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和骨头》姜温夏

3、第 3 章

　　有些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脑海里的样貌模糊到只剩轮廓，但是你知晓他的语气，知晓他的性格，再次见到时，只需一眼，就会觉得，对，这就是他。
　　他就该是这个样子，就该是这个表情。

　　顾念对林奕的感觉就是这样。

　　林奕长相周正，是那种很“正统”的帅，不开口时甚至带着几分老实规矩。
　　他人比去年瘦了，身上是这个年龄独有的清瘦挺拔。

　　顾念侧靠在座位上，笑得眼眸弯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昨天还在北城。

　　林奕扬了下手机，半开玩笑地回她：“因为，十分钟到了？”

　　男生手指细长，骨感分明，很是眼熟。

　　顾念“哦”一声，眼眸在他脸上一扫，下巴点向他的手机，“捡书、放行李、洗头、换衣服，再冲下来，十分钟做了不少事。”

　　林奕手指僵住，脸上的笑也僵住，耍帅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默了一秒，而后笑靠在座位上，“你刚刚认出我了啊？”

　　顾念摇头，下巴一点他的手指，“认出了你的手指。”

　　“……”
　　那大概也看到他捡的是什么书了。

　　林奕想开口解释，前排的导游忽地打开了麦克风。

　　为了组织方便，导游按报名单位分组，顾念和林奕认识，干脆合并为一组，组号19。
　　前排的两男一女组号18。

　　顾念对林奕的到来惊喜明显大于惊讶，这让林奕一路上悬着的心脏落回原位。
　　起码，顾念对他的到来是欢迎的。
　　至于她有没有看出他是冲着她来的，林奕没有把握。

　　他靠坐在座位上，目光幽幽望着前方，看似认真在听，脑子里过着的都是要怎么追人，余光也一直拢着旁边的顾念。

　　导游介绍几句后便开始活跃气氛，顾念听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没意思，垂下头刷着手机，时不时“咔嚓”一声。

　　林奕垂下目光，好奇地望过去。
　　顾念对他毫不设防，手机屏幕大剌剌敞着，他视力极好，稍微一搭就看清，顾念刷的是男模。

　　视频里几个男模正将一张椅子托举抬起，坐在椅子上的女生笑着向镜头打招呼，正享受其中。

　　“咔嚓”，“咔嚓”，“咔嚓”。
　　顾念嘴角上扬，也享受其中。

　　截图声音其实很轻，大概画面太有冲击感，还是直钻耳膜。

　　林奕垂下目光，舌尖抵住前牙，没多做思想挣扎，目光再度落过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纤细透白的指尖戳着屏幕，不多时，顾念点开名为“卡颜局”相簿。
　　各式帅哥喷涌而出。
　　林奕眉尾一跳，一看一个不吱声。

　　过了几秒，他拿出手机，借着黑屏认真审视自己。
　　还好，至少比“卡颜局”里的那几个强。

　　顾念指尖最终在一张照片上顿住。
　　林奕目光又落过去。

　　那是一张三人合照。女生坐在中间，男生在两边，男女俊秀，画面养眼。
　　白嫩指尖在屏幕上轻扣着，显见主人正思量着什么。

　　主人旁的男生抱着手臂，也在思量着。
　　他这是有几个竞争者。
　　以及，他怎么进这个相簿。

　　导游口若悬河，且耐渴，一张嘴一直到景点也没闭上。

　　林奕拎上包，跟在顾念身后下车。

　　顾念对能在旅行团遇到林奕的惊喜确实大于惊讶，特别是发现林奕带着相机，并且摄影技术非常不错的情况下。

　　别人还在找角度摆姿势的时候，他们这边已经完事。

　　顾念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18号组。
　　女生在前，手臂伸着举高手机，笑容灿烂，她歪着头，示意身后两个男生靠近一些，一个男生配合地矮身看向镜头，另一个不情不愿耷拉着眉眼。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家的日子过得不太好。

　　她看得太过认真，没注意一直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

　　“顾念。”林奕抬眼叫人。
　　“嗯？”
　　“要看照片吗？”
　　“来了！”

　　顾念应一声，脚步轻快地奔过来。

　　她留着及肩发，发丝随风扬，不时露出白皙的耳垂。
　　她人站过来时，身上裹着的清新柑橘香也跟着过来，飘飘绕绕地在鼻尖舞着。

　　林奕喉结不自觉一滚，低头，挪了个位置，将相机压低，和她的人一起拢在自己的影子下。

　　她凑近了，歪头看过来。
　　他手指僵着，机械地按动翻页键。

　　男生动作飞快，照片唰唰唰在眼前飞过，对人的动态视力着实是种挑战。

　　顾念眨了眨眼，挑战失败。
　　“慢一点。”她出声，手轻握上他的又松开。

　　林奕手指一顿，停了动作。

　　她的指腹很软。
　　有点凉。

　　他看一眼她轻薄的衣衫。

　　“继续啊？”顾念抬头。

　　她比他矮上一头，此刻在他身侧站着，
　　仰着头看他，微眯着眼眸，睫毛黑长卷翘，鼻头肉肉的，有点可爱。

　　林奕收回目光。
　　“哦，好……”
　　他嘴上应着，手却没动。

　　等顾念再次抬头时，他开口：“顾念，要拍一张合照吗？”

　　合照当然拍了不止一张。
　　他的相机里，他的手机里，她的手机里。
　　为了能够在“卡颜局”有张号码牌，甚至心机的在她手机上留下几张单人照。

　　午饭是在一家餐馆解决，那餐馆不大，旅行团的人不得不拼桌。

　　林奕也是这个时候发现顾念对18组的关注不一般。
　　具体表现为：18组身上像长了磁铁，那三人走到哪里，顾念被吸到哪里。

　　林奕远远瞟着已经入驻到“卡颜局”的18组男生，“啧”了一声，是挺帅的。
　　周围注意他们的女生不少，一般也就是多看上两眼，毕竟那组还有一个女生，虽然这三人关系成谜，但没人上去主动打扰。
　　像顾念跟得这么紧，就差把自己塞到18组的，是独一份。

　　这独一份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眼看顾念直奔18组那桌而去，林奕迈开长腿，先一步站到18组座位旁。
　　他没急着落座，绅士地为顾念拉开座椅。
　　顾念没犹豫，道谢后落座。
　　林奕微松一口气。

　　几分钟后，他知道，这口气松得为时过早。

　　隔着一个他，顾念看得更方便，不能说肆无忌惮，只能说明目张胆。
　　嘴上和他说着话，眼睛偷偷瞟过去不知道多少次。

　　长得挺漂亮的一双眼，怎么就不看看我？

　　林奕心里憋着气，闭上嘴。
　　顾念加一口菜，慢慢嚼着，隔着人吃瓜。

　　18组穿着情侣衫的那对正低头耳语，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女生笑着捶他一下。
　　黑色T恤男生臭着脸坐在一旁，吃几口后放下筷子，低头刷着手机，不时飞过去一个眼刀。
　　女生大概后脖颈发凉，夹了一筷鱼肉放到黑色T恤碗里，讨好地笑笑，见他头也不抬，敲敲碗沿示意。
　　黑色T恤男生一个眼刀飞过去，凉凉开口：“想起我在呢？”
　　情侣衫男生放下筷子。

　　第一次看现场版修罗场，顾念难掩兴奋，她端着空杯佯装喝水，目光在那三人身上扫过。

　　忽地，咚一声，一瓶水被蹲在她面前。
　　手背一凉，一滴水珠迸溅在上面，沿着肌理纹路下滑。

　　瓶盖如硬币般被男生修长的手指夹着，灵活地在指缝间腾转。

　　顾念抬眼，对上林奕紧绷的一张脸。

　　他轻扯嘴角，声音不高不低，“看上哪个了？我去帮你要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