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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7章 遗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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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土为安。
陆小暖呆呆地抱着自己的骨灰盒，无意识地反复咀嚼这个词。
即便当今埋葬的方式有很多，不止局限于土葬，还可以海葬、树葬、花葬，归根结底也总是要埋葬的。但陆冲为什么哪一种都不选，偏偏要放在家里呢？
评价他人的时候想说的话总是很容易出口，可当评价对象是陆冲时，“变态”两个字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到他身上的。
心口说不出的拥堵，陆小暖觉得身体里有好几股复杂的情绪乱窜，想发泄却又没个出口，搅得他心里难受，头也蒙蒙的。
手里的骨灰盒变得越来越沉，陆小暖的手臂逐渐支撑不住，只得把他化为齑粉的身体放回原位。
陆小暖想知道，在他离开后，陆冲到底经历了什么；将骨灰盒放在家中，又是为了什么。
陆小暖想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自己找出答案。
他再次一个一个地拉开抽屉翻找，直到打开最下面一层，发现一个软皮笔记本和一个黄色小瓶。
瓶身上全是英文，大概是营养保健品的标牌。打开瓶盖，里面是一整瓶白色圆片，怎么看都不像保健品。
这是……安眠药？
强烈的预感鼓动着他拿出了那个笔记本。手指覆上封面，眼睛却紧紧地闭上，好像里面会有什么惊人的秘密，陆小暖竟不太敢去看。
深呼吸，鼓足勇气颤栗着打开。
“呼——”
陆小暖长舒一口气，上面只是写满了他的名字。从上到下，字迹从工整到凌乱再到狂乱，像是再也控制不住愤怒，要把他的名字大卸八块。
纸张是比较厚实的那种，却有几处皱着的圆点。
是水还是……泪？
水滴浸透了纸张，渗到下一页。第二页上面什么都没写，但映出了再下一页的字迹。
直到翻到第三页，陆小暖瞳孔一缩。
那是一封没写完的遗书。
……
陆冲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中再次回到了当初陆小暖被撞飞的那一刻，他失了理智般跑过去，颤颤巍巍地抱起陆小暖的身体。
他的身体很轻，很轻，如同一具空壳，血流了一地，连着身体里最后一丝生气全都消散了。灵魂渐渐离体，虚幻而透明，来到他的身边，对他说：“哥，我要走了，别来找我。”
然后若隐若现，直到身体消散于炽烈的日光下，再也看不见，抓不住。
“小暖——”
陆冲在绝望中惊醒，午后的阳光倾斜照射进房间，如梦中一般耀眼，却没有那般炽烈。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伸手往旁边摸去，原本应该睡着陆小暖的一侧凉凉的。陆冲尚还深陷在梦中无法挣脱，不禁茫然，他的小暖真的回来了么？
究竟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梦？
虚幻的梦境麻痹了他的知觉，少顷，才下床冲出卧室，发疯般楼上楼下到处寻找陆小暖。
书房、客厅、厨房、健身室，以及卫生间和前后院，全都看不到陆小暖的影子。陆冲越找越崩溃，越看不见人就越质疑陆小暖已经回来的事实。
当他颤栗着推开小鬼的房间，看到缩成一团蜷曲在墙角的人时，大喊一声他的名字都不敢，生怕眼前又是一重幻象，动静大点都会将幻觉震碎。
他轻声走到陆小暖跟前，慢慢蹲下，触摸到真实温热的触感，听到绵长的呼吸，才敢出声唤他：“小暖……”
陆小暖一直把脸埋在膝上，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来。
额头上压出了两道印痕，眼睛和鼻头有些红肿，脸蛋上有明显的哭过的泪痕。
陆冲轻轻按揉脸上的痕迹，问：“怎么哭了？身体不舒服么？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小暖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陆冲，眼圈又红了，嘴角向下压。在陆冲的眼里，陆小暖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他紧紧圈着陆冲的脖子，下巴搭在他的肩上，默不作声地抱着，任凭陆冲怎么问也不说话。
陆冲心里着急，却因为被他主动拥抱而缓解了这份急躁，轻抚般拍打着。
许久，陆小暖才出了一声：“哥，我想睡会儿。”声道里像硌着沙砾，喑哑干涩。
“好。”
陆冲直接将人抱去卧室，放到床上，在他刚刚躺过的位置，被窝里余温尚存。
喂陆小暖喝过水，盖好被子，陆冲默默地坐在床边，看了他好一会儿，陆小暖紧闭着双眼，维持着平稳的呼吸。
陆小暖不想说，陆冲也不再问，从卧室出来，径直走到小鬼的房间，敲了两下门，才推门进去。
“卫肖暖，你在吗？”陆冲试探着问道。
静静等了一小会儿，房间里的窗帘无风摆动。
“能不能告诉我，小暖刚才为什么会哭？发生了什么？”
窗帘又不动了。
“不方便说？或者你愿意的话，只是提醒我一下也可以。我很担心他。拜托。”
陆冲看向窗台，始终耐心等待。
突然，衣袖被无形的手拽了拽，顺着牵扯的方向，慢慢往前走，到了书房门口，牵着的力道消失。
陆冲再次问话时，对方不再给出任何回应。
踏进书房，环顾整间屋子，一切都是睡前的样子。
他沉思着，眼睛一寸一寸察看每一处，最后在一处柜门停留。
骨灰盒还在，只是和他以前放置的位置有所出入，他摆放得更靠里一些。
小暖发现了？
他匆忙打开另一个抽屉——果然，只剩下笔记本躺在里面，安眠药不见了。
陆小暖睡得很不踏实，时梦时醒。他站在墓碑前，捧起一抔土，哭着看向墓碑上镌刻的名字，然后疯了一样用手去挖坟墓，要把埋入地下的那个人挖出来。先是大吼“哥你不要死”，再是喊着“我还活着”。
梦境混乱，弄不清被埋着的人是他还是陆冲。
即使闭着眼，眼泪依旧冲开眼角滑落。
陆小暖茫然睁开眼睛，不知是被吓醒还是哭醒了。
陆冲坐在身边帮他擦眼泪。
“不哭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想问的太多了。
陆小暖刚刚醒来，像是等待神思清醒，也像是斟酌了许久，最后选择了一个不那么重要的问题，开了个头，哑声问：“那个岛，叫什么名字？”
陆冲一愣，随即说：“还没起名字，本想送给你当作我们俩的结婚礼物，名字由你来起。”
“你不让所有人上岛，是想把我一个人永远地困在岛上么？”
“不是你一个人，是我们两个，你……愿意么？”语气中尽是迟疑和希冀。
陆小暖立即说：“不愿意。”
陆冲心一沉，终是像他所想的那样，他的小暖不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幻想着生生世世。
不等他往更坏的方面想，陆小暖接着说：“我想活着，和你一起好好的活着，活到白头，再一起上岛，去另一个世界，还是我们两个，好不好？”
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往下淌，明明从小就不爱哭的。他想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是控制不住了呢？
他控制不住地哭，可陆冲却是终于释怀地笑了，一边笑还一边亲他的眼泪，吻他的唇。
“哥答应你，我们都好好的活着，谁都不准提前离开。”
“嗯。”他又问，“为什么只有一个骨灰盒？”
陆冲沉吟，半是难过半是隐忍，说：“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暂，可我又怕下辈子找不到你，所以要把我们俩的骨灰混在一起，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来生来世，就能再不分离。”
陆小暖的鼻头也已经红透，囔囔着声音：“那……”
陆冲又有些急切地问：“不会觉得我这样做太自私么？”
陆小暖抱住陆冲，凑上去亲他，泪水混着鼻涕都弄到他的脸上。他只给自己擦了擦，看着陆冲被自己弄脏的脸，破涕为笑，说：“不会。”
他想起重生回来后陆冲一直认不出他来，这半年自己的难受劲儿，再也不想经历同样的事情。
“我也怕下辈子你又认不出我呢。”
陆冲再次认真地道歉：“哥错了，眼神不好使，不该认不出我的小暖……”
看着这样的陆冲，陆小暖心头泛酸。一向高高在上的陆冲，何时这样矮下身子对他道歉。
他不想听，陆冲没错，换做是自己，也不敢轻易相信这种事情的发生。
受委屈的不是他，这两年艰难度日，承受离别之苦的只有陆冲。
他生硬地转换话题：“哥，你想让我在地下登基么？”
“……嗯？”
“为什么是宫殿造型的？”
陆冲乍然一笑：“因为好看，因为……想让你住得舒服。”
“哥，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震荡的情绪冲击了脑子，陆小暖条理不太清晰，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陆冲：“……”
“不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喜欢，是爱人之间的喜欢。”
陆冲：“……不是。”
这下轮到陆小暖愣住，难道是自作多情了？
可是都能为了他放弃生命，难道还不是喜欢么？
陆冲：“暖暖，我不是喜欢你，我爱你。”
陆小暖：“……”
爱我？
“可你都没说过喜欢，我还以为……”
陆冲回忆从前种种，好像确实没说过喜欢的话，是自己忽视了，歉疚之意溢于言表：“好像是没说过，以后改，每天都说，好不好？我爱……”
“哥，”陆小暖赶紧打断，“第一次向我表白，可不可以郑重一点？”
这对陆冲来说也是第一次，又是在这种情况下，难免不周到，想了想，说：“我出去买束花？”
陆小暖：“不是这个意思，是你的脸上，”他指指陆冲的脸，笑着说，“把脸擦干净再说，现在看起来有点搞笑，我进入不了状态。”
陆冲伸手一摸，顿时无奈地笑了：“你弄上的……”
他抽出纸巾先给陆小暖擦了擦哭得花猫似的脸，又给自己擦干净，想再次表白，可好好的氛围都被陆小暖给笑没了，竟是说不出来了。
陆冲破了功，陆小暖自己还肿着眼泡红着鼻头，就敢嘲笑他，熊孩子就是不能惯着，索性低头堵上了他的嘴。
“唔……”
陆冲亲着亲着就咬他的脸，这是前奏，脸上身上都得标记。
陆小暖开始还接受良好，许久没尝过这滋味，正想好好享受一回，突然听到门外似乎有动静，喘息间扭头看去，只在门缝间扫到一个隐约的人影。
陆小暖脑子一震，霍然推开陆冲。
陆冲纳闷问道：“怎么了？”
陆小暖：“……不行。”
“为什么不行？”
陆小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地：“就是……现在不行。”
陆冲的脸色不太好看，耐着性子问：“不让我碰？什么原因？”
“不是不让，是因为……咱俩要是那什么，胆小鬼是能感受到的。”
他盯着陆冲的眼睛，尽量以最真诚的态度向陆冲解释这种荒唐的通感，然后问：“哥，你能明白我说的么？”
陆冲咬牙切齿：“……能。”
“那就好……”
不等放松，脸又被狠狠地咬上，力道比刚才可大多了。
“唔……别咬我……好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