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向阳花木易为春11 ...
-
“嗯~”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窄小的房间响起，还带着刚刚睡醒特有的慵懒。
他没有转头，也没有睁开眼，只是伸了个懒腰，随后用手肘撑着头，低声喊道:“奈愿！”
无人回应。
只有风刮过窗子发出的震动。
男人皱眉，半睁开眼睛，拿过枕头上的手机。
“我去，三点了！”
15:15，白色的时间在全黑的屏保上格外醒目！
男人一骨碌爬了起来，将身上乱糟糟的衣服整理好，一步跨出房门。
堂屋里的光线很暗，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大片阳光，只有头顶的镂窗撒下斑驳的光影，让这个本就不亮堂的房间显得愈加朦胧。
男人穿着全黑的衬衫休闲裤和白色的凉拖，脚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的脚步很快，不到半分钟就走出了屋子。
小院里绿意盎然，清香四溢。
奈愿躺在摇椅上，头顶的杨梅树为她遮去烈日。她穿着宽松的丝质睡裙，双手随意搭在椅子两边。
身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果，一看就知道是早上从外边的水果摊买回来的。
听到脚步声，奈愿眼皮动了动。
“奈愿？”茶惊祭叫道。
摇椅上的人没反应，依旧闭着眼睛。
男人挑眉，又喊了一遍：“奈愿！”
“奈愿！”男人再次大声喊了一遍。
摇椅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在呢。”奈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向茶惊祭，“干嘛？”
茶惊祭：“我饿了。”
奈愿:“关我屁事。”
茶惊祭不恼，嘴角轻轻上扬，眼神中带着挑逗的光芒，他弯下腰，俯看着奈愿。
奈愿只能仰头看着他，他冲她歪头一笑，侧颜上的笑容像头顶的太阳一样明朗。
笑靥间，周围荡漾着风车茉莉的馨香，令人沉醉。
他的脸离她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晰看见眼中的自己。
直到男人的出声瞬间打破了这美好的一幕。
茶惊祭收起笑容:“奈小愿，你得当我一个月仆人，难不成你想毁约？”
奈小愿：“......”
茶惊祭说话间已经站直了身体，他看向厨房，朝奈愿使了一个眼色，一副主人的姿态。
“奈小愿！去！”
奈愿:“......好。”
“乖女孩。”
茶惊祭满意地勾唇，他伸出手拿起一串提子，等奈愿起来后，就霸占了摇椅。
奈愿垂眸盯着茶惊祭，脸色由晴转阴，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口气。
算了，谁让自己欠人家的呢！
奈愿转身准备往厨房去。
茶惊祭忽然拉住她的胳膊，“等等！”
“怎么？”
“不许做糖醋排骨！”
茶惊祭霸道地命令。
奈愿:“......”
你妹！糖醋排骨！老娘真想把你做成糖醋排骨！
奈愿咬牙切齿：“你确定？”
茶惊祭:“我非常确定！”
“......好。”
“那我要吃扬州炒饭！”
“好。”
“还要萝卜汤！”
“......好。”
“还要小菠菜！”
“......”
奈愿忍着想要把茶惊祭做成糖醋排骨的冲动，一连答应了他好多要求。
最后茶惊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三十分钟。”
奈愿:“......”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我二十分钟就给你做好！”
说完她甩掉茶惊祭的手，快速进了厨房。
奈愿进入厨房后，茶惊祭才收回视线，他看向自己手机上的时间，眉梢挑起，露出满意的表情。
闭上眼睛，拎起提子，摇椅晃荡。
“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
待茶惊祭吃上饭已经四点多了，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饿死了。
果然只要奈愿不做糖醋排骨，他还是可以接受的。这些不用多高技艺的小菜吃起来味道还不错。
吃饱喝足后，奈愿在厨房使劲刷碗，他又回到原位，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地晃啊晃，不一会儿就觉得困了，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Now listen up down baby , cause i tell you to stay~”
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茶惊祭蹙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熟悉的号码，显示地就在昆明。
“喂？”
无人应答。
那头只传来一阵电流声。
茶惊祭皱眉，挂断电话：“神经！”
电话被挂断后，对方又打了进来。
他不耐烦地继续挂断，然后拉入黑名单，继续睡觉。
日落西斜。
奈愿收拾完厨房，走到院子里，抬眸，看了一眼天边的残阳，无限好。
转头就看到，夕阳的余晖透过杨梅树枝桠的缝隙落下，在茶惊祭的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见他竟然躺在摇椅上睡着了，奈愿无语望天。
这货竟然这么安逸！
她无力扶额，叹了口气，自认倒霉。
奈愿进到屋子里，首先把厚重的窗帘全都拉开，让今天最后的余辉照进来。
窗台上的向阳花早就只剩下了一个光杆，看样子是真的不能活了。
她回了房间，换了套白色休闲服，然后拿起自己的包，走向了窗边，稍微整理了一下，准备出发。
走到院子门口时，她停顿了一下，转身去看茶惊祭。
茶惊祭还在睡梦中，看不到一点要醒的迹象。
奈愿冲着他挥舞了两下拳头，随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当铺。
她并未注意到，在她的背后，有一道视线始终盯着她，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直到她打车疾驰而去，直到他也离开。
暮色四合，星子点点。
御泷湾。
奈愿坐立不安地看着面前隐于黑暗的白衣男人，他的手上把玩着一个亮闪闪的小东西。
这是奈愿从家里带来给他的，他似乎很珍重，眼睛一刻也不离。
别墅里的气氛十分安静，安静到连窗外鸟儿扑动着翅膀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奈愿一时有点闷，她走到窗边，窗台上摆着她今天带来的向阳花。
从窗子看出去，刚好能够看到对面墙边的玫瑰花丛随风摇曳，和光杆的向阳花倒形成鲜明对比。
“咳......那个......”奈愿刚想张口问点什么，一转头，就看见一道红影猛地扑向白衣男人。
“迟暮！”奈愿大惊。
然而下一秒，她看见的却是一片漆黑。
一红一白消失在黑暗之中。
“迟暮！迟暮......”奈愿慌乱地四处找寻着，但除了空旷的回音，什么也没有。
她的心脏骤然漏了几拍，一股恐惧和焦急在心底蔓延开来。
突然，她的胳膊被一把抓住，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别动。”
奈愿一愣，猛地抬头，看向身后。
“茶惊祭！”
“嗯。”茶惊祭的嗓音沙哑，他一只手扯过奈愿，另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了遥控器，打开了灯。
屋内瞬间通亮。
奈愿看着茶惊祭，不满地撇撇嘴：“你才睡醒吗？”
“我以为我不来，奈老板一个人就能搞定呢！”
奈愿气恼地瞪了茶惊祭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让你能多睡会，你还不感谢我！”
茶惊祭懒洋洋地靠在窗边：“我是感谢你，不过我不会像你一样，自不量力！”
“我哪有......”奈愿不服气地反驳，“迟暮和堇朝阳去哪里了？”
茶惊祭不再跟她争辩，看了看四周，眉宇间浮现一抹不悦。
“啧。真麻烦。”
说完，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式小刀，在自己的左手臂上比比划划。
“你快点啊！”奈愿催促到。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你来试试！”茶惊祭比划半天还是下不了手。
奈愿嘟嘴:“谁让你的血那么有用！”
“我哪知道我血这么牛叉啊？”茶惊祭不服，“不过话说回来，明明你才是这家鬼当铺的主人，凭什么受罪的是我？”
奈愿转了一圈眼珠，不再说话。
“哎呀，你别墨迹了！”奈愿不耐烦地一把抢过小刀，利落地一划。
“啊！奈愿！”茶惊祭一叫。
一滴血珠顺着左臂掉落在地。
一滴两滴……
“奈愿，你赔我医药费！”
“闭嘴。”
“奈……”
“快看……呃……”
茶惊祭顺着奈愿的目光看去，自己也呆住了，“这……”
对面的桌子上，一个白影压着一个红影。
气氛似乎有点暧昧。
啊这……
奈愿和茶惊祭不约而同地将头立马转向了窗外，今天晚上的月亮可真圆。
红影挣扎，力气之大，直接掀飞了白影。
砸在墙上，墙壁直接凹陷。
“暮暮。”白影掉落在地，好似只剩下一口气。
“迟暮！”奈愿猛地回头，想向她跑去。
这时，茶惊祭却把她死死拽了回来。
“别去，她已经变了。”茶惊祭把奈愿拉到身边，这一刻，她才看清楚对面的红影。
红裙飞舞，及腰的黑发肆意飘散着，狰狞的伤疤比在当铺的每一晚还要骇人。
“暮暮。”白影扶着墙壁慢慢起身，他看着向迟暮，眼里满是心疼。
“为什么要杀了我？”向迟暮神情冷淡，眼里布满血丝，说的话前不着后调，“他在哪？”
奈愿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愧疚：“迟暮，对不起。我们一直以来都搞错了。”
向迟暮没动。
浑身的黑气愈发浓郁。
“迟暮，其实你误会了，他……”
“他就是那个丑八怪！”茶惊祭打断奈愿的话，手朝旁边一指，一副与我们无关的样子。
向迟暮木然的眼神猛然一变，死死地盯着白影。
“其实他就是堇朝阳，你口中的那个渣男。啊——”
茶惊祭拱火，奈愿往他腰间重重一掐。
“你想死是吧？”
“放心吧，反正不关我们的事。啊——”茶惊祭一脸无所谓。
奈愿又狠狠一掐。
此时，向迟暮身边的黑气翻腾，“嘣——”的一声，房子里的花瓶玉器相继碎裂，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我去，快走！”茶惊祭连忙找能躲藏的地方。
“都怪你！”奈愿生气。
慌乱之间，向迟暮朝着堇朝阳飞来。
他看着红影，没挪动一步，脸上也不见惊慌之色，反而朝着向迟暮露出一个笑颜，嘴里喃喃:“暮暮。”
向迟暮身形一顿，脑海中逐渐出现一个叫着“暮暮”的少年，他与眼前的白影逐渐重叠。
昭昭？
不可能，不可能……
窗外大风呼啸，窗帘升腾，屋内的白影瞬间被红裙女人掐住脖子。这还不够，红衣女人右手抬起，目标正对白衣男人心脏。
“喂！茶惊祭！”奈愿大喊。
事态已经偏离轨道，再不阻止，就全完了。
危急时分，茶惊祭抬起窗台的向阳花砸了下去。
“嘭！”
花盆四分五裂，泥土飞扬。
向迟暮手一顿，她的脑子渐渐清明。
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在眼前跳跃，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的手渐渐放松，白影滑落。
“暮暮。”他看着红衣女人，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伸出手，伸向她冰凉的脸颊，声音温柔似水：“暮暮，我们回家了。”
回家？
向迟暮一愣，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英俊的男人，蹲在墙角，轻声安慰一个女孩，女孩抬起头，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半边脸，在没被遮住的肌肤上，是一块块斑驳的烧伤痕迹。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要回家。
“其实你口中说的那个小丑八怪是……你自己。”奈愿看着向迟暮，不忍再说下去，戳了戳茶惊祭。
茶惊祭顶了顶牙，双手插进衣服口袋，“出车祸的是站在你眼前的这个……哎，痴心男人。”
“他死了，你后来……自杀了。”这还是当时的那个保安和他说的，女孩把遗体领回去后，不久也自焚了。当他昨晚上在别墅看到堇朝阳和床头的那张合照后，他就缕清了思绪。
“你的鬼魂飘荡到了他出车祸的地方，偶然看到了当时的景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刚死去，记忆不全，自然而然就把他当做了你自己。”茶惊祭继续说:“你进入当铺身上的那些伤痕，其实是你的自残。”
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拼全，奈愿能看到向迟暮周围的黑气正在渐渐变淡。
“不，是我害得暮暮。”堇朝阳在这时开口，“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暮暮。”
茶惊祭咂舌，总之就是一段虐恋。
“我和暮暮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他说着看向了向迟暮，眼里的回忆令人动容。“后来，她家惨遭横祸，生意场上结下的仇人一把火，全都烧没了。只有暮暮不知所踪，我找了她许多年，终于，老天让我找到了她。”
“可是……暮暮……我还是没能保护好她。”堇朝阳走到向迟暮的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两个人的手都很冰凉，再怎么暖，也不会热了。
“所以，迟暮是把你和她，记反了。”奈愿唏嘘。
“我一直没有忘记暮暮家的仇，我发誓一定要为叔叔阿姨和暮暮讨回公道。”说到这，他露出了一抹苦笑，“只是还不等把证据交给警察，我就被人找上了门。”
“所以，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奈愿惊呼。
茶惊祭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是的。”堇朝阳看着向迟暮，缓缓说道:“暮暮，当时，我知道我已经没救了，但我还是希望能再看你一眼。暮暮，看着你在火中，我好难受。”
向迟暮抬起了头，眼里的血丝渐渐消散，眼神不再木然，她看着堇朝阳，他与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严丝合缝，他说会带她回家，会保护好她。
昭昭，是昭昭。
“我的时间不多了，那晚我偶然发现你的血对我有用，所以……抱歉了。”堇朝阳看着茶惊祭一脸抱歉地说道。
“没事没事，他皮糙肉厚的。”奈愿替他应下，无视茶惊祭的不满。
“暮暮，你再陪我一会吧，我怕一眨眼，我就看不到你了。”
向迟暮一怔，脸上的黑气渐渐退去，她摇了摇头，回握住了他的手，“我要和你在一起。”
“好。”堇朝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一切尘埃落定，水落石出，别墅内又回归寂静。
奈愿和茶惊祭回到当铺的时候已经接近天亮。
“就不能让他们永远在一起吗？七七四十九天也太短了吧！”
向迟暮说，那人告诉她，鬼魂在人间仅能待四十九天，而堇朝阳正是时间不够了，却幸运的碰到茶惊祭的血，延长了时间。
不过，也仅仅是一晚。
奈愿拨弄着那一根花杆，她在临走时，将土连杆一起带走了。她重新找了一个花盆，将花杆好好种了下去。洒上了水，施了一点肥，希望它能好好活下去。
“我的血倒是能延长他们在人间的时间，但是……你想让我血尽而亡吗？”茶惊祭瞪了奈愿一眼，打破她的美好幻想，不再搭理某个没良心的，扭头进了房间。
昏黄的灯光下，奈愿翻出那本破旧的笔记本，摩挲着书页，喃喃道:“原来当铺一直都在做当物解愿。”
她杵着下巴，当铺的秘密她现在是知道了，爷爷一直都在为死去的人解开他们的心结，让他们能够了却遗憾，不再残留怨气。
想到这，她翻开第一页，提起笔写下:
那个女孩寂寞美丽的舞蹈，她闭上眼睛试着去想象，那个少年在和她一起尽情跳舞。
跳舞……
她可以抱着她一生的热情和那个人一直跳舞到死。
最后，
愿
风吹骨响，灵魂永息。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向阳花木易为春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