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落山》七D

7、小石子 （4）

　　《拾落山》第七章
　　淡淡山，昏黄光，处处皆是离人乡。
　　那群人在村里每户人家都屋子里搜索了一通后，终于在村后头看见了忱柒。
　　那群人把忱柒团团围住，瞅见只有忱柒一人，他们质问忱柒：“凌石跑哪去了?”
　　忱柒手死死捏着衣角，低着头不敢看向那群人，嘴角咬着，有点憋屈的样子，全身都在颤抖：“死了”
　　她不肯跟凌石走的原因的确是想搜集石头。但凌石走后没过多久，那群人就看见了忱柒，忱柒根本没法子再逃。
　　当着那群人的面跑一步就可能死。
　　强烈的求生欲望使忱柒不得不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当前局面应该怎么办。
　　“哦？死了?”
　　“怎么死的”
　　那群人中有人问，明显是不相信忱柒说的话。
　　平白无故，人怎么会死？
　　忱柒抬头，强装镇定，面无表情的对那群人说：“如果是我杀了他，我可以活下去吗?”
　　那群人听忱柒这么说，哈哈笑了起来，刚才那个人笑着问：“你杀了他？”
　　“你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杀了他?”
　　忱柒默默嗯了一声，然后又问了一遍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荒唐无比的话。
　　那群人倒是有点耐心继续跟忱柒谈下去，又有人对忱柒说：“那你倒是说一说，你怎么杀的他？”
　　“给我们看看他的尸体，你就可以活下去”
　　忱柒向后退了一小步，转身看着旁边的那具尸体用手指了指道：“我利用他对我的信任，用自己带着防身的小刀刺穿了他的心脏。他后来一直用那张我熟悉的脸看着我，我受不了那张脸，用小刀把他的脸皮刮了下来。”
　　那群人对于忱柒能说出这番话，有些意外，看着她刚才说话时那张一直保持不在意和眼神冰冷的脸，对于楚家仆人杀死了自己的主人这一件事，很快就相信了。
　　只不过，人人都知，当年忱柒爹娘病死，无依无靠，是楚仙人好心收留了她，给予她归宿和食物，这样留她在楚家到今日有12余年。
　　如今，忱柒不仅把这段恩情抛之脑后，还亲手杀死了她恩人的儿子。
　　那群人对忱柒道：“你几岁了?”
　　“15”
　　“才15岁心思就有这么恶毒，忱柒，你爹娘不会也是你害死的吧?”
　　这句话犹如尖刺，狠狠扎在忱柒心上，使她头昏目眩，似乎即刻就要倒下。
　　那群人看着忱柒被自己刚才那句话感到难受的样子，哈哈大笑：“还以为你有多没良心，没想到还是关心你爹娘的啊？”
　　“不妨告诉你，你爹娘就是我们其中一个人杀的，哪是什么病死，你也太蠢了，对着你的仇人低声下气的求饶，你这是多怕死啊？”
　　忱柒没说话，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但脸上眼角处还是忍不住渐渐泛起一阵红，鼻尖也露出淡淡红色。
　　此刻的她一动不动，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头人。
　　“瞧瞧，瞧瞧，没良心的东西要哭了”他们一直在嘲笑着忱柒，忱柒心里想了无数遍“我也怕死啊，我也怕死啊……”
　　是那群人笑的太刺激忱柒，是忱柒接受不了自己，接受不了“怕死”的自己。
　　她终归是她，她怕死，特别怕。
　　忱柒哭了出来，突然掏出自己身上唯一锋利的东西，猛得朝离他最近的那人冲去，嘴里喊着：“我也怕死啊！”
　　她确实怕死，不过她明白自己只能死，再无其他路途。“自己欠这个世界太多太多了，我不应该活这么久的”
　　那人只是微微一挪身，就避开了忱柒迎面而来的攻击，然后毫不犹豫陶出剑往她身上僻去。
　　忱柒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冰冷的东西滑过，瞬间自己感到特别特别疼，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自己往下坠，接触到地面后，望着枯黄的天，意识慢慢模糊，最后天黑了，没有星星和月亮，只有黑夜。
　　——
　　凌石走了很久，直至走到忱柒口中的时林停了下。在暗道口等了很久也没有见忱柒出来，他有些着急，试探着往暗道里喊了喊：“忱柒姐姐，你到哪了？”
　　许久没有回应，凌石想了想之前忱柒的不对劲，大概知道了忱柒怎么了。
　　又一个亲人从自己的身边离去，他有些彷徨，抬头看向时林远处群山，落日余晖流过山至他脚下，低头头是倾斜着的影子，那影子慢慢走起来，越走越摸不找边。
　　时林不远处有个小村子，离小村子不远的地方有座城——拾城。
　　在天黑前，他得找到一处有人的地方落脚。对于时林的夜晚，凌石不敢保证这里很安全。他选择去了较远的拾城。万一那群人发现了暗道，凌石也走了很远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只有山边缘还保留着一丝丝光亮。
　　今日夜晚的拾城很热闹，大街上有很多人。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人衣着华丽整齐，凌石行走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引得路人议论纷纷。
　　“你看看那孩子，身上脏兮兮的，被家里人赶出来了吧”
　　“估计又做了什么坏事，惹家里人不高兴了”
　　“这都天黑了，被赶出来身上还没一件好的衣服，可怜啊”
　　凌石听着这些人的流言蜚语，不禁点了点头，他多么希望此刻的自己是个被家里赶出来的孩子，那样他还有家，有归宿，有人想着他，有人讨厌他。
　　至少不想这样，无依无靠，不知如何是好。
　　想着，他头撞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有些凉，还有些疼。
　　刹时，前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哎呦”
　　凌石脑袋昏昏的，仔细看了看前方，是一名扶着拐杖的老爷爷。
　　老爷爷此时正看着凌石，两人相相对视。老爷爷看起来年岁已高，满头白发苍苍，脸上皱纹许多。眯着眼睛有些呆痴的看着凌石。
　　凌石反应过来后，慌忙弓身道歉。
　　老爷爷摆了摆手：“害，撞一下多大点事”
　　除了老爷爷，还有很多人聚集在这里，人人都往前伸头，挤在一起，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凌石想继续往前走，奈何人太多，没人愿意让步，只能又退了回来。
　　老爷爷还在原来的地方，凌石叫了一身声老爷爷抱着好奇心问：“这些人聚在这里干什么？”
　　老爷爷答：“听李大仙谈闲话呢”
　　“李大仙?”
　　“就姓李的一个修仙人，前不久来这里的”
　　凌石听着老爷爷一字一句叫着那人大仙，觉得这位“李大仙”肯定是一位很厉害的人，说不定可以帮帮困境中的自己。
　　凌石凭着自己爬树的经验，找了一处可以上手的地方，不到一会儿就爬上了周围屋子的屋顶上。
　　老爷爷见凌石爬屋顶上盯着他道：“唉，你这野孩子，爬这么高干嘛”
　　感受到老爷爷的担心，凌石在屋顶上跳了跳道：“我还爬过更高的呢”
　　凌石在屋顶上就可以不用跟那群人挤来挤去，轻而易举就可以看看那位“李大仙”他看着下方想“这位李大仙有多厉害？”
　　那人被一群人围着，但周围还是有一大片空间，他做在一张小凳子上。穿着一身白袍，头发散着，披着肩。
　　离地面有点远，那人说的话听不清，凌石只好爬在屋顶上，把头往下面看。
　　但还是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其他人的讨论声。
　　那“李大仙”说话时，周围的人都闭嘴不说话，安安静静的。
　　李大仙咳咳了两声，周围的人都闭嘴安静了下来。
　　凌石还算听得清。
　　李大仙开口：“楚家有个下人，叫忱柒，从3岁时就进了楚家当下人”
　　听见“忱柒”两个字，凌石瞬间提满了精神，专注听着那人说的每一句话
　　“后来，楚家亡了。只有那忱柒和楚家少爷凌石逃了出来”
　　“可是啊，忱柒却杀了那楚家少爷，听说还不敢看凌石那张脸，把脸皮都给割了下来”
　　周围的人忍不住发出声音“这么惨忍的啊”
　　凌石有些震惊和疑惑。
　　那人继续道：“那楚家还对忱柒有恩呢，当初要不是楚家忱柒早死了。楚家养育了她12年之久，楚悟妙待她也不薄”
　　周围传来一阵小声的声音，似乎是不相信。有人道：“不可能吧！北城楚家对忱柒有恩，怎么会有人杀自己恩人的儿子！”
　　其他人应和“就是就是”
　　那人对周围摆了摆手道：“这是忱柒亲口说的，连怎么杀的凌石都说的明明白白！”
　　“但她恶人有恶报，有几位大仙看不下去，亲手把忱柒给杀了”
　　那人不再说话，周围人又开始议论起来，有人起头道：“连恩人都儿子都下的了手，忱柒死的好！”
　　其他人跟着纷纷喊“死的好！”
　　“死的好！”
　　凌石当然知道忱柒有没有干过那些事，他现在就活着爬在这里。听着他们对忱柒的怒骂，听着他们对忱柒的误解。
　　死者，不能说话，不能为自己辩解。
　　凌石听着他们对忱柒骂得越来越过分，愤怒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他爬起身来跳了下去。
　　周围人被凌石突然从天而降下了一跳，纷纷止住了声。
　　凌石刚接触到地面，忽然脚一软，倒了下去，有些昏的脑袋瞬间晕了起来，他就这样在很多人的面前晕了过去。
　　过度的饥饿、体力消耗和身上的伤，他一个孩子终究撑不住。
　　昏前他好像回到了爹娘被杀前。
　　他明明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可以回来的，可回来后，有的东西却离他更远了。
　　有开始就会有结束，可明明只是去了一次很远的地方，回来后为什么就会是一瞬走向结尾了呢?可能去掉明明这个结尾会更让人坦然接受一些。
　　“今日是第七日”
　　“我可能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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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