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32.死而复生 ...
-
老太太的手骤然收拢,紧紧握住了崔含昭和林念的手,许久才想起放开,她急急地喊:“快,快去找大夫!”
翠竹答:“方才墨莲已经去了,只是眼下她疼的难受,房里也没人。”
崔含昭说:“我也过去帮忙。”
老太太一想,拉住崔含昭:“你别去,让念丫头去就行了,你随我回房去,我们为她祈福。翠竹,你再去叫些人,别管是谁房里的,都喊去帮忙,便是…孩子留不住,也把她人保住。”
翠竹哎了一声,喊着林念一同往云雀的屋子去。
翠竹已经出去喊过一圈人,但大部分姑娘都不知道能做什么事,有人烧了热水摆在床边,有人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就离了。
云雀始终在床上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腹,哭叫着,她喊:“好疼啊,好疼。”
周围的人有看不下去的,直接走了,翠竹来了屋里,往屋里瞧了一圈,最后问彩蝶:“她家里人呢?”
彩蝶摇头说:“自从她去了老太太那里,回来的时候家里那几位都给撵去庄子上了,哪还有家人。”
云雀以为能母凭子贵过上好日子,结果却害了自家人。
云雀听见彩蝶的声音,不知怎么拉回了理智,指着彩蝶喊:“我不要你帮我,你出去!出去!”
彩蝶听见也不乐意,哼了一声便离了。
转眼屋里只剩下林念,林念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只好取了杯子,温水兑盐、糖送到床边。
云雀见杯子,先看她的脸,等瞧清了是她,竟腾出一只手来握她的手,碰到杯子水洒了些在床上,云雀却不在意。
她苍白了脸,双唇褪尽颜色,眼里都是恨:“她们,她们又来害我了,我自问从未亏待她们,可她们却想要我的命啊!”
其实自云雀当了姨娘之后,林念便很少关注她,即便到了此刻,她内心也没有许多波澜,毕竟是她自己选的路,自己品尝路上的苦果也很合理。
但林念也不想她死,毕竟欠条还没有兑现,这个人活着总比死了有价值。
所以林念按住她的手,把杯送到她嘴边:“如果你想活就喝,喝完把嘴闭上,留着力气等大夫来。你知道是谁去给你找大夫吗?”
云雀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念,眼中有疑问也有惊慌。
林念说:“是墨莲。”
云雀只感觉自己如坠冰窖,那大夫也许永远也不会来。泪珠模糊了她的脸,她挣扎着想爬起来,给林念跪下,但她只能轻微挪动身体,干涸的嘴支离破碎地祈求:“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林念只把水杯送她嘴边。
云雀不管不顾地闷头就喝,水洒得四处都是也顾不上管。
等杯空了,林念又给她弄了一杯,至于能起多少作用,就看云雀的造化了。
等她喝完,林念说:“我去找大夫,希望你能等到我回来。”
云雀只能望着她离开,而后又沉浸在痛苦中。
也许云雀真的是命大,林念刚出去,就看见不远处正在磨蹭的墨莲,两人一起把大夫找来,抓了药,做了简单处理,等大夫走了,又只剩下云雀自己躺在床上。
孩子是彻底没了,她好像失去了希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尸体似的。
林念也不陪她,瞧差不多就去老太太屋里把自家小姐接回屋子去。
在崔含昭的强烈要求下,两人同塌而眠,一张床两个枕、两床被。
崔含昭隔着被,紧紧抱着林念。
林念笑说:“哎呀,这么睡,到明天我就被勒死了。”
崔含昭不高兴地说:“不准说那些,太吓人了。”
“好吧,那你松开些,我就不说了。”
崔含昭果然松开了一些,但还是紧紧挨着她,问她:“你还疼吗?”
林念自己都忘了,她先是摔了一下,又被烧火棍打在身上,也许有些淤血,但总会好的。她说:“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崔含昭把头埋在被子里,许久轻轻说:“对不起。”
林念笑她:“又不是你的错,怎么还替别人道歉。”
崔含昭一时没有说话,许久后她又说:“我今天好害怕,特别害怕。”
“你怕什么?”
“怕如果没有你、没有奶奶,我是不是…像云雀一样,我不敢去看她,但我听见她的声音了,她好像很疼,叫声好惨,像要死了,可偏又死不掉。”
林念这才注意到云雀和崔含昭的相似,崔家人可以把云雀的家人都撵出宅子,国公府也可以让崔家从此不在此处生活。
云雀没有娘家人可以依靠,丈夫并不在意她,她只能自己面对这一切,而她没有生活来源,现在又没了孩子,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是什么样的。
“你和她不一样。”林念说。
“恩,我知道,我有你,还有我们的铺子。其实今日之前我没想过真的可以把铺子开下来,但方才…”崔含昭高兴地说:“我在奶奶屋里时,娘来找我了,她说既然事情定了,铺子还得开下去,明天咱们就能去开门了。”
林念也是一喜,但她注意到崔含昭似乎有些顾虑,她问:“怎么了?”
“金巧也要跟我们一起去。”
林念心里冷笑,这崔含昭还真是一点好处都不愿意放过,她问:“她怎么没提让你教他们做?”
“我说我不会,是你做的,她就说让你教金巧。”
林念马上想通了中间的事情,让她教,她就随便炖个卤水,等崔含昭做的时候偷偷换了卤水和调料,自然就没问题了。
至于金巧学不会,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林念笑她:“你成长好快,这就会撒谎了。”
“我可没有撒谎,菜谱是你教我的,我实话实说呢。”
确实,没毛病。
两人相视而笑,在这春日的夜里安睡了下去。
后半夜时,天上终于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落下。郑小满听着雨声,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条吃完的鱼摆在桌上。
鱼的味道还在屋里,他侧身去看鱼,又烦躁地躺回去,厌烦地对着床抱怨:“怎么这样,怎么真不来了啊,这下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他在床上反复一宿,在天明时下定决心,一早就躲去找他的先生上课,不入夜就不回家。
于是等郑季聿知道崔家上门的事情,想抓郑小满的时候,他人已经不见了。
随着郑小满的向学,国公府一连几日都没再去买念家菜,郑夫人在席间问起来:“先前的卤菜还行,怎么这几日都不上了。”
丫鬟禀报说:“都是小少爷买来的,奴婢们不知道在哪买,若太太愿意吃,等问好了就加上。”
郑夫人点头不再言语,郑季聿只在旁边听着,也不说话。
又过几日,郑季聿找了丫鬟来问:“卤菜铺子在哪,问了吗?”
丫鬟被问的莫名其妙,但还是答了位置,又问:“奴婢这就差人去买吧。”
郑季聿说:“不用,我会路过,顺手拿来就行。”
丫鬟觉得这事情稀奇,但主子的决定她自然无有不好。
于是晚些时候郑季聿出现在了街头,在念家菜附近。
997第一时间把这消息报给林念,林念收到消息时,正拉着金巧卖东西。
现在张婆子不露面,总是把东西准备好放在厨房,等她们来了直接取用就行。任金巧怎么抓破脑袋都想不通,为什么她看着林念做的卤汁,到了店里崔含昭放进锅里时味道就变了样。
她越想不通,林念就越让她出来帮工,不让她在厨房琢磨。几天下来做菜没学会,销售倒是熟练得很。
林念见郑季聿要来,跟金巧说:“我想起来有一味很重要的配料,叫山楂,你到药铺去买吧。”
金巧不疑有他,马上便去了。
郑季聿来到店前,他衣衫穿得厚,领子一直围到耳根,长发只束一半,挡了脸侧,却挡不住一道延伸到颧骨的疤,那是火烧留下的痕迹,凹凸不平,颜色带着诡异的白。排队的人见他这魁梧身形,不自觉都退开了些。
他十分不熟练地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台上:“菜每样都要一份。”
林念并不刁难他,只把最好的都实实在在装上,用油纸包好,递给他身边的小厮。
他见东西已经好了,犹豫一瞬,便转身走了。
林念看他走出几步,回头对着取餐窗口说:“有件事,请你帮忙好吗?”
郑季聿其实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念家菜的铺子,他从未见过崔含昭,是他为了确保郑小满的安全,让人查了这两人,渐渐知道了她们的过去。
当他越来越了解她们的时候,就开始和她们熟悉起来。明明素未谋面,却知道她受过的苦,知道她的努力,知道她刚刚完成了一项壮举——她如她所说的那样,脱离了需要依附他的命运,自己开了铺子,真正地‘不来’国公府了。
他以为人们都只想从他们身上索求什么,无所不用其极地从他们手里挖点什么走,他习惯了,也适应了。他只需要端着架子,用银钱当诱饵,就能轻松地得到他想要的。
当崔含昭说她不来了时,他也只当是一些新的手段,把这当做他与未来的女人之间一场游戏。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除非他变成强取豪夺之徒,否则她就要离开他了。
当郑季聿回神的时候,他已经走在柳絮飞扬的河边,他听见有软软的声音唤他:“公子?公子请等一等。”
他回过头去,看见一窈窕女子站在柳树下,风撩起她帷帽下的纱,清丽面貌在纱中若隐若现。
“刚才少补了钱,这给您。”她向他伸出手。
他愣愣地把手伸出去,散碎的铜板从她手中滑落,坠在他的手心。她轻轻一福,转身离去,不带半点留恋。
郑季聿望着手里的铜板,突地将它抓在手中。
林念借着997的眼睛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两个磕cp的家伙犹犹豫豫地问对方:“这,算不算,我们死去的任务,它自己诈尸了?”
“算,算吧,这怎么不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