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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种植牙07 ...

  •   不知道是这几天警方充分的关心教育起到了作用,还是他身边的那个二把刀律师特意提点过了,黎朔方整个人非常安分,整个过程没闹一点幺蛾子,就连岳停渊特意压着他在门口听了五六分钟的法条,也没露出什么不满。

      这规矩读起来没完没了了,就连陈石都觉得有点小气了,岳停渊这才停下,接着喝水润了润嗓子,又盯着人穿过走廊,直至没入拐角处,再看不见他们身影。

      陈大队长叹了口气,安慰岳停渊——这位他半放养长大的徒弟,“怕什么,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就好比猎手,等待蛰伏,都是为了将野兽拉入网中。”

      “师傅。”

      岳停渊刚有点感动,孝心上涌,就听到陈石拍着他的胳膊,斥道:“别叫我,天天净给我惹事,再有一回,我就让督查给你关起来,好好反省几天。”

      老头变脸速度有点快,岳停渊甩了甩被拍麻的胳膊,一转头就看到了督查。

      特么的!忘了这茬了!肯定是姓黎的投诉的!

      旁人看到督查多少有点犯怵,岳停渊作为重点关注对象,反而是有种“舍得一身剐”的优良精神。

      总结下来,就是几条,老实交代,积极认错,如有需要,下次还犯。

      债多了不愁,岳停渊听到是黎朔方的律师代当事人投诉了自己暴力执法,当即就笑出了声,“暴力执法就算了,这还搞出个冷暴力!?咋的,他黎朔方是要搁我们公安局打地铺,过日子呀?那应该去看守所,晚点转去监狱……”

      “算了……我不说了,待会儿又要批评我态度不端正。”

      好话歹话都让他岳停渊一个人说尽了,又没什么确切的暴力执法证据,黎朔方身上连个淤青都没看出来,督查也只是来这边走个流程。

      例行批评几句,岳停渊还好心情往外送了送。

      回到大办公室,赵婧握着手机抬头道:“好消息,温主任把资料发过来了。”

      岳停渊打开自己手机一看,上面果然有条未接电话,是温青房的,想来应该是刚才督查来了,自己没带手机也就没接到。

      “婧婧,投到大屏上。”

      “好的。”

      片刻后,在场众人看着乌漆麻黑的片子面面相觑。

      这牙齿吧,他们都认识,拍成片子也认识,但是你说要靠这个东西来认人,真是一头雾水。

      “岳队,这是不是一颗种植牙?”被牙医按着装修好了几颗牙的赵婧指着其中一颗螺丝钉问道。

      “哪有人的牙齿里面有钉子,这一看就是种的。”张雁快人快语。

      几张图片过了好几遍,大家也没看出什么头绪来,岳停渊掏出手机,就要请外援,“等会儿,我请教下专业人士。”

      他点开通话记录,找到最上面那条,按下拨话键,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被挂断了电话。

      “你们已经开始了吗?”一片寂静中,门外传来熟悉的疑惑声,“发过来的几张片子,需要我解读吗?”

      温青房站在门外,亲切询问,岳停渊马上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急切道:“正准备找你呢,快来!我们这整个办公室加起来,都没长那学医的脑子,就等你来指挥了!”

      “指挥谈不上。只是从我的专业角度给你们一点建议。”

      “好好,你先坐。”

      “不同品牌的种植体在形态上差异很大,这些会具体表现在大小、螺纹的方向、切口方向、甚至是种植体与牙冠的连接方式上。”温青房滑动鼠标,将发过来的图片放大给大家看,“这些区别,在经验丰富的一线牙科医生眼里,是很容易判断的。”

      他又放出几张图片,“这是市面上大多数种植体的X线片。”

      岳停渊睁大了眼睛,边瞧边微微点头:这样一溜排开,还真是有点区别。

      “我们取出来的这颗,就是死者植入的,可以判断是一款瑞典诺贝尔的种植体。这款种植体口碑较好,同样地,治疗费用也属上层。”温青房给出自己的结论,随后又话锋一转,“但是,这款在宜城的销量不低。”

      这也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工作量不会低。

      “这我们不怕,我们怕的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岳停渊露出笑脸,“我这就组织联系医院和牙科诊所进行排查,只要她是在我们宜城做的,那很快就能出结果。”

      温青房点头,接着补充道:“种植牙虽然在形态上具备一定的差异性,但并不具备唯一性,最终还是要以医院留存的牙片为准。”

      “收到,谢谢提醒,温法医!”

      “啪啪啪,说得好!”陈石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案情碰头会开到尾声才开口,顶着一张晒得黝黑的脸夸道,“温法医,你这个角度好!给了我们一个特殊的突破口!”

      温青房站起身来,不好意思笑了笑,谦虚道:“分内之事。”

      角落里,张雁和赵婧不约而同抖下了一地的鸡皮疙瘩,陈队这夸人的方式还能再生硬点吗?

      把相关资料传给重案,协查通告又发往全市派出所,在各个医院的数据库中筛选出性别、年龄和种植牙部位一致的患者,再依次与牙片中其他牙齿进行比对,期望能够从中找出完全一致的牙片,从而确定死者身份。

      重案组能动的全在外面跑,温青房也没有出了牙片结果而闲下来,通过王明所长的关系,和宜城市几个牙科大佬联系上,帮助缩小搜查范围,时不时还要帮着重案组比对传回来的可疑图片。

      就这样忙忙碌碌了三天,非常幸运的,得到了好消息。

      “对上了!”温青房狠狠松了口气,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岳停渊更是激动地一拍桌子,把酸辣粉的汤汁都差点震出来,嗷嗷叫道:“叫什么名字,身份证?赶快查查!”

      等了这么多天,可算是有点眉目了。

      赵婧飞速转到电脑前,噼里啪啦一顿敲键盘,调出一份户籍资料,上面赫然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士,证件照都挡不住的风采。

      秦意,女,25周岁,研究生学历,毕业后一直就职于宜城经济报报社,没有换过工作。

      确定了牙片,死者身份水落石出,接下来就是通知死者家属。

      “秦意父母是不是住在宜城?”岳停渊叮嘱赵婧,“尽快通知到家属,让他们来市局认尸。”

      赵婧回道:“是的,秦意父母户籍都在宜城,资料上显示她还有个哥哥,我马上通知当地派出所联系他们。”

      “好。”岳停渊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等下,先不要忙着打电话。”

      赵婧好奇地望向他:又咋啦?

      岳停渊却转头看向了温青房,问他道:“温老师,我们取牙齿不是整个拆下来了吗,现在就是,有没有什么办法显得好看的,我怕家属那边不好说……”

      家属情绪激动之下,把火撒在他们身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虽然从情理上可以理解,但是岳停渊私心里还是不希望这些事情发生在市局,尤其是友好部门上。

      “岳队,这个你放心,我们法医部门也会考虑死者家属的承受能力,在此基础上对尸体进行相关处理。”温青房淡定回答。

      “温老师,你自己有把握就行。”岳停渊咂巴着嘴,边思索边组织语言,“就是吧,你刚回国工作,我怕你对国内民众的战斗力不太了解……”

      温青房打趣道:“就像那天一样?”

      “哎,那不一样。”岳停渊稍稍欠身,低声说道,“你上次遇到的,明显是有组织的闹事,这还可以让我们局里的把他们拘了。你假如是被死者家属挠了,那真是火都没处撒,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岳队,我理解你的意思,谢谢提醒。”温青房笑着道谢,不过并不怎么在意,他是不太熟悉国内的工作环境,但也早就不是从象牙塔里出来的书呆子了,整天都想着要与人为善。

      岳停渊被他无所谓的态度弄得有些不服气,“算了,说得多了,温老师估计都要嫌我烦了。”

      工作时间长了,自然什么奇葩事情都有可能遇见,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紧接着,他又问道:“上次闹事打人的,扫黑的怎么处理的?背后指使的人问出来了吗?”

      “没找到人,对方直接在游戏里联系的马哥,发了他一张我的图片,给了个收钱的地址就没了。他在动手前,已经拿到了订金,一共一千块。”

      说到此处,温青房脸色都不知该如何摆。

      自己的报价也太低了。

      岳停渊也很生气,气的是扫黑的干活一点也不利索,这么大点的事情,这都好多天了,还没拿出确切的人来。

      这要是搁自己手上,一定老早就把事情弄得妥妥当当,不让市局的人才遭受半点委屈。

      “温老师,你放心。等我手上的事情结束了,没那么忙了,我一定帮你把人揪出来。咱们为人民服务的,还能让那些宵小之辈骑在头上。”

      岳停渊兴致勃勃,温青房也先谢过了他。

      ——

      “这……这……”秦父面色苍白,不能接受躺在那里的是他的女儿,“不会的……”

      秦母的目光扫过面部的一团猩红,转到浮肿的手指上,那里仍然保留着死者生前所做的美甲,样式低调但精致。

      “我和小意一块去的……”

      她突然开口冒出这么一句话,随后整个身体不受控制住下赖,最后全靠站他身边的秦意哥哥扶着,才没有瘫在地上。

      温青房站在旁边,看到家属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缓缓开口:“通知你们过来,是通过她口腔内种植牙比对出来的。为了谨慎起见,现在还需要你们提供下亲属的dna。”

      秦父反应过来,连声道:“是应该这样,同样的指甲不能表明什么,不一定是小意。”

      他眼眶通红,积极配合着法医的工作。

      报告出来需要时间,温青房就让安彩带着家属去休息室,那里有热水,有抱枕,还有等着的重案刑警。赵婧依次给秦家人倒了杯热水,坐下来问些早就准备好的问题。

      “她的脸是怎么回事?”秦母突然发问。

      赵婧愣了下,随后回答道:“警方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脸已经很难辨认了,我们初步推断,是凶手为了掩饰被害人的身份——”

      秦母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嘶哑但异常固执,“都能看到骨头了——”

      “是,这我们也需要向您解释下,为了尽快确定被害人身份,我们法医采取了些措施,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尽力为死者收拾好了。”安彩还未出门,刚好听到她的质问,赶忙上前解释。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为什么?”

      她冷冷质问,任由晶莹的泪珠凄然滚落。

      安彩蠕动双唇,最终没发出任何安慰或者解释,或许,这位女士只是需要个发泄的理由。

      正想着,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下,安彩回头一看,是温青房。

      “倒点热饮过来送过来,要甜的。”

      安彩腿比脑子快,还没反应过来原因,就答应下来转身出去了。等他拿着热巧回来,家属的情绪基本上已经稳定了,对赵婧的询问也勉强能答上来。

      另外一边,岳停渊也带着人去了秦意的公司一趟。

      老袁站在他的旁边,望着报社所在的大厦感叹道:“提到文人,都说清贫,看来都是错觉。”

      岳停渊关上车门,吐槽道:“经济报应该不算纯文科。”

      文科理科对他都是一样的,反正两科都不偏,都是短处。

      给前台小姑娘出示了证件,接待他们的是报社主编,一位精明干练的女性。刘凝女士对他们俩的到来充满疑惑,出于媒体人的敏锐,她并没有在外面招呼两位警官,很快地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两位警官,光临报社,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刘女士,现在确实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希望您能够如实告知。并且,最好不要向外界透露我们谈话的内容。”

      委婉的套话,老袁可比岳停渊熟练多了,一般这种脾气不暴躁、但性格很固执的人,能交给老袁的,岳队自己绝对不争先。像刘凝这种在职场打拼多年,并且已经做到高层的女性,远比他们同阶层的男性更要难打交道。

      刘凝的眉头微微皱起,迟疑道:“是谁出事了?”

      “是宜城经济报的记者,秦意,我们想了解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老袁把话说得含糊,但好在对方也是个聪明人,并没有再追问具体情况。

      刘凝关于秦意的回答中规中矩,“她是个很有灵气的姑娘,又肯下功夫。虽然年纪小,入行时间短,但是工作做得比一些前辈还要好,我们报社的好几个大项目她都有参与。”

      “关系不好的?应该没有。又不是小孩子打架,真有矛盾也未必会表现出来。所以不好意思,这一点我给不了你们确定的答案。”

      这女人说话真是严谨,岳停渊在心里感叹了句,随后正色道:“她是记者,能交一份最近的采访对象给我们吗?还有,她的电脑我们也需要带走。”

      刘凝笑了笑,坦然道:“没问题,我带你们过去,不过也请两位不要造成太大影响。”

      “毕竟——”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不知情的普通老百姓总是对刑警有诸多猜测。”

      半乔装打扮——指的是两个不发一言带走了秦意的电脑和办公桌上的东西,顺便还把报社的人员变动关系表也提了一份走。

      两人把东西放到车上,岳停渊旋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灌几口,“还是水好,咖啡味道怪怪的。”

      老袁没戳破这个人明明是怕吃苦——就连浓茶都不敢喝的事实,偏头开窗散了口气,小声道:“现在这些人,嘴都个顶个的严实,全是套话空话。”

      “不然我们就要失业了。”岳停渊把空矿泉水瓶往后面箱子一扔,“哪年都不缺戴着手铐脚镣上法庭,和法官过嘴瘾的。”

      话赶话说到这里,岳停渊又想起了还在处理的秦言,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性子撅得很,一般的刺头在重案轮流询问之下,少有不服软的,结果哪承想,让一个小姑娘给上了一课。

      目前黎朔委托律师开具了谅解书,表明不会追究秦言诬告他的责任。再加上还没造成什么严肃后果,秦言有极大可能不会被起诉。

      估计不久后,小夫妻(虽然目前未婚)两个就要双双把家还了。

      真是想想就怄人,这不是对他们警方耍流氓吗!?

      吉普开出报社所在大厦的楼下广场,岳停渊和老袁寻思着在这附近找个可以露天停车的地方守着,等下班的时候蹲个报社的员工再问问情况。

      把车停在树荫底下,刚好一片落叶掉在车窗上,突然就给了岳停渊灵感。

      他记得刚才秦意的办公桌上有个小叶子形状的摆件,感觉有点熟悉。岳停渊重视自己每一次的灵光乍现,这都是他平时敏锐观察力的证明。

      这样想着,他马上从车兜里掏出手机,翻到自己刚刚拍好的照片,左看右看,放大看,问老袁:“你快看看,这个东西是不是有点眼熟?在哪儿见过?”

      “我看看,叶子摆件。”老袁拿过手机,“是不是你刷淘宝见过的哦?”

      岳停渊正色道:“我认真的。”

      他这样说,老袁也就不再开玩笑,眯着眼睛思考片刻后突然道:“是见过,秦言朋友圈有。”

      他主审的秦言,对她的资料自然也十分熟悉。

      岳停渊马上拨通了赵婧的电话,“喂,婧婧,你现在查下秦言和秦意两个人有没有关系?”

      没等几分钟,岳停渊的电话再次响了,不过说话的是张雁,“岳哥,查到了,秦言和秦意的爷爷是兄弟。这么推算,她们也算堂姊妹,应该是认识的。”

      挂断电话,岳停渊就一直想:就这么巧?

      老袁也问他:“要不要往这方面查下?”

      岳停渊摇了摇头,“先不用,两个人或许就是巧了,我们还是先把重心放到秦意工作这边。就按我们刚才讲好的做,找和她关系近的人,工作搭子或者竞争对手。”

      另一边,市局法医休息室,赵婧的询问也到了尾声。

      天渐渐黑下来,DNA报告却没有那么快。温青房敲了敲门,秦家父母犹如惊弓之鸟,猛地回头望着他。

      “天黑了,两位今天也累了,要不要先去休息下,楼下不远有招待所。”

      闻言,秦父低声询问精神憔悴的妻子,秦母摇了摇头,最终两人站起身来,问道:“是不是做不做也无所谓了,基本确认了吧?”

      温青房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他也不喜欢给人无谓的希望。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喘气声,片刻后,哭泣声响起。

      不是歇斯底里地嚎叫,而是生理眼泪流干了但心里仍然是一片苦涩的汪洋。

      秦父红了眼眶,恳求道:“麻烦你们一件事,我们想去再看下小意,行不行?”

      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能坦然面对同类的尸体,这对他们的生理以及心理健康都没什么好处,但温青房还是点头同意了,带着两位家属打开了封闭的停尸间大门,拉开冰柜。

      “这里挨了一下,她就感觉不到其他的痛苦了。”

      “她只是眼前一黑,并不知道其他。”

      不知道她在死后被人分尸,也不知道她在死后被人砸烂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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