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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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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禾犹豫了几秒,有礼地回道:“我叫‘冰儿’。”
“冰儿……”常胜心下更奇怪了,“冰儿”曾经是妻子从巫族走出来,行走在世间最开始的化名。
四周静了下来,连山林里的小飞虫都似突然消失般不再鸣叫,只有远处的山泉水还在发出顺流而下的哗啦声。
他们两两相望。一个目光深情,一个目光深究。
小朵儿看向常胜又看向倾禾。
小朵儿疑惑:“你们这是怎么了?”
常胜低头看向朵儿,露出微笑:“没什么,跟爹回去吧。”
小朵儿乖巧地点头:“嗯。冰儿大夫,我们走吧。”
倾禾应道:“好。”
晨光照射在三人的背影上。
树梢在倾禾的肩上留下些许斑驳的阴影。
常胜牵着小朵儿的手,看着前方下山的小路说:“冰儿大夫不再遮着脸,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吗?”
倾禾看向他俊美的侧脸:“是有这个打算。这里的风景很好,我喜欢这里。”
她没有看向下山的路,因为她这异于常人的身体,重量很轻,即使摔倒也不会疼。
常胜抱起小朵儿,下了一个斜坡后,扭头看着她安全下来,这才说:“那你的家人……抱歉,是我唐突了。”
寻常女子若不是家中变故,又岂会做游医。
倾禾看着他怀里安静的小朵儿说:“没关系。早几年战乱,我和我的家人走散了,我扮成游医一直打探他们的下落,他们很可能在这一带落脚。毕竟这里曾经是祖地。”
常胜放下小朵儿,打算牵着她继续往下走:“冰儿大夫一定会寻到他们的。”
倾禾笑道:“承你吉言。”
几日后常胜在荷塘边上捕鱼。
这些鱼儿都是他到溪河里抓到投放到此处散养的。
小朵儿蹲在一旁的草丛边上看蚂蚁搬家。她有乖乖听话,没有下水塘玩耍,也没有让蚂蚁爬到身上。
一位白发老人带着与倾禾的奶奶十分相似的拐杖出现。
他对用簸箕捞起鱼儿并放到荷塘边竹筐的常胜说:“我是巫族的长老。”
鱼儿脱离了水,在竹筐里挣扎地跳跃着,但始终都无法跳出竹筐。
巫族长老见不远处的常胜抬头看向他,故作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说:“常胜已死,从此世间只有一位名叫‘阿胜’的人。”
常胜看到他手中的拐杖和听到他的话,信了几分,从荷塘里爬了出来,拉着小朵儿来到他面前。
常胜恭敬地说:“长老的本领通天,不但找到这里,还知道阿胜的过往。朵儿快叫长老爷爷。”
小朵儿好奇地看向老人,乖巧道:“长老爷爷好。”
巫族是常胜的亡妻曾在的族群。他们过着避世的生活,拥有神秘的力量。
常胜在一次征战中曾误入巫族之地,若不是他说他的妻子是这里的人,早被赶了出来。
妻子身死后,他曾想带着妻子的骨灰回归巫族的祖地,但多日寻找不得而入,后来才放弃寻求,带着幼儿,来到此处归隐。
巫族长老向小朵儿招手让她过来。
小朵儿的眼神开始迷茫,走向巫族长老。巫族长老在小朵儿的额上一点,小朵儿昏了过去。
常胜急忙抱住小朵儿。
常胜不解,质问:“巫族长老,你这是何意?”
他低头看小朵儿,担忧:“朵儿,你醒醒!”
巫族长老不急不慢地说:“真是爱女心切啊!她没事,只是暂时晕过去。我和你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便第三人知晓。”
常胜这才放心地抱起小朵儿,让她在臂中睡得安稳。
常胜问:“长老想说什么?”
巫族长老反而问:“你不觉得冰儿大夫很像你的妻子吗?不管是身形相貌,还是性格秉性。”
常胜蹙眉后舒展:“是又如何。我这一世只有倾禾一个妻子!”
巫族长老盯着常胜,压低声音说:“其实冰儿就是倾禾,倾禾就是冰儿。”
常胜听后震惊,接着疯狂摇头:“不可能!人死不能复生,长老切勿再说笑话。”
常胜抱着小朵儿后退,巫族长老逼近一步后停下。
巫族长老摇头,面上全是惋惜之色:“倾禾本可进入天庭,但却为了你们父女二人选择坠入地狱。她害怕忘了你们二人,不愿意失忆轮回,便在地狱历经劫难。”
他感叹:“人间一年地狱百年,她用虚弱的灵魂练出肉身。”
他抬头望天,语气加重:“她千辛万苦地经过轮回台重生于人世间。”
常胜呼吸急促,嘴上说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其实他心里却希望这是真的。
巫族长老看向他:“她不敢告诉你是怕你不相信。若她不是倾禾,为何自称“冰儿”!冰儿是你们初识时她用的化名。”
常胜再次后退,再次否定:“这是巧合!”
他若不再次否定,他就要相信这是真的了。
巫族长老再次逼近常胜:“若她不是倾禾,为何知道朵儿的名讳,还知道她不能吃河蟹。还有,你没发现她的身体散发着异于常人的寒气?”
常胜摇头。虽然他说着“这都是巧合”,但心里已信了几分。
巫族长老说:“那些寒气是她身上还没散去的阴气。我可以帮你隐藏阳气,帮你今晚潜入她住的地方,一探便知我说的是否属实。”
巫族长老对着常胜一点,让他踉跄,差点抱不稳朵儿。
巫族长老拄着拐杖离去。
拐杖在柔软的泥土里,按理说不会发出声音,但这根拐杖像一路上碰到了坚硬的石头,发出咚咚声。
巫族长老对身后的常胜说:“你若不去,就别想朵儿醒来。”
常胜追问:“你为何要这般做?”
巫族长老的声音渐渐远去:“我是巫族的长老,成人之美,为天女做事,何须理由!”
回到家,常胜把小朵儿放在床榻上,凝望着她。
院外水缸里的鱼儿重新呆在了水里,正庆幸着重获新生。
常胜自语:“朵儿,你说爹该不该相信巫族长老的话。若他说的是真的,可他让你昏迷过去,这番做法岂不是小人做派;若不听他所言,爹又担心你无法清醒过来,而且我心中疑惑颇多。”
他是国之常胜将军,皇室王爷。他能救天下平战乱,但他救不了自己的妻子。
可悲啊可悲!
天下太平后,他解甲归田,却依旧被朝中宗族之人忌惮,被人追杀,受伤后,妻子倾禾戴上他的面具,冒充他冲出包围,坠入山涯。
追杀的人都信了戴上面具的倾禾就是他,放弃了追杀。
他们会相信,是因为常胜将军的战功是他与妻子一起对敌厮杀打出来的。
他的妻子身材修长,穿上盔甲,内里再多穿上几套衣服,便与他身形相似。
有一次战场上他受了伤,士兵们知道后气势低迷。
女扮男装的妻子作为随军药医,为破局为鼓舞士兵的气势,戴上他狰狞的面具冒充他冲杀敌军。
他怕有人揭穿此事,慌说自己是为了增加气势故意戴上狰狞的面具。
从那以后他杀敌都戴上了面具。
他这般说了,却无人怀疑,因为那时没有女子能有男子的力道、体魄和气势。
而且妻子常年女扮男装在军中做军医,早已把男人的行事作风模仿得入木三分。
从哪以后他与妻子经常互换戴上面具杀入敌方。
人们说常胜将军威武无敌,打完一场胜战接着打下一场,好像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
其实哪里是他有无穷的力气,不过是面具下的面孔是两个人。
他曾想过为妻子复仇,但妻子诀别前让他归隐不要陷入朝堂纷争,因为天下太平不易,谁都可以复仇,但若他要复仇,只能挥刀砍皇室,若是朝堂混乱,敌国会趁机再犯。
说到底是他无能罢了。
他能在战场厮杀,却无法对宗亲挥刀,身在权势的中心,却选择退离权势,只能是悲剧一场。
又或者说他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战神的称号,才会选择隐退。他多想告诉世人这身战功有一半是妻子的功劳。
但他不能说,因为说出来就是欺君之罪。
可他也做不到欺骗世人,站在高楼下,看着百姓对他爱戴和欢呼,让他愈发地对身边的妻子惭愧万分。
他的妻子明明是奇女子,为何无法享受这世间的荣誉,为何要替他身死,他何德何能。
他有愧,他隐退,他败了,没有败给敌国,却败给了亲族皇室,可笑可悲。
他在涯下找到了妻子的尸体,是他亲自火化了妻子的身体,所以巫族长老的话一开始他是不相信的,但巫族拥有神秘力量,死而复生也许是真的。
这时院门的敲门声响起,常胜跑去开院门。
院外是倾禾。
他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探究和复杂。
倾禾手里拿着一件小孩的衣服,察觉到他有异。
她问:“你怎么了?”
常胜把目光收回来,撇向院门边上一棵低矮的杂草。
他每日忙着农务和带朵儿,都很久没有打理过院落了。
他调整好心态,看向她说:“没什么。冰儿大夫,你有何事?”
倾禾正色道:“是这样的。我见朵儿风疹块刚退去,担心她又发作。”
她把衣服递给常胜:“正巧我有些棉布做了一件衣服给朵儿,她穿上这个不怕身痒。”
常胜眼底再次忍不住探究地看着她:“你为何如此关心朵儿?”
倾禾微笑,只以为他是多疑。
毕竟他是皇室忌惮万分,千方百计都想铲除的存在,平时的他多疑并警惕陌生人,这很正常。
她说:“我是大夫,关心朵儿是应该的。再说这往后乡里乡亲的,还劳烦你们照顾一二。你若觉得过意不去,送我一些山货吧。”
常胜点头,尽量让自己表现如常:“好,正巧我今天捕了一些活鱼,是我养的。你稍等。”
常胜走到院中的大缸前,把鱼捞起来,用一根细细的竹篾穿过鱼嘴,绑好后跑到门前递给倾禾。
倾禾笑着接过,再次把衣服递给常胜。
常胜接过衣服,因再次感到倾禾身上专递过来的寒气而怔愣。
两人道别。
常胜注意到倾禾手里提着本应该跳动的鱼居然瞬间便一动不动。
而且鱼身上泛起了白霜。
常胜的瞳孔慢慢睁大,表情从不可思议到期盼和欢喜。
他想起巫族长老的话,说她的身体散发着异于常人的寒气。
入夜。
倾禾站在院子仰望着月亮。
骷髅鬼、黑影恶灵相继出现,慢慢地逼近她。
倾禾却像毫无察觉般,一脸幸福的模样,并自语道:“阿胜和朵儿现在一定睡着了。我会一直守候着你们。”
她后背的衣服再次破碎,如纹身的紫蔷薇活了过来。
花瓣飘出,青藤飘起,猛烈地进攻骷髅鬼、黑影恶灵。
隐于一旁的常胜看后震惊,忍不住出现。
他抱起院子角落一根长木,挥打着骷髅鬼、黑影恶灵。
正常来说这些恶鬼不用他挥退,只要直面他身上的活人阳气便会纷纷躲入地下,消失得一干二净,但很奇怪,这些恶鬼不退反进。
倾禾因常胜出现,先是感到诧异,更因他能看到恶鬼后和恶鬼激战,感到震惊不已。
常胜怎么会在这里?为何这些恶鬼察觉不到他身上的阳气?
倾禾急道:“阿胜,快后退!不要过来!”
常胜用长木横扫骷髅鬼,把它们碾碎变成粉末,让它们彻底在世间消失殆尽。
倾禾挥舞着紫蔷薇加快消灭骷髅鬼、黑影恶灵的速度。
一阵激烈地战斗后,骷髅鬼、黑影恶灵被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