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的墙角》5悦

2、回京

　　沐启煜的话让姜叶羽僵住了，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及两位兄长。是啊!两位兄长的仇还没报呢!这么多年以来她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很重，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但她很多时候都看到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发呆，全身笼罩着阴霾。有时还独自喝闷酒，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她知道她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只是她藏在心底，不让别人看到。她表现出来的开朗可能只是她的伪装，一个善意的欺骗，只是不想关心她的人担心罢了。

　　姜叶羽轻轻地处理着伤口，很认真，很细致，她没有接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沐启煜让她感到心疼。

　　“那你就好好活着”姜叶羽处理好伤口后，轻轻吐出了这一句，现在，她对沐启煜只有这一个愿望。

　　“好，我会好好活着”她答应对方，她会努力让自己活下去，除了报仇，除了要保护沐家众亲人，其实她还有一个私心的目的，一个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沐启煜去屏风后把染血的衣服换下，换了套干净的衣衫，打算去见父亲。

　　姜叶羽走到沐启煜的面前，看着面目清俊又有些苍白的容颜，心叹，她的妹妹长大了，越来越沉稳，越来越有主见，越来越……不那么听话了。以前小的时候她说什么对方都会听，现在，她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她管不住她了，既然如此，那就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吧!

　　姜叶羽缓缓伸出手把对方领口的衣服捋平整，“走吧，我陪你去见师父”。

　　沐启煜看着这张容颜堪称完美的女子，好一会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出了营帐，姜叶羽知道一会师父要说什么，她觉得她还是得让她心里有个准备，“小煜，今天京城来了圣旨”。

　　“圣旨?那位又想干什么?”对皇上吴明奇的恨早就深入她的骨髓，说到这个人，她就恨不得亲手宰了他。

　　“他要你娶魏丞相的女儿为妻”。

　　“什么?”沐启煜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住脚步，惊疑地看着姜叶羽。

　　姜叶羽也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沐启煜，“你得想想办法”。她希望沐启煜能有办法，毕竟在大家的眼中，她是有大智也有小聪明的少将军。

　　沐启煜看出对方的担心，缓缓伸手牵起对方的手，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也同意回京是吗?但是京城毕竟是他的地盘”。虽然对方什么都没说，但是姜叶羽却看出了对方的心思。

　　“但是你也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回京城，我们在这边关要塞，要如何报两位兄长的仇?难不成真的要起兵变吗?你知道，我不想再看到那么多人因为战争而死。这几年，我看到死去的人太多了。”沐启煜越说声音越低，她太厌恶战场了，每场战下来，尸横遍野，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已成死尸。其中有太多她熟悉的人躺在那里，再也不能跟她回去了。她厌恶这种感觉，厌恶战争，她太想平息战火了。但是她不为战，西塞阿努若族将直闯入关，死去的将是毫无反抗之力的黎民百姓。

　　姜叶羽也想为两位兄长报仇，但是不代表她同意沐启煜去冒险，“我想办法混进宫杀了他”。

　　“你疯啦?别说皇宫戒备森严，你无法来去自如，单是宫内宫院众多，他妃子成群，就算你躲过了守卫，你能知道他现在在哪个宫殿里?你以为那人就不防着被刺杀吗?这个念头，你有都别有”一听到姜叶羽动了这个心思，沐启煜整个人都着急了，说话的语气也急躁了起来。

　　“那你去娶那个谁的千金就不危险吗?别忘了，你是……”姜叶羽止住了话，后面的话就算她不说，她也知道对方知道她要说什么。

　　沐启煜担心、着急、害怕，都源于她不能接受对方遇到危险。同理，她知道对方也是因为担心她。无话反驳，微微叹声气，安慰道：“只要身份不被识破，我不会有危险的，你该相信我，这么多年了，我都做的很好不是吗?”她的意思是这么多年了，都没人发现她是女子不是吗?同样，回了京城，她也不会让别人发现。

　　“这次不一样，你知道的。”成亲意味着要圆房，这要如何隐瞒?

　　“这也不难，只要不圆房，她就不会知道”。

　　“那你要如何做到一直不圆房?”

　　“这还不容易吗?只是找个理由而已”。

　　“……”理由?什么理由能一直不圆房，又让妻子不怀疑的?姜叶羽想不到。但是她知道她想不到不代表沐启煜想不到，沐启煜向来鬼主意多，说不定，真如她所说，真有这么一个理由。

　　她现在也不想和对方争执，她这边也会安排好一切，若形势不对，她会立马安排人把他们救离京城。

　　“爹”。

　　“师父”。

　　两人进了沐江生的营帐，营帐中只有沐江生一人。

　　“来，过来坐吧”沐江生朝她们招了招手。

　　两人坐到沐江生的身边，看着沐江生，并没有急着问话。

　　“羽儿已经和你说了吧”沐江生动作缓缓地为两人斟茶，倒好后又把茶杯放到两人的面前，才缓缓开口。

　　沐启煜点了点头。虽然这事很重要，但是这么多年的磨炼，让她性子变得沉稳。而沐江生比她更能沉得住气。八年了，若他没有这个耐力，早就被那人找机会除掉了。

　　“他突然下旨赐婚，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路上姜叶羽告诉她后，一路过来她一直在猜测这道圣旨的来意，莫非是她的身份被察觉了?

　　“应该是没有，若是怀疑，就不是赐婚了，而是会找个理由查验。再说了，魏毅是何许人?怎能同意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来验证?”沐江生刚接到圣旨的时候是很着急，是很生气，但是这会他冷静下来后，开始分析局势，琢磨应对之策。

　　若不是发现了她的身份，那这道圣旨的用意是为何?她不信他们真的想联姻，“爹，您如何想的?”

　　沐江生缓缓摇了摇头，不过他也有猜测，“若想你回京城当质子，也可以用其他的理由招你回京，没必要赐婚，就算是赐婚，也不会是魏毅那只老狐狸的女儿。”这一点，沐江生实在想不通。不管是基于什么计谋，都不该是魏毅的女儿，他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嫁入皇上时刻想灭掉的家族?这一点魏毅很清楚，这不等于是推自己的女儿去死吗?

　　“那会不会是魏毅得罪了那人?”沐启煜猜测。不然那人怎会把他谋士的女儿嫁入沐家?要知道魏毅不单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还深得皇上信赖，是不折不扣的当朝红人。

　　沐江生缓缓摇了摇头。他不觉得魏毅那老狐狸会得罪吴明齐。他那审时度势的精明，还有那老奸巨猾的心思，他当年步步经营成为了那人的跟前红人，且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又怎不懂避其锋芒，而去得罪吴明齐呢。

　　“也或许……，他和我们一样，权势太大了，那人也开始容不下他了”几年没回京城，京城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局势，他们并不十分了解，虽然他们在京城也安插了自己的眼线，但是有些不是明面上的消息，他们是很难查到的。但是若他们之间真的生出间隙，他们的探子虽然探不到，但京城里的那一位应该会知道，而且会告知他们。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沐江生总觉得这些理由都有些太牵强，因为他了解魏毅，也了解吴明奇。魏毅不会让自己的家人陷入险地，除非真的到了无能为力的时候，但是京中并未传出魏毅权势被削减的消息，所以，这点说不通。再一点，吴明奇也是只老狐狸，就算他有意除掉魏毅，但在没有十全把握一下子连根拔起的情况下，他也绝不会明着得罪魏毅，让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就像他想除掉自己，想除掉沐家军，但他还是忍着步步为棋，不敢强来。

　　“爹，我们如何做?”不管他们基于什么目的，赐婚已成事实，接下来他们要做的是如何去应对。

　　“抗旨的话，就给了他问罪的理由，除非我们沐家割地占据为封地，不再受命于吴国，但你娘和奶奶，还有曲馨，她们还在京城，她们的命就保不住了，所以我们只能回去。”沐江生料想吴明奇也是拿捏住他不会不管京城里的家人，所以才敢下这样的圣旨，要么叛国，他派兵攻打，要么就听他的话乖乖回京城，落入他的圈套。但吴明奇笃定他必然会选择第二条路，那就是乖乖回去。

　　“爹，我回去”这是她的决定。奶奶、娘和曲馨都不能死，还有两个哥哥的仇也不能不报。

　　沐江生点了点头，“是要回去，只是娶魏毅的千金，这摆明就是一个圈套，这很容易拆穿你的女儿身”。这才是这件事需要解决的难题，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犯愁了。

　　“师父，要不……我们找个人替小煜回去，这么多年了，京城的人未必认得出小煜”姜叶羽想若要不被识破，只能找个男子冒充沐启煜回去完婚。

　　“这样太冒险了，煜儿在军营呆了几年，几乎没有人不认得她，虽说这是沐家军，离京城也远，但难保这军营里没有他们的人，若换了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煜儿有问题吗?”沐江生不赞成。

　　如何才不让魏毅的千金拆穿沐启煜的女儿身，是个难题。如沐启煜自己所言，找个理由不圆房，但是这个理由，她目前还毫无头绪。

　　大家沉默了，各自沉思。

　　“我想办法拖着，我们先想办法把奶奶、娘和曲馨带出来”沐启煜心想只要没有人质在别人手里，他们才敢放开手去做一些事，到时就算发现她是女子又怎样?大不了沐家明着叛出去便是，再者说了，他们这么多年不是还经营一步棋在京城吗?

　　“但是你能拖多久?两天还是三天?成亲两三天不圆房，你以为他们不怀疑吗?”姜叶羽觉得这个办法行不通。“师父，不然我叫上同门师兄妹偷偷潜入京城把师娘她们救出来，这样小煜就不用回去了”。她觉得这是最安全的。她师出江湖门派，同门师兄妹各个都会轻功，武功自然也不是军队的兵士能比的，她觉得他们偷偷带几个人出来，应该不是难事。

　　“我们能想到，他自然也会想到，说不定已经安排好了陷阱等着我们呢。”沐江生了解吴明奇，他不是个蠢人，而且身边还有个老谋深算的魏毅，他们不会这么没有防备。

　　“你们相信我，我会有办法不让他们发现我的身份的，爹，我们在京城的布置不能白费，只有把他拉下来，我们大家才会真正的安全”沐启煜思考了一会，她觉得不能因为一场赐婚打乱了他们的阵脚，他们还是要按照之前的部署行事，因为只有这样，所有和他们有关系的人才会真的安全。

　　沐江生看到女儿脸上的坚定，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她，因为她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

　　“好，后天你们就启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