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26、第 26 章

　　一连过了好几天，林时衍都没有再发微信过来。

　　期间乔蔓去医院复诊过一次，没有再遇见过林时衍。

　　上午的时候，林时衍给买的椅子到了，中午乔蔓吃完饭回到房间没多久，就收到了林时衍的微信。

　　林时衍：【椅子到了吧，我这边看见你已经签收了。】

　　乔蔓：【到了。】

　　林时衍：【那就好，你先不要安装，你手不太方便，我已经向你们家走过去了，还有两三分钟就到。】

　　——他要来家里？！

　　乔蔓手一抖，吓得马上起身，推开椅子朝窗外看了看，并没有林时衍的人影。

　　她连忙回道：【不用不用，你把安装视频发给我就好了，我自己来，搞得定的。】

　　林时衍没再回她的消息。

　　等了两分钟，他还是没发信息给她。

　　乔蔓终于有些崩溃地走出房间，指了指客厅内放着的快递箱，朝沙发上刚吃过饭，正在看电视的爷爷、大伯、大伯母三人交代。

　　“……我有一个朋友等会可能要过来帮我装椅子。”

　　乔耀民问：“你那把椅子很难装吗，要不要我帮你装？”

　　“我没装过，不太清楚。”

　　乔正问：“蔓蔓，你什么朋友呀？”

　　乔蔓：“高中同学。”

　　唐如英：“什么同学啊，曾月吗？”

　　乔耀民问：“男的女的。”

　　“男的。”

　　乔耀民点点头，嗯，男的……男，男的？

　　乔正、乔耀民、唐如英：“……”

　　三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面露难色的乔蔓。

　　乔蔓头皮紧绷。

　　唐如英看着她，不由问得更加仔细一些：“乔蔓，你还有个高中男同学在这边？他跟你关系很好吗，没听你提过啊？”

　　乔蔓飞快地介绍：“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他在这边上班的，前几天去医院的时候遇见他了，他可能觉得我手受伤了不太方便所以才来帮我装椅子。”

　　唐如英问：“那他吃过饭了没，我们家都已经吃完了，冰箱里还有点剩菜，要不我现在端出来给他热热？”

　　“不用了，他应该……吃了吧？”

　　乔耀民不满意了：“什么叫应该，人家好心帮你装椅子，你都不问问人家吃饭没有。”

　　乔蔓：“……”

　　乔正拄着拐杖想了想：“家里还有水果和面包可以拿出来。”

　　一家人都因为林时衍这个意外来客打破了平静，乔蔓刚想说他不一定会吃，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林时衍的微信电话。

　　林时衍说：“我快到了。”

　　大伯他们都看着她，乔蔓捏紧了手机，在大伯他们三双眼皮底下跟林时衍讲话：“哦，我给你开门。”

　　林时衍嗯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特地打个电话来就为了说这一句？

　　乔蔓抿了抿唇，向门口走去。

　　门铃刚响，大伯抢先快步走到乔蔓前面去开门，乔蔓只好站在大伯身后。

　　开门后，林时衍先看了乔蔓一眼，见乔蔓一脸老实，在心底笑了笑，然后很有礼貌地对乔耀民说：“叔叔好。”

　　乔耀民笑着说：“你好你好，你就是乔蔓的高中同学吧，我刚刚都忘了问乔蔓你叫什么，来来来快进来，你看你，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快进来。”

　　林时衍很是客气，伸手递牛奶给乔耀民：“叔叔我叫林时衍，你们叫我时衍就好，我也没买什么，就买了一箱牛奶还带了一点礼物，牛奶对乔蔓骨折恢复有好处，你们平时也可以多喝些牛奶，有益健康。”

　　乔蔓这下知道林时衍之前为什么没回她消息了，原来是在买东西。

　　林时衍又将礼品袋递给乔耀民：“这是我前两天去昭台寺求的十八籽菩提手串，已经请寺里的主持开过光了，可以保平安，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一点心意。”

　　乔蔓抿了抿唇。

　　“昭台寺？”乔耀民接过，一时有点惊讶：“你真是有心了，听说昭台寺的香火很好，我们刚到江市的时候还想去昭台寺拜一拜，不过乔蔓爷爷腿脚不方便，我们就没去。”

　　“我也是第一次去。”林时衍看了乔蔓一眼。学医救不了乔蔓，只能靠玄学了。

　　乔耀民跟林时衍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

　　唐如英这时也端着果盘放在了餐桌上，走过去伸手接过乔耀民手上的一提牛奶，连忙招呼：“你也太客气了，来家里帮忙还买什么东西，你吃过饭没，我刚刚切了点水果你先吃，乔蔓快来，招待一下你同学。”

　　林时衍声音含笑：“阿姨好，麻烦你了。”

　　乔蔓走过去端果盘，林时衍看了看乔蔓，又将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拄着拐杖想要站起来的老人，连忙主动走过去：“爷爷您好，您不用站起来，我装完椅子就走的。”林时衍没让乔正站着，扶着他坐沙发上。

　　“时衍你吃过饭了吗，要不在我们家再吃一点？”乔耀民脸上的笑容十分爽朗。

　　林时衍客气道：“我等下回医院吃。”

　　乔正双手拄着拐杖，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笑眯眯地说：“你是我们蔓蔓的高中同学呀，你在哪工作？”

　　林时衍微微弯腰，声音不疾不徐：“就在林圳工作，是心外科的医生。”

　　乔耀民走了过来：“爸你好好坐着，时衍你也坐，时衍，你就在我们旁边的林圳医院工作？”

　　“是。”林时衍说：“叔叔，以前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您送乔蔓来学校报名我还见过您。”

　　“啊，那个时候啊……”乔耀民回忆起自己以前送乔蔓去读书的事情：“可惜那个时候我送乔蔓报完名就走了，不然还可以多认识认识你们这些同学。乔蔓读大学的时候也是，大学也是我送的。”

　　林时衍像是随口一说：“我跟乔蔓大学也是一个学校。”

　　“你也在雁浦读书？乔蔓你怎么回事，怎么也没听你提过。”

　　乔蔓默了默，把果盘端到茶几上来。

　　唐如英听见林时衍说的话也很惊讶，见乔蔓放好果盘后就站一边没什么反应了，马上对她说：“乔蔓，你赶紧给你同学倒杯水。”

　　乔蔓在心底叹了口气，又去饮水机旁盛了一杯水递给林时衍，怕林时衍继续误会下去，趁这个机会说：“林时衍，这是我大伯和大伯母。”然后又偏头对乔耀民和唐如英说：“大伯，大伯母，林时衍大学也跟我一个学校，我学法，他学医。”

　　林时衍听了乔蔓的话后愣了下，有些意外。

　　一直以为乔蔓是跟自己父母住一起，没想到这是乔蔓的大伯和伯母，而且乔蔓高中和大学入学也一直都是乔蔓大伯在送……这是什么情况，他看过乔蔓高中时填的资料，父母都在。

　　这些疑惑只能暂时压在心底。

　　林时衍面上不动，马上改了口：“大伯、大伯母好。”

　　“好好。”

　　乔耀民跟唐如英笑着点点头。

　　乔耀民看着林时衍，越看越喜欢：“乔蔓这孩子，有个老同学在林圳工作都不跟我们提一下。时衍，你是医生工作应该很忙吧，怎么还有空来帮我们乔蔓装椅子，这也太麻烦你了，要不你告诉我怎么装，我来装。”

　　林时衍笑着说：“不麻烦，我从林圳过来就几分钟，就趁中午休息的时间帮个忙。这种椅子虽然按操作来不难装，但是我以前装过比较熟。”

　　林时衍看了眼客厅放着的只来得及拆开外包装的快递纸箱，直接说：“大伯我现在赶紧装，免得耽误你们中午休息。”说完就起身了。

　　“不耽误不耽误，”乔耀民跟在他身后：“那就麻烦你了。”

　　客厅比较大，适合组装，林时衍就地拆开快递包装，利索地将护腰、护颈和装着螺丝等工具的一小包塑料带取出来，开始干活。

　　没有看快递包装盒内自带的图纸安装教程，林时衍熟门熟路地开始组装。

　　为了方便干活，林时衍把外套的衣袖连着里头穿的衬衫一起从手腕处往上推了推，将螺丝、双立式弓脚，腰垫，活动扶手之类的物件整齐地码好。

　　林时衍的手臂露出了一小节，腕骨微微凸起，乔蔓看着他比自身肤色白了一度的手掌灵活地拧着螺丝，那双手修长有力，手掌宽大，指节分明，这样的一双手，无论拿的是手术刀还是螺丝刀，都让人放心。

　　“好了。”

　　乔蔓正漫无边际地想着些陈年旧事，林时衍的一句话又将她拉回头。

　　乔蔓一看，椅子已经组装好了，耗时不超过五分钟。

　　“椅子是根据你身高买的，正好可以靠到头托，选椅子要选稳固有支撑的，这种弓形办公椅虽然活动受限，但比那种万向轮的椅子支撑要好。”

　　乔蔓嗯了一声，点点头。

　　林时衍推了推椅子，觉得很稳，这才对她说：“试试看？”

　　“好。”

　　大伯他们都看着这儿，等着乔蔓试椅子，乔蔓不知为什么有点不自在，但还是在林时衍的目光下来到椅子面前，坐了上去。

　　她坐上去后，将身体完全贴合弓形椅背。

　　乳胶垫很软，椅子设计了护腰，3D调节头枕，腰背分区减压，护腰又护脊，曲线完全符合人体工学。乔蔓的公司订购的是万向轮办公椅，办公椅是送到公司去让员工组装的，她在家里没那么讲究，只是随便买了把椅子，垫上坐垫。

　　“头靠在头枕上。”

　　乔蔓将头轻轻靠在头枕上。

　　林时衍眼皮阖了阖。

　　高中那三年，林时衍能看到的最多的，其实是乔蔓的后脑勺。

　　乔蔓坐姿端正跟坐姿不端正时，从背后看，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坐姿不端正时，她喜欢偏着头，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着笔写作业，她穿着宽松的校服，多了点懒散的气质。

　　但坐姿端正时，后背挺直，马尾松松垂落，窗外光线好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户照到她身上，能看见她耳垂极细的绒毛，纤细白皙的脖颈上绑不上的一些碎发，如同一株嫩芽新发的垂柳，又像是不断向上攀爬的藤条。

　　柔弱却有韧劲。

　　林时衍垂眸问乔蔓：“感觉怎么样？”

　　乔蔓说：“我觉得蛮好的。”

　　林时衍点点头：“这样就好，这个能帮你减压不少，不过你最好还是坐两个小时就起来活动一下。”

　　乔蔓再次老实地点头，从椅子上起身。

　　林时衍这时候转头对乔耀民他们说：“那爷爷、大伯、大伯母我先走了。”

　　乔耀民一听，连忙说道：“怎么刚装好就走了，连口水都没喝。”

　　“下次吧，我下午还有手术，时间可能会比较长，趁中午休息一下。”林时衍笑了笑，露出整齐好看的一排牙：“大伯，我也住玉璋庭，平时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不用怕麻烦。”

　　“时衍你也住这里？”乔耀民惊讶地说。

　　“对。”林时衍轻轻点头：“这里离医院很近。”

　　“这真是太好了，”乔耀民不好继续挽留，想了想却高兴地说：“那时衍你以后常来家里吃饭，反正离得这么近。”

　　林时衍又笑了下：“好，大伯有空我来看你们。”

　　“好好，今天我们也不方便耽误你工作，下次再请你来家里吃饭，”乔耀民转头看向乔蔓：“乔蔓你送一下你同学。”

　　“好。”

　　乔蔓应了一声，带林时衍出门。

　　出了门后，乔蔓按了电梯按钮，跟林时衍一起站在门口等电梯。

　　林时衍一时没说话。

　　乔蔓想了想，还是得向他道谢：“谢谢你上门来帮我装椅子。”

　　“不用。”林时衍低头看了她一下。

　　电梯门这时候开了，乔蔓说了句“走吧”，带他进了电梯。

　　电梯匀速地往下运行，林时衍看着镜面中的人，忍不住问：“你跟你大伯还有爷爷他们住？”

　　乔蔓淡淡点头：“是，我爷爷一直是大伯家在照顾。”

　　“……那你父母呢？”

　　乔蔓：“我父母工作比较忙，没时间照顾爷爷，我们家定期会给大伯钱。”

　　林时衍眸光沉凝几秒，不知在琢磨什么，但也没继续问。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林时衍率先踏出电梯门，乔蔓也跟着走出来。电梯门在乔蔓背后缓缓闭合，林时衍对她说：“上去吧，不用送了。”

　　乔蔓轻而快地点了下头：“好，你慢走。”

　　他们靠得有点近，之前没注意，现在借着外面的光线，能看见林时衍的眼底略微泛青。

　　林时衍应了她一声后去了医院。

　　乔蔓重新回到电梯轿厢，站电梯里时，想到他送的十八籽手串，一时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