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愿典当》皇道吉日

10、向阳花木易为春7

　　茶惊祭看着面前不停走来走去的人，没好气道:“你是想把我绕晕吗？”
　　自奈愿回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得他都闹心。

　　“你不害怕，不好奇吗？”奈愿站定，正经地问椅子上的人。
　　“小爷有什么好怕的？”椅子上的人眉毛一挑，不屑地说道。

　　嘴硬。
　　奈愿白了他一眼。

　　“铃铃铃——”
　　铃响了。

　　奈愿立刻坐回到了茶惊祭旁边的椅子上。
　　茶惊祭不动声色地斜瞟了一眼，旁边的人不安地玩弄着手指，眼神透露出慌张。还说不是胆小鬼，他看着奈愿不由得弯了嘴角。

　　铃声停，一身红衣的向迟暮如期而至。
　　她进门什么话也没说，直直地走向窗台边，将昨晚放在那里的向阳花抱了回来。

　　“这花是不是真死了？”她拨弄着花杆，不经意的开口。
　　奈愿看过去，这才发现仅剩的两瓣花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只留下一个带着两片枯叶的花杆。向迟暮轻轻一碰，那枯叶也只剩下了一片。

　　“看来是真的死了。”
　　是花死还是人死？

　　奈愿茶惊祭面面相觑，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向迟暮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继续说着昨晚没说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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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半中天，一辆黑色奥迪挑开夜幕，疾驰而去。

　　车内很安静，只听得见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坐在驾驶座位上，双眼无神，脸色苍白，身形瘦削。她的目光涣散，不知落在了哪里，空洞而又迷茫，像是没有灵魂般。

　　突然间，女人抬起头来，眸中闪过一抹狠戾。
　　她的右手紧握方向盘，左脚用力踩下油门，车子猛然窜出去，冲向前方。车速极快，就如同离弦之箭，几乎要飞出去一般。

　　“砰！”
　　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传来。

　　车子被迎面而来的冷动车横着撞向旁边的护栏，速度之快，车顺势而下。女人切身感受到连人带车被抛向半空，然后重重落下，砸到地面，再翻滚两圈，最后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整个车头凹陷下去，车尾部也被撞得变了形。

　　平息之后，车内的女人还留有一口气。她的额头被撞破了皮，鲜血汩汩地流，染湿了眉眼和红裙，脸颊上更是血肉模糊，看起来狰狞恐怖。

　　她缓缓伸出左手，摸向了自己的脸，看到自己的手指沾染血液后，女人惊恐尖叫。她双手死死捧住自己的脸，额头冒着冷汗，脸色苍白。
　　过了半分钟，她拿开鲜血淋漓的双手，看向后视镜中的自己。

　　车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丝丝凉意。女人的瞳孔放大，瞳仁中满是惶然与绝望。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沌。

　　“啊！不......不！”
　　女人死死盯着满是鲜血的双手，疯狂大喊。她的瞳孔骤缩，身体如筛糠般颤抖，眼底布满泪水。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巨大的撞击声传来，车身被撞出一个巨大的凹坑，车子已经彻底报废，变成了残骸。女人被撞出了车子，趴倒在公路一边，手脚不停抽搐。

　　车内，弥漫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悲怆与痛苦。
　　她艰难地抬起头来，正对着月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此刻血污的眼睛里浸满了怨恨。

　　渐渐死寂的夜色下，女人瞳孔中倒映着的那辆被撞毁的黑色奥迪，还有碎裂的挡风玻璃，以及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一点一点地从中分离。

　　忽然间，不知从何处突然响起一串铃铛般清脆的声响，那声音不停在凄凄的月色下回荡，显得异常诡谲，令人毛骨悚然。

　　……

　　“所以是他杀了你？”
　　奈愿听完心里既震惊又气愤，没想到那人这么狠，除了家暴竟然还搞谋杀。

　　向迟暮没有回应，只是落寞地低下了头。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奈愿走到向迟暮身边，说完话还用手慢慢的抚上她的肩膀，隔着一层红衣，奈愿都能感觉到手下人的僵硬。

　　向迟暮回头。
　　奈愿一凝，收回了手。

　　这个角度，奈愿能将她脸上的伤疤看的更清晰，深褐色宛如一条条小虫子。从眉尾一直漫延到半个左脸，再顺着她修长的脖颈一直向下。

　　昨天的雨夜，使向迟暮最严重的伤显露出来。仔细想想，似乎随着她进入当铺的次数增加，身上的伤痕也渐渐浮现。

　　“要替别人讨公道，你还真不嫌事大啊？”茶惊祭将手里头揉的一团卫生纸，直直扔向奈愿，眼里戏谑。

　　“我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不行啊？”奈愿瞪了他一眼，随即将纸团捡起来，扔了回去，砸在茶惊祭胸口。

　　茶惊祭接住纸团，裂开嘴角，笑道:“那妖在哪呀？”

　　“你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吗？”奈愿转向向迟暮。
　　后者摇了摇头，她只记得小丑八怪。

　　“那好吧。”奈愿抿了抿嘴角，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不过稍一会，就又端正的直起身子，一脸坚定的看向向迟暮，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会帮你的！”

　　向迟暮随后抬起了头，眼里流露出希冀。
　　奈愿也投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行啊，降妖除魔呗！”茶惊祭略带痞气的一笑，然后将纸团展开，又揉起来，在手里把弄着。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两人早早地就打车来到了新闻中写的事故地点——城郊京华公路。

　　昨晚向迟暮虽然关于小丑八怪的信息什么也想不起来，却说了一条尤其关键的线索:她把一个重要的东西忘在现场了。
　　是在车祸途中，从车里掉出去的。她没说是什么，只说很重要，可以凭借此物，找到小丑八怪。

　　城郊的路段比较偏僻，平时很少有人路过，事故发生现场已经清理干净。
　　奈愿和茶惊祭在附近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两人皱起了眉头，站在公路上，眺望远方。
　　寻找事实的真相，这条路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奈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的山峦，她甚至在想是不是真的不应该随便答应别人，自己的能力果然很有限。但站在这里，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向迟暮的模样，这一刻，她仿佛能够看到，向迟暮被汽车撞飞，鲜血四溅，脑浆迸裂，脑壳都被撞得稀巴烂的场景。

　　“你饿了吗？”茶惊祭看着她，忽然问道。
　　一场情绪低迷的共情，就被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

　　奈愿回过神，转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饿。”

　　“哦......”茶惊祭拖长了尾音，似乎在思考。
　　奈愿懒得理他，继续朝远处眺望。

　　“实在找不到就别找了，回去就和她说，你帮不了她，昨天晚上都是你肾上腺素飙升，说的胡话。”

　　奈愿的视线一下子移向了茶惊祭，一张原本泄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咬了咬唇，语无伦次地说道:“我说了……就一定会帮她！再说了，迟暮是个好人，我一定要为她讨回公道！”

　　“你确定她是好人？你确定她不会害了你？”茶惊祭的语调有些拔高，看着奈愿的目光中带着鄙夷。

　　奈愿被茶惊祭的态度激怒，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什么意思？你还觉得向迟暮是坏人？再说了，她要害我，早害了，并且还会连带着你呢！”

　　“你确定要跟一个杀人犯对抗吗？他可是能杀了自己的女朋友，还不被警方察觉的人。”茶惊祭挑衅地看着她。

　　奈愿瞪着眼睛，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我确定！”

　　茶惊祭撇撇嘴，没有再多言，转身就要走。奈愿见状急忙拉住了他:“喂，你要去哪？”

　　“回家吃饭！”茶惊祭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我们还没找到东西呢！”奈愿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夸下的海口，找不找得到，我可不管。”
　　“那......”

　　“你不是要为她讨公道吗？那你就自己去找啊！我可没时间陪你瞎耗！”说罢，茶惊祭甩开了她的手，径直往前走。

　　奈愿怔愣在原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茶惊祭竟然说，让她自己去找！
　　“这个人......简直了！”她喃喃自语，随后脑中灵光一现。

　　“喂！”奈愿转身，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五十！”

　　茶惊祭脚步不停，径直朝前走，没有回头。

　　奈愿咬牙切齿:“一百五！”

　　没反应。

　　“三百！”

　　前面的人折了回来。

　　奈愿咬紧了下唇，看着回来的人一副得意的样子，恨不得咬出血来。
　　奈愿一脸郁闷地看着他。

　　茶惊祭看了她一眼，嘴角轻扬，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哼！”奈愿冷哼一声，将包丢给茶惊祭，一扭身，大步顺着地上的车辙印朝前走去。
　　茶惊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着她倔强地背影，笑了一下，拿着包，迈开大步，跟了上去。

　　奈愿气鼓鼓的走着。
　　茶惊祭跟上她的脚步，走在她左边。

　　走了两分钟就看见前面有两道交叉的车辙印。
　　这里应该就是事故发生的开始。

　　奈愿快步上前，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脚底的痕迹，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
　　“我先往四周找找看。”奈愿说完，快步离开。

　　茶惊祭看着奈愿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脚下的痕迹，沉下了眼脸，似乎哪里不对劲。
　　他仔细辨认了几遍脚底的痕迹，又走了好几圈，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异常。茶惊祭想着，走进旁边的林荫道，沿着马路，一边找一边观察。

　　走着走着，茶惊祭停下了脚步。他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树丛中隐约透出一道湛蓝色的光晕，他眯起眼睛，走上前，扒开了挡在面前的灌木。

　　灌木丛里，是一个湛蓝色的丝绒小方盒，还带着些许泥土和水汽，看这尺寸，是个戒指盒。盒上还有一个熟悉的标志，一枚传统鱼纹。

　　茶惊祭蹲下，小心翼翼地捡起盒子，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看来这枚戒指盒在暴雨之前就已经落在这里了，也许这就是那个重要的东西。

　　茶惊祭想着便打开了盒子，出乎意料，里面什么也没有。

　　正想着，前方突然传来熟悉的叫声。他抬起头，只见奈愿满脸慌乱的从另一边的灌木丛里跑了出来，一副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模样。

　　茶惊祭看到她，眉头不由得蹙了蹙。
　　奈愿慌张地跑到茶惊祭的身边，回头看了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好半晌才平息，她低头看到茶惊祭手中的盒子，问道：“怎么了？找到了吗？”

　　还不等说完，奈愿如同着魔一般，一把扯过茶惊祭，直直朝着来时的地方跑去，边跑边说:“我们快走，这里有蛇！我刚刚差点踩到。”

　　茶惊祭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了，但也没说什么，跟着跑了起来。
　　奈愿一边跑一边不住地回头张望，眼神里流露出惊恐之色。

　　茶惊祭注意到她的动作，心中疑惑，难道就一条蛇就吓成这样了？

　　奈愿一直拉着他跑回了原路，才停了下来。她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后怕地说道:“这里的树太密集了，我一时没注意就踩错了，吓我一跳。”

　　茶惊祭站在那里，喘着粗气，看着奈愿，一句话也不说，他觉得，奈愿有事瞒着他。

　　“你找到啦？这是什么？”
　　奈愿平复完心情将目光移向茶惊祭手中的那个盒子。她刚想伸手去拿，东西就被茶惊祭举高，奈愿累得都没力气去够，生气的质问道:“你干嘛？”

　　“你想不劳而获啊？”茶惊祭朝着奈愿够不到的高度，狠狠摇了摇盒子，得意地露出笑容。

　　奈愿狠狠瞪了他两眼，头顶火气直冒，不想理他，转身大步走了。

　　茶惊祭看着气呼呼的背影，只觉得好笑:“诶诶诶，别走呀，友情价，只要200块哦！”

　　奸诈小人！
　　奈愿走的更快了。

　　“一百五！”
　　后面继续传来。

　　“行行行，一百块，不能再低了。”
　　话落，奈愿站定。

　　“五十。”她淡淡开口 。

　　“啧，你这也太……”

　　“不做拉倒。”奈愿随即转身。

　　“做做做，谁说不做了。”茶惊祭见好就收，几步走到奈愿面前，将盒子递给她。

　　就在奈愿伸手的一瞬间，盒子又收了回去。

　　奈愿生气:“还干嘛？”

　　“嘿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茶惊祭掏出了手机，向奈愿晃了晃。

　　奈愿翻了个大白眼，忍着不暴打面前的奸商，愤愤掏了掏口袋，空的，这才想起来，手机在包里，包还在奸商手上。

　　奈愿一把从茶惊祭身上扯下小包，拉开拉链，取出了手机，利落的转了账。

　　茶惊祭点开聊天页面，同样利索的收了三百五十块，还不忘得瑟一番:“欢迎下次惠顾。”

　　奈愿拽过戒指盒，径自往前走，突然，她猛地站定。
　　“这里面的戒指呢？”奈愿回过头一脸鄙夷的看向茶惊祭。

　　茶惊祭最受不了别人用这个视线看他，搞得像是他偷了里面的东西，“我怎么知道，一打开就是空的。”

　　奈愿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茶惊祭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你爱信不信。”茶惊祭不悦地说完，就先行走在了奈愿前头。

　　奈愿看着他的背影，连头发丝都透露出一股不高兴来，砸吧砸吧嘴巴，赶紧跟了上去，“不是就不是呗！走那么快干嘛！”

　　走了许久，也不见有一辆车经过。就连手机上都打不到一辆车。
　　这回完犊子了！

　　“怎么办呀？”奈愿跟在茶惊祭的后面，有些无助。
　　茶惊祭没搭理她，一直走。

　　终于，他停住脚步。
　　奈愿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疼得直吸气。

　　茶惊祭转过身，看着她揉着脑门的模样，有些心软，走上前，拉着奈愿的胳膊往前走。

　　“哎哟喂！痛死我了，赔钱！”奈愿不爽的甩了甩胳膊，也学着某人的不要脸。

　　“活该！”茶惊祭看着她的模样，没好气地说道，“你撞到我，也该你赔钱才对啊！”

　　奈愿不服，抬起头，怒瞪着茶惊祭，“明明是你走得慢，怪我？”

　　“我要走快，你能跟上？”茶惊祭挑衅地看着她，说出的话却让奈愿无话反驳。

　　她的确是走累了，这都走了快半小时了，还是没有一辆愿意接单的车，她不仅累还饿，不肯定的问:“我们不会是要直接走回市区吧！”

　　茶惊祭抬头看了眼太阳，现在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再加上没吃午饭，他现在也有点遭不住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接别人的活儿？还没报酬，真不知道你那个破当铺是怎么开下去的。”

　　奈愿喘着气，没理茶惊祭，只看着手机上的接单显示。
　　当铺离这儿足足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呼叫了车子，却迟迟没有人接单。

　　真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