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的眼睛》圣年

1、押镖

　　肖景站在郦国的北界，黄沙直往他的脸上吹。边关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战役让一个正值壮年的人显露出看淡生死的疲态。

　　他终于可以暂时离开这个充满黄沙和死亡的地方，皇帝一纸诏书，令他快马加鞭秘返京城。

　　“师父，你不必担心，我守在这里，那帮贼寇不敢轻易冒犯”肖景的大徒弟肖源说。

　　肖景回道:“你一定要封锁消息，不要透露出我的离开。我这次会带肖锡走，皇帝紧急召我回京，怕是京城出了乱子。又要我帮忙收拾烂摊子。”

　　不管是好事还是麻烦事，皇帝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肖景一路狂奔，跑死了两匹马，踏入宫门就迎上皇帝的臭脸：“修鸣，你来了。”

　　肖景行礼。

　　李盛丰才不管肖景是跪着还是趴着，他甚至都没有仔细看看肖景-他最信任的将军的脸，更懒的寒暄。

　　直接就开始自话自说了：“京城高官频频失窃，道路土匪横行，抢劫无数，朕令你即刻去彻查此事，维护皇家尊严。”

　　肖景不能相信皇帝千里迢迢把自己从边关找回来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失窃案。

　　他以为皇宫出了变故，或者大臣又要改革。结果就只是一个失窃案，这么多天的猜测和奔波结果全是笑话一场。

　　“朕明白你觉得这不是大事，失窃确实是小事，怕的是宫里有人泄露了消息，出了反贼。这个人可能就在朕的身边，又或者皇后身边，有很多人我都可以派遣。但是我最信任的人是你。我不敢随便交给别人，他们都可能背叛我，只有你......”

　　李盛丰握住肖景的肩膀把他扶起来，轻轻的掸去他身上的灰尘。

　　信任比任何东西都值得让人心动，比任何封赏还让人充满斗志。更何况这是皇帝的信任，比任何东西都更值得付出。

　　肖景入套了，肝脑涂地：“臣谨遵圣命”

　　见肖景离宫，夏呈问道：“陛下，不是已经陈陈统领去调查此事，何必大费周章召回定远将军？”

　　李盛丰望着肖景离开的方向道：“肖景在北方的势力逐渐增大，时不时叫他回来，别让他忘了天下还得是皇帝当家。”

　　阖宫上下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冠上欺君的罪名，脑袋离家。

　　肖景一番乔装，抬着皇帝给的七大箱珠宝和一尊玉观音就四处寻求镖局。

　　另一边，李盛丰在宫里暗地露出消息，所有人都通过自己的消息网知道了皇帝的秘密。

　　群臣揣着众所周知的消息，沾沾自喜，连这种秘密自己都能窥探到，纷纷为自己的情报网的灵通和可靠感到兴奋。

　　这边肖景找上了京城有名的镖局-德隆镖局的掌柜赵德隆，江湖号成赵胖爷，只做要命的买卖，货出必达。

　　肖锡一拍桌子：“要送的可是个大货，要到徐州去，你敢运吗？”

　　赵德隆笑了笑：“送货的事是后话，这是谁的货，货值多少钱，你得先交代交代。”

　　肖景拱手：“京城赵二爷，做的全是珠宝的买卖。价值是次要，主要是孝敬老爷用的。押的可不单单是货，还有......我家小爷的官运。”

　　赵德隆摸摸自己的小胡子，扯起一个油乎乎的笑脸：“明白明白，放心吧，我赵胖子，最会运贵镖。”

　　赵胖子抿一口壶里的酒，舔舐了一圈自己的上颚，眯起了眼睛，食指和大拇指搓一搓，

　　“钱到位，货就能到。”

　　肖锡踢了一下桌子，酒瓶子和赵胖子的肚子都一歪一歪的要倒。

　　“我们不差钱，现在能不能走。”

　　肖景伸手制止肖锡：“赵老板，可得给我们找一批可靠的的镖队。东西要丢了，可不止我们兄弟俩的脑袋，还砸了你们镖局的牌面。”

　　赵胖子扶正了自己的肚子：“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不过现在不能走，道上有规矩，吃了饭告了别才能上路，再不济也不能让我弟兄做饿死鬼。”

　　赵胖子估摸了一下货的价值，说道：“备好七锭黄金，七袋银子，明日巳时，准时启程。”

　　肖景和肖锡走出门去，肖锡就开始问了：“师父，这个镖局可靠吗，这个生意成的也太快了，他甚至连咱俩叫啥都不问。”

　　肖景笑了笑拍拍肖锡的脸：“咱俩叫什么有什么可问的？”

　　“镖局本质上就是送货的，大体问一问走个流程，钱到位，货到地方就能行，又不是那种长久买卖，一次一结。”

　　第二日巳时，赵胖子领着一行人，准点出现在肖景租的院子里。

　　“走着，兄弟们搬货吧。”

　　随着赵胖子的一声吆喝，一群土色衣服蒙着灰罩子的人按序走了进来，搬起东西往马车上放。

　　出乎意料，这支以彪悍闻名的队伍结果是一群矮矬子，男男女女都混着，胖瘦不一，看着就像一群农夫农妇。

　　肖锡一看就不乐意了，上去就抓住赵胖子的领子：“赵胖子，你敢拿这群人糊弄我们，你脑袋不想要了是不是？”

　　赵胖子把眼睛眯的更小了，也不动，任由肖锡抓着：“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您不愿意啊，请爷您换人。”

　　肖景倒是没有很震惊，虽然进来的是一群其貌不扬的人，但是步伐都很稳，快而不乱。

　　肖景很快就锁定了这里领头的武夫。

　　这个武夫的脚法相当轻盈，身子架是小了一点，不过拿东西很是稳当。暗灰色的布罩住了下半张脸，一把不长不短的刀斜背在身后，身上一堆尘土，动一下就灰扑扑的。浑身上下就那双眼睛透着点活气，让肖景有点眼熟。

　　“敢耍我们，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肖锡一把推开赵胖子走到肖景身边：“师父，我看够呛，要不换一家吧。”

　　肖景看着自己的傻徒弟，敲了敲肖锡的头：“你觉得不靠谱，那就去比试比试。”

　　“哎，不错，要是这位小爷不相信咱们，就试一试好了。”赵胖子笑嘻嘻的把脸捧上。

　　肖景倒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历练一下肖锡，北番的汉子个个都是肩宽膀圆，力大如牛，打起仗来先靠气势唬人。

　　今天也让肖锡见识一下不一样的功夫。

　　“去，肖锡，挑个人试一试。”

　　肖锡巡视了一圈，把目光放在了瘦小的阿同身上，上去就拍了阿同的肩膀“就你吧，出来和我试试。”

　　“哈哈哈哈哈”人群中此起彼伏的笑声和淅淅索索的讨论声，肖锡不明就里。

　　“得，都别议论了，阿同，那就跟这个小爷试一下吧。”

　　赵德隆出面说话，伙计还是很给赵德隆脸的，都停住了声音，站定看着。

　　阿同走了出来作揖道：“这位爷，请吧。”

　　“怎么是个女人，我不跟女人打架”肖锡听见阿同的声音，不愿意上前。

　　“肖锡，话不能这么说，武功不分男女，你且试试再说。”

　　肖景认出来阿同就是刚才看见的那个人，等着看肖锡丢人。

　　肖锡拗不过，往前跑率先出拳，阿同快速歪身别手，一下子就控制住肖锡的右手。

　　肖锡出左腿想要绊阿同的腿，结果阿同连同肖锡的手直接拉下来挡住了肖锡的腿。

　　肖锡整个人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半跪在地上，肖锡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已经被阿同踩住了，肖锡的胳膊被反按住。

　　只有两招，肖锡已经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肖锡还使劲挣扎，肖景叫了停。

　　肖景慢慢走过来把阿同的腿轻轻拨开，慢慢扶起肖锡，漏出一个微笑：“阿同姑娘”

　　顺带踢了一脚自己还想用力反抗的倔徒弟。

　　肖景冲赵德隆拱手：“阿同姑娘好身手，赵老板果然慧眼。”

　　肖景转过身来面向阿同道：“在下肖右，这是我徒弟肖锡，那咱就这么走吧？”

　　“师父......”肖锡还想说话

　　肖景又给了肖锡一脚，低声道：“去，告诉跟着我们的人，让他们提前走一段。”

　　赵德隆眼睛的弧度是对客人的尊重，眯着眼笑嘻嘻道：“得嘞得嘞，阿同，招呼伙计们走起来。”

　　阿同没再说过话，大家都自觉跟着她走了出去，该弄马弄马，该带刀枪就带刀枪。等着人都走了出去。

　　肖景才揪起肖锡的耳朵：“你刚才两招就被人按住了，还要继续打，必须得打到头破血流，你师父给你收尸才算行？这一趟要记住了，别太逞强。”

　　一切备好，阿同走到肖景面前：“规矩，七锭金子，七袋银子。”

　　肖锡掏出钱袋子丢给阿同，揣好钱袋子走到队伍最前方。

　　肖景缓缓走上马车：“麻烦兄弟们，咱们出发吧。”

　　阿同抬手示意，车轮缓缓滚动。

　　共35名镖员，15匹马，带着两车粮草压着八车货就这样哄哄闹闹的上路了。

　　这个浩大的队伍没有走水路，而是选择走了山路。

　　阿同说北方人水性差，水上遇见南蛮子土匪没有生还的余地。

　　于是选择了山间小路，路上颠颠倒倒，连走了两三天，路上没见几个人影。

　　白天赶路，晚上休息，看上去散散漫漫的，倒是很安全。

　　“不是我说，咱走的是不是太慢了，要不快点”肖锡不耐烦了，一路上弯弯绕绕的，让这个长久在战场上直冲莽撞的小伙子不耐烦。

　　阿同回道：“东西太多了，走大路太招人耳目，而且我们人多货多，万一被分散开了就麻烦了。”

　　“真没劲，我还以为运镖能跟土匪打仗呢，原来就是瞎赶路。”肖锡从路边扯根草在嘴里叼着。

　　肖景也觉得不行，总得暴露一下目标才能让人来抢，才能找到泄密人。在这种人不知鬼不觉的破地方，抢东西都找不着北。

　　“阿同队长，咱要不快点走，我急着送这批东西。”肖景问道。

　　阿同回说：“我们已经很快了，是你们说没有时间限制的。”

　　“这样可不行。”肖景心想，偷偷趴在肖锡耳朵上说了几句话，叫他让自己的人去散播散播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