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柳橙析

66、牢牢

　　连今雨在纠结要不要去找郁庭周，可又怕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她，会增加他的负担，把休息的时间用在她身上。
　　再三权衡，连今雨决定不过去，在家里等他回来，也不差那一个星期。

　　郁庭周回来津洲的那天晚上是宁莉纯的生日，她请了台里的大部分人去吃饭唱歌，包括连今雨。
　　接受到邀请的时候，连今雨愣了下，按照以往她们互相看不顺眼的情况来看，宁莉纯一般不会邀请她。

　　连今雨把这件事同郁庭周说，郁庭周让她吃完晚饭再回来，他不着急。
　　他不着急，但是她着急啊！

　　整整一个月没有和他在一起，每天只能通过手机屏幕聊以慰藉，到底是隔靴搔痒，根本止不住对他的想念。

　　连今雨：【但是我想马上看到你啊！】
　　郁庭周：【我回去也挺晚了，你吃过晚饭回来，时间应该和我差不多。】

　　连今雨拗不过他，想了想最后决定参加，毕竟这是宁莉纯第一次请她吃饭，对方率先抛出橄榄枝，不接的话，好像不给面子。

　　饭桌上，宁莉纯喝了些酒，神智开始有些不清，说话不连贯断断续续，想到什么说什么。
　　忽然，她举起酒杯对距离她最远的连今雨，笑道：“今雨，以前是我对你有误解，还恶意揣测你，是我不对，这一杯，我敬你，希望你能原谅过去愚昧无知的我。”

　　正低头给郁庭周发信息的连今雨怔住，说实话，她不知道为什么宁莉纯会忽然跟她道歉，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向她道歉，简直可以称之为天上下红雨系列。
　　连今雨拿起酒杯，笑得让人很舒服，如同春风佛面，“以后别再说我坏话就好了哈。”

　　和她隔空相碰，喝了那杯酒。

　　坐下后，旁边的李茵忙凑近问：“我没看错吧，她竟然会跟你道歉？不过她最近对你的态度确实好很多了，不像以前，针锋相对。”

　　“你做了什么？让她产生这么大的改观？”

　　连今雨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想到什么，她得意地笑道：“大概是她发现我是凭借实力站到如今的位置，而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凭人际关系混上来的。”

　　李茵：“啧啧啧，我怀疑你在黄婆卖瓜。”

　　时间在推杯换盏中流逝。
　　连今雨估算时间，起身同宁莉纯说了一声后，提前离席。

　　乘坐电梯时，连今雨在想等会儿藏起来，等郁庭周回来，吓他一大跳。
　　完整的一套计划油然而生。

　　连今雨哼着歌掏出钥匙打开门，推开门的瞬间，整个人顿住，家里的灯开了，周围亮堂堂。
　　他竟然回到了？！
　　怎么没和她说？！

　　连今雨关上身后的门，换好拖鞋，郁庭周从浴室出来。

　　“你回来很久了吗？怎么不和我说啊！”

　　郁庭周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连今雨会这么快回来，浅浅一笑，“我刚到。”

　　连今雨随手把包包丢在鞋柜上，冲过去一把抱住让她思念整整一个多月的男人，脸埋在他的胸膛，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侵袭着她的鼻腔，竟然意外的安心好闻。
　　“不是说了回家前给我发信息吗？”

　　郁庭周回抱她，“我以为司机会送我们回单位，没想到直接把人送到家，所以没来得及给你发信息。”

　　连今雨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脖颈，仰着头看他，“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
　　想到自己这一个月以来装出一副对他并不思念的样子，连今雨自认为气势汹汹地威胁：“不准撒谎。”

　　郁庭周低下头，和她额头碰额头，呼出的温热气息悉数扑洒在她红彤彤的脸上，“想。”
　　深如潭水的眼眸泄出些狡黠，“我不像某些人，口不对心。”

　　连今雨哼唧一声，“本来就是，我事业型女强人，每天工作可忙了，哪有时间想某人啊。”

　　郁庭周呼吸深了一个度，拉开和她的距离，“事业型女强人这一个月来给我发了多少条‘忙完了吗？可以视频了吗？’，手机里可是记录得清清楚楚。”

　　“意思意思而已。”
　　“请问可以意思意思地给我个吻吗？”

　　连今雨本想问他吃过晚饭没有，被他的话打断，踮起脚尖，吻上温热的唇。

　　许是太久没亲热，刚触碰，连今雨有些不适应，反观眼前的男人，存储一个多月的思念倾斜而出攻破城门的游蛇，刁钻又狂野，无从抵抗。

　　连今雨一直以来觉得郁庭周是位温文儒雅柔和敦厚的优等生，而他在某些时刻才会显露出地痞流氓般的野性，顽劣的劣根性才会被窥见。
　　好像今晚的他更加难以捉摸了。

　　连今雨喘不过气，推推他的肩膀，得到解脱后松了口气，脸上的酡红越发明显，“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
　　郁庭周喉间滚出的嗓音很低很沉，慵懒的尾调让连今雨想起一个半月前他们最近一次的亲热，他的声音也是这样。

　　脑海的画面让人含羞带怯，连今雨身体反射般的颤了下。

　　观察细致入微的郁庭周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嗓里扯出一抹笑声，“你呢，吃饱了吗？”

　　说起这个，连今雨立马把注意力转移在今晚的饭局上，以前在家里，她不会跟父母说在工作上的难处，和同事们相处的矛盾更不会提及，每次问起只有一句“没什么，挺好的”，她比起很多人都好很多，一毕业出来工作，连盛和相熟的津洲电视台台长打过招呼，毕业后相当顺风顺水，所以那些不足为道的小事情，她都埋在心里，觉得没必要。
　　可在郁庭周的面前，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无论大小事，恨不得马上同他分享，这大概是爱人和家人的区别。

　　连今雨神采奕奕，眼睛放着光，“你之前不是见过台里和我合不来的宁莉纯吗？她今天生日会上竟然和我道歉，太阳打西边出来，她平时斜着眼看我，真是没想到。”

　　郁庭周抬手替她撩开黏在额角的碎发，被她嘚瑟的笑容感染，“幸好去了，不然就看不到你对手给你道歉了。”

　　“那也不是这样说，要是你早点回来，我肯定不参加，反正我和她的关系也就那样，我去不去对她影响不大。”
　　“说不定，她内心很想你去呢。”

　　“怎么可能哟。”连今雨觉得郁庭周没看懂她和宁莉纯的真实关系，“她以前老是跟别人说我坏话呢，不过我不介意，因为我也会和别人说她坏话，嘻嘻。”

　　连今雨生来一副傲娇大小姐的模样，巴掌大的圆脸，一双澄澈干净的琥珀色眼眸总是闪着俏皮的光芒，樱桃小嘴叭叭叭的能说会道，人畜无害的模样偶尔会露出嚣张的爪牙。
　　眼下本应小人得志的嘴脸却看着很舒心。

　　连今雨想起什么，仰着头问他：“你工作和生活里应该不会有人说你坏话吧？”

　　郁庭周浓眉微挑，“怎么说？”

　　“你看着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人家说什么都答应。”
　　“那倒不是。”
　　“你还不是吗？”

　　郁庭周仔细回想，正正经经地举例子：“你之前不也见过吗？我拒绝过别人。”

　　连今雨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她确实亲眼见过，郁庭周拒绝女护士的表白。
　　连今雨哼唧一声，“你那个算是情感纠纷好吧？”

　　郁庭周话锋一转，直接深入主题，“昨天是最后一天。”

　　话落，连今雨领悟其中的深意，因为她方才冒出不正当的小心思时，就想过这个问题。

　　“嗯。”
　　她没有看他，很轻地回答。

　　郁庭周笑了，笑声通过耳膜落在连今雨的心尖。

　　连今雨耳廓一红，“你笑什么？！”

　　郁庭周笑意不减反增，默而不语。

　　连今雨扛不住这种含有深意的笑，推他，“你快去洗澡！”

　　郁庭周进浴室前，留下一句话，“好，我洗完轮到你。”

　　真的是！
　　越来越不正经了！

　　连今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隔着一扇门泄出，她脸上浮现一抹酡红。
　　她，好像也挺想念他。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郁庭周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瞧见端坐在客厅里不知回忆何种滋味的连今雨，温良的模样罕见地露出难登大雅之堂的坏笑，“轮到你了。”

　　四个字像小猫的爪子不间断地挠人，连今雨敛了黄色的荡漾神态，正儿八经地去阳台收衣服，只是那双追随她的黑眸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冒着火星子。

　　路过郁庭周时，连今雨分出一个眼神给他，随口揶揄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快？”
　　按照平时的话，估计还要个三四分钟。

　　郁庭周眸色深重，听到她抛出的疑问，莞尔，“不想让你等太久。”

　　这句话听起来挑不出毛病，仔细回味，哪哪都觉得不对劲。
　　什么叫不想让她等太久？
　　是不想让准备洗澡的她等太久，还是说接下来的环节不希望她等太久，尽早提上日程？

　　连今雨进了浴室，发现浴缸正在放洗澡水，水温是适合的温度。
　　虽然知道他今晚怕是怀有别种目的，连今雨还是不由得感慨他的贴心。
　　一边放水，一边卸妆。

　　今天参加死对头的生日聚会，虽说不能艳压寿星公，也绝不能落后太多。
　　所以她早上出门前化了全妆，并用卷发棒加大了发尾的卷度，显得头发更加蓬松。
　　现下得一一卸妆，需要一番时间。

　　连今雨泡澡前敷面膜，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里，卸下一身的疲惫。

　　门外不适宜地响起敲门声。

　　郁庭周打开一道门缝，“需要我帮你收拾吗？”

　　连今雨瞥了眼他，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变相地催促她加紧时间洗澡。
　　“你收拾吧。”

　　得到应允的郁庭周大大方方进来，将洗漱台上乱七八糟丢放的东西逐一收拾好，用过的卸妆巾、洗脸巾、面膜包装袋，以及一些从镜子后柜子里的瓶瓶罐罐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

　　连今雨舒适地半躺在浴缸里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郁庭周穿着深色的灰色睡衣，长袖长裤，精壮的身材隐藏在棉质衣物内，指节分明的手灵巧地收拾，眉目专注而认真，像是认真完成课后作业的好学生，目光一点没往她这边睨，仿佛他进来的目的只是在此，并无二心。

　　一时间，连今雨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人家想得太坏了。
　　她有罪。

　　其实，郁庭周确实没有别的心思，和连今雨住在一起这么久，对她的行为习惯了如指掌，每次在外面吃过晚饭，回来要卸妆敷面膜，泡半个小时的澡，没有一个小时不可能从浴室出来。
　　漫长煎熬的等待过程，他只是想找点事情做，分散注意力。

　　九点半过，连今雨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郁庭周正在阳台给人打电话。
　　大概是聊工作。

　　挂了电话，郁庭周转身进来，对上连今雨的眼眸那瞬间，倦意顿时消散。
　　他走到连今雨的跟前，“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他俊朗的眉宇间清晰可见的劳累，双眼皮此时此刻有三眼皮的趋势，连今雨下意识地抬睫看向墙壁上的挂钟，觉得他应该睡了，连续一个月没有休息，任谁都会想要躺个三天三夜。
　　“好。”

　　卧室内，留了一盏小夜灯。
　　房间昏暗得暧昧。

　　他们睡觉都没有开灯的习惯，之所以买这盏暖黄色的小夜灯只有一个原因，方便他们办事。

　　之前试过一次，郁庭周给一位精神存在问题的病人上药时，不小心被他划伤掌心，不是很严重的伤，连今雨念在他是伤患，自告奋勇帮他撑小雨伞，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连今雨作为一个观摩过却一点没掌握基本要义的差等生，一开始弄反了，折腾好一会儿才成功完成。
　　当时郁庭周笑话她，在旁边看了这么多遍，还跟个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人。
　　连今雨反驳得有理有据，表示自己眼神不好儿，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楚。

　　那晚之后，郁庭周点开几个月不用一次的淘宝，网购了一个款式简单的小夜灯。
　　此后，只要有那方面的意思，就会留一盏小夜灯，这已经成为他们心知肚明的潜在规则。

　　连今雨以为郁庭周忘记关灯，好心提醒，“还有个没关呢。”
　　她的话清晰可闻，郁庭周却置若罔闻，转过来面对她。

　　高大的黑影笼罩着连今雨，她躺在床上自下而上地仰视他。
　　逆着光，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刚回家踏进门，郁庭周那副许久未见的难耐眼色弹跳出眼前。
　　可他不是要睡觉吗？

　　漆黑的影子浮动。
　　郁庭周逐渐靠近。

　　连今雨：“不是睡觉吗？”

　　“等会儿睡，先弄会儿。”

　　连今雨在浴室折腾的时间太久，本以为郁庭周那点小心思已经被风吹散，没想到还浅藏着呢。
　　客厅里他疲倦的模样，连今雨的心像是被什么蜇了一下，“你好久没好好休息了。”

　　郁庭周哪里会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可他就是想，很久之前就想。
　　朗朗的声音已经哑了几分，“连今雨，我想要。”

　　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撒娇和委屈。
　　这让连今雨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谁能拒绝可怜兮兮的小狗呢。

　　“那就...就一会儿吧。”

　　得到同意的郁庭周俯下身来，灼热的呼吸铺天盖地侵袭着连今雨的肌肤，那种温柔缱绻的极致缠绕时隔一个多月重现，她也很想他。
　　非常想。

　　连今雨无意识地抬起双手抱住身上男人线条流畅的身材，还是按照他以往的节奏进行，只不过，动作间透露了些许急不可耐。

　　昏昏沉沉之际，连今雨觉得，郁庭周好像瘦了，腰瘦了一圈。

　　他像是行走在荒野里许久未尝过肉的野兽，终于逮到绝佳的美味食物，用力撕咬，锋利獠牙下的小兔被他吃得渣都不剩。

　　月影西沉。

　　连今雨汗涔涔地躺在床上，目光迷离地盯着天花板，有种久违的满足感，不过这种满足过载了。

　　上了一周的班，疲惫比之前的每个晚上略多，不想再去浴室洗澡，连今雨觉得两个人都累了，干脆直接睡觉，只是小夜灯还明晃晃地亮着。
　　她扭头提醒，“灯还没关......”

　　话音未落，跌入郁庭周深邃的眼眸，暗藏波涛，无法忽视。
　　他薄唇轻启：“还想要。”

　　明明刚打完电话已是一脸疲色，哪来这么多精力，连今雨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红着脸陈述事实：“你不是累了吗？”

　　“明天休息。”
　　像是怕连今雨遗漏什么重要信息，郁庭周补充道：“你明天也休息。”

　　言下之意很明显，大家都休息，今晚可以晚点睡。

　　发泄过一次的郁庭周眸间增添潋滟的动人，给连今雨一种撒娇小狗的感觉，美色误人，无法拒绝这种请求。
　　和对面的男人对视着，连今雨轻轻地“嗯”一声。

　　郁庭周采用另外一种姿势。

　　他们在这方面的频率和网上的大部分情侣一样，不多不少，往常要是连今雨表现出想休息的意思，郁庭周肯定会适可而止，顶多明天晚上补上，鲜少会出现这种局面。

　　连今雨调侃他，“郁医生今晚格外热情哦。”

　　郁庭周轻嗯一声，低沉又魅惑，徐徐说道：“大概是小别胜新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