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归来[短篇]》理长

1、第 1 章

　　《吾妻归来》发表于晋江文学城，作者理长。

　　第一章

　　一身黑衣黑纱蒙面的倾禾，肩上提着木制药箱，走过了漫天黄沙，走过了青青草原，走过了山河瀑布。

　　风沙吹拂过她的秀发，青草的芬香缭绕过她的鼻尖，河水淌湿过她的脚跟。

　　她来到常胜隐居的乌山村。

　　一处山脚下只有二十多户的小村庄。这里三面环山，与世隔绝，平时少有外人入村。

　　倾禾看着院子里嬉闹的常胜父女，黑纱下的双眼含泪，向前迈出一步脚，却又近乡情怯般收了回来。

　　五岁的小朵儿似有心灵感应般注意到倾禾，不知为何会跑出院子，歪着头问她：“你是谁？为什么要遮着脸？”

　　倾禾摸着咽喉，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清澈一些，可惜最终只能声音沙哑地说出两个字：“我是……”

　　她内心想说：“朵儿，我是你娘。可我，不能告诉你……”

　　她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小朵儿。

　　常胜跑出来，用伟岸的身躯护住身后小朵儿。他看到倾禾的打扮怪异，面露提防之色。

　　常胜说：“抱歉，孩子还小不懂事，冲撞了。请问你有何事？”

　　倾禾的手在颤抖着。

　　她看着常胜目光复杂，声音虽没刚才沙哑，但让人听不出是男是女，“我是个游医，想问问附近有没有房屋可以暂时居住。”

　　她内心想说：“阿胜，我是倾禾，你的妻子颜倾禾……”

　　她眼底的泪快要溢出来，但这句话没有说出来。

　　常胜听到是游医，友善一笑，不过眼里依旧有些许提防：“附近有一家人到城里做买卖去了，房子正空着。我帮你问问他们的侄子。”

　　倾禾低哑地说：“谢谢！”

　　常胜拉着小朵儿向前走。

　　倾禾深情地看着常胜的背影，跟在两人身后。

　　夜燈如豆，常胜父女已经睡下。

　　倾禾侧坐在床上等待夜晚来临。

　　她看向常胜父女入睡房间的方向，表情无悲无喜，内心却全是父女平安的欣喜。

　　突然，一只只骷髅手破土而出，一条条黑影从地面冒出，向倾禾逼近。

　　倾禾后背衣服破裂，露出紫色蔷薇花的纹身。

　　纹身上的紫蔷薇活过来一般，从倾禾的后背伸出一根根带刺的青色蔓藤，横扫骷髅鬼。

　　倾禾脸色渐渐苍白，面纱掉落。

　　她的侧脸和后背的紫蔷薇形成妖艳唯美的一幅画。

　　紫色蔷薇花一朵接一朵，从她后背飘起，撞到一条条黑影恶灵并吞噬掉。

　　骷髅鬼和黑影恶灵越来越多，充斥着整个房间。

　　倾禾咬住下唇，表情越来越吃力。紫色蔷薇花和带刺蔓藤，与骷髅鬼和黑影恶灵在房中激战。

　　倾禾用双手支撑在床上苦苦坚持。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挺住，她一定要挺住，她不能让常胜失望，小朵儿还在等着与她相认。

　　精神恍惚中，她陷入了回忆。

　　回忆中这里是四周烟雾缭绕，通往天庭之路。

　　她的奶奶拿着拐杖，慈祥地看着她。

　　她看到奶奶后激动地上前，伸手抱住奶奶。

　　感受到奶奶的身体后，她松开手，开心地说：“奶奶，真的是你，太好了，我没死！我好想你，我见到你了！”

　　奶奶摇了摇头说：“不，你已经死了。”

　　奶奶牵起她的手，慈祥一笑：“不过，不要怕。我可以带你到天庭。”

　　倾禾疑惑：“天庭？！”

　　她知道奶奶已故，知道自己已经身死，所以很快地接受奶奶说她已死的消息，只是她不知道天庭在哪里。

　　她小心翼翼地问：“待常胜百年后，他能到天庭来找我吗？”

　　倾禾奶奶听后，突然拿起拐杖敲响地板，生气地板起脸，“到现在你还想着那个人。”

　　奶奶看到倾禾面露难过之色，叹息一声：“他的命格改变，在人世间不在是常胜将军更不是昔日的皇室王爷。他成了一个平庸、长寿的男人。

　　平庸的人是不能到天庭的。只有对世间有巨大贡献并命短之人，才能进入天庭。

　　若长命百岁哪怕对世间有贡献依旧不能进入天庭，这是天地的规则，是天地对人们说的‘好人不长命’的一种补偿行为。”

　　奶奶突然语气加重，话锋一转：“所以，你别想再见到他。”

　　倾禾急切地问：“那常胜百年后会去那里？”

　　奶奶生气地大声说：“下轮回台轮回！”

　　奶奶到死都不喜欢常胜这个孙女婿。

　　倾禾听后低着头沉默了。

　　片刻后，奶奶恢复慈祥的模样：“倾禾，跟我来。我接引你到天庭。”

　　倾禾摇头：“不，奶奶！我不能去天庭。我只求死而复生，求奶奶成全！”

　　她对奶奶下跪，抬着头，不舍地看向奶奶。

　　她眼里带泪：“倾禾不孝。我心中挂念的不仅有常胜，还有朵儿。朵儿是我的血脉，我放心不下她。世间女子多悲苦，我想看到她嫁人，嫁个好儿郎。”

　　奶奶长叹一气，看着通往天堂之路的通天大门，“你可知道死而复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那是要坠入地狱的。哪怕历经千劫万难也无法再见他们一面，你还要去吗？”

　　倾禾目光坚定：“我心意已决。只是以后怕是见不到奶奶，奶奶要保重！”

　　倾禾流泪，对奶奶磕头。

　　奶奶转过身，背对着她说：“罢了，你去吧。我在天庭很好，你不必担心我。

　　我们巫族本就是天界遗留在人世间的使者。你如今这般选择，不是有多爱他，而是你终归本能地选择了使命！”

　　奶奶伸手，向身后的倾禾打入一道虚光，住着拐杖渐渐地从倾禾眼前消失。

　　泪流满面的倾禾，突然从烟雾缭绕之地跌入了万丈深渊。

　　天上的月色明亮，此时正照射着倾禾落脚的屋檐。

　　倾禾思绪回归。

　　在如豆的夜燈下，紫蔷薇的花瓣一朵朵飘散，与黑影恶鬼对抗。

　　渐渐的，倾禾面露笑容，表情没有刚才这么吃力。

　　她看着花瓣散开，自言自语：“花瓣分身，想不到紫蔷薇进化了。”

　　她目光看向房门，仿佛越过了这道门：“常胜，我能呆在你和朵儿身边的时间变长了。

　　她坚定道：“我的朵儿一定要平安长大。”

　　倾禾说完后，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再沙哑，伸手抚摸咽喉。

　　她心想紫蔷薇进化了，她的声音也跟着恢复了。

　　奶奶当初打入她体内的紫蔷薇虚光果然不同凡响。

　　紫蔷薇拥有神力，可以帮助她重塑肉身。

　　只是她毕竟肉身毁灭，死过一次，带着阴气过重的灵魂重塑肉身，入夜后阴气会吸引恶鬼。

　　这些恶鬼冒出来后想吞噬她的肉身，进而进化。

　　她在悬崖地底的极阴之地复活，靠着一丝神念的牵引和毅力走过千山万水，历经万难才找到他们父女。

　　她抚摸着脸，自语：“假以时日，我的脸会不会和原来一模一样？”

　　她现在的脸不是正常人的脸，有一半脸色如常人，有一半恐怖如鬼，苍白吓人。

　　一会后，一阵“砰砰砰”急切的敲门声在她门前响起。

　　门外的常胜大喊：“大夫，你在家吗？我的孩儿病了，能否麻烦你去看看？”

　　倾禾因为担心朵儿面色惊慌。

　　房中的骷髅鬼和黑影恶灵等恶鬼，因凡人阳气靠近动作僵住。

　　紫蔷薇的花瓣和青青蔓藤趁机反击，把它们通通碾碎消灭！

　　接着紫蔷薇全部回归倾禾的后背变成纹身。

　　倾禾飞快起身，打开房门。

　　月色下，视力非常人的常胜能看到眼前的游医与已故妻子颜倾禾长得一模一样。

　　在月色的掩盖下，她另一半恐怖苍白的脸并不吓人，甚至有柔和的美感。

　　两人四目对视，皆愣了一秒。

　　倾禾伸手扶上脸颊，快速地把脸遮起来，与常胜几乎同时开口。

　　倾禾问：“朵儿她怎么了？”

　　“麻烦你看看她！”常胜再次愣住。

　　常胜心想他没和游医说过朵儿的小名，她是怎么知道的？

　　若是他人常胜会更加提防，但眼前的女大夫长得太像已故的妻子，而且她担心的神色不似伪装。

　　“我这就去看她。”她迈出一脚，发现没戴着药箱，跑回房里拿药箱。

　　常胜在门口等倾禾，明亮的月光下，能明显地看到屋内的她半裸在后背那妖艳的纹身。

　　他目光撇向一旁，焦虑地等待着。

　　一会后，两人在小路上飞奔。

　　常胜一边跑一边脱下外衣，迅速地披到倾禾的身上。

　　倾禾问：“怎么了？”

　　常胜说：“你的衣服破了，若着凉生病如何帮我孩儿看病。”

　　倾禾落后了一步，牢牢地抓住常胜给的衣服，边跑边深情地看着常胜的背影。

　　倾禾心想他还是如同从前那般，懂得为别人着想。

　　不久后，两人到达小朵儿的房间。

　　常胜注意到倾禾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

　　她伸手想给一脸通红的小朵儿把脉，却又缩回手。

　　常胜解释朵儿的问题：“我担心她半夜翻被子，来她房间看看。没想到看到她满脸通红，十分难受，还不断地用手挠着身子，直到这会她才平静下来！”

　　倾禾退离床边：“把朵儿手臂上的衣服挽起来让我看看。”

　　常胜依言行事。

　　之后倾禾看到小朵儿手上的红色风团。

　　倾禾惊呼：“是风疹块。”

　　她担忧地问：“你晚上给她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