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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承诺 ...

  •   朱效听闻动静,飞奔进来,见相安无事,松了口气。

      “朱大哥,烦你将萧大哥扶至床上,我来给萧大哥看看。”薛晴羽转头见张大娘来回踱步,忍不住开口,“张大娘,时候不早了,眼下人人自危,不必客套,这里有我。”

      张大娘家中有个同岁的老伴儿要照顾,方才听到邻居动静,下意识来看看,帮不上忙想走,又觉得不仁义。萧母心善,平日里没少接济他们。眼下见薛晴羽是个模样周正又体己的姑娘,如释重负。

      “哎,姑娘,真不知该如何谢你。”张大娘说完,快步离开。

      没了外人,朱效和薛晴羽反倒自在不少。薛晴羽替萧清鹤把了脉,又探了探额头,触感滚烫。

      “偶感风寒,急火攻心,导致高热不退。”

      朱效一时犯了难:“这缺衣少食的当口,上哪儿找药去?”

      “朱大哥,我需要大量井水,再来两块布料和一个水盆。”

      “好!”朱效虽心下狐疑,却不似赵舒话多,当即去办。

      不多时,朱效打来两桶水,又去院子里找到薛晴羽需要的东西。薛晴羽弯下腰,舀了井水到盆里,再拿了布丢入盆里。

      天寒地冻的,薛晴羽白皙的手刚触碰到凉水便红了,与手腕形成鲜明的对比。

      “少主,我来吧,属下皮糙肉厚!”朱效夺过布料。

      薛晴羽再夺过来:“行了,你若无事,去院子里烧壶热水,再把干粮热一热,我又渴又饿。”

      “是属下大意了。”朱效忙不迭拎着包袱出去了。

      薛晴羽将浸湿的布放置在萧清鹤额头,鬼使神差的,又取了另一块布,擦拭萧清鹤的面庞。

      剑眉星目、鼻梁高耸、双唇微阖……一张立体英俊的脸逐渐在薛晴羽手下呈现出来。不愧是男主,颜值算顶配了。

      “少主,快吃点东西吧。”朱效进来,递给薛晴羽一块饼,又倒了杯热水。

      “你也吃啊。”

      “属下方才在外面烤的时候吃过了。”朱效瞄了眼萧清鹤,眼底的意外一闪而过,这荒郊野岭的,竟有此等俊朗少年。

      薛晴羽留了半块饼,放置在热水中,用手指捻成糊糊,准备喂一些给萧清鹤。

      朱效及时递过来银勺子,这银勺子是赵舒特意准备,一来可以验毒,二来方便用餐。

      薛晴羽尝试给尚在昏迷的萧清鹤喂流食,一勺、两勺下去,到第三勺悉数吐出来。

      “少主,粮食可贵,还是别浪费了,我再去给您烤个饼。”

      “不用了,你我左不过一两日便能回京城,不似他们,徒步几千里也求不得援助。”薛晴羽纳闷,滁州大旱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朝廷下拨的粮食和饷银都去哪儿了?

      还有,滁州这番景象,京城竟全然不知,昨日还兴师动众,举办封后大典。周嘉昊当了十三年的太子,二十五岁才登基,最在意民意,否则也不会设东缉事厂来背负骂名。可见,是上传下达的环节出了大问题!

      正思忖间,躺在床上的人手指微动。薛晴羽搁下碗勺,再探萧清鹤脉搏。萧清鹤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开,伸手就推搡薛晴羽。

      “走开,不用你救我!我的母亲,就差一点,我若是不贪睡,若是及早发现她,若是……让我自生自灭!”

      朱效见薛晴羽双手撑地,气得不行,正要揍萧清鹤,被薛晴羽拦下。

      “蝼蚁尚且偷生,你凭什么死去?”薛晴羽起身,一把按住萧清鹤,“你这样,对得起萧大娘吗?”

      “娘!娘她已经……”萧清鹤双目空洞,尚未来得及再说话,被薛晴羽一掌敲晕。

      朱效骂骂咧咧:“这死小子,少主救了他,还伤人!”

      “罢了,人高热时,难免神志不清。等他大好了,再找他算账。”薛晴羽面上淡淡的,内心感慨万千。都说主角自带光环,今日来的若不是她,会是谁救了萧清鹤。还是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生病后自愈?

      朱效看着薛晴羽喜形不怒于色,又通武功和医术的样子,心下更痛了:“想必这些年,少主受了不少苦。外面那些骂你的流言,是不曾见到你救人的一面。”

      “朱效,那些流言,都是真的。”薛晴羽起身,直视朱效的眼睛,“八岁时,父亲伏诛,我被带到圣上身边。为求自保,甘愿换上宦臣衣服,及笄那年,圣上登基,封我为司礼监掌印。东缉事厂成立,亦是我甘愿接管。走到今天,桩桩件件,皆是我亲力亲为,并不冤枉。”

      “你若觉得我非明主,大可不必效忠。”

      朱效闻言,当即跪下:“属下及薛家军愿誓死效忠少主!”

      “你去外间守着,休息会儿吧,这六个时辰很关键,我得守着他。”薛晴羽继续坐在床边,不再看朱效。

      朱效叹了口气,关上里间门窗,踱步离开。他始终相信,少主所作所为,自有考量。

      发热可针灸足三里穴、合谷穴、风池穴、膻中穴、五阴交穴等穴位。眼下没有针灸包,薛晴羽只得借用原主手劲儿,找到相关部位,给萧清鹤按压。

      待萧清鹤面色潮红,薛晴羽披上狐裘,斜靠着木床,想小憩片刻。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呓语声将她吵醒。

      “娘,娘……”萧清鹤双目紧闭,双唇微启。

      薛晴羽本想伸出手探额头温度,被萧清鹤一把握住。

      “娘,是你吗?”

      到底是文人的手,软趴趴的,还不如她的茧子多,这是薛晴羽第一次握住萧清鹤手的印象。

      “是我,你若愿意活,我便一直陪着你。”薛晴羽柔声宽慰,萧清鹤情绪逐渐平稳。

      待薛晴羽用另一只手探了下萧清鹤的额头,发现热度褪去了些,想收回手,却发现萧清鹤拽得格外紧,怕是全身仅剩的力气都用上了。

      薛晴羽叹了口气,任萧清鹤拽着自己,继续趴着休息。再醒来,是听到了窗外鸽子翅膀的扑棱声,刺激到了薛晴羽敏锐的神经。

      “少主。”不多时,外间传来朱效的声音。

      薛晴羽起身,手仍被萧清鹤拽着,半边手臂已然发麻。薛晴羽狠了狠心,另一只手拿了银勺子,敲打在萧清鹤的虎口穴位处,逼迫萧清鹤松手。

      薛晴羽离开得匆忙,没注意到萧清鹤长长的睫毛煽动了一下。连通里外间的木门虚掩着,朱效将小竹筒递过来。

      “少主,飞鸽传书到了,请过目。”

      薛晴羽快速打开竹筒,取出其间小纸条,看完后,点了火折子烧掉。

      “朱效,收拾包袱,即刻回京城。”

      “那萧公子……”

      “他已退烧,只要求生意识尚在,问题不大。我会给他留下干粮和碎银。你跑一趟隔壁,留些干粮给张大娘,叮嘱她帮忙照看些。”薛晴羽快速做出决断。

      朱效办事极快,待薛晴羽替萧清鹤掖好被角,又在枕下藏好碎银,已然回来。薛晴羽又在萧清鹤被子里藏了三块饼,记了眼萧清鹤的长相,扬长而去。

      待院子里马蹄声逐渐远去,萧清鹤蓦地睁眼。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位姑娘身上的熏香,那般倾城之貌、儒雅之姿,萧清鹤第一眼便知,绝非寻常人家的闺阁女子。

      萧清鹤记得,那位男子叫“朱效”,生的人高马大,又一身轻便装束,提着刀,明显是保护她的护卫。而他尊称她“少主”,显然是上一代跟过来的护卫。这女子的尊荣,怕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总之,他们绝非人前表现出的兄妹关系,隐藏身份来此险地,所为何事?

      “萧家大儿!”张大娘的声音打断了萧清鹤的思考。

      眼前不堪一击的木门被推开,张大娘一脸着急地出现在萧清鹤眼前。

      “天哪,你没事儿了?”张大娘坐在萧清鹤身边,上下端详,“那姓朱的兄弟面冷,走过来说要走,让我照看你们母子一二,我当是治不好了,谁知……莫不是你娘在天之灵保佑你哪!”

      萧清鹤在张大娘的搀扶下坐起身,转过头,看到水桶、水盆、干布,床头上搁置着他家的破碗,其中放着的银勺子,格外惹眼。

      银质的器具,散发着柔美的光芒,勺子末端雕着精美的梨花,一看便知是京城大户人家的手艺。

      “哟,这莫不是那位姑娘落下的,可怎么还啊?”张大娘感慨。

      萧清鹤小心翼翼将勺子擦拭干净,揣进袖子里,是了,天大地大,如何再能相见?

      “阿秋——”薛晴羽此刻早已离开滁州城,坐在小道的路边啃饼吃。

      朱效生怕薛晴羽有任何不适,一直盯着自家少主。此刻薛晴羽一个小小的喷嚏,搞得朱效手足无措,当即起身去找水壶。

      “好了,朱效,我没那么娇气。”薛晴羽看穿朱效动向,“吃你的饼。”

      朱效满脸写着不放心:“少主,天快黑了,确定不进城找家客栈打尖住店?”

      “找什么找,邓辉此刻正在我家宅子找我呢,再不回去,赵舒怕是性命难保。”薛晴羽话音刚落,啃完最后一口饼,翻身上马,继续赶路,朱效赶紧跟上。

      原主途径南大街那日,行程只一起长大的周嘉昊和姜懐知道,因为,她是去取姜懐大婚时要用的脂粉。那日原主一出宫,直奔南大街,连个随从都没带。如今看来,姜懐和邓辉不知何故,已暗中统一战线。

      想来,原主也是可悲,真心相待的男人无法娶她,只觊觎薛家印信;真心相待的闺中密友表面处处替她考量,背后直接捅刀。

      薛晴羽原本是想,大婚当日花轿需从姜府出发,利用锦衣卫负责当日京城秩序这一点,让铁血暗中使绊子,致使花轿与出殡的棺材相碰,给姜懐一个教训,刚好也让京城出点乱子,保障她在外安心英雄救母,抱完大腿再回去。

      谁知,不仅没赶上救下萧母,还被邓辉“不小心”当众开棺,发现了端倪。

      薛晴羽和朱效各骑废了两匹马,于天黑时分看到了“京城”城门。

      “朱大哥,你从前想必在军中待惯了,喜形于色。待回到京城,我希望你躲在暗处,只剩下我和赵舒的时候,再出现。”

      朱效言听计从:“好!”

      “哪怕我有危险,也别急着出现,能做到吗?”薛晴羽定睛看向朱效。

      朱效眉头微皱,艰难点头。

      “京城的凶险,与战场不同。战场上,比的是对阵布局,动脑的是将军,战士只需要武力。而这京城,人人不可尽信,事事难以预料。有时即便拼劲全身力量,也未必能全身而退。”薛晴羽语毕,一夹马腹,独自进入城门。

      “记住你今晚的承诺,永远不要成为敌人钳制住我的棋子。”

      朱效看着薛晴羽逐渐远去的背影,与脑海中薛元庆的背影相重合,有生以来,第一次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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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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