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父辈]东方玫瑰》茅敬生

4、四

　　弗莱德海姆额头和嘴角都缝了针，他睁开那只没有受伤的眼睛，看见了一张做梦都难看见的脸庞，小小的，柔软的，他想伸手去触碰，却被另外一只手拦截，是夏莉。

　　她怜爱地看着弗莱德海姆，“你很幸运，很快就可以放你出去了。”

　　弗莱德海姆点点头，夏莉问威廉有没有提起过她，弗莱德海姆沉默了几秒，决定还是骗骗她，说有的，威廉经常提到她。

　　夏莉很忙，陪不了他多久就去其他地方了。

　　“怎能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我以为你走了。”弗莱德海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舍不得离开。

　　周嫣坐在他身边，叹气，“是啊，我确实走了，说
　　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已经走到莫斯科了。”

　　“为什么又回来了。”

　　“你真是傻。”周嫣看着来去匆匆的人，“回来保护你，才几天不见你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幅样子。”

　　“是，我需要你的保护，没有你我很轻易就会死去。”弗莱德海姆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在医院住了几天，弗莱德海姆就出院了，因为连队要东进，医院也会东移。

　　威廉也过来了，与夏莉见了面。

　　兄弟二人与夏莉告别，随后他拉住了周嫣一起上了运兵车。

　　连队需要渡过一片沼泽，威廉找来了一些当地人，让弗莱德海姆询问。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周嫣，他看见周嫣走进沼泽之中，心里猛地一跳，想要让她回来。

　　周嫣却弯腰再仔细看些什么，然后了然地回到了岸上，她身上却没有沾染上一点污渍。

　　“弗莱德海姆，沼泽里面有地雷。”

　　“前面有地雷。”弗莱德海姆低声告诉威廉。

　　威廉沉默地看着弗莱德海姆，他并没有解释，只是让威廉跟着他一起走。

　　“跟着我的路线就好了。”周嫣走在最前面。

　　“踩着我的脚印走。”弗莱德海姆对哥哥说。

　　有惊无险地度过这片沼泽，威廉收押了那几个游击队员。

　　12月的到来，俄罗斯已经来到了冬季，德军也将面临最艰难的局面，零下40的温度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他们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对莫斯科的进攻显然已经失败了。

　　挖开岩石一样坚硬的地面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在这样严寒的天气下，士兵们的手僵都是僵硬麻木的。

　　战事还得继续，弗莱德海姆和战友们躺倒在战壕里，周嫣不怕冷，她依旧穿着那条湖蓝色的长裙，挨着弗莱德海姆。

　　“战争什么时候结束的？”弗莱德海姆问。

　　“45年，具体时间我记不太清了，德国比日本要更早投降。日本是45年9月2日。”

　　一场必输的战争，历史上已经写得明明白白，他们怎么会意识不到呢，不过是清醒着沦陷罢了。

　　弗莱德海姆把衣服拉开了一些，好让周嫣到自己怀里来，可真当她进来后，弗莱德海姆有些愣住了，她好像有温度了。

　　这个变化不知道是好是坏，但让他莫名地焦躁起来，如果她变成了人，子弹会穿透她，炮火会撕碎她，弗莱德海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回到驻扎地，士兵们都围绕在火堆边，周嫣也伸手烤了烤，威廉从屋里走出来，喊了声弗莱德海姆。

　　他起身走过去，周嫣也跟着去了。威廉的目光在他身边扫了扫，然后把门关上。

　　“她在吗？”

　　威廉的话让弗莱德海姆心狂跳起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弗莱德海姆矢口否认。

　　威廉拍了拍弗莱德海姆的肩膀，“我没有恶意，其实一直我都感觉到你身上的古怪，弗莱德海姆，你有时候总是自言自语……我曾经以为你是压力太大，直到前段时间，我恍惚间看到了几次你身边跟着一个女孩。”

　　周嫣也紧张得很，死死扣住弗莱德海姆的小拇指。

　　“我没有恶意的弗莱德海姆，是她一直在保护你吗？”

　　弗莱德海姆没有说话，反握住周嫣的手，他又感受到了丝丝温暖传来。随后他看见了威廉露出惊讶看着周嫣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女孩，她长得很漂亮，尽管东西方的审美观不怎么相同，但对于美的定义却是相同的。

　　她的眼睛明亮如同夜晚的星星，局促不安的站在弗莱德海姆身边，她像林间的雾气，让人捉摸不透。

　　意识到威廉或许又看到她了，弗莱德海姆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她也在保护你。”弗莱德海姆嗓音十分干涩，柔和的声音有些颤抖，除了之外，有人可以看到她了，他不是唯一了。

　　“是，我感受到过，谢谢你美丽的女士。”威廉诚恳的向周嫣道谢，又问，“除了我们，还有人可以看到她吗？”

　　弗莱德海姆看向周嫣，他也不确定。

　　“不能，除非我愿意。”周嫣回答。

　　“那威廉为什么……”弗莱德海姆莫名的感到一丝愤怒。

　　“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你的原因，威廉是你的哥哥。”

　　弗莱德海姆不愿意让周嫣多跟威廉接触，尽管他知道威廉的心在夏莉身上，可他依旧不愿意。

　　周嫣跟着弗莱德海姆去运送食物，她感觉到气氛有点压抑，他从威廉发现了自己后一直没有说话。

　　周围是皑皑白雪，周嫣高一脚低一脚地在雪地里前行，“弗莱德海姆，弗莱德海姆！”

　　他停了下来，却也不转身。

　　“你干什么不搭理我？”周嫣跑到他身前，忽然发现那双蓝色的漂亮眼眸蓄满了泪水，一瞬间哑然，“你这是怎么了？”

　　弗莱德海姆一把将周嫣拉到自己怀中，低头覆吻了上去，他生涩的挑拨着怀里的女孩，同时也充满了不安。

　　周嫣震惊的愣住了，可随即她一把推开了弗莱德海姆。

　　弗莱德海姆委屈地继续掉眼泪，他问周嫣为什么。

　　周嫣却一把抓住他，“苏军来了，快跑。”

　　弗莱德海姆瞬间清醒过来，他疯狂的蹦跑，周嫣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后面的苏军已经开始射击，射向他的子弹几乎都被周嫣拦下来了。

　　但是前方打来的子弹却让周嫣无能为力，她只好飞扑上去，将弗莱德海姆死死按在地上。

　　威廉看见了周嫣护住了弗莱德海姆，但是他不清楚，那些子弹有没有打在她的身上，见两人都倒在了地上，他开始疯狂得扫射着对面的苏军。

　　敌人一个个倒下，威廉从战壕里冲了出去，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弗莱德海姆和周嫣。

　　他把人翻过来，看见弗莱德海姆并没有受伤才开怀地笑起来。

　　弗莱德海姆将周嫣拉到身前，仔细的检查了一边，发现没有受伤，他才泄了气一般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