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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迷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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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学旅行告一段落,然而冰帝依旧相当忙碌,特指学生会的各位,不过迹部倒是说到做到给他们放了假,只是回来之后就更忙了。
真是所幸所有网球比赛都在上学期,不然迹部可能真的需要去修行一下分身术。
当然,学生会在学校里也是风靡了一阵子,大家不约而同给学生会打上了一个“精神状态相当良好”的标签……呵呵。
言温倒是再次闲了下来。周末时间,他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呆在甜品店撸猫。锦鲤被养肥了点,趴在腿上重了不少。
由于上次的全国大赛的结果,冰帝的训练便重了,尤其是正选们,在周末也有训练计划,加上文化祭,大家都很忙。夏目的话……他的学校文化祭也将近了,所以也比较忙。
言温难得地找不到人一起。
啊……不过也没所谓啦,他才没有失落呢!
锦鲤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大概是睡够了,开始在言温怀里动来动去。
“锦鲤,别乱动啊。”
言温无奈的看着锦鲤在他衣服裤子上留下猫毛,对于这种可爱的生物,他真是毫无抵抗力。那是半句重话也不舍得说啊。
锦鲤摇着尾巴,突然抖了抖耳朵,从他腿上跳上桌子,对着窗外叫了一声。
随着它的目光看向窗外,一辆宾利停了下来。
言温突然身体一僵,一双眼不自觉睁圆了。
他从来都从容,还真是少有的露出了无措的表情,虽然……转瞬即逝。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戴精致却低调的女人,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女人黑色长发披肩,大气又温婉,很典型的中国美人。眉眼凌厉却又带着温柔。
那孩子长得和言温极像,同样的古翠色头发,同样仿佛精雕玉琢的相貌,只那双眼,是浅浅的琉璃色,和女人一样。
温黎和温晨初。
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毫无情感的亲弟。
八九分的相似,让温晨初活脱脱就是幼年期的言温越。
玻璃门上风铃清脆的响声唤回失了神的言温。他站起身,一时间,竟有些尴尬地无地自处。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在面对自己的至亲时,竟只感到尴尬与无措。挺讽刺的。
柜台后的梅田阿姨也被吸引了注意。他没见过言温家人的照片,以为是普通顾客。
可察觉到言温异样的状态,又感到疑惑。
“请问您是?”梅田很有礼貌地询问。
温黎则是礼貌又疏离地微笑着,一手揽着温晨初的肩膀,一手将几缕发丝挽到耳后。
“我叫温黎,是阿越的妈妈。”
梅田明显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垂眸不语的言温,然后开始和温黎交流。
而温晨初,虽然一直没说话,但他从进来那一刻,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亮晶晶地看着言温越,小脸也不自觉扬起笑容。
似乎很期待,很惊喜的样子。
只是……为什么哥哥不看他呢?
这么久不见,他现在真的很想!很像!抱着哥哥撒娇!
小小的少年,毫不掩饰自己对哥哥的喜爱。
梅田与温黎寒暄几句,重心便到了言温身上。
温黎看着言温,心情格外复杂。
对于这个孩子,她心有愧疚,但确实谈不上感情深厚,至少,比不上从小养到大的温晨初。
当初言温出生的时候被医生断言活不过五岁,小小的他躺在保温箱内,连哭声都那样微弱。
温黎心痛吗?当然,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啊。可她又能怎么办呢?面对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她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可不论花费多少,那代表生的希望仍旧让人望也望不到。他们当时创业刚刚有了起色,所以,他们……
可也就像言温不知如何面对他们,他们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言温。
“好久不见了,妈妈。”
似乎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他又扬起那似乎有一些失真的笑。
“嗯,阿越。听你爸爸说,你还没有回家,还在生气吗?”温黎语气柔和起来,向前走到言温身前。
他似乎想抬起手抚摸孩子柔软的头顶,稍停顿下,还是轻轻放了上去。
“没有……”
温黎轻轻叹着气。
言温便知道,她还是觉得自己在耍小脾气、
可自己又确实没有生气啊。他从来不会在意一次微不足道的争吵,无理取闹这种事,他从不屑于做。更何况,他也并非无理。
“什么时候回家住?晨晨说想哥哥了,第一阶段治疗结束就赶了回来,晨晨……一直很喜欢你。”
言温没说话,明明是关心的话,是在给他台阶下,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呢。
气氛再次僵硬,梅田阿姨一时也有些无错。
是温晨初稚嫩的声音将气氛打破。
“妈妈,我和哥哥白天都要上课。我可以等哥哥放学后去找他,时间也不冲突。哥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没什么关系的。”
他挡在言温身前,认真地说着。
是了,从一开始,温晨初就似乎很依赖他。这是唯一一个……真的在意,真的了解他的人。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都是第一次见对方,温晨初却一点也没有对他感到陌生。
纵然疑惑,他也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为弟弟自来熟以及两人的血缘关系。不然,他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温黎看着温晨初,最终也无可奈何地同意了。对于温晨初的要求,他们向来都是满足的。
温晨初转头看着言温眨了眨眼。
不得不说,可爱是真可爱,但顶着一张和自己八九分像的脸撒娇,还是多少有点别扭。
最后他们也没留多久,大概还有事。只说会再来。
看着他们远去,言温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他不讨厌温晨初,一点也不,但他们的关系,还是会让他感到无措。
他对温晨初的感情,更像是刚接触不久有些好感的陌生人。
当晚回到宿舍,他还是难免有些烦躁。
说真的,他现在并不想面对这些人。纠结是有的,渴望又害怕。
就像他说的,他是个懦弱的人,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
“喵~”
“锦鲤?!你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言温十分无奈的看着背包里满脸无辜的锦鲤。也怪他今天过于心不在焉,包里多了只猫咪都没发现。
跟梅田阿姨解释后,也只能带着锦鲤在宿舍过一夜了。
同时还要和宿管阿姨说一声,不过还好冰帝对于这种事从不过多在意,只要不惹出什么乱子就好。
暮色之中,言温的心却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睡不着。
他抱着锦鲤,躺在床上尽可能摒除杂念,明天还要上学呢。
进入浅眠,朦胧间还是忆起了近一年前,他刚来日本不久。
其实他现在算是在离家出走吧……真是幼稚的行为,不像他的作风呢。
刚刚到来,他发现父母确实很忙,总是见不到人。家里除了佣人就只有一个弟弟温晨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遗传,弟弟的身体也实在算不上好。看起来苍白瘦弱,但比起幼时的他又好上不少,至少,不用日日看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闻着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味,随时担心旧疾复发。
原本,他见到温晨初还是有些欢喜的,更何况弟弟如此热情。可直到那一次争吵,所有刚刚建立起的脆弱不堪的情感全部破灭,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那是一次意外,原本以为父母在谈话的他本想先行离开。却被他们的谈话内容拦住了脚步。他听到了“阿越”,自己的名字。
既是关于自己,他停在了门口,于是听到了那些残忍的仿佛巨石压下心口闷痛的话语。
“我打听了,阿越在国内总是打架逃课,我去接他的时候,他还在打架,成绩大概也不是拔尖的。唉……”父亲这样说,他甚至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
他从来没有逃课,每次都有请假的,就算来不及,事后也会补上。因为师姐不在家,师父又有心脏病隔三差五去医院,所以他才总是缺勤。但次数多了,就会有人怀疑他是不是逃课。
至于打架……
“呵,父亲,有的时候你比我还像个孩子。”
一个自小无父无母无依靠的孩子,你以为他能有多受欢迎。小孩子可想不到“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的道理,自小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对他的嘲讽,他经历的还少吗?
而这么下去就只有一个后果,霸凌。
“又或者,父亲,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导致了这一切,不愿意加深自己的负罪感?”
他刚出院那段时间瘦弱的很,面对霸凌,别说还手了,走两步都费劲。
他试过很多种所谓依靠他人的办法,可是根本没有用。这些他都没有告诉师父,只是更努力地磨练身体素质,学习各种防守进攻的功夫。
直到他可以一个人单挑十个人不落下风。从那之后,少有人惹他。
原来有的时候,解决问题还是要靠自己啊。
他还听见母亲说:“阿越毕竟自小不养在我们身边,跟我们都不亲。”
这一刻,言温只感到了愤怒,无与伦比的愤怒。他好像又想起手术前那痛不欲生的日子,那种胆战心惊又绝望无比的感觉,是他一辈子都会牢牢记住的煎熬。可最能帮他减轻痛苦的两个人,却没来见他哪怕一面。
他所求不多,哪怕只是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呢?
房门这时打开的猝不及防。那对夫妻见到言温明显一怔,都有些尴尬,他们似乎想要解释什么,等了几分钟却都没说出口。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打心底里就是这么想的,又能说什么呢?
“当初抛下我的是你们,十二年对我不管不顾的也是你们,甚至我都快要死了,你们都不愿意稍微关注我一下。所以……”
言温没有撕心裂肺的质问,只是发自心底的悲伤,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他抬头直视着自己的父母,双眸中满是执拗,虽声音平淡,身体却止不住地发抖。
“所以你们觉得,我为什么无法亲近你们?”
言温凜大概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下意识就严肃起来,脱口而出就是斥责。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在怪我们吗?”
言温眼中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言温凜当时就后悔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弥补。
然而,言温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愤怒压过了后悔。
“怎么?我不能怪你们吗?”
“我是你父亲!你的礼貌教养呢?”
他急言令色起来,温黎见气氛不对,赶紧拽住了言温凜的胳膊。
“好了,少说两句吧。阿越,你也是,再怎么样,不能这样和父亲说话。”
言温扯了扯唇角,心中愤怒又悲哀,似乎有些失了理智。
“你们真的是我的亲生父母吗?哪有人会对自己的孩子就好像对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在说什么狗屁的话?!”
或许是被他的表情扎了眼,或者是被言温话语中赤裸裸的讽刺刺痛了敏感的心,又或者……都有。
这个男人一向不苟言笑的脸竟有些目眦欲裂,就连一旁的母亲都露出了责备的目光。
“阿越,我十月怀胎生下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似是被伤了心。
“你要真这么觉得,那就滚出去好了,滚去找你的亲生父母!”父亲也似是怒极了。
于是,他真的离开了,只是愤怒很快平息,他离开的时候只剩下迷茫。往后,他要怎么面对自己的父母亲人?
本就少得可怜的亲情更加雪上加霜,明明他不想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