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失忆之后》思鲤

1、01

　　早见弥生被恋人的手掐着脖颈的时候，没有立即感受到疼痛，或许是因为体内血液骤然停止循环流动，导致他的体温骤降，顾不上疼痛，只觉得耳边嗡鸣声太刺耳，因熬夜多日虚弱的身体连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走，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双眼发花。

　　“我……”早见弥生自认为他应该发出声音了，“我……”
　　可迟迟他却说不出第二个字。

　　恋人的手劲大得不像大病后才苏醒的病人，早见弥生终于感受到窒息感与疼痛，但身体的保护机制没有指挥他挣扎。
　　早见弥生被迫产生的生理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大抵滴到恋人的手背上，恋人感知这滴泪的那一瞬间又朝他说：“说话。”

　　早见与恋人相恋三年多，第一次听见他如此冷漠的声音。
　　之前与他装初见时也不如此，早见弥生心底渐渐生出寒意。

　　“安室先生……”人与生具备的自我保护机制终于战胜自我意识开始指挥身体快速想办法逃离危险，早见弥生的双手抬起紧紧抓住那掐着自己的、结实的手臂，试图把这只手拉下。

　　不过十秒的时间，早见弥生唇色从苍白变为有些发紫，双手用力拉扯者恋人，他的力气却远不及受伤的恋人，求生意识让他开始说着求饶的话：“请、放开我......”

　　恋人却冷哼一声，手更用力：“组织的人还是警方的？”
　　恋人说着让他不明所以的话：“组织上下喊得上名的没有长得像你这么纯良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恋人忽然笑了一声：“所以，是警方的人？”

　　“什么时候未成年的学生也能当警察了？”大约是觉得眼前这幅长相实在没有威慑力，恋人嘲讽了后又玩笑道：“派你来放松我的警惕，套出点情报来，希望我能戴罪立功吗？”

　　早见弥生早已发不出声音了，剩余的所有力气都用来拉扯恋人的手，顾不得他说了什么，只一个劲地摇头。
　　到现在那个他再拒绝承认的可能性也成为唯一的事实——恋人失忆了，忘了自己的职业，更忘了他。

　　不是的，不是的。
　　早见弥生不断摇头。
　　起初那人说安室先生在第二次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昏迷多日。那人——那位穿着黑色风衣，带着黑色礼帽，却有着一头银白长发的男人——他咬着烟和他说：“作为他的‘恋人’，你在现场可能对他有所帮助。”
　　男人说道“恋人”二字时，停顿了一秒后语气特地加重。

　　早见弥生起初不相信也警惕着那人，但看到发着冷白光手机里的照片，失踪月余恋人躺在病床上，脸色看着毫无生气，早见被男人牵着鼻子走了。
　　——直到恋人醒来，他甚至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恋人失忆”这一认知又让他恍惚不已。

　　早见脸色开始假白，气道逐渐进不来一点空气，想要拯救自己的双手无力落下，连他最后一丝意识都要放弃时，病房的门正巧被推开，恍惚之中早见弥生听到一道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波本。”

　　他听见这道声音缓慢地吐出这个意味不明的词，接着，声音又响起：“放开他。”
　　下一秒，大量又新鲜的空气横冲直闯、迫不及待地进入他的气道，倏然得到空气并不让他好受，早见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起来。

　　苍白的脸色迅速胀红，空旷安静的病房中只有他突兀的剧烈咳嗽声，房间内的另外两人似乎对此并无在意。
　　病床上的恋人——早见不知是否还能称作“恋人”了，安室透的视线传过他投向门口的着装万年不变的那人，嘴角不带感情的勾起，语气带着挑衅，“琴酒。”
　　没有给人来得及回复的时间，安室透又笑道：“我没有死，你很失望吧。”

　　琴酒难得地没反讽过去，嗑出根烟咬住，动作不急不缓地拿出打火机点燃，俨然不在意吸烟的地点是病房。
　　在早见逐渐转弱的咳嗽声中带着假模假样的关心说道：“那位大人说，比起让你死，你活着才更好啊。”

　　琴酒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不再咳嗽但了无生机的人，深吸一口烟吐出，烟雾横在视线中间，琴酒低声说：“毕竟组织与你的恋人，都需要你。”
　　白雾扩散到病房中，极快地不可见，话音落下，琴酒微眯眼，捕捉到安室透眼中没来得及收敛的错愕，朝人讥讽地笑着。

　　早见弥生因剧烈咳嗽而蓄在眼角的生理泪水落在自己右手的虎口处，没有注意这般争锋相对的暗战。
　　但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恋人为何会失踪两次，又为何相遇后与他宛若陌生人。
　　同时也在这一刻，在早见弥生在与安室透相恋的第四年，他第一次产生，要与人分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