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愿典当》南吟尾页

46、红颜白发醉芳华10

　　奈愿无语地看着那一人一狗，不对，是两只狗！！

　　“茶茶！”
　　一叫唤，面前的两只“狗”同时抬起了头。

　　“汪！”
　　“干嘛？”

　　奈愿环抱起手，气定神闲:“茶惊祭，你是真狗啊？”
　　“汪！”

　　奈愿:“……”
　　我只能说，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舒适区，茶惊祭。

　　进村的人逐渐减少，村口恢复平静。

　　烈日当头，石砖瓦下的阴影里，两人一狗齐齐坐在石阶上，静静注视着前面的小卖铺。

　　“光辉小卖铺……”
　　光辉，
　　闪耀夺目的光。

　　“你说，我们要不要直接冲进去逼问啊？”茶惊祭看着奈愿，眼神灼灼。
　　从他们来到这开始，没有一个人进去，亦没有一个人出来。

　　奈愿没理会他，低着头继续撸着手下的白毛。它的身上粘了很多鬼针草，她正在一点一点地帮它弄去。
　　茶茶毛发旺盛，很多都打结了。她只好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小梳子，轻轻地为它梳理着。

　　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往往这个时候必有人作妖。
　　果不其然！

　　“奈奈~”
　　就在这时，一旁的人突然凑近她的脸，还朝着她轻轻吹了一口气。

　　奈愿被这突击一吓，猛地往后靠，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干嘛！”
　　“不干嘛啊！”他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

　　奈愿恨恨瞪了他一眼，“干嘛这么叫我？你有毛病啊？”
　　“它叫茶茶，你就叫奈奈，这样般配点嘛！”

　　“般配你妹啊！”奈愿瞪他一眼，手上的力度加大了几分。
　　“嗷嗞——”

　　奈愿赶紧缩回了手，梳子还挂在最难梳的一撮毛上，她不敢拿回来。

　　因为茶茶开始了低吼，它好像很生气，它一直用爪子抓挠着地面，尾巴停止了摇晃，毛发也竖立了起来。它用胸腔发出来的沉闷嗡鸣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茶惊祭看到它的举动，一副看事不嫌大的样子，“茶茶，咬她！”

　　奈愿的手一直顿在半空，听了他的话，一脸嫌弃地道:“别逗了行吗？茶茶才不会咬我呢！”
　　可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怀疑的波澜，她真把茶茶惹毛了？

　　“茶茶，咬她！”茶惊祭又命令道，还把手伸出来指着她。
　　奈愿无语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张口就朝着他的手指头咬去。

　　“嗷~”
　　一道惨绝人寰的哀嚎划破耳际，响彻村口！

　　茶惊祭捂着被咬到的手指头，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我靠！你咬我干嘛？”
　　他的手指头差点破皮了，还好他动作快，收回来得及时，不然……这个女人真恶毒！

　　“谁让你叫茶茶咬我的，活该！”

　　茶惊祭：“？？？”
　　“我闹着玩的啊，它要是真敢咬你，我先废了它！”

　　“哦。”奈愿应了一声。
　　“你怎么还能这么冷淡？”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对你抛弃茶茶选择我而感恩载德？”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茶惊祭一脸纠结。

　　奈愿翻了一记白眼给他，“始乱终弃！你们男人最会玩的一招。”

　　这怎么还上升到人格层面了？
　　“那我还是选择茶茶吧。”

　　“在你心里，狗比我还重要！”

　　茶惊祭:“……”
　　这天没法继续聊了。

　　他说啥都是错，他就不应该逗她。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哎！”茶惊祭轻叹一声，摩挲着手指头，其实已经不疼了，但他得另找一个突破口:“喂，不管怎么说你刚才也不能对我下毒手啊！”

　　“我下毒手了吗？”

　　“你没下毒手，只是下毒嘴咬得我而已。”“我需不需要去打一针狂犬疫苗呢？”

　　奈愿:“……”
　　“行了，别贫了，你快看！”

　　茶惊祭低下头，茶茶还保持着刚刚的样子。它弓起身子，刺挠着地，嘴里不断低吼，做出攻击状。

　　低吼声越来越大。
　　突然，茶茶往前冲了出去。

　　“茶茶！”
　　奈愿惊呼，小卖铺门口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小男孩！

　　“汪汪汪！”
　　茶茶正朝着他冲了过去！

　　“茶茶！”
　　“快进去！”奈愿焦急地朝着那个小孩喊着。

　　可小孩似乎完全不在乎，他从门口熟练地拿出一根棍子，足足有她胳膊那么粗。
　　只见他双手举起用力一砸，棍子就重重打到了茶茶的身上。

　　“茶茶！”
　　这力度奈愿看着都心惊肉跳的，可茶茶依旧气势高涨。

　　它死死盯着面前的小孩不断狂吠，那凶猛的声音里明显含着愤怒和不甘。

　　“死狗！”
　　小孩接着又举起手里的棍子，脸上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嘴里还大声吼道:“去死吧，小死狗！和你那怪物主人一起去死！”

　　说完，抡起棍子就朝着茶茶使劲砸去。
　　没砸中，茶茶这次很灵巧，左闪右躲。

　　小孩气急败坏，嘴里骂骂咧咧。
　　全程含妈量极高，看着他才十一二岁的样子，这么脏的话，实在不应该从一个小孩子的嘴里出来。

　　他边骂着，手中再次举棍。
　　茶茶伏在地上，全身的毛发竖立，气势不减反增，根本不甘示弱。

　　“住手！”

　　实在看不下去了，如果再不加以阻止，他肯定会把茶茶打死的。奈愿也不知道茶茶为什么会突然发狂，可这小孩一副二世祖的模样，看了就令人不喜。

　　“你这样会把它打死的！”奈愿拦在他们中间。

　　茶惊祭则一把捞起茶茶抱在怀里，一边轻轻地安抚它，一边用眼睛死死地瞪着小孩。
　　他要是敢轻举妄动，就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

　　“我打我自己的狗，关你们什么事！”拎着棍子的小孩狞笑地看了一眼茶惊祭的怀里。

　　茶茶依旧一脸凶猛，气势丝毫不减。甚至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渐渐挣扎起来。茶惊祭恶狠狠地瞪了小孩一眼，紧紧地抱着茶茶。

　　“这是你的狗？”奈愿根本不信，茶茶看到他就像是看到自己的仇人。
　　小孩斜眼，满脸不屑:“当然是我的狗！”

　　“汪汪汪！”
　　茶茶激烈地挣扎，茶惊祭都快要抱不住了。

　　“茶茶乖！”奈愿回头摸着它的脑袋，轻轻安抚着。茶茶渐渐平息，奈愿又回过头死死地盯着小孩。
　　“可我刚刚还听到你嘴里说它的主人是一个怪物？怎么你是怪物吗？”

　　“你才是怪物呢！我可不是白毛怪！”
　　果然一激，小孩全盘托出。

　　“白毛怪？”
　　“你是说……冬有花？”奈愿狐疑地看着他。

　　面前的小孩将手里的棍子甩来甩去，满脸的理直气壮还带着倨傲:“对啊，就是那个白毛怪！”

　　“汪汪汪！”
　　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茶茶此刻又挣扎了起来，好像是在为它的主人打抱不平。

　　茶惊祭垂着眼眸，紧紧抱着它，眼里却浮现一抹厉色。
　　奈愿继续试探:“你既然认识她，那一定知道她的家在哪吧？”

　　“你们问这个干嘛？”小孩竟然还有一丝防备。
　　看来他的确知道，并且还很清楚。

　　奈愿组织好语言，装做出一副镇静大方的样子，先清了清嗓子，才道:“我们是区里来的，有一笔抚恤要给到她家，所以你能告诉……”

　　还没说完，面前的小男孩就喜上眉梢，他一把将手里的棍子丢朝一边，然后猛地接过话:“我妈很快就回来！”

　　？
　　小孩的这句话简直就是一个惊天炸弹，奈愿被惊得说不出话，茶惊祭抱着茶茶的指尖骤然绷紧。

　　炸弹还继续炸着。
　　“我妈去城里进货了，不过，她马上就能回来。”

　　奈愿听着小孩的话，头脑倏地顿住，“你妈妈不会就是这家小卖铺的老板娘吧？”

　　“对啊！”
　　OMG，这真是一个超级宇宙无敌大炸弹！

　　“这家小卖铺就是当时白毛怪死后给我们家的抚恤，不过，没想到现在都一个月了，竟然还能有钱拿！”小孩像是根本就没察觉到两人难看的脸色似的，依旧洋洋自得。

　　“你叫什么名字？”奈愿心头一颤，“冬有花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小孩嗤笑一声，“我叫夏辉。至于她啊，就是我们家的一只狗！一只没人要的狗！”

　　夏辉？
　　光辉小卖铺？
　　抚恤金？

　　茶惊祭后槽牙猛地绷紧。
　　要不是奈愿拦着，他指定要把茶茶放下，他们两个一起去撕碎他！

　　“你是她的弟弟？”想起昨天晚上死丫头的话，再和眼前的人做对比，茶惊祭一时气血翻涌。
　　神TM的可爱聪明！神TM的大眼睛小虎牙！神TM的亲亲弟弟！

　　“虽然是，但我才不想承认呢！我可不想有一个怪物姐姐。还有，我爸爸和奶奶说了她姓冬，我们姓夏，怎么着也不算是一家人！”

　　这些话简直就是在戳着两人的肺管子，说什么，茶惊祭也忍不了了。

　　“你个死孩子，说什么呢？她可是你姐姐！”他双目喷火，他觉得自己家已经够奇葩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奇葩的！

　　奈愿也臭着一张脸，她现在很想打小孩！两人一狗混合三打，应该不会被判很久吧？

　　“我不要怪物姐姐！明明她小的时候都被扔了，她还要自己跑回来。”

　　抛弃、怪物、重男轻女……
　　奈愿顿时明白了一切，脸色黑得像是锅底。

　　茶惊祭额角青筋跳了又跳，最后还是没忍住。
　　坐牢就坐牢吧，他不在乎了！

　　他一把将茶茶塞到奈愿怀里，快速挽起了袖子，就朝着死小孩走去，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上方都在喷火，他今天一定要打死他！

　　“你、你想干嘛？”小孩终于有了一点危机感。

　　“干嘛？当然是干你！”
　　茶惊祭率先一步抢下小孩扔在一旁的棍子，他握在手里掂量了两下，果然是一根好棍子，一定能皮开肉绽。

　　就在这时，村口处传来了响动。

　　“轰轰轰——”
　　小孩看过去，似乎有了底气，“爸！”

　　“汪汪汪！”
　　茶茶也按耐不住，朝着村口一直叫唤。

　　茶茶想咬的人都是对冬有花不好的，奈愿已经对这个爸不抱任何希望了。

　　她扯了扯茶惊祭的袖子，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先走。
　　就这么放过他，茶惊祭肯定不愿意。

　　“这是人家的地盘，我们先回去。”
　　“人家的又怎么样？我照样……”

　　“你听我的，咱们先走！”
　　奈愿使劲扯着他，茶惊祭很愤怒，但转而一想，她在这，自己也不能施展开拳脚。今天就暂且放过死小孩。

　　他愤愤地朝着夏辉出了两口气，然后就被拽着从房子后面绕着走了。

　　“哼。”夏辉不以为意。

　　“轰轰轰。”
　　拖拉机行驶进村里，慢慢停在他面前。

　　“爸妈，你们回来了？”
　　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一个女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上面下来，夏辉赶忙接过。

　　“我让你看着铺子，你没到处跑吧？”
　　“怎么会，我一天都在这呢！”

　　女人心疼地摸了摸夏辉的脑袋，“今天你辛苦了，快和你爸回家吧，等我回来，给你做红烧肉吃。”

　　夏辉闻言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一个看上去全身精瘦，黢黑无比的男人。

　　“妈，我跟你忙完一起回去呗！”他有事要说呢！
　　“你今天怎么这么懂事啊？真是妈妈的好大儿！”女人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轰轰轰——”
　　拖拉机再次打着火，缓缓向前驶去。

　　太阳逐渐西斜，小卖铺里女人正在整理着货架。

　　夏辉吃着一包薯片，倚靠在架子上，“妈，刚刚有两个人来说要给我们家抚恤。”

　　“什么抚恤？”女人手下动作不停。

　　“就是白毛怪、”

　　“闭嘴！”

　　话音刚落，女人就像被踩了一脚，猛地站起身，狠狠瞪着夏辉。

　　夏辉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薯片翻掉在地上。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明明前几分钟，她还对自己笑脸相迎。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不许再提她！不准再提！你为什么不把我的话记在心上！”女人冲到夏辉的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她张牙舞爪，脸上的皱纹衬得她像一个老妖怪。

　　夏辉被吓惨了，他妈向来都是把他捧在手心上，现在却为了白毛怪骂他，明明她对白毛怪也不过就是像对待一只落水犬而已。可自从白毛怪死了之后，他妈就变了许多。

　　夏辉决不允许这样，他从前得到了什么，以后也一定要得到什么，这不是从小到大就一直围绕在自己耳边的话吗？

　　“我要回家去告诉奶奶！”他猛地一把推开女人，就脚不停地跑了出去。

　　女人被推倒在地。

　　她双目无神，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嘴里喃喃自语。
　　至于说的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奈愿和茶惊祭已经回了县城，他们正坐在一家米线店里。

　　“早知道一开始就让茶茶把那死小孩咬死算了！”茶惊祭抱着茶茶一脸的愤恨，“还有死丫头，满嘴鬼话！”

　　简直是把家里的人吹得天花乱坠，结果呢？人家根本不把她当作一家人。

　　还说什么她爸比茶总还要帅？
　　虽说他不喜欢茶总，可他的颜值还是遗传的茶总吧！
　　什么眼神！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为死丫头不值，他真想现在就冲回去揍死那群人！

　　“好了好了。”奈愿皱紧眉头，“晚上该怎么告诉有花啊？”

　　她很担心。
　　有花没了记忆，可她一直坚信自己有一个美好且充满爱意的家庭。

　　可谁也没想到，现实居然这么残酷。明明他们找到夏村的时候还一脸激动，有花说起家人时又是那么的明媚。

　　哎……

　　夜晚在不知不觉间降临，奈愿从不觉得夜晚有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两人一直看着窗口的那串骨铃。
　　“铃铃铃——”

　　“奈愿姐姐，坏哥哥！”
　　冬有花一蹦一跳地，出现的时候还特意摆了一个pose。

　　只是气氛相当安静。

　　冬有花尴尬地收回了手，她看了看奈愿，奈愿低下头。又看向茶惊祭，茶惊祭别开眼。

　　？
　　今天这是怎么了？

　　“奈愿姐姐，我刚刚做了一个梦，你猜我梦见了什么？”她蹦到奈愿面前，支着头，白色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淡粉色的瞳孔异常耀眼夺目。

　　冬有花觉得她得把气氛活跃起来！

　　奈愿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坏哥哥，你猜猜！”她又蹦到茶惊祭面前，茶惊祭也摇了摇头。

　　“切！”冬有花站到屋子中央转了个圈，“还是我来告诉你们吧！我梦见下雪了！我看到了好多好多的雪花落在我的身上，我变成了一个小雪人！哈哈哈哈哈哈！”

　　“有花，你很喜欢冬天吗？”奈愿已经从她嘴里听到了许多次下雪了。

　　冬有花使劲点着头，“对呀对呀，我最~喜欢冬天了！那样我的头发和雪就是一个颜色了！”

　　喜欢冬天吗？

　　可是冬天的昆明不飘雪。
　　夏村也容不下一个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