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春》游一尤

15、第 15 章

　　张栓、葛率还有刘灵全部赶来了医院，刘灵脸色苍白的拽住印青，问他：“春儿怎么样了？”张栓也焦急的发问：“胜儿呢？新闻上面说他生死不明啊……”
　　印青一个一个的回答：“杨总没有大碍，只是伤处比较多，所以缝合需要很长的时间。”
　　刘灵听说杨立春没事，紧抓印青的手便卸了卸力，张栓没听到自己兄弟的情况，眉梢像要燃起来了似的，一个劲的追问：“那胜儿呢？你这表情怎么回事？”
　　“顾先生背上被刺了两刀，右边那一刀离脊柱很近……”印青神色哀伤，语气里透着绝望。
　　张栓埋着头，嘴里呢喃：“都跟你说了，你女朋友是商场老手，会有办法处理好一切，你硬要往里挤，现在好了……”
　　片刻过后，张栓收起恨铁不成钢的唠叨，双手合十祈祷道：“胜儿啊，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的三人行工作室得做大做强呢！”
　　葛率独站一旁，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他庆幸刘灵没参与其中，她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
　　看张栓头皮都快搓掉了，他迈步到张栓跟前，难得安慰道：“你放心吧！这个医院最好的医生都在顾胜的抢救室了，他肯定会没事的，他那么爱杨立春，肯定舍不得死的。”
　　张栓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好歹也是朋友一场，如此无动于衷算怎么回事，于是口无遮拦道：“你压根没把我们当朋友，说出来的话当然轻巧了……”
　　葛率张了张嘴没说话，叹出一口气后并没跟张栓计较，杨立春被护士推了出来，刘灵立马扑过去，关切的话拐了个弯变成无痛不痒的责问：“杨立春，我们是不是朋友？”
　　杨立春薄唇微张，血色全无，尽力扯着笑回：“是吧！”
　　刘灵红着眼睛朝她喊：“是朋友的话，这么大的事儿你只字不提？”
　　“我自己能解决，你跟小葛不是在筹备婚礼了嘛，这种晦气的事情我不会让你沾手。”杨立春话说得很轻，可印青知道，她说的每个字都是常人无法承受的重。
　　“我要不是看你身上有伤，绝对给你两拳。”刘灵见杨立春的时候她已经在包工了，她以为那是杨立春最艰辛的时候，她以为陪她度过那么艰难的日子之后她该是最特别的朋友，她以为她会依赖自己的……可杨立春从来都在她以为之外。
　　杨立春哄她道：“那等我好了，让你补两拳你好好出出气。”
　　任她表现得再正常，她不停望向急救室的余光还是出卖了她，众人只字未提顾胜，终是把她强装的平静打破了，她强压着声带，尽量平静地开口：“里面怎么样了？”
　　印青顿了顿低声回：“还在抢救。”
　　她双手握拳，再扯不出一丝假笑，淡淡的丢下一句：“行，我先去睡一觉。”背影别提有多落寞。
　　杨立春被推走后，给她包扎的医生才惊叹：“居然主动要求不打麻药，真是我从医以来第一个。”
　　刘灵震惊过后恍然，附在葛率耳边念叨：“她真是要死了，麻药都不用，她是要活活疼死自己。”
　　葛率说出自己的猜想：“她是想陪着顾胜疼吧！”
　　“唉，也就小顾能暖暖她的心，如果小顾救不过来，春儿的心就真的再也打不开了……”刘灵摇头低喃。
　　杨立春身体底子好，恢复得很快，工作暂时全权交给了印青跟罗利两个人，她就一直守在顾胜床前；
　　医生来查房从未听杨立春跟病人说过话，故反复提醒多跟病人说说话，有利于唤醒病人的意识，可杨立春还是只静静地看着顾胜发呆，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说一句：“顾胜，你睡了很久了，应该醒过来了。”
　　张栓得知这事儿后立马杀到医院，先是骂了杨立春一通，说她那嘴是不是镶了金子才闭这么紧，杨立春看着窗外低喃：“其实我说了很多，他只是不愿意醒。或许他真的累了，那就让他多歇歇，我等他就好。”
　　张栓灵机一动，出主意道：“你刺激他一下，你就说你要去找别的小鲜肉了，他听了肯定马上跳起来反对。”
　　杨立春没应声，直到张栓出门嘴里都还郑重其事地交代她：“你一定要试这个法子啊，我兄弟就一恋爱脑，你一说这个他肯定受不住，立马就得睁眼！”
　　张栓始终没得到杨立春正面的回答，气得他在医院门口还在骂杨立春。
　　到了半夜，杨立春拉开病房的窗户抬眸看了很久的星星，当她看到两颗星星相连，安静的屋子响起她孤寂的声音：“顾胜，我的糟心事全部处理完了，杨三儿再翻不出什么浪，阳春集团也没了对手，媒体说我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说我赢得满满当当，可为什么我的心里这么空呢，思来想去肯定是没人与我分享，所以我想着，应该出去找找乐子，找个如你一样纯真的少年，然后把我心里的得意全部讲给他听，反正纯真的人懂得保守秘密，就像你一样……”
　　“你的朋友张栓对你很上心，他说你们的工作室现在运营得很好，好多外国的粉丝朋友很惦记你，经常问那位声音好听的翻译小哥哥去了哪里；
　　葛率说等着你起来给他当伴郎，小小年纪就把刘灵套牢了，听刘灵说，你们对我们的消息一直都是互通有无，难怪我俩只要出去找乐子，你们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弟弟们的占有欲都这么强吗？如果早知道你这么疯，我会在救了你之后就远离，我潇洒惯了，实在承载不起为我豁出命的爱情。”
　　杨立春多少年没流过眼泪了啊，从她混在工地的男人堆里开始她就知道：哭，是最没用的事情，可是，沾上情的眼泪最是控制不住……
　　她擦干净泪，对着顾胜露出了最真心的笑容，心里说：“顾胜，我再无法否认喜欢你这件事。”
　　病房再次静了下来，杨立春向往常一样掀开沙发上的毯子躺了下去，看着病床上毫无反应的人呢喃：“你是真的累了，没关系，我不打扰你了，睡久一点没关系的。”
　　就在杨立春背过身的时候，顾胜的手指动了动，他缓缓睁开双眼，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响，可他粗重的呼吸还是被杨立春注意到了，杨立春回身看到双眼瞪大的顾胜，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你舍得醒啦！”就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找医生，顾胜不停地眨巴着眼，心疼道：“怎么不穿鞋，赤着脚多凉啊！”
　　医生被杨立春拽过来，仔细为顾胜检查之后说：“没什么事，虽说比预计苏醒的时间晚了些，总归也醒过来了。”
　　“可他说不出话，是不是伤到声带了，你们再好好给他检查一下！”杨立春焦急又霸道，顾胜从未见过她失智的模样。
　　医生反复解释：“病人声带没有任何问题，暂时发不出声只是因为太久没说话嗓子没打开。”
　　待医生走后，杨立春才手足无措的坐在顾胜床前，心里天天盼着人醒，人醒了之后反而没话说了，顾胜喉结滚了滚，做出喝水的口型，杨立春立马会意，贴心的拿了勺子来喂他，他眨了眨眼就是不张嘴，孩子气的努了努嘴，杨立春懂他的意思拿他毫无办法，只好嘴对嘴的把水给他喂下去，无奈道：“你也不嫌脏。”
　　几天之后，顾胜说话利索了起来，睁开眼就一个劲的使唤杨立春，有点儿挟恩图报的意思；
　　杨立春任他作妖，没说一个不字，这不恢复如常的青年又提要求了：“姐姐，该给我擦身体了。”
　　“刚给你擦过！”杨立春往他□□瞥了一眼，把他心里的小九九摸得透透的。
　　顾胜牵过她的手，小声道：“我想嘛！”杨立春按住他的手，强硬道：“你身体都没好，别整天瞎想，早上才帮过你一次，适可而止！”
　　“医生说要我多睡觉恢复快，可你不跟我那个我根本睡不着……”语气有点控诉又有点委屈。
　　杨立春坐起来与他拉开一些距离，假装严肃道：“行，睡不着咱们就聊聊天，我问你，我都把定位关了，你当时怎么找过来的？”
　　顾胜偃旗息鼓，蒙上被子假装打了个哈欠道：“我现在困了，姐姐我们睡觉吧!”闭着眼睛还假装打了两声呼噜，杨立春赶忙挪开目光，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默念：“不要被他假装乖巧的样子蒙蔽了，讲正事！”
　　“既然你睡着了我也就不打扰了，病床上睡两个人确实太挤，我还是去沙发上……”
　　顾胜立马睁眼，拽着她的胳膊示弱：“你别，我说还不行么。”杨立春抄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顾胜心虚道：“我找印助理问出来的。”
　　“嗯？印青告诉你的？好家伙，你等我今天回去问问他，到底是谁给他发工资……”
　　“你别怪印助理，是我不依不饶的问他，他无奈之下才说出来的。”顾胜为印青开脱道。
　　“那我喊你那几天一定不能出门，你不是答应得好好儿的？你冲进来干嘛？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死了，你的家人该怎么办？你不是很在乎他们吗？”杨立春这气憋了好久了，看他完全康复，她才敢厉声质问。
　　顾胜不甘示弱的吼回去：“那你自己呢？你把自己当成诱饵，只为了拉下那个人渣，你计划这些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
　　你看着那把刀直直的要插进你的心口，你躲都不躲一下，我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吗？”
　　杨立春沉声解释：“我没有不躲，他冲过来的时候我都算准了，他顶多能插到我锁骨附近的位置……”
　　顾胜到现在都不敢回想当时的场景，听她这么一说，怒气完全被勾了出来，他大喊：“可我不是你啊，我看不得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15岁的时候，你拿自己去赌，30岁了，你还在拿自己博，对你来说，是不是有我没我都一样？”
　　“我……”杨立春语塞，她向来特立独行，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比如这次，他如果听了她的话，他也不会差点死掉。
　　顾胜看她气势全无，把自己的声音也降了下来，知道她不会解释，叉开话题秋后算账：“我睡着的时候你说要去找乐子了？”
　　杨立春尴尬地摸了摸鼻头，硬着头皮承认：“嗯，没啥事干了嘛！”顾胜没想到她真敢承认，气急败坏的说：“虎春儿你就是虎！”
　　见对方不认错，他大力躺下去，言不由衷道：“你去吧！现在赶紧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了。”
　　杨立春拿上外套，唯唯诺诺的说：“那…我真走了？”
　　顾胜怒吼：“滚！”看她真往门外走，随手便抽出一个枕头扔了过去，然后发出一声痛呼，杨立春赶紧过来查看他背后的伤口，见伤口全部结疤，她宠溺道：“又作什么？”
　　“你不是要去找小鲜肉嘛？赶紧去，别耽搁啊，你管我死活干什么？我就当是救了一头猪。”顾胜不过是想她哄哄自己罢了，可她呢？
　　杨立春哼笑出声：“公司有事，我回去一趟，大白天的外面有什么乐子。”
　　顾胜并没有被安慰道，阴阳怪气的说：“晚上就有了呗！”
　　杨立春额角抽了抽，摸了摸他的头轻笑：“把之前我跟人开房，你跟着我看全程的一幕再演一遍？”
　　顾胜又气急：“你还敢说？”
　　“好了，我不说了，我真不去找乐子，我现在上了年纪玩不动了，你尽管把心踹肚子里！”杨立春话说得硬，表情别提多宠多软了，确认她出去后顾胜把头埋在枕头里乐开了花……
　　张栓提着东西火急火燎的来看顾胜，身后还跟着葛率，“胜儿，你总算活过来了，我们当时都吓坏了。”张栓像个老母亲似的，抱着顾胜看了又看。
　　顾胜问他：“当时我女朋友呢？”
　　张栓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绘声绘色地对他说：“她最担心你了，我听她助理讲，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她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威胁医生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救你；
　　自己进去包扎也不打麻药，估计是太牵挂你了，感受不到疼，出来后还守了你好一会儿呢……”
　　葛率附和：“我老婆说你要是出事了，杨立春的心就再也没人能打开了……”
　　顾胜在别人口中确定了她喜欢自己的事实，心里熨帖的给杨立春发消息【姐姐，我想回家了】
　　葛率把结婚请帖递给他俩，幸福道：“伴郎的位置给你们留着的。”
　　张栓不好意思道：“葛率，那天是我口无遮拦，对不起啊。”
　　葛率摆了摆手：“没事，顾胜出事我们的心都悬着，情急之下埋怨两句这没什么！”顾胜翻开请柬，一脸艳羡：“你才毕业，你女朋友就同意跟你结婚啊？”
　　“我们两家是世交，她要是敢对我始乱终弃，她爸妈，她爷爷奶奶都会把她腿打断。”
　　葛、刘两家人吃饭的时候，刘灵说了一句：“宝贝年纪还小，我觉得可以再等等。”他当场反驳道：“你不是看我小，而是外面的世界太大，你还要再看看是吧？”大人们纷纷用看渣女的眼神审判刘灵，找到靠山的他瞬间得意。
　　张栓打趣：“胜儿，口水收一收，经过这一遭，你要啥你对象都会答应你的，当务之急是你赶紧好起来，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了，招聘什么的你得负责……”
　　“去你的，你才流口水呢，单身狗！”顾胜跟别人打嘴仗就没输过。
　　晚上，杨立春从外面打包了饭食，无奈的说道：“你不是嚷嚷着要吃点有味道的东西？来吧，吃两串儿烧烤解解馋。”
　　“不是全给我的吗？” 顾胜馋得不行，赶紧跑过来坐定。
　　“你吃着药，饮食要清淡，你挑两串儿爱吃的，剩下的我解决。”杨立春在这方面不会惯他。
　　“姐姐，就再多两串行不行？”顾胜惯用的撒娇方式就是声音放软，泪眼婆娑，语气可怜兮兮的喊姐姐。
　　“撒娇没用，等你好了，南城所有的烧烤摊随你吃。”杨立春知道他会来这一套，干脆不抬头看他。
　　“姐姐，以后我要什么你都会答应的对吗？”顾胜用张栓的话试探道。
　　杨立春避重就轻地答：“我能给的都会给，毫无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