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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恳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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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
戚桉咬住下唇,想起今天在车上的疑问,出声问:“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还有,你和李叔叔也没有说实话吧。”
裴岁聿顿了下,回答:“是,我告诉他,你只是失忆了。”
失忆?
那确实是。
“那你也不应该,欺骗他我已经去世的事实。”戚桉说。
电话那边安静下来,随后低沉的声音传来:“可你现在回来了,而且,你觉得李濂光听见你去世或是起死回生,哪个不会让他受到刺激?”
“……”戚桉被噎住,说不出话。
李濂光将他养大,自己确实只会报喜不报忧,没准让裴岁聿告诉他只是失忆,也是自己出的主意。
但是转念一想,裴岁聿瞒着自己并没有什么理由。
他张了张嘴,问:“那……你为什么要对我隐瞒?”
这下裴岁聿没再说话了。
“我对你而言,难道不是起死回生吗?为什么你不害怕?”戚桉还在追问。
电话传来低缓的喘气声,裴岁聿似乎叹了一口气,说:“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戚桉怔住。
裴岁聿却在继续:“没有原因,我本来就不害怕。”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我不害怕。”
“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只会用在自己身上呢?”最后他轻笑起来,问。
戚桉抿了抿唇,发觉裴岁聿特别喜欢耍赖。
但是他又找不出什么错误。
他撇撇嘴,又想到什么,直白提问:“那既然这样,你知道上一世我是怎么死的吗?”
不等他说完,电话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裴总,这里有一份合同……”
裴岁聿消失了一阵,半分钟后再次回来,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戚桉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摇摇头,说:“没什么,我困了,先睡了。”
“嗯。”裴岁聿应了声。
戚桉将电话挂断,仰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觉得纠结。
其实他应该对裴岁聿说声谢谢的,毕竟再次回到人间,再次遇见了裴岁聿,自己才能得到这份工作,才能回到家乡。
所以那个问题他问不出口。
如果自己和裴岁聿的关系真的不错的话,当年自己的死亡肯定也让裴岁聿很痛苦吧,那还是不要提了。
被裴岁聿的电话一打扰,戚桉反而睡不着了,他在床上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飞回自己家,把那一罐巧克力带过来。
这次的地点与自家离得有些远,一来一回,戚桉总算在天亮前赶了回来。
在孩子们起床前,他还陪着李濂光做了早饭,然后将巧克力分了分,最后自己只剩了两颗。
飞机票是傍晚的,下午李濂光送他去机场,刚开始戚桉很安静。
汽车出了小镇,看见城市的建筑,戚桉才开了口,说:“李叔叔,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李濂光嘴张开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最后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们现在很需要资助,让孩子们吃饱饭、读好书,我就很满足了。”
戚桉点点头,拿出手机,说:“李叔叔,把银行卡号告诉我吧,我可以给你们转钱。”
李濂光推脱着:“那怎么行,你也不容易,我怎么能花你的钱呢?”
“没事的,”戚桉摇摇头,说,“我现在有钱,而且进组的话花销也不大,工资都可以给你们。”
李濂光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将自己的银行卡账号告诉了戚桉。
告别后,戚桉在登机前先给银行卡上转了一笔钱,应该能够让孩子们吃好一个月了。
他庆幸自己上次让裴岁聿把他的生活费翻了个倍。
这件事他没打算告诉别人,在坐上裴岁聿的车后,他也只字不提。
驾驶座上的人神色平常,目视前方,在一个路口停下时,率先挑起话题:“不开心?”
戚桉额头靠在窗户玻璃上,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他们过得很不好。”
听见这句话,裴岁聿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发动车子,最后轻轻应了声,“嗯。”
戚桉顿时觉得这人实在是太冷漠了,扭头瞅着他,撇撇嘴说:“那些孩子们连肉都吃不上,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
裴岁聿闻言眸子转动,视线在身边人的脸上停顿一秒,又很快撇开,“嗯。”
“……”
这个人就是情感冷漠,戚桉瘪瘪嘴,不打算说下去。
但是裴岁聿却意外地接了话:“李濂光,现在在做什么?”
戚桉眨眨眼,说:“种水稻吧,为了让孩子们吃得好一点。”
裴岁聿:“孤儿院都变成这样了,还一点改变都没有。”
听见这话戚桉瞪了瞪眼,微微蹙起眉,问:“什么?”
裴岁聿缓缓转动方向盘,摇摇头,说:“就是苦了那些孩子们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说的话里,戚桉总是能听出来一丝嘲讽意味,他不满地眯起眼,说:“可是这不能怪李叔叔啊,他明明很努力了。”
裴岁聿闻言轻笑一声,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望着他,说道:“如果他足够努力,这么多年过去,就不会重蹈覆辙。”
戚桉霎时一愣,不能理解:“什么意思?”
他又想起来什么,问:“是不是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裴岁聿却摇了摇头,说:“不要多想。”
说完后他垂眸看向戚桉手里的手机,问:“你没和他达成什么交易吧?他向你要钱了?”
这句话让戚桉想起来自己给李濂光打的那一笔钱,他微微一颤,可是转念一想,生活费是属于自己的,这只是用自己的钱去做善事,不应该算作交易。
他忽然有了底气,摇摇头,说:“没有。”
“那就行。”裴岁聿点点头,“既然回来了,就专心工作,不要被其他事分心了。”
没有几天,他就要进组了,进组前,还有一个广告要拍,确实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了。
戚桉点点头。
即将进组拍摄的是一部电影,由知名女导演艾浠蓓执导,电影的名字十分文艺,叫《浓雾之下》。
据蒋烨说,接下这部电影,他犹豫纠结了很久。
它的剧情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沉重忧郁,让人喘不过气。
整部戏没有什么情绪爆发的点,而是用最平常的情节,将隐藏在现代思想下的那些陈旧糟粕暴露在人们面前。
特别是对女性的关注,女主在整部影片中的意义非凡。
这是时代一直以来在讨论的问题,也是时代不敢轻易去触碰的问题。
这部剧由很多被人们忽略的社会问题组成情节,所有剧情都有意义,所有演员都很重要,而且争议不是一般的大。
但最后蒋烨还是决定接下这部戏,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戚桉需要去尝试。
戚桉是二番,在电影里饰演女主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同样是一个反抗的角色,在电影里与自己的姐姐相辅相成,最终活出自己的人生。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距离《狼犬》的杀青只有一个星期,头发并没有长长多少,倒是贴合了电影里叛逆的形象。
为了更好地呈现效果,他还特意去学习了架子鼓和滑板。
前几天没有他的戏份,戚桉白天全程扎在一个摇滚俱乐部的鼓房,从头到尾除了吃饭睡觉就在敲打自己的架子鼓。
他在音乐上没有任何天赋,跟着学习了三天,依然没有协调性可言。
第三天晚上,他好不容易跟上了节拍器,得到了老师和王栎的认可,总算松了一口气。
王栎急忙递给他一份饭。
今天剧组也忙,放饭的时间晚了些,不过戚桉并不饿,随便应付了些就离开了俱乐部。
接下来他要去练习滑板。
相比较韵律,他还是更擅长运动这一类的项目。
滑板他上手很快,没什么技巧,单纯不怕死,所以学得非常快。
练习的地点是一个公园,现在挺晚了,公园里没什么人,只有王栎陪着他一起。
王栎这几天也很缺觉,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没过一会儿就睡死过去。
戚桉没叫醒他,自己一个人练习着,他顺着一小段楼梯往下滑,夜晚清凉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这种畅快的感觉他很喜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拎着滑板站在楼梯上方,准备滑最后一次。
他刚站上滑板,欺身俯冲,眼前的阶梯却一瞬间眩晕起来。
视线突然昏花,大脑一片空白,滑板已经开始移动,速度越来越快,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都已经做好了摔个狗啃泥的准备,可是意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滚烫坚实的怀抱。
一股浓重的烟草味扑鼻而来,虽然伴着一丝花草香,还是呛得他紧皱起眉。他完全睁不开眼,感觉到五官在慢慢消散,力气消失。
黑暗将他包围,侵袭他所有的感官,再次醒来时,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又是医院雪白的照明灯。
鼻腔里满是双氧水的气味,他忍不住屏住呼吸,眯起眼,王栎站在他的身边,看上去担心坏了。
“戚哥,感觉怎么样?怎么又低血糖了?”
低血糖……
戚桉听见这三个字都要有应激反应了,他又想起来晕倒前的那个怀抱。
好不容易适应了灯光,他睁开眼睛,扭过头,问:“谁送我来的?”
王栎明显也很懵,回道:“不知道,当时我睡着了,一个陌生男人把我叫醒,怀里还抱着你,我清醒后他就把你扔给我,随后就跑了,我没追上去。”
“你看清他的脸了吗?”戚桉追问。
“没,”王栎摇摇头,“他带着口罩和帽子,当时又很暗,看不清。”
戚桉皱起眉,他总觉得那个人身上的气味很熟悉。
不知道在哪里闻到过,只不过没有混合烟草的气息。
他总觉得蹊跷。
但是现在他顾不上回想,病房门被猛地推开,裴岁聿大步踏了进来。
他依然带着黑色的鸭舌帽,神情不太好看。
两人的视线对上,戚桉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
裴岁聿深吸一口气,走到床头,开口问:“为什么会低血糖?”
“……”戚桉有些心虚。
之前裴岁聿给他的巧克力他全部送给了向阳孤儿院的孩子们,剩下的那两个早就吃掉了,偏偏今天还没有吃晚饭。
裴岁聿却像是把他看穿了,又问:“没吃晚饭?”
“……”戚桉移开视线,咬住下唇,没说话。
裴岁聿的提问却直击心灵:“我给你的巧克力呢?”
“……”戚桉抿了抿唇,撇过头,说,“在家。”
身后的人静了几秒,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绪,说:“说实话。”
戚桉没有说话。
房间里一时寂静下来,王栎看见情况不对,立刻逃离了病房。
身后人突然轻轻叹出一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戚桉抿住唇,听见这话心里蓦地一恸,垂下眼,还是忍不住回过头。
裴岁聿依然站着,两人视线轻而易举地对上。
他的眸子黯淡着,全然不像之前游刃有余的模样。
戚桉愣了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牵裴岁聿的衣角。
他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可这次上面竟然连着针头,轻轻一扯,伤口闷闷的疼。
他猛地蹙起眉,手指都下意识蜷起来,刚想收回去,却被另一只手轻轻握住。
滚烫的温度瞬间将手掌包围,裴岁聿不知道什么时候俯下了身,拉过他的手指,牵引着带到了自己的嘴边,轻轻地蹭了蹭。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朵。
“小七,不论干什么事情,先把自己照顾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