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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她是我们,我们也是她 ...

  •   两人找了个方桌坐下,叫小二给她们上了一壶茶。

      茶馆有一个说书人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

      ‘终回。京中传来乾国国灭的消息,伴随而来的还有侯卿的书信,信中写道:木茗,我已投明,岑国君主,忠厚仁恕,宽以待民,是位明君。不日,我将来寻你,带你识岑国千山万水,我二人从此做一对逍遥的鸳鸯。木茗看着信上的字,心如刀割。脑海里拂过一幕幕侯君与她在国像前发誓定缴乱臣贼子,安定百姓,报效乾国的画面。那时他二人意气风发,心若澄明。可如今,竟是她心心念念的侯君将投名状交到那狗贼手中,颠覆整个乾国。木茗将手中的几张纸撕碎,嘴中不屑的说道,逍遥?鸳鸯?你毁我家园,弑我百姓,我又怎能与如此背信弃义之人做眷侣。。。。。。。不日,当侯卿抵达之时,发现洒落满地的黑发,他心觉一惊,再往前望去,看到一女子身穿海青服,定睛一看是李木茗。他明白心中所爱已弃他而去,拔剑自刎,血洒满地。李木茗看向倒在血泊中的侯旭,在他身旁放了一只木簪,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滚落,只当是为纪念过去的二人。再道一声施主安息,走出门去,消失在这世间。’

      说书人拿起醒木拍在书案上‘全书终’。

      众人一片哗然,意犹未尽,心觉可惜。

      ‘要我说,这李姓女子就是傻,干嘛非得跟自己过不去。她的国都灭了,就跟着那男的过日子呗。’一陌生男子说道。

      ‘就是啊,他那男人还算得上是个功臣,跟了他这辈子就无忧无愁了。’另一男子依声附和道。

      一位戴面纱的女子轻柔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两口,略带委屈地说道。

      ‘怎么可能会无忧无愁呢?你没听那说书的之前说他俩一起发誓保卫乾国吗?难道因为能获得安稳的日子,就能把之前的家国大义都视作过眼云烟?她若真是从了他,自己的灵魂怕是会日日夜夜不得安宁,终日被逝去的乾国冤灵所叨扰,估计过不了多久就积郁成疾了。’

      杯上残存着被红唇咬过的痕迹,在举杯的瞬间,女子左手食指上侧边的红色鸢尾花显露在众人面前。

      在左手食指侧边烙印上红色鸢尾花是青楼的规矩,是‘玩物’的象征,是‘□□’的象征,以此来满足那些男人的变态心理,来取悦他们,让他们获得快感。因为这个印记代表着她们是低贱之人可以任人羞辱,所以就算她们逃跑,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地方会收留,那些人只会避之不及。

      在世人眼中,她们是‘不洁’和‘不祥’的象征。但可笑的是,有无数人一边嘲讽着她们‘肮脏’,一边强掠式地侵占她们的身体。更奇怪的是在这场不公平的‘交易’中,他们希望她们是感恩的,感恩由他们□□带来的快感。

      男子觉得女子搭他的话是辱没了他,用鼻子轻蔑地‘吭’了一声,挑衅地看向面纱女子,‘你个风尘之人,有什么资格跟老子说话,呸,贱胚子。有时间把你床上功夫练好,得了男人的欢心再说吧。’

      ‘说得对,不过看这纤细的手,是个美人,我们倒是可以去床上探讨探讨,用不用小爷教教你啊。’

      ‘哈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悦颖想跟他们理论,还未起身,那女子起身向那男人走过去,用手轻撩拨男人的衣裳,‘奴家凌儿,下次官人去街头那家娼妓馆的时候,别忘了找奴家,就是不知道官人身体怎么样,要是时间短的话,我给你便宜点。’

      ‘妈的,婊子。’男人怒气冲天,气红了脸,欲一掌甩在凌儿的脸上,但被悦颖拦下。

      ‘这位兄台,生什么气啊。您看着这么壮实,怕是能干趴下几个这样的,您要是真把这巴掌落在她身上的话,不就代表着让她说中了吗?您觉着呢?’悦颖拱手赔笑着说。

      ‘真是晦气!’男人甩了甩手,‘今日出门忘看黄历了。’男人心生厌恶地扫视了屋内一圈,命令式地吼道‘走。’大半个屋子的男人都跟着他走了出去。

      ‘哎,您走好啊。’悦颖回头看着眼前的女子,看不见脸,但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茉莉花的香气。‘过去一起坐坐吗?’

      ‘好。’女子回应道。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不相信心中懂家国大义的女子会愿意委身进青楼。’

      ‘害,想活着。’

      ‘你若想活着有很多事可以做。’

      ‘这位公子看来还真是没了解过人间疾苦,没有父母,没有户籍,没有权势,没有钱财的人,来到这么个贫瘠的地方想活着,能做什么?’此刻女子还打着腔调。

      ‘女红,洗衣的,医师。。。’悦颖还未说完就被女子打断了。

      ‘都去了,不是被赶出来,就是有一同做事的男子对我怀有歹意。前者嘛,大家都想争一口饭吃,一共就那么些饭,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到自己嘴里的就少一些;至于后者嘛,他们只把女人视作□□之物。’凌儿无奈地笑了笑。

      ‘那你没有理想吗?’

      ‘这位公子,我说过了我那时候没钱,连最基本的吃饱穿暖都解决不了,想个屁的理想。’凌儿略有些生气,轻拍了下桌子。

      悦颖尴尬地抓了抓脸。

      ‘要不是走投无路,除了杀人放火我好像就只能。。。。’凌儿眼里藏着几滴泪珠,她又抬起头。‘不过啊,话又说回来,在谈理想之前得先填饱肚子,我能怎么办,去死吗?那也太懦弱了,一副皮囊而已,我得先活着找出路。等我赚够了钱,我想去学算账,管我的妈妈每次都糊弄我,领不到我该得的报酬;我还想进典当行,学学我们这种人一辈子买不起的珠宝,那帮男人为了糊弄我,老说一些听上去非常好看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还想去海上打渔,一个人,一条船,一轮月,好不惬意。就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有这一天。’

      悦颖和公主听到凌儿这一番话,心中有几分触动。

      公主看向凌儿,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开始说,只肯定的淡淡说了句‘那一天一定会来的。’

      ‘嗯!’凌儿点了点头。‘放心吧,我都干这行当几年了,这帮男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恶心什么,憎恶什么,我都拿捏得死死的,我刚才就是为了恶心他,就算你不上来拦着,我也能对付得了他,说两句话的事。’

      ‘抱歉,我刚才一直还有些看不起你。’

      ‘没事,是个人就觉得我脏。再说了,就这种情况下,你不还是替我挡了一下吗?’

      ‘没有!没觉得你脏,你很干净,而且身上很香,像茉莉!’

      凌儿抬起胳膊仔细地问了问,‘是吗?我怎么闻不出来?’,她接着说道‘不过啊,我已经算幸运的了,虽然大多数人都觉得我低贱,但我自己可从来没这么觉得过,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天上的鸟。但有些干我们这个行当的人可就难了。’她叹了叹气。

      ‘怎么说?’公主十分疑惑。

      ‘我什么也没有,自然就少了顾忌和牵绊,可那些有父母的呢?她们一直都在折磨自己。许多都是因为父母病重,短时间需要很多钱来医治,才走上这条路的。更可悲的是对于这种女人,那些男客人就会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做了别人做不了的大好事救别人于水火,殊不知,是给本就破烂不堪的灵魂又一重击。而她们呢,一边瞧不起自己做这种事,一边又是急需用钱的父母。她们心里自然是希望父母被医治好的,可却又不知道等父母清醒时,该怎么面对他们。该怎么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做了做见不得人的事。兴许呢,她们的父母还会埋怨她们救治自己,让他们醒来面对肮脏不堪的女儿。人啊,真是拧巴。’

      ‘说得对。’公主附和道。

      ‘二位不早了,我得先回准备着接客了。奴家沈凌儿,若有缘,还望能和二位再次相见。’说罢,凌儿便走出茶馆的大门,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公主望着凌儿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才垂下眼眸,‘她是我们,我们也是她,都在迫不得已。’

      悦颖一双大眼睛看向公主,眼中充满怜惜,悦颖觉得公主同情凌儿和与她一同做事的人,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怎么顺着公主的话安慰她。她张了张嘴,但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意义不大,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毕竟公主所说的是现实。

      她把手放在公主的肩上,大拇指摩挲着,想给予她些安慰。

      公主拍了拍悦颖的手,抬头在脸上挤出笑容,‘好了,温公子,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了。’

      ‘那改日再见,路上注意安全。’悦颖看出公主想一个人待着的心思,眼神示意自己的一个护卫在暗中跟着,将眼前的一壶茶喝完便也离开了。

      -言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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