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平安与锦鲤：传递 ...
-
暮色沉沉，不见月光，昏黄的路灯下，藏着少年忐忑的心。
他们驻足在不远处，猫咪安静地呆在言温的背包里，浅浅睡去。夏目望着那亮着灯的房子，有些踌躇。
他似乎不太想回去。言温这么想着。
结合夏目所说的经历，言温其实有些猜测，他的家庭生活大概并不和睦。
言温总是对各种情感格外敏感，所以心思也格外细腻。
他扶着夏目站稳，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条红绳。
在夏目疑惑地目光中，系在了他的左手腕上。
“这是我离开前，师父给我的，红绳可以辟邪，戴在身上小鬼不敢近身。还有，以防万一这些符纸你拿着，如果遇到想伤人的鬼怪，扔它身上就行了。”
言温说着，又拿出一些已经画好的符。
“不行，我不能接受，这是你师父给你的，我……”
夏目想推辞，却被言温打断了。
“你比我更需要这些。而且，我自己也有防身的物件儿，不用担心。”
言温按住他的手，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笑。
他想，现在的夏目应该很需要这样的帮助。不过当然，言温也知道等价交换，平等交友的道理。自尊心这种东西可是不容侵犯的。
“如果实在过意不去的话，等你的腿好些了可以来甜品店帮帮我吗？刚好我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
言温很自然地接下去说着。
夏目想说什么，最后却没有出声。还真是，从来没有人这样顾及他的情绪呢。
明明有那么多的话语，但是此刻，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来表达他的想法。
“谢谢，言温。”
昏黄的路灯下，是少年们纯粹明亮又直白坦率的情谊。
言温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半，对于他日常的作息时间来说，有点晚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能睡。
包里的小猫咪脏兮兮的，睡得也并不安稳，大概是流浪的日子让它无法好好睡一觉吧。
猫咪坐在门边，没有继续往里面走，是不想弄脏地板。
言温无奈扯起一个笑容，上前把它抱了起来。
太乖了。
“既然这样，那就先给你洗个澡吧。”
小猫瑟缩着，没有叫一声，任由言温摆布，不论把它放在哪里，它都会乖乖的呆在原地。
言温试好了水温，就开始着手给猫咪清理。
说实话对于流浪猫咪的第一次清理比较困难，毛发都打结了，身上还有些污垢凝结成块。
不过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主要言温害怕它身上会有跳蚤或者病菌。
明天一早，还是要带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
言温的动作很熟练又轻柔，加上温水，小猫享受地眯起眼睛，不住的哼哼。牵动着言温的心。
“哈哈，我还以为所有猫咪都不喜欢洗澡呢。”
他垂下眸子，注视着那双仿佛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眼睛，不知名的情绪从眼眸中流露而出。
“平安就是，每次洗澡都要闹腾好久，把周围搞得一团糟，你和平安一点都不一样。”
平安……
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平安的样子，我也记不太清了，只有在师父家里还放着它的照片。
唯有那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那样引人注目，目光总是跟随着我，所以才会让人忘不掉啊。
“喵～”
言温从过去的思绪中回过神，想的太入迷，动作都慢了。
“独自流浪很辛苦吧，以后跟着我就不会那么苦了。不用担心会弄脏地板，也可以叫出声，我不会把你丢掉的。”
小猫望着他，似乎在思考他的话中之意，最后猫咪舔了舔他的手背，这是听懂了吧？
“真聪明。”
洗完澡，言温弄了些东西给它吃。
家里暂时没有猫窝，言温给它临时搭建了一个，放在客厅角落，它呆在里面，安静地睡觉。
今晚，注定有人难眠，也注定有人在梦中忆起往昔。
…………
第一次见到平安，我四岁，瘦弱的不像样，仿佛一枝随时会凋零的花。
我抬头，却看不到他们所说的希望。
病房的门开出一条仅限一人进入的缝，师父迈着沉重的步伐进来，看到意料之中的一片狼藉，和苍白无力的我。
可笑的是，即便我崩溃地想要发泄，也只能拿得起来几个水果。
我有些恍惚地看着师父，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了。我不敢照镜子，所以不知道，现在我的脸色是病态的苍白。
师父像往常一样笑着逗我开心，就是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平安进入了我的视线。
它漂亮地个公主，宝蓝色的眼睛望着我，坚定地靠近。
平安平安，平平安安。师父说，我一定会平安长大，一生顺遂。
…………
手术前一天，我崩溃地在病房乱砸东西，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我把自己弄得像个小疯子，哭的停不下来。
无所不能的师姐，那时却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她向来不会安慰人，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我，我甚至不曾在她面前流过泪。
我抽噎着问她，为什么爸爸妈妈不愿意来看我一眼。
可是，她回答不出来。她当然回答不出来，因为答案显而易见却又最伤人心。
百分之十五的成功率，其实挺让人绝望的吧。
我绝望，他们也是，所以……干脆就当从没生过我。反正当初抛下我的理由，不也是因为养不活了吗。
长到四岁，有记忆开始，印象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父母的角色。
如果我真的要永远离开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来见见我呢？
病床上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颤抖着问不知何方的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只有平安的叫声，回荡在耳边，它不会说话，也听不懂我到底在说什么。但它能察觉到我的情绪，所以一只高傲的猫咪，就这样努力出声，来安慰我。
我讨厌聒噪，可是平安的声音让我安心。
…………
平安走的那年，我十岁，就像师父说的，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我变得和其他孩子一样，健康甚至更强大，原本难以生存的我，终于离开了生活四年的病房，有了正常的生活。
平安就这样陪着我，看着我一天天变得更强。
它走的时候不过六岁，比寻常猫咪的寿命都短，却是真正的寿终正寝。
它很安静，一反常态地没有吵闹。
所以谁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停了呼吸。
那天，是我参加省级网球比赛决赛的日子。我拿了冠军，可回到家，却只看到冰凉僵硬的它。
那时的心情，我不记得了，只是再看到这幅场景，心脏隐隐作痛。
我退赛了，放弃了进入全国大赛的资格，那时的心绪已经记不起来了，但往后再没什么能让我提起兴趣。
平安是我视作家人的存在，也是我的精神寄托。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动物与人之间寿命的差距。
那之后，我便没有勇气再养一只动物了。
…………
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透过窗帘照亮房间，并不刺眼。言温喜欢这种感觉。
他梦到平安了，还有一些过去的事。
起身去客厅，猫咪趴在窝里舔毛，见他出来才跑过来贴着他的脚蹭来蹭去。
言温把它抱起来，洗完澡之后，猫咪白白净净的，更可爱了，茶色比原本更淡一些。
换了生活环境之后，有些决定或许莫名其妙，但想来，也是事出有因。
“怎么就心软把你带回来了呢？”
大概是一个人的生活，有些过于冷清了吧。
为了以防万一，除了打针外，还需要做一个全身检查。
不过这个价格就让人有些欲哭无泪了。
言温含泪刷卡，啊，是心痛的感觉，师姐刚给的零花钱就刷出去一笔，呜～钱包君，我对不起你！
师姐给的不少，但这和花钱时的心痛是两码事！
言温看着猫咪被两个宠物医生翻来覆去摆弄，乖的不像话，又感觉值了，反正都是必须的过程。
“小朋友，你家的猫咪真听话，我们工作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乖的猫咪。”
医生姐姐把猫咪递给言温的时候，不禁感叹道。
“确实很听话。”
但这是不是也说明了，它之前的经历有多么悲惨。才能违背本性，面对陌生的环境和人，不吵不反抗。
“它叫什么名字啊？”
诶？
言温一下被噎住了，说起来，确实应该给它取个名字。
昨晚和夏目君交换了号码方便联系，今天刚好可以和他讨论讨论。
不知道夏目君家里是什么情况，而且昨天刚认识，今天就登门拜访，未免有些失礼了。还好昨天留了电话。
“猫咪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夏目君放心吧。”
夏目坐在书桌前，腿上隐隐传来酥麻感。昨天晚上还没怎么睡好，所以有些困倦。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言温：“夏目君的腿怎么样了？”
夏目有些惊奇：“已经不疼了，就是有些麻，言温君昨天给我用的药效果很好啊。”
言温：“那就好，对了，我昨天问过师姐了，她说夏目君把红绳带着别摘下来就好，一般的妖怪不敢靠近的，但这种力量是与生俱来的，无法消除。”
夏目抬起左手，红绳称着皮肤更加雪白。
“我知道了，还是谢谢你了，言温君。”
“不用，力所能及罢了。我打算给猫咪取个名字，夏目君有什么想法吗？”
话题转移得有些生硬，但效果显著。
“嗯……名字啊，要看寓意吧。快乐，健康，勇敢，幸运……”
言温是很在意寓意这种东西的，像平安，像他的乳名阿满……
“就幸运吧，祝我们都能永远幸运。”
夏目顿了顿，然后轻声说道，幸运这种东西，总能涵盖许多。
“好。”
说起幸运，第一印象，就是锦鲤了吧。
“叫锦鲤如何？”
“锦鲤？”
“锦鲤的寓意在中国和在日本或许有些出入。但在中国，锦鲤就是好运的象征。”
夏目的声音带上笑意：“很好听的名字。它也会很喜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