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失败后承包垃圾星》关途

33、第三十三章

　　“消失，什么意思？”微生很快想到修仙界那些如昙花一现的天才们，很多修士都被魔族抓取，废了丹田和识海，无法修行。

　　大部分人自暴自弃，少部分人投靠魔族，开始修魔，以杀人为乐；更有小部分人，哪怕自己没有能力，也要对抗魔族……

　　后来魔族被击退，微生想了很多方法治疗他们的伤势，基本都成功了。

　　穆琳和他科普了伪A级的概念：“我没有顺利度过成熟期，没有及时用药，所以在成熟期之后，精神力就消失了。”

　　微生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意思，识海怎么会忽然封闭？

　　他伸出手，右手平放在穆琳面前：“可以让我检查一下吗？”

　　那只手骨骼匀称，指尖细腻，一看就是没做过什么粗活，说不定是谁家走丢的小少爷。穆琳以前一直是这么想的，但是各种事情接连发生，让她改变了先前的想法——

　　微生对绝大部分事都有一种了然的通透，以至于小小年岁，却有很多大人、高官都没有的沉稳。

　　让人不自觉去信任他、依赖他……

　　穆琳用力甩拖那些想法，她和原住民不同，她有能力保护自己，还能学习新的知识，所做的不应该是依赖微生，而是努力为微生分担。

　　她伸出手腕，放到微生手心，是将自己全然交出去的信任姿态。

　　微生握住手腕，这次用的不是灵力，而是神识。高阶修士入侵低阶修士的识海易如反掌，他小心翼翼地引动自己的神识，顺着经脉一路到达穆琳的识海，轻轻观察一番。

　　检查过程非常漫长，微生仔细地控制自己的神识，假若他不小心，很有可能误伤穆琳，变成傻子都有可能。

　　穆琳的识海一开始还抵挡了一瞬，后来察觉到微生的身份，十分顺从地放开了，是完全的信任姿态。因此，微生没怎么费力就观察到了内部情况。

　　了解了大概，他收回神识，放开穆琳的手腕：“你的识海……呃……就是储存精神力的地方被污染了，外在表现就是失去精神力。”

　　穆琳讶异：“可我不是——”

　　她何其聪慧，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关窍，神色逐渐变得凝重，最后吐出一句：“谢谢微生……我清楚了。”

　　那些人对荒星人的排斥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做出这种事……并不意外，说到底，她只是一个A级，在首都星系平平无奇。

　　她垂下头，精神领域被污染很难治疗，首都星系都没有几个成功案例，更何况荒星……

　　几粒种子被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

　　“能给你治疗的药草种子，去种吧。”微生理所当然地说。

　　假若是高阶修士的识海破碎，修复难度比较高，得找各种天材地宝。可是一个还未踏入修途的凡人出现此类困扰……解决起来可太简单了。

　　穆琳愣愣地看着那几枚种子，随后抬头，看向微生，郑重开口：“谢谢你，微生。”

　　她没什么好回报的，只有一条姓名。

　　“没事。”微生可懒得默写药典，也不知道这简单一句话背后蕴含的意思，“等长出来，就能给你炼制解毒丹了。”

　　有灵水浇灌，这批草药绝对长得很快。

　　草药田也走上正轨，下一步就是准备讲道，争取让更多人感应灵力，随后入道。

　　还有先前答应的启蒙课……

　　微生一点点安排要做的事，天道下发奖励也很迅速，在草药田落成之后，迅速给他提升了修为，解开了一部分的识海封印。

　　现在的补偿微生已经有点看不上了，爱答不理的。

　　“微生，要回去休息了吗？”小机器人一直沉默不语，见到微生有离开的趋势，立刻问他。

　　自从回来之后，它一直很紧张，一定要时刻不停地跟在微生后面，确保对方时时刻刻在他的视野中，才算放心。

　　“回去什么，我先找人安排一下讲道。”微生对这次讲道还挺有信心的，总不至于来的人还是那么少，上次简直大大的丢面子。

　　微生尊者讲道，光是这六个字就能引发修仙界的震动，怎么可能连一间小小的教室都填不满？

　　被拒绝了，九号很顺从地接受了，它模模糊糊地想，微生做什么都可以，它可以解决任何挡在微生面前的困难。

　　下一刻，这个想法被自动删除抹掉，它“应该”只是一名保姆机器人，没有联网，储存芯片中只有一些粗浅的启蒙内容，七八岁就可以被淘汰的老旧机器人。

　　它跟在微生后面，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的略显圆润的侧脸，他的表情很放松，根据人类心理学的研究结果，微生应该是处于放松和愉悦的状态。

　　自从回来以后，微生的情绪再也没有之前的紧绷。

　　九号也随之平静下来，它喜欢看微生高兴的样子，就和自己高兴一样。

　　回去的路上，一眼就能看到远处高高的天气塔，微生站定了脚步，想到突如其来的寒潮和没有发出的警告，喃喃自语：“不知道威特处理得怎么样……”

　　他都已经教导过，还没有及时提醒，若是在摧星阙，一顿责罚肯定是少不了的。

　　还好这次准备周全，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种植区的粮食长势还行，想必过些日子就能收成，填补空缺。

　　既然想到了，那就多问一句，顺嘴的事。微生熟门熟路摸去了威特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来。”

　　这次的声音不大一样，像是隐藏着怒火，可能是聚集区有别的事吧，微生想。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还有其他人，算得上熟人，是先前在天气塔教导过的工作人员，对他很有礼貌的那位。

　　另一位的态度不太好。

　　“微生。”威特见来人是微生，收敛了所有脾气，黑沉沉的脸逐渐舒展开，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像是怕吓着来人，“有什么事吗？”

　　他似乎意识到这句话有些不对劲，急急忙忙想要弥补，但微生没说什么：“正好他也在，我想问，寒潮那天，天气塔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你是在天气塔工作的，你知道详情？”微生直接了当地问。

　　听到这话，那位工作人员一脸苦样，低下了头：“……是我。”

　　他知道，这句话说出口后，等待自己的一定是非常严厉的处罚，可没办法。

　　威特先怒了：“你确定是你？”

　　那人咬着牙，不肯改口，语气有些哀求：“我真的没办法，会长。”

　　气氛太怪异，简直从头到尾都写着“我有问题”，微生左右看看：“你先回去吧，我有别的事要和威特商量。”

　　得到这句话，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摸了一把脸，擦掉了一些晶莹的泪水，迫不及待地逃离威特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

　　微生的开场白很简洁利落，他倒不是非要管闲事，正好遇到，正好问问。

　　现在他的积极性很高，天道拿摧星阙来吊着他的确是一步妙棋，微生只想快点解决荒星问题、快点恢复修为、快点找到摧星阙的所在地，然后给宗主一嘴巴。

　　各位长老也少不了，人人一嘴巴子，从上到下狠狠教训一通。

　　他们到底记不记得摧星阙的宗训？眼睁睁看着外界的乱象？当狗屁的避世高人。

　　微生微微皱眉，神色更加严肃：“不许隐瞒。”

　　准备岔开话题的威特卡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实开口：“你知道天气塔的工作人员有两位吧。”

　　微生点头，虽然以貌取人不太好，但他可不认为是刚才那位工作人员出了岔子，他态度还是挺好的，学得也很快。

　　他对自己的眼力很有自信，那人身上没有邪念，只有正气，对工作很负责，更何况那是寒潮，怎么可能不上心？

　　可是刚才，偏偏说是自己的问题……

　　微生咂摸出一点不对劲来：“是另一个人做的？”

　　涉及内部管理的混乱，威特不大想说，心态类似于一直以来让微生发现他靠谱的一面，现在陡然掀开，发现其中的真实……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但对上微生好奇的眼眸，他还是说了：“聚集区的管理分为两个组织架构。一个是工会，负责工作安排、工时统计、物资计算和分配，每一个聚集区都会有工会。”

　　“工会有一定管理权，但主要内容还是集中在工作这一部分。另一个组织架构，则是区长的政府部分。他们是中心区统一分配，直属于中心区，而不是聚集区，负责和中心区的交流以及其他事情的统筹安排。”

　　微生点点头，示意自己完全理解了。区区两个部门算什么？摧星阙的架构更复杂呢，有内外门、太上长老、宗主等等，光是外门弟子都有数万，内门弟子过万，有好几个聚集区那么大。最开始的和平期度过后，各方势力为门下弟子争夺灵脉、秘境、丹药等等资源，打生打死。

　　他地位超然，对摧星阙的掌控力更是无人能出其右，良性竞争有利于内部发展，就没多管，反正大家遇到魔族绝对是同心协力，一致对外。

　　威特说了这么多，微生也揣摩出问题了：“另一个人是政府部门？地位……不，如果地位不低应该不至于去天气塔，那就是说，是他们找人代罪？”

　　——

　　“是的。”威特回答，“那个人说，我们的工作人员没有完全教导仪器的使用，他不小心弄坏了，所以延误了报告时间。”

　　微生：“好鬼扯的理由，你们信了？”

　　明知道己方的人有问题，为了逃避责任，将所有的错处都推卸在另一人身上。这种手法微生见得很少，在摧星阙内部，大体上还是会维持平衡，不会妄断对错。

　　用利益撬动另一人的欲/望，进而代罪……长此以往，宗门内刑律成了什么？岂不是白纸一张？且宗门内部没有平衡另一方的势力，往后成了他们的一言堂……假若他们希望聚集区稳中向好，可以稍稍容忍。

　　但行事作风，分明不将规则当回事。

　　而且这时候闹出来……说不定也有自己的考量。中心区自我封锁，断掉补给，眼见不可靠，区长就来这么一手，等以后解开封锁再给些补给，又能顺利地将声望拉上去……

　　“你不会要答应吧？”种种想法在微生脑海里闪过，他严肃地看向威特，“如果开了这个坏头，以后说不定会闹出更大的事端。”

　　微生没有深入地了解聚集区的管理事务，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可以说是从天而降的外援，带来另一套革新的知识，为了修为强迫本地人接受……咳，仔细算来，他的行为堪称霸道，本地人还蛮好的，愿意让着他。

　　所以，直至现在，微生才了解到聚集区平静表面之下暗藏的汹涌。

　　见威特不说话，微生直接说：“现在的聚集区经不起内斗。”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些经年的大宗门都经不起胡来，更何况是如琉璃球一样脆弱的聚集区？

　　“微生，我清楚你的想法，可是区长他们直属于中心区，聚集区内唯一的医疗所归他们所有，能提供药剂，如果他们生气……”威特也有自己的顾虑，区长他们一向以中心区人自居，手上有一些本地人需要的珍贵物资，尽管人少，但牢牢占据了聚集区的话语权。

　　“他们有一名很厉害的医师。”威特如实说。

　　名义上，工会是归于区长管理的。只是聚集区内工会的话语权比较大，能够安排工作，区长一派的人也并不排斥，所以看起来双方平等。

　　“为什么你们这么相信中心区呢？”

　　微生歪了歪头，奇怪地开口。

　　“能源炉出现问题的时候，需要你们自己付出资源找人来修，第一次没修好还得找第二次；中心区封锁，也没有人来通知消息，是穆琳主动来说的；天气塔的仪器也没见他们教过怎么用……”

　　光是他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中心区完全放养，什么都不管不顾。

　　微生说完，目光更加奇异了：“中心区还挺残酷的吧，能源石都断了……为什么你们还对中心区抱有期待呢？”

　　修仙界是有“功德”和“罪孽”的，功德多，仙途更长、飞升更顺利；而“罪孽”多，仙途坎坷，极大可能中途夭亡，所以大家看起来都很平和，就算不喜欢凡人，也不会故意伤害，生怕沾染罪孽。

　　像这种断人活路的举动……铁定是罪孽缠身，修为有成者都会主动击杀的，好增加自己的功德。

　　威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没有中心区，我们该怎么办呢？”

　　他们的生活历来如此，积攒食物、抵抗寒潮，老了之后被冻死，或者别的，不需要操心吃饭衣服以外的事，新生儿数量近乎为0，但没关系，中心区会送来孩子。

　　微生恨铁不成钢：“你不想改变吗，不想去外界看看吗？”

　　“可是我们是E级……”

　　“E级怎么啦，没偷没抢没犯法？凭什么E级就得在荒星生活。”微生无语，不过观念转变不是一朝一夕或者他几句话的事，他干脆去找先前的那位工作人员，打算听听他的想法。

　　九号跟在微生后面，存在感很低，但在离开房间的时候，回头看了威特一眼。

　　他的想法是对的。社会早就安排好了每个人的位置，D级是占比最多的普通人，C级可以报考特殊学校，B级可以进入军校成为光荣的士兵，A级占据了绝大多数的高级职位，S级以及以上，基本是各个行业顶尖的存在。这是不容打破的金字塔，每个人的路从出生开始就定好了。

　　在这座金字塔里，没有E级人的位置。

　　它本来应该也是这样的想法，可听完微生的话后，轻而易举地接受了他所有“离经叛道”的说辞。

　　“微生。”它关了门，跟上去，急切地剖白忠心，“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当然啊，你是我的机器人，不向着我向着谁？”微生理所当然地开口。

　　他已经将九号当成自己的所有物，虽然不能和修仙界的傀儡那样认主，但它的“野生机器人”属性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九号一下子就开心起来。

　　它黏黏糊糊地蹭到微生身边，胆子大了一点，都快影响到微生走路了，以往微生不会说它，但一定会加快步伐，直到九号跟不上为止。

　　现在倒是有点嫌弃地推了推九号的脑壳，没说什么，更没有走开。

　　微生真好。九号想，没有人比微生更好了。

　　这种微妙的满足心理在微生停下脚步后戛然而止，它的取景器捕捉到微生直直地看向前方的影像，于是顺着他的视线，一眼就发现倚靠在街尾，不停地呼手取暖的工作人员。

　　他没有穿特制的防寒服，仅仅是一件普通的棉袄，在聚集区内部也抵挡不住寒意，不停地跺脚，手背则是冻得苍白。

　　“微生。”他喊了一声，露出一个苦笑，“你……”

　　微生仔细地观察他一番，打断了对方要说的话：“你家在附近？先去你家吧，别冻死了。”

　　那人啊了一声，似乎有点奇怪微生怎么知道他家在哪，但还是顺从地带路了。

　　走过两条街，已经离开了最靠近能源炉的区域，来到了住宅区——微生也住在这一片，位置还要靠近外围，平心而论，这位工作人员住的位置算不错了。

　　房间里面暖和得多，和外面简直天差地别，工作人员进来之后，脸色迅速从苍白变得红润，额头冒出了细汗。

　　微生粗略地看了，里面的构造比他的小房间要大一些，应该是双人间，一般是给一家人住的，唯一的一间卧室关起了门，外面的客厅兼顾另一个卧室、书房、餐厅的职责，地上摆了一张小小的木床。

　　“我叫莱利，微生，你先坐吧，我给你倒杯水。”莱利拉开了书桌旁的椅子，从吊柜里拿出杯子和热水。

　　微生坐在椅子上，问九号要不要坐在他腿上，九号很心动，怕自己的重量压到微生，遗憾地放弃了。

　　热水被递到微生手上，他低声道谢，喝了一口，里面放了糖，能尝到一丝甜味。

　　“微生，你也是因为那件事来找我的……对吗？”

　　莱利揉了揉脸，骤冷和过热交替之下，皮肤有点痒，稍微一搓就红了，看起来更加狼狈：“……谢谢你之前教我使用方法。”

　　微生端着水杯，静静地看着他：“你学会了吗？”

　　“诶？”

　　莱利已经做好了迎接微生责问、追问等一系列反应的准备，可他没想到，微生会先问他的学习进度：“……是学会了的。”

　　微生顺口问了几个问题，对方回答得磕磕绊绊，似乎在努力回忆，但全都说了出来，没有错漏。

　　“你学得很好，要不要来我的课上？”微生似乎满意对方的回答，发出邀请。

　　莱利更不安了，不停地揉搓双手，皮肤冒出了血点也没有停下，他的头发是一种暗沉的金，连同整个人一起，被沉沉的阴影笼罩：“我没有时间，微生。等定罪之后，我得去种植区外围开坑荒地，没、没有时间……”

　　聚集区没有监狱，对有罪之人的惩罚就是开垦荒田，位于种植区的最外围，用粗陋的农具开垦被冻得硬邦邦的土壤，工作时间很长，食物只有基础的主食和合成肉，刑罚时间不定。

　　“你想来吗？”微生歪了歪头，只问出这一个问题。

　　莱利张了张嘴，看口型是说想的，可最终吐露的两个字还是：“不想。”

　　他祈求的目光看向微生：“我什么都不想，微生，能不能……”

　　能不能不要追究这件事了。

　　后面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微生却也明白他的意思，没说什么，而是看向了紧闭着的卧室门。

　　自从进来他就感知到了，卧室里面有一个病人，气息很微弱，应该是在睡觉。

　　缺少的防寒服、过高的室内温度、提前准备好的糖水，都是照顾病人的标配。

　　微生没有再问下去，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区长掌控医疗，用一支治疗药剂来换取莱利的主动认罪，很划算的买卖。

　　他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枚空白玉符，引动灵气，篆刻了一枚药王符：“给你。”

　　莱利没有接：“……这是？”

　　“能缓解病痛，希望能帮到你。”微生将药王符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了。

　　他不能从莱利这里获得任何证词，这个结果微生早已心有准备。

　　但是有一个地方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