半。尽管他们都在极力掩饰，可他还是明显感觉到了。

　　刚走到家门口，他就看到妈妈无奈地跟在妹妹后面，仍温柔地叫她别跑了来吃饭，转头见小喻封回来了，便笑着对他说：“封封，饭做好了，去吃吧。”

　　小喻封点点头，正要抬脚往里屋走。

　　而小喻盈却毫无预料地抱住了他的腿，脆声声地喊了他一声哥哥。

　　小喻封的身子僵住，想挣开她，又实在有些犹豫。倒不是疼爱她，只是他稍微动一动，那小姑娘就会哭个天昏地暗，到时候头疼的还是自己。

　　江梅芹半蹲在地上朝小喻盈招招手：“盈盈过来，把白虫虫吃完才能长身体呀。”

　　小喻盈抱着哥哥的腿不松手，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小鸟才吃白虫虫，我又不是小鸟。”

　　江梅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逻辑漏洞，尴尬地笑了一声：“哦，对，妈妈说错了，这不是白虫虫，是……”

　　“妈——”小喻封无奈地叫了她一声，“先让她松开我。”

　　小喻盈一听，把他的腿抱得更紧了。

　　那时候的喻盈，确实是很想和哥哥亲近的。

　　江梅芹看着他们，笑了笑：“封封，要不你来喂妹妹？”

　　在小喻封十分抗拒的眼神里，江梅芹将碗递给了他，然后将他后面背着的小书包取了下来。

　　小喻盈第一次被哥哥喂，有些稀奇，便主动爬到椅子上。

　　“张嘴。”小喻封在勺子上填上米饭，然后也不管小喻盈喜不喜欢，直接把米饭塞进小喻盈的嘴里。

　　“吃肉肉……”

　　小喻封面无表情地将一块胡萝卜块塞进她的嘴里。

　　“我说我要吃肉肉！”小喻盈狐疑地看着哥哥，还在想自己应该表达的挺明白的了，哥哥是傻子吗？

　　然后小喻封自动屏蔽了她的话，将一块小土豆塞到了她的嘴里。

　　小喻盈：“……”

　　无论小喻封再怎么喂，小喻盈再也不张嘴了。

　　小喻封耐心耗尽，将碗放到桌子上：“要吃自己吃，不吃就饿着。”

　　小喻盈撇了撇嘴，不吃就不吃，便跑到一旁玩游戏去了。

　　等她有些饿了，到客厅找自己的零食时，她才发现她的小薯片小果冻全都不见了。

　　对于小朋友来说，那些都是宝藏。于是，气急败坏的小朋友跑到了哥哥的房间里，将书包上面放着的一个作业本撕得粉碎……

　　看着地上的碎纸屑，小喻盈有些害怕，她悄悄遛进杂物室，拿了一把小扫帚，等她回来时，就看见小喻封对着那片纸屑，红了眼睛。

　　小喻盈被吓哭了。

　　接着，她听到了哥哥朝爸爸妈妈怒吼：“你们生她干什么，本来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那时候，小喻盈就明白了，哥哥是真的讨厌自己，自己分走了许多本属于哥哥的东西，是哥哥的仇人。

　　而后，小喻盈再不好好吃饭，也不敢让哥哥喂自己了，因为他直接把一块姜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不好好吃饭，喻封有很多方法治她。久而久之，喻盈知道，再怎么跟哥哥硬扛都没有关系，只是如果被他发现自己没好好吃饭，他会想出千万种方法整治自己，好像他所有的智慧都是为了整治她而服务的。

　　一天两天过去了，喻盈觉得自己好像过的是猪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成天无聊到自己跟自己说话，透着窗子数对面的窗子个数，或是咬着一个苹果发呆。桌子上的英语习题，喻盈也觉得它极为亲切，尽管仍然吃力，但是消磨时间。喻封给她带来的卷子也不多，她写了三天，就已经写到了最后一张。

　　晚上八点钟，喻盈接了盆水泡脚，一边计算了一下日子。一般来说，从接触那天算起，要隔离二十一天，所以，他们最早也要到一月二十一号才能解除隔离。

　　群里又热闹了起来，有的人解除隔离退了群，也有新进群的人，还有一大部分的人疯狂@医护人员，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解除隔离。

　　不一会儿，一人在群里发了一段视频，是楼底下来了一辆救护车，正在往下面下人。看着他们大包小包地搬着东西，喻盈想到自己来的那天，一定也被不少人围观。

　　突然，她好像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吼叫，具体喊了什么听不清楚，一会儿就在群里炸开了。

　　【谁刚才喊了？！】

　　【我好像也听到了。】

　　【好像是说什么受不了了，什么的。】

　　【精神崩溃了吧。】

　　【大晚上的喊什么，都要休息了。】

　　【无聊呗，网不行，什么都干不了。】

　　【打王者不？】

　　【兄弟，你还能打王者？】

　　【算了，咱们还是抓鸭子吧】

　　【抓几只？】

　　【抓十只】

　　【嘎】

　　【嘎】

　　【嘎】

　　下面接了一片。

　　喻盈笑着也接了一个，可网络不好，消息一直发不出去。

　　最后，喻盈狠了狠心，买了个流量包。

　　这下总算是有些事情可做了。

　　喻盈刚刷了一会儿抖音，哥哥的消息就冒了出来。

　　【网不错？】

　　【有流量了？】

　　喻盈：【嗯。】

　　喻封：【有事情做？】

　　喻盈心想，你不是知道我在刷抖音吗，明知故问。

　　喻封：【还，抓鸭子？】

　　喻盈想起了那条之前没发出去的消息，回到群里，已经有99+的消息未读了。

　　前半部分是他们在讨论无限网连不上的问题，然后自己突然冒出一句

　　【嘎】

　　瞬间，群里的热闹度达到了高潮。

　　【不行，笑死我了】

　　【慢半拍，哈哈哈】

　　【这网速也是绝了】

　　【这个是不是那个挺漂亮的小姑娘？】

　　【是，她就在我隔壁】

　　【哇，小妹妹有点可爱呀】

　　然后，下面有一个不认识的人拍了拍

　　茄子先生拍了拍我问橘子买了吗？

　　这个灵感取自于朱自清先生的背影，直白一点地说，就是我是你爸爸。

　　喻封：【那个茄子先生拍你干什么？】

　　喻盈：【我怎么知道】

　　喻封：【你认识他吗？】

　　喻盈：【不认识，好像是医护人员吧，看他之前说话的语气很像。】

　　喻封：【应该不是】

　　喻盈：【他想加我好友】

　　喻封：【不认识的人，别加。】

　　喻盈本来也没打算同意，她没有跟陌生人聊天的习惯。

　　喻盈：【但我很无聊】

　　她就是想反着说，总之不让哥哥如愿。

　　过了一会儿，喻封发来

　　【我可以陪你聊天】

　　喻盈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喻盈：【我们没有共同语言】

　　喻封：【？】

　　喻盈：【首先，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性别不同导致喜好不同】

　　喻封：【其次呢？】

　　喻盈：【其次，我们之间的年龄差有四岁，三年一代沟，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喻封：【最后呢？】

　　喻盈：【你觉得我一个零零后跟你一个九零后有什么共同话题吗？】

　　喻封：【说说看】

　　喻盈：【什么？】

　　喻封：【说说什么是你感兴趣的】

　　喻盈知道了，一定是晓芙姐不理他，他无事可做，所以才无聊地跑到自己这里说上几句废话，消磨一下时间。

　　桌子上最显眼的地方放着那几本百看不厌的言情小说，喻盈打字。

　　【我喜欢看言情小说】

　　喻封：【啊？】

　　喻盈：【不知道了吧，我就知道，我们女孩子喜欢的，你不会感兴趣。】

　　喻封：【就你带的那些书？】

　　原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喻封：【那原来就是兴趣的重量啊。】

　　【那，就聊这个】

　　喻盈有些无奈：【哥，你都没看过，有什么可聊的，我说什么你也听不懂呀，你不如洗洗睡吧。】

　　喻封：【看过就能聊了？】

　　【那，借一本】

　　喻盈明白了，她哥哥这是无聊到快疯了。最后，出于人道主义，喻盈把自己最喜欢的那本言情小说极不情愿地放到了他房间门口的椅子上。

　　喻盈：【你要保管好它，不许弄脏弄坏有折痕】

　　喻封：【这么麻烦？】

　　喻盈：【要不你就还回来】

　　喻封：【行，我会注意的】

　　喻盈：【那你看吧，不跟你说了】

　　喻封：【不许加微信，听到没有？】

　　喻盈：“……”

　　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上了。

　　喻封：【我是认真的】

　　喻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嗯，知道了】

　　隔了两日，喻盈去门口取午餐，就看到那本书摆在一旁，上面还套上了塑料袋。

　　喻盈：【你看完了？】

　　喻封：【嗯】

　　喻盈：【那你觉得好看吗？】

　　这是她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她希望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得到别人的认同，尤其是哥哥的。

　　喻封：【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喻盈忙问：【什么问题？】

　　这次喻封发来的是一条语音，喻盈点开，里面拖腔拉调地说：“我在想，我跟书中的那个男生比，谁更帅一些。”

　　喻盈：“……”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又何必自取其辱。

　　喻封：【你不觉得，我跟他还挺像的】

　　喻盈：【没看出来】

　　喻封：【你听我的分析】

　　喻盈心里：好，我就静静地听你装b。

　　喻封：【首先是名字，我们都是两个字，而且单字是反义词，多有缘分，你看小说的时候不会自动代入我吧】

　　喻盈：【瞎扯】

　　喻封：【而且，书中写的他的外貌、身材，我都一一比对过，我完全就是从书中走出来的呀】

　　喻盈：“……”

　　【人家比你腿长】

　　喻封：“……”

　　喻封：【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都有妹妹，而且都喜欢和妹妹闹】

　　喻盈想到他小时候说过的那句话，反驳道：【那还是有区别的】

　　喻封：【有什么区别？】

　　喻盈：【人家虽然喜欢和妹妹闹，却也是真心喜欢妹妹的。而你，只是喜欢闹】

　　喻封盯着屏幕，皱了皱眉。

　　喻封：【什么意思？】

　　喻盈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么多年一直压藏在心底的话告诉他。

　　喻盈：【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撕了你的作业本，你当时说了什么？】

　　喻封还真的想不起来了。

　　喻盈：【你说‘你们生她干什么，本来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我都听见了。】

　　喻封叹了口气：【那时候小，不懂事】

　　这句话喻封的确说过，可是那时候的他心智还不成熟，只是气过了头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而且他认为当时妹妹并不在场，他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情绪。毕竟，妹妹那次做的真的挺过分的。

　　喻盈：【可我觉得，你现在也是讨厌我的】

　　喻封：“……”

　　我对你不够好？

　　最后，喻封只打了句【小没良心的】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宛如雪后地上的冰。

　　喻盈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感觉到哥哥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无奈和委屈，可他不做解释，也不做辩解。

　　天就快要聊不下去了。

　　喻盈：【哥，你怎么跑偏了。你说的是这本书的男二，不是男女主角】

　　喻封：“……”

　　喻封：【行，那你说说，为什么喜欢这本书】

　　喻盈：【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呗】

　　喻封：【还是很好奇，你不会在看书的时候自我代入吧？】

　　喻盈：“……”

　　【是呀，自我代入怎么啦？】

　　看小说就是要自我代入的嘛，这样才能身临其境，感知冷暖。

　　喻封：【所以，男主这样的，是你的理想型？】

　　喻盈对照了一下，好像男主这样贱兮兮的人设与心中的他不太符合。

　　喻盈：【不是，哥哥你想多了】

　　喻封：【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哥哥这样的？】

　　喻盈：“……”

　　这怎么又开始讨论起这么个话题，这种敏感话题，她都没跟江梅芹谈过。

　　喻盈：【当然不是，哥哥这种奇葩品种这么稀有，我怎么找的到】

　　过了大概一分钟

　　喻封：【我知道了】

　　喻盈：【？】

　　喻封：【你该不会是看上了我哪个兄弟了吧？】

　　喻盈：“……”

　　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