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塑》汪泛泛

39、你的婚礼1

　　要想一周内交出一份拿得出手的调研报告，齐悦得在两天内把这些资料看完，剩下的时间整理，查资料和总结修正。等到目测距离一半还剩几页纸的时候，她才抱起电脑和资料，打卡下班。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钟了。
　　奇怪的是，家里居然一个询问的电话都没有，甚至连短信都没有一条。齐悦觉得不可思议，她随手拍了一张图发到家庭群里，等她上了地铁，依然没有人回。
　　齐悦忍不住给齐溪发微信：“你回家了吗？”
　　没等到齐溪的信息，她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了：“不愧是我姐，真有点子神机妙算的本事在身上。”
　　齐悦不明就里，她神机妙算什么了，问了几个来回，齐溪才算把事情讲清楚。
　　原来今天早上的婚礼请柬是徐邦彦和他未婚妻的，这夫妻俩有意思的很，一个昨晚来送请柬，一个今晚来送果篮，这显摆的劲昨天把齐爸齐妈气得够呛，今天再来一趟遇到了悍妇齐悦她姑，顿时场面闹的极度难看。
　　“你可真能逃，你自己的大事你是一次都不在场啊，每次我这条池鱼都被殃及的很惨，大姑差点把徐邦彦给打了，要不是我和杭棋两个小姑娘还有点风险意识，拉住了大姑和妈妈，徐邦彦的脸上不被挠出一个月都好不了的印子才怪。”想到刚才的混战，齐溪觉得自己的胳膊现在有点疼。
　　“哎，马上就来。”齐溪冲着前方大声回应了一句，才对齐悦说，“一桌子饭菜全给掀了，我领着他们出来吃饭呢，先不跟你说了，你赶紧过来吧，就隔壁街的广东菜馆。”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齐溪这一顿猛如虎的描述，齐悦哪还敢慢悠悠地坐地铁，下一站立马出站，打了个的直奔菜馆子。
　　等她找到位置，进了包间，屋里的几个人正吃得香，聊得也香，战线十分统一地表示“悦跟这臭小子分手是好事，今天这一大耳刮子非常解气，唯一可惜的是一大桌子的菜给毁了”。
　　看见齐悦进来，呱啦呱啦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齐看向今晚缺席的主角。三个长辈既是心疼她，也担心今天的鲁莽行为是不是坏了孩子的事。
　　“怎么这么看着我？”齐悦在俩妹妹中间坐下，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碗筷，夹了块肠粉咬了一口，嚼了两下，笑着道：“看在大家为我出头的份上，今天这顿我请了。”
　　俩妹妹不得不佩服她姐这化解尴尬的能力，相识一笑，心里的担忧落了地。
　　“悦啊，你怎么这么晚才下班？”她姑把海鲜粥转到大侄女面前，吩咐女儿道，“棋棋，给你姐盛碗粥。”杭棋听话地拿起大勺子挖了一大勺。
　　“最近工作很忙，接下来一周都得是这个点才下班了。”齐悦赶忙拿碗去接，对表妹道谢，“你高三学习紧，不会是因为我的事特地来的吧？”
　　这话题一出，棋棋的脸瞬间红了，头也跟着低了下来。她姑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撇了撇嘴，叹了口气：“本来是来找你给她开导开导的，现在她自己亲眼看到了，也好，让她知道早恋的人是什么下场。”
　　听她姑这话的感觉，早恋跟犯法了似的。
　　齐母嗔怪地看了齐悦一眼，齐悦没明白这一眼是怪她早恋，还是怪她把话题引到了表妹身上。她刚想找补，杭棋先开口了：“他不一样。”
　　悦她姑一听这话，毛了，傻姑娘被小伙子骗不都先是觉得他跟别人不一样吗？她一拍桌子道：“什么不一样，我当年还觉得你爸跟别人不一样呢，你姐还觉得那个臭小子跟别人不一样呢，现在看，有什么不一样，都是臭男人，狗东西！”姑姑这一拍用力过猛，筷子都飞了出去
　　现场唯一的男士再不说话，就真的要天下男人都背上男人都臭都是狗东西的锅了。
　　“摔筷子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谁教你的！”齐爸拿出做哥哥的气势来，斥责了妹妹一句，这一句从温和的人嘴里发出来，震慑力十足，大家都没再说话。
　　一家人，吵归吵，饭要吃，肚子要喂饱。接下来的用餐时间里，大家避开关键问题和有分歧的意见，专心吃法，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两句。
　　吃完饭，他们先出门，齐悦善后结账。等她出来时，一辆车正好停下，她姑和杭棋正要上车。齐悦冲上去，拉住姑姑的手，真心诚意地说道：“谢谢姑姑。”
　　徐邦彦的事并没有引起她太多的不适，他离开的痛苦齐大悦早已消化掉了，她今晚反而感觉很幸福：除了爸妈和妹妹，还有人无条件地站在她身前替她出头。
　　面对侄女突然的煽情，她姑心里接受了，面上还是尴尬地推开大侄女的手：“再说两家话，小心我揍你。”
　　车要开走前，齐爸想了想，还是上面跟妹妹说了一句：“十八岁的女孩，关都关不住，你也年轻过，教育孩子可以，但要注意方式方法。”说的时候特意看了女儿一眼。
　　齐悦笑了，看来他爸当年也是想过关她的，结果显而易见，确实关不住。
　　这里离家不远，他们没打车，一家人难得饭后一起散步。齐爸非要接过女儿装着电脑的包，齐悦拗不过，由着他抢过去了。
　　本来以为姑姑走后，一家人要针对徐邦彦的事情再来深入聊一聊，齐悦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事情的发展总跟她想的不一样，爸妈聊起了姑姑和前姑父的事情。
　　姑姑从小性子强，没考上大学对她来说打击很大，她励志要嫁一个上了大学的男人。那个年代，大学生比现在的博士还要稀有，她把门槛设在那里，基本就断了自己的姻缘。直到到了三十岁，终于让她遇到了一个大学生，虽然是个瘸了腿家里穷的叮当响的大学生。
　　姑姑很勤劳，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她开店养家，养老公在家写书，养女儿上学读书，这一养就是十几年，直到她老公成功出了第一本诗集，直到她发现老公跟一个女读者来往不轨。
　　姑姑这人心高气傲，不愿等别人闹上门成了家丑，她找丈夫摊牌要离婚，孩子归她，他净身出户，本来他也没为这个家做什么。
　　前姑父还有些文人的傲气在身上，提了一个包就离开了家，自此后，姑姑就一个人带着表妹过日子了。
　　其实，姑姑年轻时遇到一个很不错的男人，相貌为人都不错，单单因为学历，这么好的人就被姑姑拒绝了。
　　姑姑的往事，姐妹俩之前已听过七七八八，这次听了个完整版，仍为她唏嘘。
　　“可见找对象这种事啊，不能设置那么多条条框框，条条框框没把对象框住，倒把自己给框死了。”齐溪若有所指地看着姐姐。
　　“别看着我，我没有发言权。”一家人已经到家，齐悦从冰箱里拿出水果，齐母接过来去洗了，她索性和妹妹一起躺在沙发上。
　　“那说说你必须有发言权的事情吧。”齐溪往她姐身边靠了靠，把正题拉了回来，“你说你那前任和他未婚妻他是什么意思呢？分两次送，是有多想你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齐爸拿了毛巾准备先去洗澡，听到这话题，马上停下走往卫生间的脚步，站在原地扭头过来看，厨房里的齐妈端着水果和刀出来，改在客厅切。
　　齐悦这时候必须拿出态度来了，她翻了个白眼，阴阳道：“炫耀呗，得瑟呗，反正没憋着什么好。”
　　“你去还是不去？”齐溪追问道。
　　这倒是把齐悦给问到了，她从知道消息开始，一直没空考虑这个问题，现在逼到了跟前，她心里简单盘算了下，答道：“不去。”
　　她说完特意看了看爸妈的态度，爸爸没什么反应，继续朝卫生间走去，妈妈的水果刀在半空停顿了片刻，看到齐悦投射过来的目光后，又匆忙落下了。
　　“妈妈希望你去，但她不想给你压力。”齐溪凑到她耳边轻声提示，说完躺下玩手机去了。
　　一家人吃完水果，分别去洗漱休息。齐悦回到房间，独自坐在床边，回想着这高密度的两小时，脑子里被塞得转不动，看着桌上的电脑，她今晚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无论她去不去参加婚礼，她和徐邦彦的事都已成定局，他们之间的句号在当前就已经画上了，如今再做什么其实意义都不大。齐悦明白妈妈想让她去的原因，敌人挑衅上门，拒不应战是一种怯懦，妈妈不想女儿退缩一次。
　　可她真的要去，以什么状态，什么心态去呢？
　　算了，明天的烦恼明天去痛苦吧，先解决今天的任务再说。她一看手机，今天已经过了，她至少还得花个把小时看资料。
　　齐悦看完已经是凌晨两点钟，睡意驱赶得差不多了，她关了灯，在黑暗中静坐了一会儿，随后摸黑去客厅找水喝，无意发现了在阳台上偷偷抹眼泪的妈妈。
　　齐妈听到声响回头，看见是女儿，本能的扭头去抹脸上的泪珠，事实上已经没有了。
　　齐悦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走过去，依偎在妈妈身边，蹲下靠在她的腿上。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齐妈心疼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我要变得有多优秀，才能让妈妈放心，我能过得很好，能照顾好自己呢？”齐悦抬起红红的眼眶，看着妈妈。
　　“你已经很优秀了。”齐妈笑着说。
　　齐悦摇摇头：“可您还是会因为一个男人的离开，而为我担心难过。”
　　齐妈温柔地看着女儿，感慨道：“做父母的，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很多人爱，也能找到自己爱的人。”
　　齐悦将头埋在妈妈的手心里，心里暖暖的：“我重新找了一个，您再等等，等我带回来给您看。”
　　齐妈一愣，转而一想，女儿身边抓得着痕迹的人只有一个，问道：“那个姓杨的？”
　　“嗯。”齐悦轻声笑，不好意思让妈妈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