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为我洗手做羹汤》雪山盖顶

3、以色侍人

　　阳光正好，颜妍在屋檐下挑拣着她采药材，这几日子桓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帮她计算着这个月的进账。

　　他的书算不能说是出挑，却能算得了进账，况且药堂的账册数目最多，算法却简单，他很快就差算得差不多了，便拿着绒线与招财进宝玩。

　　这时他注意到门外的女子，事实上，这个女子在外徘徊许久子桓早就注意到，一身素衣，肩上披着一块披风，不仅罩着面纱，而且还戴着帷帽，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的人。

　　他将招财和进宝细心地放进篮子，安置妥当，才道：“娘子可要看病？问诊在前堂即可。”

　　女子显然有些局促，子桓也觉得自己言语或许有些犀利。

　　年轻娘子道：“我来找颜娘子，她可在后院？”

　　子桓点点头，却仍然不放心，跟到女子的身后。

　　院外的颜妍把分类好的药材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药架上，正要到药房瞧瞧还缺什么的时候，一个女声叫住了她：“颜娘子。”

　　“姒容娘子？”颜妍小跑到她身边：“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些了”姒容垂下脑袋摇头说：“可大夫人闹得更厉害了，她前几日把我丢进柴房，用棍子打我 ”说到最后就有些哽咽泪水滴落来……

　　子桓松了口气，默默回到前堂药柜，既然都认识，就没有什么理由怀疑她了。

　　姒容取下帷帽，却未曾摘下厚重的面罩，颜妍为她切脉：“药是有效的，要坚持服用，药泥也要每日用。”

　　姒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上盖了一层悲伤，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他让我感到恶心，我恨他，更恨我爹！他不配为人父，但我从不恨大夫人，她打我骂我，要发卖我，但我也不恨她，我知道她只不过是无奈，她的夫家是她唯一经营的东西，现在这东西被我抢走，她自然要恼羞成怒，换成我我也会记恨她。”

　　颜妍用药泥轻轻揉擦在姒容背上的伤痕，姒容叹息：“如果有可能……我真的想离开换个地方生活，谁想每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当个过街老鼠……难道是我想以色待人吗？”

　　颜妍垂下了眼眸：是啊，没有哪个女子会自愿做这样的事情：“姒容娘子……这是羊脂油膏，与我配置的药泥一起用，不会留疤痕的。”颜妍递给她一瓶药，坐在她身边安慰：“总会好起来的。”

　　这是颜妍未曾经历过的事情，她不配劝姒容想开，更不配劝她释怀，只能尽己所能的帮她一点小事，比如送她一些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红肿就消了一点，姒容谢了又谢，二人才离开。

　　晚饭吃的是烙饼小粥，还有颜色自制的山楂糖和败火菊花酥，还有几块烧排骨，她摆上饭，看着子桓：“晚饭不断不算丰盛，应该比不上你平时的饭食，凑合吃些。”

　　子桓笑着摇头：“不会，这看起来很很合口。”

　　颜老爷子舀了一碗粥，慢慢喝着，又吃了几块点心，几块肉，便在一旁摇着摇椅上闭目养神，十分悠闲。

　　子桓吃了几块肉，有吃完了一盘糖：“娘子手巧得很，在下倒有些羡慕颜爷爷了。”

　　颜妍开心地露出了甜甜的酒窝，圆眼睛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形，她道：“再好吃也没有爷爷以前做的好吃，从前奶奶在的时候，爷爷经常做，后来奶奶走了，爷爷几乎也没进过厨房。”她压低声音道，：“这道烤肉是爷爷教爹爹的，是我爹教给我的。”

　　怪不得……原来是自制的，他从前从没有吃过这种味道。

　　“关键做法也很简单，以后你可以自己去试一试，先用调味的酱料把肉给腌了，裹上面粉，丢进油锅里炸至半熟，然后再穿在签子上开始烤……如此一来面粉锁住里面的鲜嫩，肉会烤得外酥里嫩，肉便变得酥脆爽口。”

　　子桓笑着，他从前并不喜欢吃肉，却不曾想过炙肉也可以做得如此美味，薄粥点心，再来几块不是很甜的糖块，也能如此有滋味。

　　而姒容就不是他们这样无忧，自从出了门，街上的妇女，就对她指指点点，大多数都是骂她的身世……

　　“看到了吗，就是她，贱女人只配呆在窑子里……”

　　“在正室眼皮子底下卖弄风骚……”

　　“从前就是烂地方的，那里出来的蹄子能是什么好玩意！？”

　　“又去药堂了……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呢！”

　　“…肮脏坯子……”

　　“可见那颜家女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听说回春堂最近有了一个俊俏郎君，男未婚女未嫁的……成何体统……”

　　自然成下面这种话，听多了，他自然心中也没什么波澜，但也没人热情大好热心肠，但他那么好，却被他也脸泪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暗自落泪，心中暗恨自己的软弱。

　　其实从一开始姒容进门，家中妻子就极力反对，污言秽语时时入耳，而且一年到头愈演愈烈，李老爷终于休弃了姒容，姒容逃离了那个囚困她的地方。只不过夫人又痛打她一顿，三更半夜的将人丢在回春堂前。

　　子桓敏锐地发觉外面的动静，出门查看后将人带回后院，才发现是姒容，头发蓬乱，衣衫破烂的，十分狼狈，颜妍安抚了姒容，又喂她喝了药，陪她入睡，一直等到深夜天快亮了，颜妍才伸了个懒腰，蹑手蹑脚出了房间，吁出一口气。

　　没想到子桓也在门外：“诶？你怎么还没有睡啊？”她轻轻关好门。

　　子桓道：“不想睡了，想坐一会儿”把他拿出挂在肘间的外衣：“夜凉，你仔细身体。”

　　颜妍拿来披在身上：“多谢。”
　　便坐在院子里海棠树下的小桌前：“正好我也不想睡。我们可以聊一会天”

　　子桓瞧了一眼姒容的房间：“外头人都说姒容娘子的病……颜娘子你不怕？”

　　颜妍无所谓地笑笑：“说什么呢……我是大夫，为何会怕病？我怕了，我的病患应该怎么办？再说她得的不过是普通的妇人病，与外面那些流言并非是一样的”

　　子桓有些意外“世人都道青楼女子天生贱命，娘子倒是与世人不同。”

　　“爷爷曾与我讲过，有些事情并非自己可以选的，比如出生，比如死别，她们又何曾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幻想，怎么会有女孩子天生就会想着勾引□□男子呢？他们也不愿活在那样的地方，她们又何曾不想逃离，他们又不是天生贱命，但世人不懂女子苦楚，甚至连女子也不知女子之苦。”

　　子桓道：“大夫人就不懂。”

　　颜妍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可是有的时候眼睛不一定为实，大夫人才不会呢，你该不会觉得姒容出现在回春堂是巧合吧……大夫人前些日子来找过我喝茶，她嘱咐我说‘姒容身边的丫头常常与我说，姒容并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恶心的男人身边，她想走啊……看到她我怎么不会想到我自己不会想到我自己，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改变我自己，姒容这孩子心思巧，脑子活，是个能成事的，长相是她最不起眼的优点，她不该在我能给她当娘的年纪做我的妹妹，外面风言风语多，也多半是我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老不死的寻个由头，我借风将她赶出去……’”

　　看着子桓还有些呆滞的目光，颜笑道：“有些事情不能相信眼睛。”

　　子桓想起，害他的哥哥和二叔，他早就发现了二叔的不对劲，却总是看着他的虚情假意不好意思，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是最傻，最受骗的那一个，不过也没有关系，从今以后那往事就与他无关：“颜娘子所言极是。”

　　“屋子里还有一些饼和点心，你要吃吗？”颜妍倒了一杯水，准备去去糕点，子桓也起了身：“我来吧，茶凉对身子不好，我再去温一壶茶，你且照顾着姒容。”

　　“好”颜妍也没有再推辞，乖乖坐下等待。

　　秋天的月光总是很明亮，洒进了院子，如一潭秋水映照在海棠树上，如同碎银洒落，人间点点月光柔和，令人安心，使人沉迷，不忍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