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问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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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一架飞舟正在航行。
短暂的欢乐后，封银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倒不是他对抢夺下属的爱人愧疚，而是——
裴泊雪的眼神和举动。
他的每一次举动都出乎意料，超越了魔君对他的掌握。
他以为对方会逃跑，会反抗，会哭闹，甚至自尽。
但都没有。
裴泊雪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易主和成为替身的事实，而且还乐在其中。
封银崖不由毛骨悚然，难不成这个男孩子才是猎人，他反倒成了猎物？他不敢多想，让裴泊雪去船舱里休息，他暂时并不想见他。
船舱宽敞又温暖，水红色的帷幔半遮半掩一张巨大的柔软的床。水晶点饰着绚烂的柔光，旖旎如梦，令人醉倒。
裴泊雪置身其中，冷白的皮肤显得发粉，本就红润的唇更显艳丽。
只是一双眼眸，无关风月。
李初痕已经急死了：“你这是在做什么？束手就擒，送上门来？别跟我说，你喜欢的是封银崖！”
“这有什么所谓吗？”
裴泊雪冷然道：“我的拒绝完全没有意义。你几乎完全剧透给我了，可是呢，寻清歌的阴谋成功了，骆重钊也死了。所谓命运，恐怕并不能改变。”
李初痕急了：“可客白瑜没有残呀。”
“他残了。他的身体没有残，可他的心已经残了。我再也不会爱上他了。”
李初痕沉沉地呼吸。
“所以你觉得，你也逃脱不了成为封银崖的禁/脔这件事？”
裴泊雪将琴姐给他的信讲给李初痕，道：“我无药可救了！别人提醒过我的，我却心甘情愿往坑里跳，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李初痕第一次知道琴姐的存在。
“这世上除了我还有其他的穿书者？”
裴泊雪显然比她想得更多。
“我近来来咂摸许多，您是负责剧情线的，也就是我的修炼线。她是负责感情线的，据说支线颇多。”
阅读过原著的李初痕：“……确实很多。”
“剧情线改了也会圆回来，实在令人挫败。”
裴泊雪继续道：“但是感情线不一样，感情并非空穴来风，不会骤然变化。比如骆重钊和贺兰潇，琴姐说我们之间原是爱情线，但现在呢，一个是死去的好兄弟，一个是仇敌，完全变质了。所以我和封银崖的感情线也不是绝对的。”
“你的意思是说？”
裴泊雪笑了，舌尖小狼一样轻轻舔舐虎牙，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捕食。
“我要逆了他。”
李初痕宛如天打雷劈。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你是主角受啊！你是受！你怎么可以产生这样的想法呢。
裴泊雪是她的徒弟，可她现在看不懂他了。
她缓过神来，不信任道：“那可是魔君，大乘期的强者，一个打你一百个。”
裴泊雪摇摇脑袋。
“攻受只是体位，和强弱无关。”
“你打算上他？”
“其实我不想，但到了不得不如此的时候，我也不会含糊。我又不看重这个。”
他打算休息了，脱下鞋袜钻入被窝中。
李初痕突然开口了。
“你说事业线是不可更改的，你是这样想的吗？”
裴泊雪睡眼朦胧，问题没经大脑先从嘴里还了回来：“不是吗？”
李初痕没说话。
水晶继续散发柔腻的光彩，他缓缓进入梦乡。
“你以为没有改变它。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它已经发生变化了。”
封银崖冷静半天后，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害怕裴泊雪。一个金丹期的十九岁小孩，能对他有什么威胁呢？
他轻轻走进船舱，一身黑色衣物在温暖的房间里甚是割裂，留下丑陋的符号。，
他走近床边，上位者凝视着熟睡的少年。对方难得卸下防备的时刻，静好如婴儿，令他想起了颂茴皇后。
皇后啊皇后。他胸中泛起柔情蜜意，透过裴泊雪看着另一个人，爬上了床，睡在少年身后，黑色指甲的手轻扯对方领口的衣物。
“现在该你尽义务了。”
他闭着眼睛摸索着少年的领口，一边为他褪去衣物。
哪知裴泊雪就在此刻醒来，动如脱兔地溜下了床。
“你去哪？”
封银崖不悦地皱眉。
“你反悔了？”
“不曾！”裴泊雪大声说：“只是我睡饱了，现在不想睡了！”
他光着脚钻出房间，哒哒哒地跑到外面了。
封银崖发怒，指甲暴涨数寸，大步流星紧随其后：“给我回来！”
然而到了甲板，他的所有怒气都消散了。
少年站立在星空之下，与宇宙万物合影，渺小又宏大。
跟颂茴皇后一样。
都令他自惭形秽。
封银崖放低了声音：“你喜欢看星星吗？”
裴泊雪清脆地回答：“喜欢啊。”
“瑜儿也喜欢看星星，他在继位朱雀护法时，给自己的宫殿命名为‘星芽殿’。”
裴泊雪不悦地皱眉：“你提他做什么？怕我忘不了他吗？”
“不是。”
封银崖紧绷的脸部肌肉放松了：“我是在考验你是不是真的能忘掉他，你通过了考验。”
裴泊雪小声咕噜几句，继续观星。
飞舟飞得很高，他们离星空很近。
裴泊雪伸手虚抓了一下：“星星明明离我很近，为什么我抓不到它们。”
封银崖道：“也许是我们还不够高。”
飞舟飞得更高了，裴泊雪感觉自己飘飘欲仙。
但他还是抓不到星星。
无力地仰头看着头顶的未知世界，喃喃自语道：“天到底是什么？上面又有什么？”
他站在飞舟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身后看他。
封银崖道：“你现在不知道，等到大乘期满飞升到天就清楚了。”
“那你知道天是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我的大乘期还在六阶。”
裴泊雪不理他。茫然地伸手去够星星。
李初痕忍不住提醒他：“你够不到的。我虽然不是主修天文学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看到的星星都是虚像，本体都在好几光年以外呢，根本抓不到。”
“虚像？那客白瑜的镜子里呈现出来的也是虚像吗？”
“是啊。”
裴泊雪点了点头，轻声道：“原来如此。”
他这一句说出了声，封银崖听见了忍不住问：“原来是什么？”
“原来，我们的世界都是虚假的。”
裴泊雪轻叹了口气说。
封银崖的脸色因受到震撼了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为什么？他会说出颂茴皇后临死前说出的那句难解的话？
一个大胆的想法暴击了他的思绪，裴泊雪不单单是长相相似，他根本就是颂茴皇后的转世！
他感到了恐惧和惊慌。
如果皇后转世归来了，还保留了前生的一些看法和记忆，他会怎么看待自己养替身这件事呢？
嘲笑吗，戏谑吗？
封银崖全身如坠冰窖。
恰在此时，裴泊雪转过头来，封银崖慌神，心惊肉跳。
“陛下。”
“啊？”
封银崖方寸大乱，裴泊雪却豁然开朗地扬起了眉。
“无事，喊着玩的。”
封银崖心里没底。
裴泊雪会跟他玩笑吗？不会！他们还没那么熟。
只有皇后会！
“我们回去吧。”
他强硬地命令。其实已是外强中干。
裴泊雪顺从道“好”，回身时突然看到了地上的血迹。由于他站在一个地方不动太久，血已经堆积成了一个小酒涡。
抬臂看见自己渗血的胁下，对封银崖道：“实在抱歉，陛下，我的旧伤口复发了。”
封银崖盯着那伤口许久。
“谁伤的？”
那伤口是客白瑜的玄火扇造成的，伤口形状非常独特，他掩盖不了。
“客护法，但他不是故意的。”
这是实情，但封银崖只当他是在为客白瑜开脱，冷哼一声，神色更加不悦。
“张嘴。”
裴泊雪顺从地轻启唇齿，舌尖蠢蠢欲动。
封银崖取出一枚黑色药丸塞入他口中，抬起对方下巴帮他咽下。裴泊雪猝不及防卡到了喉咙，剧烈地咳了几下。
一张脸，从眼尾到耳垂，悉数被红色涨满。
封银崖难得会心一笑：“你可以走了，伤好之前你都不用侍寝了。”
裴泊雪咳个不停，等他抬头时，封银崖已经走远了。
飞舟很快在黄雀城停下了。
与其他城池不同，封银崖所在地黄雀城规模最大，宫殿黄雀宫还建立在城池上方的悬空岛上，与世隔绝。
封银崖收了飞舟，横抱着熟睡的裴泊雪回到宫殿时，沿途的奴仆都知道，这金属的牢笼里又要多一只金丝雀了。
裴泊雪穿得单薄，封银崖怕他着凉，把他裹在一条大红色的毯子里，露出的脖颈雪白无暇，形成了相当大的反差。
所有人都浮想联翩，以为昨晚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只是那枚药丸的后劲太大，嗜睡。
门口早有人迎接。
一个鳄鱼头和一个熊头魔物是封银崖最可靠的从属官，不劳封银崖亲自动手，便将裹着的红毯子连人命令侍女抬到后宫去了。
他们成魔时间不久，不曾见过颂茴皇后，也不知裴泊雪那张脸有多伟大。
倒是躲在门后的玄武护法莱阳虹震惊不已，赞叹道：“这是老夫见过最像的！比醉月姬还像。”
封银崖得意道：“他若是单单样貌相倒也罢了，这孩子像的是风韵，举手投足间，可叫我喜欢得紧。”
莱阳虹一对绿豆大的眼睛闪动：“哦？”
然而封银崖并不打算在他面前分享自己的姬妾，单刀直入问正事。
“洛华仙尊来过，然后又去朱雀城找我了？”
封银崖恼怒道：“仙魔两界是停战了，不是建交了，他当来这是串门吗！”
冷静下来又一想自己和洛华仙尊没有交情，对方来找他，不知有何目的。
“他扑了个空，肯定会再来的，我在这等他便是。不过——”
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他肯定会先去星芽殿问一遭客白瑜的，这两个人可有过节呀。”
他嘿嘿笑着，等着看好戏。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问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