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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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聚天地间的水灵气，他第一次把天女弓完全解放。
弓身比他还有高半个头，搭在上方的箭也有枪那么长。
水灵力运转周身，裴泊雪从下往上身上结了层薄冰，他忍着严寒，牙齿打颤地射出了这一箭。
“神女天罚！”
天女箭在空中如流星般划过，化而为龙，体型不输火龙，迎头撞了上去。
双龙相互较劲，抵消灵力，最终竟是水龙略胜一筹。一阵升腾的白雾后，夜空中飞舞起一群冰雾蝴蝶。
目睹这一切的客栈宾客连声称奇，法力化龙见怪不怪了，这冰雾蝴蝶还是头一次见。
“现在不是冬天吗，怎么就飞蝴蝶了？”
魔君指尖停着一只暂留的蝴蝶，恍如尘世惊梦：“皇后？这蝴蝶，是你吗？”
*
裴泊雪没精力关注人们的惊艳和震撼，他狼狈地逃窜回自己家中，惶惶如丧家之犬。
一进屋就哭着趴在床上，哽咽不止。
琴姐淡定极了，说了两句风凉话后才施施然走到裴泊雪身边打算宽解两句，发现他半个身子都结了冰。
“外面下雪了？”她疑惑归疑惑，还是烧了锅热水给裴泊雪解冻：“明天魔君和护法他们就走了，你可以混在送行的百姓里远远地看一眼，毕竟不知道下次见是什么时候。”
裴泊雪呜咽道：“我才不去送他……他妈的，真希望明天他死在半路上。”
琴姐：“……”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射手座的爱吗？来得有多快，去的就有多快。”
把热毛巾扔在裴泊雪身上，道：“脖子和手脚我给你擦了，剩下要脱衣服的地方你自己来，我先出去了。”
临出门不忘追加一句：“今天晚上你想怎么哭怎么哭，明天给我起来好好干活，听懂没？”
裴泊雪擦了把眼泪，骂了句：“你的心是黑的吗！”
他本来就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哭过以后眼尾上挑的弧度更高挑也更柔和了，居然比以前还好看。
琴姐一时目旋：“……还得是你。”
裴泊雪趴在床上哭到半夜，从想不开到逐渐想明白。
司马相如以一曲《凤求凰》打动卓文君，文君夜奔，当垆卖酒，可谓情真意切，情深似海。
但最后呢，还不是有了那首《代悲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客白瑜游鱼回大海，在魔界风生水起。他裴泊雪背井离乡，在陌生的土地上隐姓埋名。
少年情谊，不过是一场荒诞而可笑的迷梦。
他一拳砸在床铺上，发出一声闷响：“我恨你！客白瑜，你自找的！”
那一刻，他的胸腔被胜负欲填满！再不要乐天知命了，他要变强，他要复仇，堂堂正正地回到仙界！
*
第二天一早，魔君和客白瑜趁着天没亮就出发了，但不妨碍想一睹大人物真容的百姓熬夜等候，待在远处仰望。
魔君扫视一圈，装作漫不经心道：“那个姓裴的，好像没来。”
客白瑜好奇道：“陛下希望他来吗？”
魔君其实是有些期待的，他从没见过裴泊雪具体长什么样子，昨晚远远看去也看不清五官，只觉得身形不错。他关注的，是裴泊雪如何挡住他的火龙术的。
虽然他本意是劝退，火龙冲刺到对方面前就会变成烟火，一开始就没出全力。但被一个小人物挡住了，简直不可思议。
还有冰雾蝴蝶，那才是他最在意的。
“没有。我们走吧。”
魔君把疑问压下，只道不急于一时。
裴泊雪来得快去得快，昨晚哭得肝肠寸断，第二天一早就兴致冲冲地出门了。琴姐做好早饭等他回来，看到他的新造型，一张脸都方了。
这……这是什么个情况？
裴泊雪完全换了个发型。原本是柔顺的长发，吊着高马尾，额前星星点点几根碎发。
如今却是半高地笼好，脑袋后面垂着一根长长的狼尾，额前的乱发好几个层次，脑后还有一根不羁的呆毛。
最重要的是，额前刘海上一抹海蓝色的挑染。
“这是什么情况？”琴姐看到杀马特造型差点一口水呛过去，“谁跟你理的？”
偏偏裴泊雪极其淡定，解释道：“理发匠刘三理的，不过是我指导的。这叫‘从头开始’嘛。”
琴姐无语凝噎，这孩子，比她一个穿书人还潮。
她挺高兴看到裴泊雪重新振作起来，笑着问他日后有什么打算。裴泊雪仔细想了想，道：“我得赶紧提升修为，不然很难报仇。”
向仙界那些囚禁他、放他血、冤枉他、把他扔进鬼牙狱的人复仇。
向客白瑜这个玩弄他感情的混账复仇。
“两个月后，海马城的幻歌秘境会再次开放。不论魔修灵修，只要有练气以上修为且交够一百个灵石的个人和门派都能进入，获取何物全凭个人本事。我想这倒是个机会。”
琴姐笑道：“这不是正好吗，一百个灵石对你不算多，就算得不到什么天材地宝就当是玩也好。”
裴泊雪扒拉一口米饭咽下去：“其实没那么容易。到时候肯定有世家大族或者名门大派带领门下弟子一起进去，在秘境里成群结队形成小团体，肯定会挤兑单个散人。”
琴姐不由担心起来，裴泊雪又道：“而且我只会射箭，虽然有射程优势的，但一旦被人近身就毫无还手之力。我自己的弱点我自己最清楚。”
琴姐吃得无滋无味：“……那怎么办？”
裴泊雪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放：“要低调！”
看着儿子脑袋上的那撮蓝毛，琴姐咧了咧嘴。
你要不要听你在说什么。
从这天起，裴泊雪每晚都早早关了店铺，绕着城墙拉练。
裴泊雪作为曾经的神子，拥有卜算未来的神力，又拥有纯阴血脉，身份特殊，被天道嫉妒。他金丹时的雷劫劈平了一座山，幸好当时他师傅还在，为他护法，否则难逃一死。
现如今一人漂泊在外，裴泊雪不敢赌他元婴时的雷劫会怎么凶险，是以这么多年一直压制修为，迟迟不能突破。
不练气，便从炼体上下手。
除了不擅长近身作战，他还有一个缺点就是移速慢。对于一名不上正面战场的弓箭手来说，这点移速足够了。但裴泊雪情况特殊。
他只有一个人，没有人会顶在他前面。
夜幕降临。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裴泊雪跑步到了城北的乱葬岗。
乌鸦乱啼，阴风怒号。他突然有点害怕，打算原路返回，绕过一个又一个坟包，反而越陷越深。
荒野上，四面八方都是无主的荒坟，墓草没过膝盖。
“对不起对不起，无意冒犯。”
裴泊雪行了两个大礼，将一朵坟头的白色小花采摘下来。花虽小，叶子却繁多细密，他一路撒着花瓣做记号，按着一个固定方向前进。
“裴泊雪……”
“裴泊雪……”
裴泊雪听见有人幽幽地喊着他的名字，初时以为是有人来找他了，但细细一分辨这些声音的音色他从来都没听到过，寒毛直竖。
“冤家，你踩到我啦。”
女子娇娇柔柔的鬼笑声后，裴泊雪注意到他踩到了荒草丛中一根外露的骨棒上，吓得魂飞天外。
出门没看黄历！
今天是农历十月初一！寒衣节！亡灵重返人间之日。
他偏偏来到了阴气最重的乱葬岗。要真的遇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只能怪他自己没眼力价。
鬼魂们窸窸窣窣笑道：“怎么能怪我们，明明是你自己闯进来打扰我们的安息嘛。”
裴泊雪自知理亏：“我道歉还不行嘛。”
他果真行了三个大礼：“可以给我指条路明吗，我想离开这里。”
鬼魂们哈哈哈地笑得更开心了，裴泊雪以为对方在耍他玩时，一个温柔淑静的声音传来：“罢了，你们别逗他了。顺着白骨花开放的路径走下去，你就会找到原路的。”
果然一阵微风拂过，裴泊雪面前的土地上冒出白色的小花，一朵挨一朵，顺着一条整齐的路径绵延下去。
裴泊雪惊喜地向女鬼道谢，女鬼却是幽幽一叹：“只是小忙，也不知能否求你帮我办一件事。”
“何事？”
女鬼道：“我有一个妹妹，原本也在青鱼城中生活。最近在阴司生死簿看她也红颜早逝了，只是灵魂迟迟没到阴间，我往返乱葬岗数遭也觅不到她的芳魂。实在不知道她哪里去了，能帮我找找吗？”
裴泊雪问：“你妹妹是哪位？”
“清纹巷乔贞，享年十九。”
裴泊雪震惊：“乔贞是你妹妹？！”
“你知道她？”
“乔贞被她丈夫杀了，确实已经故去。不过她的冤情已然昭雪，灵魂何故盘桓在外不归呢？”
裴泊雪抓抓乱发，“啊”了一声。
电光火石间，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乔贞是炉鼎体质。活着的时候与人双修加快修炼速度，死后……
也能成为容器，像鼎一样禁锢东西。他那天的巷口看到的鼎！
乔贞的魂魄附着在上面，靠炼魂的方式使死物的鼎有了灵性，成了法器！而她灵魂受束，致使香魂不能返故乡！
鼎一般是要炼制什么的，裴泊雪隐隐约约觉得这起案子远远没有结束，谋杀只是一个序章。
女鬼呜呜咽咽哭泣：“我能感受到阿贞她现在很痛苦！”
哭声感染了一大片鬼魂。他们待在一起久了都对彼此有情感，可不打算放过这个惹女鬼哭泣的毛头小子，纷纷指责怒骂。
一根露在外边的大腿骨还跳起来敲打着裴泊雪的膝盖：“痛不痛，痛不痛？你敢说你现在很快乐吗？”
裴泊雪宽解两句，发誓一定替枉死的乔贞讨回公道。可阿贞的姐姐还在放声痛哭，其他鬼魂也一味地发泄怒火，根本没人听他的。
裴泊雪提起衣摆抱头鼠窜，身后还跟着一根跳跃的大腿骨敲他。
白骨花到了尽头，裴泊雪踏上一条平坦的土路，远远可以望见人家。大腿骨也不见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裴泊雪向着人家的方向走去，远远地看到一座石桥，下方还有湍急奔淌的小溪流，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不由多望了几眼，聚焦在石桥上的一个小点。
那是一个剥好的光/溜/溜的白煮蛋，好像正在向他接近。
不是吧，还来！裴泊雪转头就跑，谁知那白煮蛋速度也不小，双方距离逐渐拉近。
他正要召唤出弓箭，迎头撞到一棵树上，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他躺在昨晚晕倒的树下，头上还有撞的淤青。
一个剥好的圆滚滚的白煮蛋凑了过来，裴泊雪吓得心跳漏拍。
寒衣节过去了啊喂！穷追不舍了还！
“你的头撞树上肿了，拿鸡蛋消消肿吧。”
裴泊雪这才发现他旁边还有个男子，手里拿着一个还烫着的鸡蛋。
“我刚刚去附近的农家买的，本来想当早饭的。”
知道吃东西，是个人。
裴泊雪释然道：“我没那么娇气，鸡蛋你吃了吧。”
他摸了摸额头，肿了一大块，脑袋还在隐隐作痛。
“我昨晚看见鬼了……圆的，白的，这么大，还没有五官。”
青年男子汗颜：“兄弟，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看见的是我。”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