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狗》林似以

3、第 3 章

　　沐春风和江北林是同一类人。
　　一定要找到答案的那类人。
　　撤诉，案件结束。
　　一切都好像恢复正常，但是，真正伤害花花的人没有找到。
　　他的动机是什么，他是否是惯犯，除了花花还有没有别的小动物被虐待？
　　这都是沐春风要找到的答案。
　　沐春风关注花花的账号、韩莎莎的账号，看韩莎莎带花花去医院，就像她在镜头前展示的那样，对花花无微不至、寸步不离。
　　韩莎莎看起来真的是个很好的狗主人，好像真的没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伤害花花。

　　就在一切毫无头绪时，沐春风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她在本地流浪动物收留中心认识的朋友李哲华。只看长相，怎么也看不出李哲华是每周都会去和流浪动物玩耍的人。
　　他说很久没见沐春风，问起中心的工作人员，才知道她被控告虐狗的事。“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作证，我还有很多沐医生和猫猫狗狗们玩儿的照片。”
　　“不用了，已经结束了。”
　　这通电话倒是提醒了沐春风，虽然暂时回不去医院，还是可以去流浪动物收留中心帮帮忙的。
　　里面的工作人员对她印象都很好，并没有因为虐狗事件把她拒之门外。
　　李哲华也在这里，他依旧对这件事愤愤不平。他和工作人员们都认为，只要是熟悉沐春风的人，都会知道她不仅是专业，更重要的是有爱心。
　　这样的人怎么会伤害小动物？
　　离开时，李哲华留给沐春风一张名片，“工作上的事，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名片上只有李哲华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没有公司、没有职位，看起来相当不靠谱。沐春风嘴上道谢，回家后早不知把名片扔到哪里去了。

　　新的一周，沐春风又一次收到李哲华的电话，邀请她去他工作的地方看看。
　　沐春风刚想婉拒，那边抛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您有可能会成为第一只智能宠物的领养者。”
　　“什么是智能宠物？”
　　智能宠物，顾名思义，不是通过自然繁衍来到世界上，而是通过高科技创造出来的。外形来看，与普通宠物无异，甚至可以根据领养者需求设计。体内含有一颗芯片，来控制它的大脑。
　　智能宠物和普通宠物最大的区别，也是它被创造的原因，是：它不会死。
　　因此又名，不死狗。
　　不死狗的身体内装有电池，维持着它的生命。
　　沐春风迫不及待地追问：“电池没电了怎么办？”
　　“我们会给它更换新的电池。”
　　“只要一直更换电池，它就永远都不会死了，是吗？”
　　“照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很多人问过沐春风，为什么没有自己养只宠物。沐春风的回答总是工作太忙，怕照顾不好。能够让生病的动物们恢复健康，已经足够让她感受幸福。
　　事实上，沐春风现在还会经常梦见那只陪伴自己从小到大的狗狗，梦见它离去的画面，好多次从梦中惊醒。
　　恐怖程度不亚于梦到自己被父母遗弃。
　　分离对于沐春风来说，是最痛苦的事情。

　　但这次是不死狗。
　　“我接受。”

　　沐春风拒绝了院长让她回到宠物医院的提议，“再等等吧。”
　　“等什么？”院长以为她还在为网络上的攻击而低落，安慰她：“你是什么人，我清楚，我不会被其他人影响，你也不该因为别人而质疑你自己。”
　　“我知道现在还有很多人点名不要我呢，还是再等等吧。”
　　院长理解，让沐春风想通了随时给她电话。

　　闲下来的时间，沐春风把另一间房收拾出来，将狗狗所需物品准备妥当。
　　和以前相比，沐春风对生活多了一点期待。每天早上起床时，沐春风会检查一下手机，有没有收到新消息。每天都要外出呼吸新鲜空气，研究家附近的路线，看看哪里比较合适溜圈，全部记在笔记本上。

　　第三次接到李哲华的电话，沐春风足足等了一个月。
　　李哲华按照约定时间来到沐春风家楼下，沐春风将。。。。。。放在后座上，自己坐在副驾驶上。沐春风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准备向李哲华一一询问。可上车没多久，她就呼呼大睡。
　　直到李哲华把她叫醒，“到了。”
　　沐春风看不出这是哪里，没有路标，没有标志性建筑，荒郊野岭的，附近不像有人居住。
　　跟着李哲华走进眼前这栋大楼，和外面的景象却截然不同。
　　高科技的设备，像是在科幻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场面。穿着白大褂做实验的人们正忙碌着，说着沐春风听不懂的语言。这里就是联系人口中的“研发中心”。
　　李哲华并不是在“虐狗官司”之后才注意到沐春风的，从不死狗研发计划开始，李哲华就一直在寻找合适的领养者。他在流浪狗中心观察了一年，直到沐春风的出现。

　　沐春风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可以确认这不是一个骗局。因为虐狗事件而被选入智能狗计划，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李哲华带她参观研发中心，并讲解智能狗计划的前因后果。
　　“我们希望人类和狗狗之间，不要再有生离死别。当然智能狗只是第一步，要是成功了，我们还会继续研发智能猫、智能兔子这些。”
　　前段时间，沐春风提供了一张照片。研发中心的人按照沐春风的要求，将智能狗的模样设置成了照片里那只狗狗的样子。
　　那是一只和沐春风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狗狗，这只狗离开沐春风快有十年，沐春风成为兽医是因为它，不再养狗也是因为它。
　　三分钟后，它将会再次出现在沐春风面前。
　　“它再也不会死了，是吗？”
　　李仁哲摇了摇头，“电量耗尽前，要再过来补充电量。”
　　“电量能用多久？”
　　“这个，我暂时也说不准。”
　　作为第一只智能狗，很多地方连李仁哲这个创造者也无法解释清楚。李仁哲递给沐春风一个笔记本电脑，要沐春风记录下和智能狗生活的点点滴滴，以便他改进。
　　沐春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接过智能狗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
　　“它以后就是你的了，给它取个名字吧。”
　　“点点，它叫点点。”

　　沐春风抱着狗狗回到李哲华车上。
　　狗狗还没有被唤醒，只是一个机器，沐春风仍然小心翼翼地将它安置好。
　　李哲华将沐春风送到家楼下，叮嘱她做好使用日志，有什么事发邮件和他联系。
　　李哲华离开后，沐春风并没有回家，而是抱着狗狗来到小区附近一个公园里。平日里，大家都会在这里遛狗。
　　按照李仁哲教过的，沐春风把狗狗放在平地上，按下手中控制器的启动键。
　　不死狗的眼睛里发出一道亮光，一分钟后光熄灭，不死狗“醒”了过来。它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它的主人。
　　它扑进沐春风怀里的那一刻，恍惚间，沐春风以为它真的是点点。
　　激动的沐春风还没来得及完成所有设置，狗狗便跑了起来，以沐春风无法跟上的速度。没多久，就不见了狗影。
　　沐春风愣住了，这，该怎么和研发中心的人交代。
　　沐春风冷静下来，先将狗狗状态设置为静止。然后拿出跑八百米的精神，顺着狗狗离开的方向狂奔。
　　快到圣诞、元旦的双节联欢，虽然已经是晚上，街上仍是很热闹。沐春风向前面聚集着的一小波人里着急地问：“请问你们有人见一条白色的狗狗了吗？刚刚从这边跑过去的。”
　　“这不是沐医生吗，快来快来。”有人认出了她，但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要拽着她要往前，“沐医生你赶紧过来看看，这儿有人出车祸了，流了好多血。”
　　但又被其他人拦住，“沐医生是兽医。这可是人，兽医能医人吗？”
　　沐春风还没动，两拨人已经掐了起来。吵得热火朝天，比街上还热闹。
　　沐春风拿出手机，说：“我看，不如还是先打120吧。”
　　“打过了。”说完，两拨人继续争论。
　　好在没两分钟，急救车就到了。伤者被抬上救护车后，围着的人潮才渐渐散去。沐春风也终于看到，撞毁的车旁边，一动不动的那只狗。
　　看来还是一只爱凑热闹的狗狗呢。
　　它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沐春风不知道这是静止状态的正常反应还是哪里出了问题，智能先把狗狗带回家。
　　沐春风看着狗狗身上沾染的血迹，车上、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沐春风叹了口气，司机大概伤势严重，希望他能够没事。

　　回到家里，沐春风先拿毛巾给狗狗擦拭，擦干净了，才拿出控制器，将狗狗唤醒。
　　狗狗睁眼后还有点晕乎乎的，丝毫不像头先勇猛的状态。它眨巴眨巴眼，抬头看着沐春风，发出了第一声“旺旺旺”。
　　这一声响宛如刚出生的宝宝的第一声啼哭，沐春风差点感动落泪。
　　当然这种感动只针对第一声，后面叫个不停的时候，沐春风只想让它闭嘴。
　　沐春风以为这一声的意思是“你好”，后面则是补充的自我介绍。
　　实际上，这一声，以及后面的很多声，都是在说：“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儿？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大？我是谁？我为什么控制不了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