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凶暗哄[校园]》王者菜

30、纸老虎。

　　从卧室到客厅的灯一路大开，戚笑樱把门拉开，确定是谢凉后，那颗提到半空的心才悄然松下。
　　她往后退，不知不觉埋怨：“你干嘛，都凌晨了，你最好有要命的事，否则...”
　　饶不了他。

　　“要命，”少年踢掉鞋，光脚站着，目光淡如烟灰，好似要穿透她般凌厉，“一秒都等不了。”

　　戚笑樱顿了顿，不由自主又后退两步，将与他的距离拉开。
　　不能怪她，实在谢凉表情太过阴沉，又是漏夜而来，不定有什么天大的事。
　　她害怕。

　　谢凉一步一步上前，高大的身子挡住光，将她罩进阴影内。

　　他瞳色漆黑，平静到没有波澜，近乎于冷漠，宛若海浪来之前的风平浪静，却又骇人的厉害。

　　“你说呀，”戚笑樱仿佛被山笼住，“我、我困了。”
　　谢凉目不转睛，长眸牵出漠然的弧度，手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古井无波道：“过来。”

　　“......”

　　望见他手里的东西，戚笑樱瞳孔震了下。
　　缎面材质，樱粉色。
　　是那条发带。
　　女生用的发带。

　　像是耐心告罄，谢凉脚往前一迈，拎着那条发带在她头发上比划，随后，他不大熟练，只凭借记忆中模特戴上的样子，从她刘海处分别往后绕，到脑后时，用头发押住，极轻极柔的打了个蝴蝶结。

　　他第一次做这种细致的事，蝴蝶结私下练过无数次，然而手指太僵硬粗糙，原该很漂亮精致的蝴蝶结被他打的歪歪扭扭，勉强看出点样子。

　　“早想给你了，”他嗓音很低，几分喑哑，“觉得矫情，一直没敢。”

　　戚笑樱在他拿出发带时就已经石化，大脑纷乱，无数种情绪交织，浑浑噩噩的叫嚣，连谢凉在说些什么，都听不进去。

　　少女澄明的瞳孔茫然与惊惶交织，谢凉双手捧住她脸，耐心而温和：“以前是我错了，以后我给你买漂亮的皮筋、发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全都听你的，行吗？”

　　戚笑樱脑袋被迫仰高，春季薄款睡衣遮不住她雪白修长的天鹅颈，少女甫发育的小胸脯轻轻起伏。

　　“我会对你好，”谢凉嗓音很低很轻，喃道，“只对你一个人好。”

　　他指腹粗粝，摩挲她腮下的一块嫩肉，戚笑樱嘴唇动了又动，终于在某一刻找回声音：“二水哥哥...”

　　谢凉垂着眸，明明温情的场景，他眼底没有一丝温度：“你同意了，对吧？”
　　“......”戚笑樱受惊的眼睫颤栗，“什么？”

　　“当我女朋友，”谢凉平铺直叙，“或者，等你再大些也行，先定了。”
　　戚笑樱骨肉均匀的小腿肚打着哆嗦，疯狂想逃开这里：“没有，我没有...”

　　“为什么，”谢凉声线平直，“你不是喜欢我？拼了命的护我，不想我受伤，难受不是因为喜欢？”

　　戚笑樱慌慌张张去掰他手，踉跄着后退：“没有，你帮了我和我阿姐，我当然不想你受伤，良吉哥哥也说了...”
　　“戚笑樱，”谢凉猝然攫住她，字字咬着冷意，“不要提他，一个字都不许提。”

　　少年反常的厉害，戚笑樱怕的哆嗦，借着沙发的阻挡，红着眼说：“本来就是良吉哥哥的嘱托啊，你对我那么凶、那么坏，良吉哥哥对我们家有恩，我必须得帮他照顾好你...”

　　“戚、笑、樱！”谢凉嗓音拔高，胸膛深深浅浅起伏，“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他眼尾浮上层潮湿的红，强势的语调不知何时变得无助，“你看不出来？”

　　戚笑樱嘴巴失态的张开，如遭雷击的僵木。

　　谢凉垂下脑袋，碎发盖住浓郁的眉眼，挺拔的背脊不再挺拔，仿佛那根傲骨被抽走了。

　　少年心气消解，像迷途的羔羊般任人宰割：“我妈说，把我分出去，我可以做主自己的婚姻了。”
　　他同意了。
　　一丝犹豫都没有。

　　“她还说，谢家明面上是我的家，她依然是我妈，”谢凉眼珠起了一道红痕，“但实际，以后我的路，只有自己了。”

　　他不能继续享受谢家的庇荫，不能像谢良吉一样毕业后就有既定的路给他走，不能去趟谢家前人打下来的疆土。

　　他要自己去寻找方向，在未知中摸索，他要成为自己子孙后代的前人。
　　可他一点都不怕。
　　他不由得轻哂。
　　他怎么会是自己。
　　他还有戚笑樱，他喜欢的、喜欢他的丫头。

　　他们两人会重新组成一个家。
　　他不会是自己的。

　　谢凉咽咽喉咙的涩哑：“你不能这样。”
　　不能扔下他。
　　不能给了他错觉，又抛弃他。
　　他第一次喜欢人，喜欢的笨手笨脚，幼稚荒唐。
　　可他会改好的。

　　戚笑樱是泪失禁体质，不管大小事，可此刻她僵成雕塑，连掉眼泪都忘了。

　　阿姐呢？
　　阿姐怎么不在家？
　　“我、我要我阿姐，”戚笑樱无措轻语，“要我阿姐。”

　　谢凉想上前，发现她立刻怕的躲远，他脚步灌了铅般定住。

　　“要我也一样的，”他哑声哄道，“我什么都可以帮你解决，我会比阿姐更疼你，行吗？”
　　戚笑樱慌张摇头：“不要，你走，我只要我阿姐，你快走。”

　　“樱樱，”隔着一张沙发的距离，谢凉哑到只余气息，“你别怕，我不过去。”

　　戚笑樱神思混乱，无数不可控的惊慌织成一只密网，丝丝缕缕将她罩住。
　　她慌不择路，逃回卧室，砰的下关掉卧室门，慌手慌脚从内锁上。

　　谢凉眼圈骤红，望着那扇冷情的门板。

　　夜悄寂，阒无人声，冷的像十八层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天荒地老，谢凉麻木地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出去，嗓音还嘶哑着：“阿姐，樱樱在家害怕，你能不能回来陪她？”
　　戚尔那边简直炸了，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一向温柔大度的人忍不住在电话里破口大骂。

　　谢凉安静听着，不管戚尔骂什么，他都照单全收。
　　他只重复一句话：“求你了，阿姐，你回来陪陪她。”

　　-

　　戚尔赶回来时，谢凉已经离开，屋子里的灯没关，大概是怕卧室里的丫头害怕。
　　戚尔敲了门，温柔唤：“樱樱，阿姐回来了。”

　　下一瞬，一阵急躁的脚步传由远而近，卧室门带起疾风，足以想见主人的着急。

　　戚笑樱呜呜着扑到她怀里，话都说不清楚：“阿姐...他、他...吓唬我...”
　　“好了好了，”戚尔抚摸她头发，“阿姐都知道了，咱们好好说。”

　　那个鲁莽的臭小子，只骂几句都消解不了她心头的火气！

　　卧室里开着夜灯，暗淡的光像旧缎子似的，有着岁月沉淀的温和。

　　戚笑坐在床边，半倚着床靠，怀里搂着妹妹，耐心道：“董磊哥哥想请我们樱樱吃饭，明天赏个脸给他，行吗？”
　　董磊是她最近刚交的男朋友。

　　戚笑樱吸吸鼻子，明明困的眼皮子发重，脑子里各种思绪却跑马灯似的，撞的她太阳穴疼。

　　“嗯~”她拖着重重的鼻意，小女儿的性子，跟姐姐撒娇。
　　戚尔手在她后背轻拍：“不喜欢他啊？”
　　“......”

　　“他脾气是臭了点，说话又随心所欲，”戚尔没逼她，“阿姐接触他，比你接触的时间要长，当初把看管他的重任交到你手里，是有原因的。”
　　戚笑樱抬了点头，眼睑晕着可怜的胭脂红。

　　戚尔看她：“你刚来金市那会，他跟谢叔叔冷战，接连一段时间不回谢家，谢叔叔快命人去揍他了，然后良吉哥哥知道了，就拜托阿姐去劝一劝。”

　　那时谢凉住在润都附近的一栋公寓里，公寓是他自己的，但不代表他未成年时可以擅自离家，一个人住这儿。

　　谢良吉的电话打来时，戚尔正受邀参加一场商演，一时半会都不可能走开。

　　怕谢宏义的人过去动粗，戚尔临时起意，让戚笑樱先去敲个门通知一声。
　　只是通知。
　　至于谢凉躲不躲，示不示弱，都是他的选择。

　　然而让她大跌眼镜的是，戚笑樱去了一趟，回来就给她打电话，说谢凉回谢家了。

　　戚尔一向镇定，得到这个消息时也不由得傻眼。
　　谢凉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脾气有多硬，她跟谢良吉一样清楚。
　　戚笑樱居然能把他劝回谢家。

　　回来后，戚尔好奇，问她到底是怎么劝的。

　　戚笑樱憨态可掬地回忆：“没怎么劝啊，就叫他回谢家，不然谢叔叔要让人来打他。”
　　说到这儿，戚笑樱还嘟唇：“他骂我，叫我少多管闲事，说一个女生来敲男生的门，不要脸。”

　　“......”戚尔默了会，“骂完后，他就乖乖回家了？”
　　戚笑樱哼了声：“还摔门给我看，臭着一张脸就走了。”
　　“......”

　　那次的事给了戚尔极大的震撼。

　　“以前他哥在时，他偶尔还会听两句，”戚尔说，“但每次也得费不少功夫，公寓那次，还是阿姐头次见他这么听话。”
　　戚笑樱：“......”

　　“当然，他凶我们樱樱这事，阿姐不会放过他的，”戚尔说，“可你想想，你去胡同找他，叫他别打人，他就没打，叫他系领带，他就系了，他是谢家小少爷啊，就算不系，一向也没人敢拦他。”

　　戚尔暂停两秒，循循诱道：“所以，你怕他干嘛，他就是个纸老虎，对吧？”
　　嗯。
　　她少了几个字。

　　在戚笑樱面前，谢凉就是个纸老虎。