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69、番外·林时衍

　　林时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里县一小。

　　他看着面前这几个大字，顿了顿。

　　还没等他站多久，校门口的大铁门缓缓打开，无数小萝卜头蜂拥而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林时衍转过头看了身后接孩子的家长们一眼，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下午放学的时间到了。

　　那他是要接谁，他还没生小孩吧。

　　林时衍哭笑不得。

　　正是放学的点，小学门口十分拥挤热闹，家长，孩子，还有小摊摊贩都聚集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很多小孩缠着家里人买零食，买这买那，家长不给买就又哭又闹，校门口一时被堵得水泄不通，但说来奇怪，这么大的一个学校，居然只有一个守门的，没有保安和警卫保护安全，也没有老师组织学生有序走出校门，纪律松散得过分。

　　校门口的人潮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就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了，林时衍等了会，这才迈开步子走进学校。

　　一进校门就是个小卖部，再直走可以看见一颗很大的树，树被一圈花坛围着，林时衍再往里走，看见花坛旁围了些小孩，正在写作业。

　　估计都是想早点把作业写完，回家直接看电视的。

　　林时衍失笑，正想走开，眼角余光又看见有个落单的女孩，独自在花坛另一侧写作业。

　　那女孩穿着校服，扎着马尾，坐在石阶上，作业放在最上方的石阶上摊开。

　　林时衍呼吸一滞，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他曾经问过乔蔓，你小时候长什么模样。

　　乔蔓当时说不知道，记不清。

　　眼前这就是缩小版的乔蔓，大概只有十岁左右。

　　林时衍不知为何有点心疼，他默默地看着乔蔓写作业，花坛上其他的孩子都已经写完了，这一堆孩子陆陆续续三三两两地走掉，只有乔蔓还在那慢悠悠地写。

　　其实乔蔓会写，林时衍看得清清楚楚，乔蔓做题时没怎么停顿，数学题都不打草稿，但她就是慢，一道一道慢慢写，像是在耗时间似的。

　　过了没多久，再怎么耗时间也耗不下去了，乔蔓终于收了练习册，放进书包。

　　她起身，将书包背在身上，抬头终于看见了林时衍。

　　林时衍走过去，半弯着腰，尽量温和地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还不回家？”

　　乔蔓警惕地看着林时衍。

　　林时衍又说：“你家里住得远吗，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去？”

　　“……”

　　乔蔓还是不说话，手里捏着双肩包背带，甚至还退后了一步。

　　小小年纪防备心就这么强。

　　林时衍看着乔蔓黑白分明的清透眸子，无奈地笑了一下。

　　其实他知道乔蔓为什么拖着不肯回家。

　　这么乖巧漂亮的女孩，她爸是怎么舍得……

　　林时衍握了握拳，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下。

　　他刚刚在校门口看见有卖糖人的，卖糍粑的，卖爆米花的，他心软得不行，想买些零食给乔蔓吃，也想护送她回家，每天接送她放学，想好好照顾她。

　　但他居然无能为力。

　　明明知道她的处境，却帮不了她。

　　林时衍沉住气，想了下后换个说法：“你别害怕，你看我长得像坏人吗，我是学校的老师，看你一个人留在学校，这多不安全。”

　　老师这个词天生让人产生信任，看他们学校放学时松散的安保就知道，他们县城治安也许比较好，乔蔓她们学校的老师大概不需要佩戴教师证这玩意证明身份，林时衍相信，乔蔓再怎么早熟也想不到有人会冒充老师。

　　果然，乔蔓的表情松动了几分，将信将疑地说：“我自己回家。”

　　林时衍退让几步，跟她商量：“要不这样吧，老师实在不放心，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你，怎么样？”

　　乔蔓想了想，只好点点头。

　　于是，林时衍远远地跟在乔蔓后面。

　　乔蔓依旧怀着戒备，走一段距离便停下来看他一眼，发现他确实只是跟在身后，没有拉进距离，才稍稍安心，继续往前走。

　　最后，乔蔓停在一处住宅前，远远地对他说：“我要回家了。”

　　林时衍止住脚步，挥挥手，然后走了。

　　……

　　乔蔓没想到第二天又会遇见林时衍。

　　她还是像平时一样在花坛写作业，拖一阵子才回家，但今天她背着书包走到花坛处的时候林时衍已经在那里了，好像专门等着她一样。

　　乔蔓忽然不想写作业了。

　　林时衍看穿了她的意图，哭笑不得地说：“你放心写吧，还跟昨天一样，我不会打扰你的。”

　　或许他看起来确实不像个坏人，乔蔓稍稍安心，还跟昨天一样写作业。

　　等乔蔓写完作业以后，林时衍又像昨天一样远远地送她回家。

　　连续送了好多天。

　　乔蔓对他的防备心逐步降低。

　　林时衍不知道他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他每天就是莫名其妙地固定时间固定地点出现在这里，但只要他多待一天，就坚持多送乔蔓一天，能多护着她一点是一点。

　　直到某天，林时衍感觉自己要走了。

　　这是一种奇怪的预感。

　　他站在树下，看着乔蔓背着书包走来，猛地急切地对乔蔓说：“乔蔓，去大伯家，大伯会照顾你的。”

　　乔蔓愣了一下，她的脸慢慢在视野里变得扭曲模糊。

　　林时衍看见乔蔓小小的脸突然变得惊慌，眼眶变红，整个人向前扑来，张开双手想要抓住他。

　　泪珠从眼底一颗颗滚落。

　　“哥哥……”

　　乔蔓哭着叫他。

　　但她抓不住他。

　　林时衍立刻从梦中醒来。

　　凌晨六点。

　　身侧传来身边人平缓宁静的呼吸声，恍然惊觉这不过是一场梦，林时衍重新躺回枕头，侧过身一眨不眨地看着乔蔓，呼吸慢慢平复下来。

　　过了会，乔蔓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了一般慢慢醒过来，有点睡眼惺忪，朦朦胧胧地，借着窗帘缝隙透出的一丝光亮看着他，低声问：“醒这么早，几点了？”

　　林时衍把人捞进怀里，拨开她的头发，轻轻低下头吻她。

　　唇像羽毛般落下。

　　乔蔓还没完全清醒，闭着眼睛，由着他吻。

　　没过几秒，林时衍说：“我感觉我们能生女孩。”

　　？

　　乔蔓睁了睁眼，迷迷糊糊地。

　　怎么一大早说起这个。

　　“乔蔓，我们生个女孩吧。”

　　乔蔓还来不及反应，林时衍的唇已经一路往下，她愣了两秒，算了，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