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兽志》近渺及遥

5、第五章

　　天青这才知晓，在这座盘古大陆，既有人希望天地永远不要复阖，同样也有人希望天地立马复阖。希望的那群人，或者说是凶兽，齐聚于陆地之南。

　　因为有北方玄武坐镇，极北之地，乃是天地分离最大之处，其后以极北为一个顶点，到东西处天地越渐靠得近了。极南之地便是天地相距最近的地方。

　　那里生存着依靠吸食混沌之气修炼、壮大的凶兽们。

　　既是凶兽，多是在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之后，以四神兽为本源捏造出来的生物，无论灵力还是术法都抵不过四神兽。

　　故而，想要残杀四神兽、阻止天地再次分开，只能在四神兽转世为人、能力弱小之际将她们全都消灭。但四神兽元神难散，会长长久久地轮回下去。是以，众修仙者寻了四神兽转世多少年，那些凶兽便找尽机会残害四神兽转世多少年。

　　这些凶兽有一个共同的组织，叫作喑冥幽。

　　今次，刺杀天青的便是喑冥幽的暗使玄虬。

　　天青被涂故所救，交战之际，天青与涂故皆有负伤。天青虽一直对涂故的目的不纯耿耿于怀，但望见人家为救自己皮开肉绽，还是忍不住地担忧询问：“大师兄，你还好吗？”

　　只是，她刚急切地去抓涂故自然垂下的手臂，便恍然想起什么，立马收了回去。

　　涂故也没多想，只郑重其事地回答：“我没事。只是天青，你好好的怎么跑来后山？这后山人际罕至，若非我一早注意到，万一无人经过、前来相救，你可要怎么办？”

　　天青答不上来。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刺杀。在现实，那是个法治社会，并非人人都敢行凶，况且自己身份普通，寻常也不会惹什么贼人惦记。

　　可是，在盘古大陆不一样。

　　天青面色不佳，涂故以为是自己过于苛责她，当即缓和了态度，揉了揉她的发顶，温柔地接着道：“往后，你还是要少来后山，不过最重要的是做什么都要找人陪着，一个人太危险了。”

　　涂故明明是想安慰她，但听到天青耳中却有几分不一样。让她找人陪着吗，找谁呢，找他自己吗？涂故还是想着要感化、拿捏自己。

　　天青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颜色地反驳：“靠别人能平安得了一时，难道能平安一辈子吗？又有谁会一辈子陪在我身边？师兄与其说这样的话，还不如教导我自己勤加修炼。”

　　天青说完，懒得再与涂故废话，索性直接闭口，转而扶着涂故，施法回到静遥宗念修院的前山。中途，涂故想与她说话，她都当作没听见地回避过去。

　　天青既决定要好好修炼术法，且在涂故偷偷给自己青菜白饭里塞肉的事情被师尊清茗道人发现后，她再没吃饱过。

　　幼时贫苦的记忆涌上心头，天青拗不过清茗道人与水玄神君，于是还是再次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神兽青色之龙。

　　青色之龙仍年幼，天青需要学会驱使它，以自己的灵力喂养它，让它长大，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天青虽一面练着召唤青色之龙，但另一面她还在培养先前的假本命神兽碧螭。她还是不想承认自己是青龙转世，反正只要能保护自己，什么神兽不可以装作是自己的本命神兽呢？

　　又多年过去，天青长到了十二岁。

　　这多年间，喑冥幽仍然没有放弃刺杀天青，不过由于天青的法力越来越高强，普通的刺杀已经不足以威慑天青。于是，玄虬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

　　天青自那一年之后也鲜少再黏着大师兄涂故。

　　涂故已经年满弱冠，到了该下山历练的时候，与他同行的还有其他几位师兄、师姐。二师姐念与不去，因为她要留在师尊身边侍奉。

　　师尊只吃得惯她做的糕点。

　　大师兄下山那日，几乎所有的师弟、师妹都前往相送。天青也想去，不仅是去相送，而是想与涂故他们一起下山，但是师尊清茗道人坚决不同意。

　　天青询问清茗道人为什么，清茗道人坚定地说着：“你术法未成、灵力不济，倘若下山遭遇不测，谁人能救？又或者你有心逃离静遥宗，在心法未成之前，静遥宗难以寻你踪迹，真让你跑了，这天下苍生又该怎么办？”

　　“所以，为了天下苍生，师尊就要将我关在静遥宗吗？天下苍生与我何干！”天青极不服不忿、冷漠地说出这一番话。

　　此话一出，大有藐视苍生之嫌。清茗道人顿时怒不可遏，下令将天青囚至思过崖山顶，非自己准允不得出，让天青好好反省，修仙之人该如何看待天下苍生。

　　天青不服气，关在思过崖三月从未认错。一直到半年之后，清茗道人自己想开、气消了，这才放天青离开思过崖。

　　再回到念修院的天青，已经变了一个模样。她整日不服清茗道人管教，连最基本的学服都不穿，只自己不知从哪扯了块紫色的绸纱，做成裙裾，日日穿在身上。

　　清茗道人让她修行驭龙之术，她也爱做不做，一整年青龙竟是没有任何成长。清茗道人复地生起气来，又将天青关进思过崖一年。

　　此后的三年，天青是思过崖的常客。不过，天青虽表面不愿修行驭龙之术，但在水玄的劝告之下，还是愿意偷偷修行，只是她懒得让清茗道人知晓。

　　毕竟，水玄说这日后能保护她的只有她自己。喑冥幽的一个暗使玄虬虽不足为惧，可外面多得是比玄虬厉害千万倍的人。有的人善于攻心，连他这等神祇都敢谋害，更何况天青一个小小凡人。

　　天青可以不让所有人都知晓她的本命神兽是青龙，但是有足够强大的青龙傍身，有备无患。

　　天青这才继续修行。

　　天青十五岁的时候，大师兄涂故下山历练三年归来。众同门一道前往迎接，天青也偷偷地去看了一眼。

　　二十多岁的大师兄，已完全是成年人的模样，身形挺拔颀长，墨发浓黑，面容俊逸，那双剑眉越发得凌厉，但星眸依旧温润明朗，只更深邃。

　　他人瘦了、高了、也略黑了一些。

　　天青遥遥地望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但她不知道的是，大师兄涂故环视四周，没有望见她，好奇地向二师姐念与询问：“念与，天青呢，她怎么没来？”

　　念与师姐不甚知晓地摇摇头。

　　涂故若无其事地说着：“也罢，我到时单独去寻她，把带给她的礼物送过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