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如梦》岳己

7、第七章

　　终于到了回门的日子，白若雪想起来这几天和段祁睿的相处，简直是不着地。

　　她从衣柜里挑了几身衣服，手提着箱子便同段祁睿出发了。

　　说来段祁睿也算有心，平日里不是粘着自己，一般也不见在屋子里，今日抽空陪自己回门，到底稳妥。

　　到了白府，和包老爷何氏寒暄一番，留着段祁睿和白老爷聊天，白若雪提着箱子开心的跑到后堂去找阿姐。

　　心情愉悦，也一扫这几日的烦闷，也不是说很不喜欢，但是也不是很喜欢，尤其不是再去睡就是在睡的路上，难得出来走动，且可以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实在是开心。

　　走到半路，就看见白若冰也走在路上，看见白若雪眼睛一亮，一下子就笑开了。热情的跑走过来，两个人开心抱在了一起。

　　“我的好妹妹，你出家了，我才深深知道没有你这日子得有多无聊！走快去我房间！”白若冰开心的说着，拉着白若雪就往自己房间走。

　　“阿姐，我给你带了好几身衣服！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到了房里，白若冰关好门，白若雪迫不及待给她分享自己带来的新衣服。

　　“全是时新的款式，看来他对你不错。”白若冰看了一下，便收到了一边，“若雪有心了，我很喜欢。”

　　“阿姐喜欢就好。”白若雪听了觉得开心极了。

　　“我看你总觉得有些不同，看着更加美丽动人，话说，我给你的小册子你用上了吗？”白若冰突然压低了声音靠近白若雪调笑着开口。

　　小册子？白若雪闻言反应了几秒，才知道白若冰说的什么。她脸一下子红了，然后想起来自己丢在床下的小册子还没有处理，这么几天了，要不然就让它待在那吧。

　　白若冰看她脸红了，笑着追问：“我看妹夫像是很懂床笫之乐的样子，不知道若雪感觉怎么样？”

　　“阿姐！”白若雪被她这么一问，又回忆起那腰酸背痛的感觉，脸红带娇，却还是羞涩。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妹夫很给力了。”白若冰调笑完就不再追着这个话题，她看出来自己的妹妹已经羞的不行了。

　　“但是我觉得生活实在是无聊，终日只能待在那个宅子里。几日可以回来，看着庭院熟悉，回想起之前的日子，总觉得很感慨。”白若雪收了神色同白若冰说，“嫁人之后顾及太多，而周围又全是士兵，无人可以说话。”

　　“现在情况特殊，的确不能周到。”白若冰想了想说。

　　“对了，阿姐，你还记得你给我看的两本书吗？”白若雪突然说到，“里头好些意思我都不能理解，不过大意是明白的。”

　　“你是说二哥那个？”白若冰接过话，然后问道，“你看着觉得怎么样呢？”

　　“我觉得很新奇，从来没有这样的说法。”白若雪答。

　　“其实，我并不是十分接受的，我觉得人就是有区别的。那里头的内容，好些大逆不道。”白若冰说道，“但是我也觉得他们写的挺好，只是若能折中一些，或许不错。”

　　“人人平等，会不会很好呢？”白若雪看白若冰其实也没有那么排斥，不然也不会推荐给自己看，“如果没有丫环小姐之分，我们生活肯定会更加好吧。”

　　“你可不要和别人说！”白若冰看着自家妹妹这般大胆开口，若不是家里，估计麻烦，日后跟着段祁睿，难保周全，“这话你千万不能和段祁睿说，他如今虽然宠你，可是喜爱总是有限，可不能触了雷区。”

　　“阿姐，除了你，我从未想和第二个人说过。”白若雪开口。

　　“好妹妹，这天下哪里这么好平等呢？从古至今如此，日后便也不会改变。你嫁的将军，你就是将军夫人，你嫁的是农夫，你也就是个村中妇人。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你该庆幸的是，你是享福的，而不是做事的。”白若冰说道。

　　白若雪无言，她知道阿姐说的没错。

　　于是她们都不再聊这个话题，而是聊了些家常，不知不觉便到了晚饭时间，一同吃了晚饭之后，白若雪便随着段祁睿回到了婚房。

　　今日段祁睿异常兴奋，折腾到了半夜，后面白若雪直接睡着了。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白若雪发现自己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环境。

　　她起身走出房间才发现有些晃荡，看清了眼前的景色一下子怔住了，她此时正在船上。

　　“天冷也不多穿个外套。”段祁睿走到她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衣便盖在了她身上。

　　“这是要去哪？”白若雪抬头看向段祁睿问，她什么也不知道，就远离了家乡。

　　“上海，有些事需要回去一趟。”段祁睿瞧出她的疑惑，“没有来得及和你说，又不想独留你在那，你睡得熟，就先抱你过来了。”

　　白若雪无言，这是没有商量的意思。但她又能怎么样呢，她只能接受，嫁人便只能追着他，无处可去。

　　早饭送了过来，白若雪却没什么胃口。但是段祁睿在她旁边，她只好随便吃了一点。

　　接下来几天都是在船上赶路，白若雪后面有些晕船，完全过的不分昼夜，很久之后船终于靠岸了。

　　不顾白若雪的拒绝，段祁睿非要抱着她下船，说她太虚弱了。一下子又吸引了很多羡艳的目光。好在来接的车子就在岸边，在上车前，她余光好像看见了一个卷发的貌美女子，认真的打量着她，中间段祁睿似是打了一下招呼，不过还是很快上车了。

　　白若雪感觉一切都如此恍惚，她迷迷糊糊又被段祁睿报上了楼，然后就在床上沉沉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感觉身上疲惫卸了不少，这时才回过神来打量四周的环境。

　　她头一次看如此明亮堂皇的房间布局，如果说白若冰的房间让她窥见了一角，那么此刻应该是全部了。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看着旁边棕色的木桌摆满了书籍，她就想下床看看，床边摆了一双棉拖，毛绒绒的十分舒服，尺寸也很合适。

　　白若雪就走了两步到了桌边，她坐在了椅子上，这椅子和桌子颜色的一致的，中间是软的，坐着也很舒服。

　　除去几本古典，还有一些印花的洋文，她是完全不认识的，随便翻看一下，就放了回去。

　　白若雪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她忙的站起来，回身看见段祁睿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吃的。

　　“你喜欢看书？”段祁睿把东西放在了书桌上，让白若雪坐回去，看着她说，“饿了吧，穿上你基本没吃什么，现在吃一点吧。我让林嫂炖的乌鸡汤，清淡暖胃的。”

　　“谢谢。”白若雪习惯的道谢，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开始吃了起来。她的确有些饿了，可是骤然到了一个陌生环境，她也不想贸然出门，只能在房里等着，所幸没有等太久。

　　这乌鸡汤泛着丝丝甜，她虽饿却还是吃不下太多，不过喝了暖汤，的确好了很多。

　　段祁睿看她吃的差不多了，就叫人进来端走了。然后他说道：“你喜欢看什么书？”仿佛有些惊喜一般。

　　“我只是粗略认得一些字，看的并不多，所以也没有非常喜欢的。”白若雪直说。

　　“这样么。”段祁睿倒是不惊讶。

　　“我可以随便看你的书吗？”白若雪问。

　　“当然，你是这公寓的女主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若是看不懂，你还可以来问我。”段祁睿笑了。

　　对此，白若雪倒没什么感觉。她发现，对方对她的好只有他理解的，比如允许她做很多事情，但是却不会询问她意见。

　　她能感觉到，段祁睿现在很喜欢她，但是这种喜欢就像是养雀。

　　“明天林嫂会带你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你第一次来上海，本应该多出去看看，只是现在时局不是很稳定，不过我会尽量多带你出门。”段祁睿说道。

　　“我们不会再回去了吗？”白若雪忍不住询问。

　　“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段祁睿只是这样简单交代一句，沉默片刻又接了一句，“这里都是你的。”

　　“明天我直接找林嫂吗？”白若雪听了只是说。

　　“我的傻夫人，你人生地不熟，当然是林嫂来找你的。”段祁睿笑了，似是安抚，“别担心，林嫂是我的乳母，她为人很好的。”

　　“嗯。”白若雪低低的应了一声。

　　段祁睿见她精神依旧不太好的样子，便带着白若雪一同去沐浴。这边浴室也同房间一样明亮宽敞，中间有一个洁白的大缸。

　　本来白若雪觉得一同沐浴又少不了折腾，谁知段祁睿这次倒是安安分分，只是给她搓澡，虽然洗着洗着声音就沉了下去，不过对方貌似十分克制，匆匆擦好便先走了。

　　只有一个人便放松了很多，又泡了一会儿，白若雪便自己走回了屋子。仆人们貌似都不在这边，一路上也没什么人，不过也不远，很快就到了。

　　房间里段祁睿穿着浴袍靠在床头看书，这是白若雪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头发微湿，深邃的眉眼间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生态认真的看着手里的书，手指修长的翻动着书页，傲然又高贵的。

　　段祁睿是属于这里的，他们的气质无比契合。

　　白若雪慢慢走了过去，也上床了，看着他这正经的模样，估计今夜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她看见段祁睿看见她进来就笑了，刚上床就被对方大手一揽，拥到了怀里。

　　白若雪感觉到段祁睿的下巴在她的头上，对方慵懒的声音：“陪我看完这几页我们就睡了。”

　　于是她看向了页面，上面几个大字写着逍遥游。

　　白若雪看过这个，她很喜欢其中描述的感觉，壮阔自得。不过怎么说也是看过的，那种深处的困倦还是涌了上来，看着看着眼皮开始打架，最终还是没忍住闭上了。

　　段祁睿看着她逐渐完全压到自己身上，看着她熟睡过去的模样，慢慢的将她放了下去，把书放到台灯旁，接着便熄灯睡觉了。

　　转身把白若雪搂在怀里，也跟着很快睡着了。

　　白若雪做梦梦见自己被什么困住了，怎么也挣扎不开。梦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牢牢困在段祁睿的怀里，他把自己搂的太紧了。

　　她发现天已经亮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自己家，她感觉的到段祁睿睡得很沉。她想从他怀里挣脱，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看着对方面对自己熟睡的脸，她感到来气，于是伸出手捏了一把对方的脸颊，发现基本没有什么多的肉肉可以蹂躏。

　　果不其然，段祁睿惺忪的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扑朔着，晨起的声音有些暗哑，说了句：“乖，别闹。”又换个角度搂上了她。

　　白若雪感觉好受了些，也重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段祁睿已经不在房间了。她换了一身常服就起床了，开门就有女仆恭敬的叫她夫人，请她去洗漱和吃早饭。

　　她问了一下段祁睿，女仆只说少爷有事出去了，吩咐她们不要打扰少奶奶，准备好早点候着就可以了。

　　于是白若雪在女仆的带领下去洗漱间梳洗好，接着坐在了客厅吃早饭。

　　本以为在简陋的段府已经够奢侈了，没想到这里才是真的奢靡，一桌子早点。

　　她本想叫女仆一同吃，但是对方恭敬的拒绝了，她只好说下一次准备一两样就可以了。

　　吃完早饭没多久，她就见到了昨天段祁睿提到的林嫂，岁月的痕迹留在了脸上，表情十分柔和，林嫂对她也很是恭敬，带着她把公寓的房间还有院子都逛了一圈。

　　林嫂很是激动的说，从来没有见过少爷对女子有过好感，没想到会直接带她回来。

　　听着林嫂说，白若雪也更加了解段祁睿的情况，他自幼聪慧，深受父母喜爱，很早便独自出国留学，回来便投入军队，很快也闯出来一番功绩，可惜段老爷早早不在了，现在就是段母一人回北边老家待着。

　　“我看的出少爷很喜欢夫人你。恕我多嘴，希望夫人也能如此一般对待少爷。”林嫂最后是这样说的。

　　之后林嫂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白若雪一个人在院子闲逛。

　　她先是走到了大门口，门卫向她行礼，透过铁门可以看见外面平整的马路。

　　她只是看了几眼，便往房子后的花园走过去了，这里很漂亮，但是围墙四起。不能随便出去，也不熟悉这里，她感觉自己只是换到了一个更加精致的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