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自有天意》沐春晓

12、第 12 章

　　心里的酸涩渐渐消减了，手轻轻落到了他的肩头，动手拂了拂落雪。
　　周景宸见她对自己笑，但那笑容又不是完全开心的，好像又有些隐隐的难过暗含在里面。
　　他说不上来，觉得心里发堵。

　　“周景宸，你知道吗？三年前你拒绝过我两次。我刚刚在想，如果你刚才再拒绝我一次，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陈语宁说到后面已经语气已经变得委屈，带着哭腔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周景宸听到自己拒绝过她两次，其实心里有些慌乱，三年前带训的时光早已变得斑驳模糊，细节更是无从深究。他已经不记得当时和陈语宁发生了什么。
　　多年从业的交流经验竟然在此刻都无从开口，他一时语塞。静默了几秒钟缓缓开口，
　　“首先我要跟你说句对不起，但是我确实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能告诉我吗？”

　　听到他的道歉，陈语宁反倒先平静下来。
　　这件事周景宸当时没有做错，现在更没有。所以他不必道歉。
　　她难过的是当初他无心的几句拒绝的话语打破了陈语宁的自信和坚定。
　　那时候的她很怀疑自己，都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可大家先看的不正是精致的外表吗？
　　刚入大学周围人的光鲜亮丽相比之下自己的普普通通，加上当时体重也没有现在这么轻，那时候的她内心极度自卑。别的女孩拥有的，她要深思熟虑适不适合自己，自己想要的，或惨遭拒绝而自我内耗，或犹豫不决错失机会以失败告终。
　　军训结束后，她有一段时间每天晚上宿舍熄灯后就躲在被子里偷偷地掉泪。第二天顶着肿胀的眼皮还要进行专业课的学习。内心极度痛苦，但表面还要笑着应对同学们的寒暄。

　　后来心境逐渐变得明朗，全然不是别的因素影响。
　　自愈永远是人生课题。
　　但是自我内耗和性格不是靠自愈就能轻易摆脱。

　　让她说出当初周景宸否定自己时的话语，至少现在她做不到。
　　“抱歉，现在我不想说，可以吗？”

　　周景宸没有再追问下去，思虑再三，他往前迈了一小步，双手放到了陈语宁的肩头，与她平视。
　　“看你的神情，我当时应该是说了或者是做了伤害到你的行为。我要先跟你说声对不起。但是我要说的是，无论当时我做了什么，现在在我的心中，你很优秀，很善解人意，所以不要让当时的我的所作所为而影响现在的你。”

　　陈语宁的视线顿时变得模糊起来，眼眶里多了几分朦胧，积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被洪水冲刷移了位置，掩盖了许久的心壤终于见了光。

　　实在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想着赶快擦一下眼泪，一时忘了自己还戴着手套，冰冷的触感碰到脸上的时候自己都愣了一下。发现不对劲后又把手收了回去，然后看向周景宸，发觉自己又在他面前出洋相，哭得更厉害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周景宸没想到她会哭，更没想到越哭越厉害，他心思没放在她用手套擦眼泪，一心只想着替她擦眼泪。

　　当脸颊感受到指腹的温热时，她才反应过来周景宸在用手给她擦眼泪。

　　“别哭了，乖。”周景宸像哄小孩似的哄着她，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你这是在哄小孩子吗？”陈语宁抽噎着问。

　　周景宸笑了笑，扭头看了周边几个迟到了的初中生推着车子进校门，
　　“对啊，再哄一个比初中生还大的小孩。”

　　陈语宁哼了一声拍开了他的手，自己胡乱抹了几把眼泪，“手套洗好后再还你。”

　　周景宸觉得好玩，“不用了，留着擦眼泪吧，爱哭鬼。”

　　确实是自己矫情了，居然还在学校门口哭上了，但是又觉得自己很委屈，撅了撅嘴向周景宸表达自己的不满。

　　周景宸以为她又要哭，慌忙说道，
　　“别哭了，再哭饭团都要凉了，快去吃饭好不好？”

　　再矫情就真说不过去了，陈语宁拿纸拧了拧鼻子怀里抱着奶茶和饭团，另一只手拖着铲子。
　　“那我回去了。”刚哭完鼻音还很重，说话软软糯糯的。

　　“好，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听到这陈语宁乐了，扑哧笑了一声。

　　“你……还真是有当渣男的潜质。”

　　周景宸对这话表示极度的不赞同。
　　“我不是渣男，以前不是，未来也不是。”
　　他突如其来严肃正经的语气彻底把陈语宁逗笑了。

　　陈语宁边往回走边回头说：“那你怎么会说‘渣男语录’呢？”

　　留下周景宸在冷风中独自郁闷。
　　怎么就被扣了个“渣男”的帽子呢？

　　到晚上周景宸还不服气，在微信上给陈语宁发消息。

　　－我不是渣男。

　　陈语宁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准备期末复习的资料，看到时候打字都打错了。

　　想起早上的场景，他一脸吃了瘪的表情就想笑。

　　－我知道，你不是。

　　她又回了她妈妈赵女士的几条微信，赵澜说想着过几天来找陈语宁一趟，陈语宁当然求之不得，想念赵女士做的红烧鱼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边没再回复，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钱晓萱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

　　“哟，钱同学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别提了，这几天快忙死我了。”
　　钱晓萱是她高二高三的同桌，高中在一起玩的时间很长，两人也很对口。她在内地上了四年大学后报考了西部计划，为期三年，现在在北疆的一个县城的基层政府工作。

　　“忙着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荣幸。”陈语宁倒在了床上。

　　“陈老师，给你分享个好消息。”

　　“等等！”陈语宁马上爬起来坐在了床上，“你你你，你不会脱单了吧。”

　　钱晓萱笑而不语，点了点头。

　　“你这女人闷声干大事啊。什么时候的事？快跟我说说。”

　　“就前两天，他也是报了西部计划，家跟我们一个省，人也挺好的。”

　　“可以呀，你俩谁追的谁？”

　　“哎呀，没有谁追谁，看顺眼了就……”

　　“哎哟哟，真甜。”说着那边的人已经害羞地遮了遮摄像头。

　　“记得给我发个照片，让我看看是何方神圣能收了你。”
　　“好，你呢，最近啥进展？”

　　“我？没啥进展，就是碰见了个比较有缘的人？”
　　……

　　钱晓萱听完之后来了一句，
　　“那你俩现在是暧昧期喽？”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
　　她是真的很迷茫，最近这几次接触每一次都出乎自己的预料。她也不知道他们俩现在是什么状态。
　　本来这一生她以为再也不会碰见周景宸，也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埋在心底的盒子会随着时间的积累而渐渐消逝于心间。现在出乎意料的相遇，打破了陈语宁心中原本的宁静。

　　“我觉得他对你应该有点意思，不然也不会让你给他买饭，他也去给你送奶茶了。”

　　“哎，我不知道。”
　　“陈老师，有时候当局者迷，如果有一天缘分真的到了你身边，别害怕，别纠结，稍稍迈一小步，我们就能抓住它。其实不难的。”

　　“恋爱了就是不一样哈。”

　　“真的，他跟我表白的时候我差点就拒绝他了。后来想了想我单身了这么多年，对他也有好感，我觉得尝试一下也无妨，大不了分了就分了。别把自己看得太低，反而错失了机会。当然，如果遇到一个你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你主动出击也值得，至少不会给自己留遗憾。”

　　陈语宁认真想了想，“好，我记下来了。等我脱单了我们去新疆找你玩，到时候你请客。”

　　“没问题，等你们哦。”

　　挂掉电话后，陈语宁挺开心的，钱晓萱这女生特别慢热，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内心，刚才那番话她说出来其实挺惊喜的，看来爱有时候真的能让一个不太勇敢的人变得自信，通透。
　　真替她感到高兴。

　　她在愣神，如果去跟周景宸表白会怎样？

　　再次被拒绝一次吗？她不敢想，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外面又开始飘起了小雪，路灯照耀着雪的身影，从神明处跌到平地。

　　窗内的人儿静静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睡了过去。
　　凌晨一过，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不过，睡在上面的人已经进入梦乡喽。

　　第二天醒来看到手机上的消息，出乎意料居然是周景宸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真的不是渣男。

　　陈语宁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个话题这么执着，但连续发了两条消息还不带表情包，估计他真的是很在意。

　　她低头打了一行字，觉得不太妥当。

　　－我那天是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周景宸忙着训练比赛，并没有及时看到手机。

　　转眼已经12月，其间他们俩也只是在微信上断断续续地聊着天，有时候是一句早安或者晚安，有时候是相互分享一下日常，一张训练照，一张监考照片……都是对方日常的写照。

　　公安武警比赛定在12月15日，周景宸还为此专门带领队伍封闭训练了一周。出关那天正好是周日，距离比赛还有一周。

　　陈语宁正在和李沐晴逛街买东西，往家走的时候路过一个小巷子，远远地听见了几句骂人的声音，她们俩对视了一眼就明白对方所想，假装路过的时候，都往巷子里看去。
　　巷子里有一些小商铺，但都已经稀稀落落地关了门，往日的繁华不在，只剩下人去楼空的稀落。

　　“你放开我。”一个男生撕心裂肺地冲着拉着他胳膊的男人吼道。
　　那男人身高很魁梧，体重很厚实，将男生的身子挡了大半。

　　“老子是你爹，还不能管住你了？”说着一个巴掌就朝着男生的脸落上去。
　　男生保护自己的动作很熟练，看来应该是经常挨打。
　　“你除了打我还会干些什么？”男生双手护着头，但眼神里却充满了仇视和不服。
　　这行为激怒了男人，一把就将他推到在地上，准备用脚踢他。

　　“住手。”陈语宁完全是下意识地喊出声。

　　棍棒教育陈语宁一向是极力反对，不仅起不到正面作用，长此以往还会对学生的心理健康产生影响。

　　李沐晴似是没想到她会出声制止，连忙握了下陈语宁的手，陈语宁轻轻回握，捏了她两下手指，这是在示意她报警。

　　陈语宁走近两步，才发现躺在地上的男生是王墨豪。
　　他额头上有两道很深的红肿，看样子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在看向那男人，凶神恶煞，眼睛深深凹陷在脸颊里。光头，脸上还有一道长疤。
　　他就是王墨豪的爸爸。
　　对方也在打量着陈语宁。

　　“你谁啊，这么喜欢多管闲事？”那男人用手指着陈语宁吼道。

　　李沐晴见状偷偷溜到广告牌后面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